謝如鶴看了她一眼,隨口問:﹁那你覺得我現在夠高了嗎?﹂ 書念誠實道:﹁很高了。﹂ 謝如鶴的眉眼稍抬,心情似乎不錯。隨後,他把兩杯牛奶挪到離書念遠一點的地方,囑咐道: ﹁先別喝,空腹不要喝牛奶。﹂ 說完,他拿著鍋回到廚房裡。 ﹁哦。﹂書念立刻也從椅子上下來,重新跟在他的後面,﹁我真的沒那樣覺得……當時就是, 陳翰正老跟你說那些不好聽的話,我就……﹂ 謝如鶴從櫃子裡拿出一包吐司,問:﹁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書念一愣:﹁你不記得了嗎?﹂ 謝如鶴用流水沖洗了刀子,用紙巾擦乾,漫不經心道:﹁沒怎麼聽。﹂ 聞言,書念認真想了想:﹁說你成績差,瘦得像個竹竿。還說……說你不跟男生玩,就整天跟 我呆在一塊。﹂ 書念也不太記得陳翰正怎麼說的了,總之一定沒有像她說的這樣溫和。陳翰正那個時候的年紀 也不大,少年心性,說話會帶著一些難聽的詞彙,她也複述不來。 ﹁我成績是差。﹂謝如鶴不太在意,﹁當時一米七幾,體重沒過百。而且我也確實是只跟你呆 一起。﹂ ﹁……﹂
謝如鶴把吐司邊切掉,一本正經地說:﹁是實話,不是什麼不好聽的話。﹂ 書念眨了眨眼,察覺到他的神色並沒有不妥。她鬆了口氣,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也不再繼 續這個話題。 她站在謝如鶴的旁邊,看著他在吐司上抹上黃油,而後放進烤盤裡。過了一會兒,謝如鶴突然 問:﹁你不喜歡高個子?﹂ 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個,書念搖頭:﹁沒有。﹂ ﹁那你的牛奶沒有浪費。﹂ ﹁嗯、嗯?﹂ ﹁給我喝了,我長高了。﹂ 書念傻愣愣地點頭:﹁對啊。﹂ 謝如鶴的眼瞳染著光亮的色彩,睫毛細密如鴉羽,襯得那雙眼越發深邃。他歪著頭,低聲詢 問:﹁然後我現在是︱︱﹂ 書念沒反應過來:﹁謝如鶴?﹂ 謝如鶴勾著唇角:﹁還有呢。﹂ 書念頓了下,忽地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她舔了舔下唇,遲鈍地說:﹁……我男朋友。﹂ ﹁嗯。﹂謝如鶴收回視線,伸手搓了搓脖子,﹁所以沒有浪費。﹂ 吃完早餐。
書念想把碗筷收拾好,拿去廚房洗。下一刻,謝如鶴很自然地拿過她手中的盤子,說:﹁去換 衣服。﹂ 書念啊了聲:﹁要出門嗎?﹂ 謝如鶴提醒她:﹁去看心理醫生。﹂ 聽到這話,書念沉默著站在原地,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如鶴彎下腰看她:﹁怎麼了?﹂ 書念細聲道:﹁我不想去了。﹂ ﹁那明天去?﹂ ﹁明天也不想去。﹂也許是因為沒底氣,書念沒有抬頭,耷拉著眼皮不敢看他,聲音也低不可 聞,﹁就是不想去了。﹂ 謝如鶴定了幾秒,很快就妥協:﹁好,不想去就不去。﹂ 書念鬆了口氣,乖乖收拾著碗筷:﹁那我去洗碗。﹂ 謝如鶴沒攔著她,皺眉看著她的背影。過了好半晌,他才抬腳走到書念的旁邊,幫著她把洗完 的東西放到原來的位置。 接下來的幾天。 兩人每天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一天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呆在一塊兒,書念也變得格外粘他,他 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話不比以前多,就像是極其沒有安全感。
書念從沒提過想要出門的想法。 偶爾謝如鶴提起來,也是被她含糊不清地敷衍過去。 除了每天在固定的時間,方文承會按照謝如鶴給的清單,把買來的東西帶過來。其餘的時間, 他們的世界都只剩下彼此,沒有其他的人。 書念變得對大多數事物都沒了興趣。 她每天不做別的事情,除了跟他說話,多數時間她都只是坐在他的旁邊發呆,看起來木訥又乖 巧,像個洋娃娃。 還藏著滿腹的心事,一點都不告訴他。 謝如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能經常去說一些話逗她。 希望能讓她變得開心一點。 只有這個時候,她臉上的神情才會有變化。 謝如鶴其實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畢竟在書念來之前,他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每天一個人呆在房子裡寫歌,做復健,過得孤獨 又冷清。而書念的到來,令他的生活變得鮮活了不少。 但這也僅僅是對於他自己而言。 書念不一樣。
她有自己喜歡、想去做的事情,是不應該每天窩在這個房子裡,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邊。像 是硬生生地被剝奪了身上的光芒,慢慢地蜷縮進自己的殼裡。 活的一點都不快樂。 這樣的書念。 彷彿是一根緊繃著的線,隨時都會斷掉。 謝如鶴在網上查了點資料。注意到時間,他起身,輕輕推開主臥的門。不知是不是睡著了,此 刻書念正蜷縮在被子裡,一動未動。 他走了過去。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書念立刻從被窩裡冒出頭來,眼裡閃過一絲防備,在看到他的同時 散去。似乎是剛醒,她睡眼惺忪地看著他。 謝如鶴問:﹁吵醒你了?﹂ 書念的聲音帶著鼻音:﹁沒有,我也沒打算睡那麼久。﹂ 謝如鶴坐到她的旁邊,隨口問:﹁想不想出去玩?﹂ 書念猶豫地問:﹁去哪……﹂ 謝如鶴建議:﹁去看電影?﹂ 沉默幾秒。
﹁我想再睡一會兒。﹂書念重新把臉埋進被子裡,悶悶地說,﹁等會兒陪你在家裡看好不 好……﹂ 謝如鶴的喉結滾了滾,啞聲道:﹁好。﹂ 聽到這個答案,書念從被子裡露出兩隻圓而大的眼,像是怕他生氣,緊張兮兮地盯著他:﹁你 生氣了嗎。﹂ ﹁沒有。﹂謝如鶴伸手碰了碰她的眼睛,﹁唸唸,我希望你開心。﹂ 書念的目光滯了幾秒,而後道:﹁我沒有不開心。﹂ 沒有不開心,卻也不代表她是開心的。 ﹁那就好。﹂謝如鶴勉強扯起唇角,安撫道,﹁睡吧。﹂ 出了房間,謝如鶴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他看著自己剛在電腦上查的內容,抓了抓頭髮,而 後給方文承打了個電話:﹁幫我找個心理專家。﹂ 方文承立刻應下:﹁好的。﹂ 兩人之間的溝通向來簡單。 謝如鶴正想掛掉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 方文承說:﹁少爺,您有事可以直說的。﹂ ﹁如果,我現在跟書念說結婚……﹂
謝如鶴不知道書念這段時間的情緒是因為什麼,總擔心會是自己的問題。他緩緩吐了口氣,神 情疲倦,沒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那頭的方文承沉默了幾秒,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有點快。﹂ ﹁……﹂ ﹁我記得您和書念好像也沒交往多久的時間。﹂方文承委婉地說,﹁還沒有深入地瞭解對方, 而且也還沒經歷過磨合期,就這樣貿貿然地提出結婚的事情,也許會嚇到對方。﹂ 謝如鶴的眼睫動了動:﹁會嚇到?﹂ ﹁是的。﹂方文承認真思考了下,給出了一個穩重的建議,﹁如果是我,至少要交往三年以 上,才會開始考慮結婚的事情。﹂ 聞言,謝如鶴的唇線拉直,神情懶散地說:﹁你給我舉什麼例。﹂ 方文承說:﹁啊?﹂ 謝如鶴慢條斯理地複述著他的話:﹁如果是你,至少要交往三年以上……﹂ 方文承不知道自己哪說錯了,硬著頭皮道:﹁是的。﹂ 說到這,謝如鶴的聲音止住,懶得再重複。他輕笑了聲,語氣卻不含一絲笑意,神情隱晦而不 明:﹁我難道是要跟你結婚?﹂
第61章 說完,沒等那頭有回答,謝如鶴便掛了電話。他煩躁地吐了口氣,理智也稍稍回來了些,勉強 認為方文承說的話大半是正確的。 任何事情都得循序漸進。 儘管他渴望將她佔有,渴望用這種方式給她,亦或者是給他自己足夠的安全感,渴望在她身上 留下烙印,渴望更進一步地瞭解她,渴望一步登天。 卻也只是他的想法。 謝如鶴甚至想過,如果書念不願意外出,只想呆在這個房子裡,抗拒外來的世界。她只能見到 他,眼裡只有他,不會再去想其他的人。 把他當成支柱一樣,沒了他就沒法活下去。 那也很好。 他們就永遠呆在這個房子裡。 只有彼此。 像是在寒濕的泥土中,在看不到陽光的地方,有兩株交纏著的籐蔓,以彼此為依靠,緊密貼切 的無法分開。 可只要謝如鶴看到書念,看到跟她有關的東西,或者是,只要他想到她。
這樣的想法就會瞬間消失。 從第一天遇見她,到今天的這一刻。這麼漫長的歲月裡,這所有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在謝 如鶴的眼中,書念都是在發光的。 是應該活在光裡的人。 看到的世界,也應該是光亮的,那些黑暗都應該離她遠去。 謝如鶴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地想了一會兒。隨後,他坐直了起來,碰了碰觸摸板將電腦點亮。 他舔著唇,猶豫著在鍵盤上敲了八個字。︱︱十延鎮連環殺人案。 看著網頁上,一條一條清晰被列出來的細節,謝如鶴的神色越發越的蒼白。他咬著牙關,眸色 暗沉,全身繃的發緊,能清晰看到額角的青筋。 良久,他把筆記本電腦蓋上,重重地閉了閉眼。 謝如鶴以前從不關注這個事件。 因為如果關注了,不可避免的,他會從網上再次看到季湘寧受害的各種資料。 曾元學被抓的時候,他還沒回國。法庭那邊通知了家屬,各方面的手續和流程,都是季興懷去 處理的。 直到一審宣判的前兩個月,謝如鶴回了國。
他猶豫了很久,覺得自己得陪著外公,也想親眼看到這個兇手受到法律的制裁。可卻在回家的 路上遇了車禍,昏迷了兩個月,醒來的時候,法庭已經宣判曾元學死刑。 曾元學當庭服判不上訴。 他沒再關注這個事件,進入了漫長的調養身體和復健的日子。 在那段時間,謝如鶴是有想過要不要去找書念。一落到這片土地上,想到跟她就在同一個城 市,就會控制不住地冒起這樣的念頭。 可想到她有男朋友了,而自己又是現在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自卑又難堪,連躲在暗處裡見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總以為。 不在自己的眼裡,不在自己的身邊,書念一定會活的更好,會活在另一片陽光之下。 過著明媚而美好的生活。 看完那些資料,謝如鶴的心情壓抑,忽地站了起來,往房間的方向走。他站定在門口,眼睛幽 暗陰鬱,抬手敲了敲門:﹁唸唸?﹂ 話音剛落,裡頭突然傳來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 匡噹的一聲,伴隨著許多細小的物件摔落的嘩啦聲。 而後,書念的聲音響了起來,帶了著急和不安:﹁等會兒……﹂ 因為她這樣的動靜,謝如鶴的呼吸停住,下意識把門推開。
書念身上穿著棉麻的短袖,臉蛋煞白,跪坐在床邊的位置。地面上是幾個藥盒,還有一瓶滾落 在地的藥瓶,散落著幾十顆白色的藥。 此時,她正慌亂地把藥一顆一顆撿起來。 注意到門的動靜,書念抬頭。看到謝如鶴的臉,她像是心虛到了極致,又猛地把頭垂下,撿東 西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安安靜靜的,彷彿在接受凌遲一樣。 謝如鶴在原地站了幾秒,很快便走過去,把書念抱回床上。她的身體僵硬,似乎還冒著冷汗, 一聲也不吭。 他看了她一眼,隨後蹲下身,平靜地撿著地上的東西。 ﹁這是什麼。﹂ 書念緊張地揪了揪衣服上的線頭:﹁藥……﹂ 謝如鶴嗯了聲,看著藥盒上的說明,緩緩念著:﹁鹽酸氟西汀片,適應症,抑鬱症、強迫症、 神經性貪食症。鹽酸捨曲林片,用於治療抑鬱症的……﹂ 他沒再念下去,輕聲問:﹁這藥有副作用嗎?﹂ 書念沒吭聲,嘴唇抿成線。 謝如鶴沉默了一陣,聲音變得沙啞低沉:﹁如果你覺得你現在的狀態需要吃藥,我們先去問問 醫生,聽了意見再決定好不好?﹂
﹁……﹂書念搖頭,認真道,﹁我不想去,沒有用的。﹂ 謝如鶴耐心地跟她講道理:﹁生病了要去看醫生,病才會好。﹂ ﹁不會好的。﹂書念看著他,可能是覺得委屈,眼眶立刻紅了起來,﹁我以前都好好聽話,好 好去看病,可一年多了也沒好……﹂ ﹁可能好的沒那麼快。﹂謝如鶴低聲道,﹁但你不去看醫生,會變嚴重的。﹂ ﹁治不好,還花錢。﹂書念聽不進他的話,嗚咽著說,﹁我生病快兩年了,我知道怎麼吃藥, 我知道怎麼吃,我不會亂吃的……﹂ 謝如鶴給她擦著眼淚:﹁會治好的。﹂ 她固執地搖頭。 ﹁我以前也覺得我的腿不會好了。﹂謝如鶴說,﹁現在也好了。﹂ 聞言,書念抬起眼,又有顆淚從眼裡掉出來。她的聲音帶著鼻音,軟軟糯糯的:﹁我沒你那麼 厲害。﹂ 他啞聲說:﹁你比我厲害。﹂ 書念還是搖頭:﹁我不想去。﹂ 謝如鶴舔了舔唇:﹁為什麼不想去?﹂ ﹁看心理醫生……﹂書念垂著頭,似乎有些難堪,﹁要花很多錢。我沒有錢,我也不想跟我媽 媽要,我之前已經跟她說了,我快好了。﹂
聽到這話,謝如鶴從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放在她的面前。 ﹁我有錢。﹂ 書念把他的手機推回去,用力揉著眼:﹁我不能花你的錢。﹂ 他一愣,又問:﹁為什麼。﹂ ﹁是你的錢。﹂書念的語氣生硬,﹁我不能用。﹂ 謝如鶴突然想起個事情,他起身,坐到她的旁邊。他皺起眉頭,聲音也隨之壓低:﹁你不想去 看醫生,你可以跟我說,但你為什麼偷偷吃藥。﹂ 這語氣聽起來有點凶。 書念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謝如鶴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眼黑沉深邃,直直地盯著她,帶著點壓迫,也看不出此刻的情 緒如何。 書念遲鈍地啊了聲,眼淚也沒再掉,呆呆地跟他對視著。 她這個樣子,謝如鶴也沒了脾氣,只是歎息了聲:﹁你有事情得告訴我。﹂ 書念垂頭玩著手指,悶悶道:﹁我怕你知道就不讓我吃了。﹂ 謝如鶴點頭:﹁還有呢。﹂ ﹁怕會發作。﹂可能是覺得難以啟齒,書念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要聽不見,﹁會很難受,然 後想到就覺得焦慮,想吃藥來抑制住。而且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那樣。﹂
謝如鶴耐心道:﹁什麼樣。﹂ 聽到這話,書念抿了抿唇,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沒有吭聲。 想起她之前也說過很多遍類似這樣的話,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為什麼那麼怕我看 到? ﹁ ﹂我一開始生病,很嚴重的時候。﹂書念抬手捂著眼睛,話裡全是哽咽,﹁是我媽媽陪著我 的……不只有我很痛苦,她也很痛苦。﹂ ﹁……﹂ ﹁我有一次想自殺,被她看到了。後來她不敢放我一個人呆著,工作也直接辭掉了。那段時間 她瘦了很多,她每天也睡不著。因為怕我會做什麼事情……我後來聽我繼父說,我媽媽也是要吃藥 才能睡著……﹂ 聽到﹁自殺﹂兩個字,謝如鶴的目光滯住。 ﹁可她是我媽媽,所以她不會不管我。﹂書念抽抽噎噎的,﹁我怕我也會把你弄成那個樣子, 然後你會受不了,然後……﹂ 謝如鶴的喉結滑動著:﹁然後什麼。﹂ 書念說不下去了,自顧自地掉著眼淚。 謝如鶴懂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大概是,受不了,然後提出了分手。
大概是這樣的話吧。 他盯著她看,而後湊過去抱住她,安撫般地輕拍她的背,很認真地說:﹁我不會。﹂ 她悶聲道:﹁你會的。﹂ ﹁我不會。﹂ ﹁你會。﹂ 謝如鶴一頓,覺得他們兩個這樣的對話像小孩一樣。他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把她的臉抬起來, 用指腹蹭掉她的眼淚:﹁我為什麼會?﹂ 書念也不知道自己的固執從何而來,只是覺得她這個樣子,除了父母,應該沒有別的人能忍受 得了 她 。紅著眼思考了下,勉強地憋出了個理由:﹁我夢到過。﹂ 倒是沒想過答案會是這個,謝如鶴的表情明顯一愣,忽地笑出了聲。他親了親她的眼角,一本 正經地說:﹁那我替夢裡的那個我道個歉。﹂ ﹁又不是你說的。﹂書念抬手摸著被他親了一下的地方,心情依然不好,﹁你不用道歉,而且 那個話也沒什麼錯。﹂ 聞言,謝如鶴側頭想了想:﹁那你跟我道個歉。﹂ 書念的眼睛瞪大了些,沒太反應過來:﹁什麼。﹂ ﹁你在你的夢裡造謠。﹂
﹁啊?﹂ ﹁詆毀了我的形象。﹂謝如鶴挑了下眉,桃花眼深邃明亮,刻意拖長尾音說,﹁讓我女朋友誤 會我了。﹂
第62章 ﹁……﹂書念愣愣看他,腦子還有些茫然。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琢磨他話裡的意思,遲疑地 問,﹁你女朋友?﹂ 謝如鶴依然盯著她,低低地嗯了聲。 書念的眼淚沒再掉,傻乎乎地說:﹁不就是我嗎?﹂ 謝如鶴彎起唇:﹁是你。﹂ ﹁哦。﹂書念收回視線,又想了想。她撓著頭,模樣有些小鬱悶,而後細聲問:﹁那我還要道 歉嗎?﹂ ﹁你幫我解釋一下就不用。﹂ ﹁解釋什麼……﹂ ﹁解釋︱︱﹂說到這,謝如鶴的聲音停了幾秒,耳根也隨之發燙。他舔著唇,清了清嗓子, ﹁解釋,我很喜歡書念。﹂ 聽到這話,書念忽地看向他,原本木訥而遲鈍的表情有了變化。她的眼睛還濕漉漉的,思緒像 是瞬間被人抽空,下意識重複了他的話:﹁我很喜歡書念。﹂ 謝如鶴沒想過書念會重複。 他一愣,垂眼,注意到她呆愣又緊張的神色。
像是想到了什麼,謝如鶴舔著唇,表情變得不太自然。過了幾秒,他壓低聲音說:﹁解釋,我 很喜歡謝如鶴。﹂ 書念盯著他,話完全不過腦,機械地重複:﹁我很喜歡謝如鶴。﹂ 房間裡安靜下來。 謝如鶴側過頭,用手背抵著唇,藏住上揚的嘴角。 書念眨了眨眼,瞬間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她的嘴巴張著,臉蛋瞬間漲得通紅,不知所 措地站了起來,動作僵硬的像是個機器人。 還沒等她抬腳,謝如鶴就把她扯了回來。 書念完全忘了他前邊說的那句話,只覺得自己被他戲弄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情發悶。她低 下頭,抿著唇沒說話。 ﹁我聽到了。﹂謝如鶴抬起她的下巴,聲音伴隨著氣息壓下來,帶了點啞意,﹁謝謝,我也很 喜歡你。﹂ 書念進衛生間裡洗了把臉,試圖給臉降降溫。 鏡子裡的自己,皮膚白淨,眼周和鼻子都是紅的,像隻兔子一樣。嘴唇的色澤也變深,彷彿剛 被人用什麼蹂躪過,比起平時多了幾分艷麗。 她舔了舔唇,忍不住又低頭洗了把臉。 想著謝如鶴說的那句﹁我很喜歡書念﹂,書念的心臟發空,頭腦混亂地出了衛生間。
謝如鶴還坐在原來的位置,聽到動靜便抬起眼看她。注意到他的嘴唇,書念不自在地別過頭, 裝作平靜地爬上床。 謝如鶴主動問:﹁還要睡覺?﹂ 書念含糊道:﹁不睡了……﹂ ﹁那坐過來。﹂ 書念的動作頓了下,磨磨蹭蹭地爬到他的面前。 兩人面對面坐著。 書念的臉上還沾著幾滴水珠,皮膚晶瑩剔亮,白的像是透明。她的嘴角微揚,情緒看起來沒剛 才那麼差,話卻也還是少。 她沒主動說話。 過了半晌。 ﹁唸唸,你總會有自己的想法。﹂謝如鶴突然開口,聲音緩慢平穩,﹁不管說的話會不會惹怒 其他人,亦或者是有人跟你辯駁,你覺得對的事情,你永遠不會改變想法。﹂ 書念抬眼:﹁啊?﹂ ﹁而我也都覺得你的想法是對的。所以一直以來。﹂謝如鶴對上她的眼,﹁你說想做什麼,我 不會去拒絕,也不想強迫你做什麼。包括你說你不想去看醫生,我會覺得,你有你的想法,你的理 由。﹂
﹁……﹂ 謝如鶴抬手抓了抓頭髮:﹁也有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成分在。只覺得按你想的那樣做,也許你 就會開心一點,過得也就會好一點。﹂ 他這樣的語氣,比直接訓斥她,更讓書念覺得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垂著頭聽謝如 鶴把話說完。 謝如鶴斟酌了下言語,又道:﹁這次也一樣。﹂ 書念玩著手指:﹁什麼。﹂ ﹁我希望你能去看心理醫生。﹂謝如鶴的神情很認真,﹁但如果你不願意去,我不會強迫你 去。而且,我不可能會離開你。﹂ 書念抬頭,模樣怔怔。 以前,就算鄧清玉從來沒在她的面前表現過任何一絲的疲倦和不堪忍受,可因為王浩的存在, 書念也會覺得自己像個累贅。 在極其絕望痛苦的時候,書念甚至想過。如果在那場災難中,在曾元學抓她的那一天,她因為 不堪忍受而選擇死去,是不是會好一些。 那她就不用這樣活著,也不會拖累了她的母親。 不會讓有了一個新家庭的鄧清玉,還要為了她日日夜夜地跟丈夫吵架,為了她徹夜難眠,痛苦 掉淚。
那時候。 書念每天醒來看到的都是厚重的窗簾,緊閉著的門,被固定著的三把鎖,牢固而又沉重,像是 一片濃重的陰霾,怎麼都揮散不開。 從不會想過去拉開那道窗簾,去看看外面是黑夜,還是掛起了太陽的晴天。過得渾渾噩噩,不 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頹靡又陰暗。 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好起來。 只是很想活著,卻活得勉強難熬,也覺得這日子應該不會持續很久了。也許在某日,她會選一 個有陽光的日子,道別這個世界。 大致就是這樣的一生。 卻未曾想過。 有一天,她會遇到一個人。 在她最黑暗的時候,將她從深淵裡拯救,一一將她的傷口撫平。甚至,還把明明是個累贅的 她,視若珍寶。 書念訥訥地問:﹁你希望我去嗎?﹂ 謝如鶴說:﹁嗯。﹂ ﹁哦。﹂書念吸著鼻子,乖乖地說:﹁那我就去吧。﹂ 謝如鶴鬆了口氣,又突然想到個事情:﹁你不用跟阿姨要錢。﹂
書念沉默著翻出手機,打開銀行看了看餘額,沒什麼底氣地嗯了聲。 謝如鶴說:﹁你用我的。﹂ 聞言,書念立刻搖頭:﹁不行。﹂ 謝如鶴皺眉:﹁為什麼不行。﹂ ﹁不知道要治多久,而且費用不低的。﹂書念的眼睫輕顫,囁嚅著,﹁我可以把房子賣 掉……﹂ 謝如鶴思考了下,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覺得我負擔不了嗎?﹂ 書念被他這話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不、不是。﹂ 彷彿沒聽到她的否認一樣,謝如鶴側頭盯著她,就這麼定了幾十秒,而後承諾:﹁我會好好工 作的。﹂ ﹁……﹂書念被他這幅正經的模樣唬住,遲鈍地說,﹁好的。﹂ 謝如鶴勾起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很快,書念意識到不對勁。她蹙著眉頭,很認真地解釋,刻板的像個小老頭:﹁我覺得這個是 大錢,我不能讓你給我出那麼多錢。﹂ 謝如鶴想了想:﹁那你就當做是你的錢。﹂ 書念神情固執:﹁可這就是你的錢。﹂ ﹁以後也會是你的。﹂
﹁啊?為什麼。﹂ ﹁因為,以後我們會結婚。﹂謝如鶴垂眸看她,喉結上下滑動,而後道,﹁所以你可以當做 是,你提前用了你以後的錢。﹂ ﹁……﹂ 書念頓時沒了再跟他講道理的情緒。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前一句話,神色放空。半晌後,書念小聲地哦了下,面容看起來十分平 靜:﹁好。﹂ 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書念忽地鑽進了被子裡,把整個人藏進裡面。 謝如鶴這話說的衝動,還因為自己說的這話有些不知所措。察覺到到書念的舉動,他的眼神一 頓,僵硬地問:﹁怎麼了?﹂ 書念沒吭聲。 謝如鶴抿了抿唇,又問了一遍。 還是沒吭聲。 他挪動了下位置,正想繼續問的時候。 被子裡的人突然冒出話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以後說這些話之前能不能有個提前預警, 高能預警什麼的……﹂
謝如鶴說:﹁嗯?﹂ ﹁不然我會,那什麼,就是。﹂書念從被子裡露出兩隻眼睛,溫吞地說,﹁可能你看不太出 來,我會有點…不好意思。﹂ ﹁……﹂ 謝如鶴愣了下,緊張的情緒散去。他彎了彎眼,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輕笑出聲:﹁是看不太 出來。﹂ 謝如鶴問了書念的意見,最後還是沒有換心理醫生。 雖然書念是那樣說,但她也清楚肯定不是心理醫生的問題,很大的成分是她自己沒法從陰影裡 出來。王玥一直做得很好,也很瞭解她的情況,她們相處得很愉快。 而且換醫生的話,也要跟新醫生有磨合的時期。 書念沒有要換心理醫生的意向。 想清楚後,書念輕車熟路地打電話預約了時間。 隔天下午,她跟謝如鶴一起出了門。已經好幾天沒有踏出過房子外了,但可能是有謝如鶴的存 在,書念覺得好像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書念被謝如鶴牽著走,沒話找話地說:﹁之前在醫院見到你的那幾次,我都是去做心理治療 的。 謝 ﹂如鶴點頭:﹁最近有去嗎?﹂
書念回想了下,誠實道:﹁好像幾個月沒去了,因為沒有時間,而且沒有影響生活,我也記不 起來要去了。﹂ 謝如鶴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有固定的時間嗎?﹂ ﹁有啊。﹂書念說,﹁一般是每週四上午,因為下午和晚上要去錄音棚,有時間的話可能就會 換到下午,因為想睡懶覺。﹂ ﹁……﹂ ﹁後來就變成每個月6 號。﹂ 謝如鶴像在做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認真記了下來:﹁我以後提醒你。﹂ 書念仰頭看他,看著他認真地在手機的記事本上記著東西。她想了想,莫名扯了個話題:﹁你 以前就喜歡我嗎?﹂ 謝如鶴說:﹁嗯。﹂ 書念有些好奇:﹁那你怎麼沒跟我說。﹂ 聽到這話,謝如鶴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側頭看她。思考了一下如果當時告訴她了的場景,以 及可能會發生的結果。 他的唇線拉直,誠實道:﹁說了你會罵我。﹂
第63章 ﹁……﹂書念覺得他說的話很莫名其妙,圓眼稍稍瞪大了些,神情納悶又古怪,﹁我哪會罵 你。 謝 ﹂如鶴把手機放回口袋,沒有吭聲。 書念也收回了視線,腦袋耷拉下來,自顧自地思考著,看上去像是在反省。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都沒有主動說話。過了一會兒,像是想不通,書念還是忍不住問: ﹁我什麼時候罵過你。﹂ 見她似乎很在意,謝如鶴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沒有,但你會跟我講道理。﹂ ﹁哦。﹂書念回想了下自己以前跟他的相處方式,覺得這個說法比較能接受。她很顧及形象, 小雞啄米般地點頭,﹁是講道理,不是罵你。﹂ 說完,書念還很刻意地強調了一遍:﹁我從不罵人的。﹂ 謝如鶴沉默著,嘴角卻彎了起來。 書念等了好半晌,都沒聽到他的回應。這個沉默就像是在無聲地反駁她的話。她抿了抿唇,有 點不開心:﹁你怎麼不說話。﹂ 謝如鶴還沒說出話。 書念很直白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不對。﹂
謝如鶴搖頭:﹁沒有。﹂ 書念皺眉,很嚴肅地開始教訓他:﹁那你就得回我的話。我說話,你都不搭理我。然後老不說 話,這樣很不好,很不禮貌的。﹂ 謝如鶴一愣,看著她繃緊了的臉,甚至還有種回到過去了的感覺。 他訥訥道:﹁我在聽你說話。﹂ 書念不太能接受他的解釋:﹁又不是用了耳朵,你的嘴巴就不能說話了。﹂ 她的話讓謝如鶴也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好。他舔著唇,正想好好認錯的時候,書念突然又冒出 一句:﹁如果你覺得我說的話不對,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 書念的語氣很認真:﹁我又不會生氣,我脾氣很好的。﹂ 聞言,謝如鶴又往她的方向看了看,總覺得她現在就是生氣了。他抬手摸了摸後頸,遲疑地 說:﹁沒覺得你說的不對。﹂ 書念哦了一聲,嘀咕著:﹁你有話可以直接說,我很講道理的。﹂ 謝如鶴盯著她,表情若有所思的。 她說話的方式跟平時有點不一樣,聽起來也古怪。說兩句話,她就開始自誇,並且毫不委婉。 簡單粗暴,看起來像是在給謝如鶴洗腦。 過了一陣子。
謝如鶴的眉眼一抬:﹁有話可以直接說?﹂ 書念繃著臉點頭。 他歪了歪頭,背脊隨之弓了下來,與她平視著。睫毛濃密細長,像兩把刷子一樣,捲曲上翹, 雙眸明亮烏黑。 書念心裡的那點郁氣瞬間散了個十萬八千里。 她強忍著緊張,跟他對視了三秒,而後還是情不自禁地別開了眼。 下一刻,謝如鶴啞聲道:﹁在外面可以親你嗎?﹂ 到了醫院。 書念鬆開謝如鶴的手,看上去有些不安。她下意識看了謝如鶴一眼,對上他安撫般的目光後, 才鼓起勇氣進了心理科的科室。 謝如鶴在外面等她。 很長一段時間沒見王玥了。 書念坐在她的面前,跟她打了聲招呼。 王玥朝她笑了笑,溫和地問著她最近的發生的事情,她的情況以及症狀。 書念語速緩慢,誠實地給她概括。 不願外出,會被很小的動靜嚇到。 大多數時間的情緒均很低落,會有突如其來產生的愧疚感。
睡眠狀態不佳,多夢。 心態消極,會因為很小的一個細節而反覆回憶。 抗拒別人提起創傷的經歷,主動迴避任何刺激。 注意力難以集中。 心悸,心悶,心跳加速,呼吸困難,有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王玥安靜地聽完,偶爾給她一些引導,而後重新給書念做了評估和診斷,讓她做了症狀自評量 表和測量創傷水平的事件影響量表。 結果是,中度軀體化,中度抑鬱,重度焦慮。 一個小時候,書念出了科室。 謝如鶴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上拿著手機,注意力卻大部分放在這邊。很快他就注意到書念 出來了,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 ﹁怎麼了?﹂ 書念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得去開藥。﹂ 謝如鶴接過:﹁嗯?得吃藥嗎?﹂ 書念的情緒不太好,低著頭:﹁嗯,吃藥。然後每週一小時的心理治療。﹂ 謝如鶴牽起她的手:﹁怎麼不開心。﹂ ﹁比我想像的。﹂書念揉著眼睛,﹁要嚴重一點。﹂
謝如鶴嗯了聲:﹁好好治療就沒關係。﹂ 聽著他的話,書念又緊張了起來,語氣生硬而沒底氣,音量也很小:﹁你會跟我一起的吧。﹂ ﹁會。﹂謝如鶴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走吧,去拿藥。﹂ 書念抬眼看他,站在原地沒動。 謝如鶴說:﹁怎麼不走。﹂ 書念吸了吸鼻子,眼睛有點酸。 總是覺得他真的太好了。 不論她是什麼樣子,狀況是怎樣,他好像都能接受。 反應都是不太在意。 彷彿她的狀況再差,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他不會嫌棄,只當這是一個很 平常的事情,也不認為這會影響他們的關係。 不認為書念患上了這個病,他們兩個之間,她就處於一個卑微的地位。 每次她因為不安問的問題。 他從不會不耐煩,也不會敷衍對待。 就是會讓她覺得很好。 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想到剛剛直接沉默,沒有回答他的事情,書念有點小愧疚。她磨磨蹭蹭地湊到他的面前,糾結 了一會兒,而後小聲說了三個字:﹁可以的。﹂ 謝如鶴沒反應過來:﹁嗯?﹂ ﹁就是。﹂書念的耳尖發紅,裝作鎮定的樣子,﹁在外面你可以親我。﹂ ﹁……﹂ 謝如鶴的目光頓住,看向她亮晶晶的眼。他的眉眼深邃,染上幾分旖旎,抬手蹭了蹭她的眼 角:﹁這裡太多人了。﹂ 這話跟婉拒沒有差別。 書念的鎮定自若瞬間瓦解,立刻低頭裝死。 謝如鶴收回視線,扯著她往前走。 沒多久,書念又聽到謝如鶴開了口,語氣懶散而漫不經心。 ﹁那邊人少。﹂ 兩人沒在外面久留。 謝如鶴帶著書念進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讓她挑了幾個蛋糕。見她眼巴巴地盯著外面的一家奶 茶店,他又帶著她去買了一杯。 隨後便回了家。 書念進衛生間裡洗了腳。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謝如鶴已經把東西從袋子裡拿出來,拆開放在茶几上。此刻,他正坐在沙 發上,看著書念的病例和帶回來的各種單子。 書念光著腳走過去坐到他的旁邊。 謝如鶴抬頭看了她一眼,忽地彎下腰,捏住她的腳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書念全身 僵硬地看他:﹁你要做什麼。﹂ 他沒吭聲,抽了幾張紙巾幫她把腳上的水擦乾。 書念完全不敢動:﹁我自己擦吧……﹂ 謝如鶴的動作很快,低聲道:﹁擦好了。﹂ 書念哦了聲,腳丫子不自在地蜷曲了下。她輕咳了兩聲,裝作不在意,拿起桌面上的蛋糕,目 光卻忍不住往謝如鶴的方向看。 此時,謝如鶴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書念收回視線,沉默著挖著蛋糕吃。 沒多久,謝如鶴突然低喃著:﹁要不要鋪個地毯?﹂ 書念抬頭:﹁啊?﹂ 就見他的目光已經挪到了自己光著的腳上,眉頭稍皺著,像是在思考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而後 自顧自地說著:﹁鋪個毛毯吧。﹂ ﹁……﹂
書念很久沒吃過藥了。 前幾天背著謝如鶴偷偷吃藥,她也不敢亂吃。正常一天吃一片,書念只吃了半片。副作用因人 而異,她是頭疼噁心,還有嗜睡。 在謝如鶴面前她不敢表現出來。 頭疼得厲害的時候,書念也不敢告訴他。只是假裝困了的樣子,偷偷跑回房間裡睡覺。難受的 時候也只是裝作是心情不好。 但現在書念哪裡不舒服,就會直接跟他說。 就像是小時候偷偷跑出去外面玩,不小心摔傷了,回家後因為理虧也不敢告訴鄧清玉。但被她 發現之後,雖然會被教訓,但後來疼的時候也敢喊出來。 書念吃藥的反應很大,因為還不太適應。 吃的早飯直接吐了,還有些拉肚子。午飯也吃不下去。謝如鶴哄著她吃了半碗粥,隨後她便回 了房間,一直躺著,也沒睡著。 有胸悶和心悸的感覺,還喘不過氣。 書念在床上滾了一圈,難受到想發脾氣。 很快,謝如鶴也進來了,手裡拿著個平板。大概是不知道書念吃藥了會這麼難受,他的模樣些 點不知所措,問道:﹁睡不著的話,要不要玩一下遊戲?或者是看點東西。﹂ 書念乖乖點頭,接過平板。
她也不知道做什麼好,心情莫名煩躁。 書念點開一個視頻軟件,隨手點了最近很火的一個網劇。她坐了起來,靠在床頭。 謝如鶴過去坐在她的旁邊,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很難受?﹂ 書念搖頭,低聲道:﹁沒有。﹂ 謝如鶴的眼神帶了擔憂,但也沒多說什麼。 書念調整了一下位置,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些。她公平地分了一半的屏幕給謝如鶴,讓他也能 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內容。 畫面裡播著片頭曲。 書念安靜地盯著屏幕,看著裡面出現次數最多的女人,總覺得眼熟。她猶豫地指了指,問道: ﹁你認識這個人嗎?﹂ 謝如鶴的心思沒怎麼放在網劇上。聽到這話,他瞥了眼,誠實道:﹁不認識。﹂ 書念的反應遲鈍,又盯著看了一會兒,彈出去看了下演員表。 女主的名字顯示著﹁林琦琦﹂三個字。 她想了半天,終於想起她認識這個人。是之前去試音的時候認識的,後來還在微信上找她,問 她要不要一起去試鏡。 書念反應過來,自顧自地點點頭,又點進了視頻裡。
片頭曲已經播完,開始了第一集,女主出現在畫面裡,氣質明朗,很愛笑,格外引人注目。 書念的表情失神,喃喃低語:﹁她怎麼這麼好看。﹂ 聞言,謝如鶴看過來。 書念跟他對上視線,又問了一遍:﹁你記得她嗎?﹂ 謝如鶴對這張臉完全沒印象:﹁我不認識。﹂ ﹁就是之前試音的時候,你罵了她的。﹂書念情緒低落地說,﹁然後她以為你對她有好感,應 該也挺喜歡你的吧。﹂ 謝如鶴不太在意地嗯了聲。 書念抿著唇,突然朝他發脾氣:﹁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如鶴轉頭,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生氣,﹁什麼。﹂ 書念沒回答,抱著平板挪了挪位置,見他的目光還放在她的身上。她不開心地把視頻關掉,把 平板塞進被子裡,悶悶道:﹁我才不給你看。﹂
第64 章 ﹁……﹂ 謝如鶴的表情稍愣,猜測般的問:﹁你生氣了?﹂ 聽到這話,書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她吐了口氣,勉強地把平板重新拿了 出來,低聲說:﹁沒有,我從不生氣的。﹂ 這次像是在給自己洗腦,她又強調著:﹁我脾氣很好的。﹂ 說完,書念坐回了謝如鶴旁邊,伸手點亮平板。她垂著腦袋,關掉這個視頻,嘟囔道:﹁換個 東西看吧……﹂ 謝如鶴也下意識垂眼:﹁嗯?不看這個了?﹂ ﹁……﹂書念的動作一頓,抬起腦袋,﹁你想看?﹂ 謝如鶴還沒來得及否認。 下一秒,書念把平板的保護套蓋上,然後把平板塞進他的懷裡。她的表情繃緊,唇線下拉,生 硬地說:﹁那你看。﹂ 盯著書念的臉,謝如鶴略顯茫然,把抬手接住平板。 書念的心情越發悶沉,甚至有種想踹他一腳的衝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堵得難受, 身體還不舒服,然後就會很想發脾氣。
可她又清楚自己這樣發脾氣是很無理取鬧的。 也知道是不對的。 安靜幾秒。 書念還是忍不住開口:﹁就是,你不要誤會。﹂ 謝如鶴把平板放到旁邊:﹁嗯?﹂ 書念向來有什麼話就說什麼,想憋著,如果憋不住了也不會忍。她猶豫著,而後欲蓋彌彰般地 說:﹁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想跟你講一下道理,沒有要罵你。﹂ ﹁……﹂謝如鶴沉默幾秒,﹁我知道。﹂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可以反駁我說的話,我很講道理的。﹂ ﹁好。﹂ 見狀,書念鬆了口氣,情緒也不藏著了,語氣一下子就理直氣壯了起來:﹁我覺得你剛剛做的 不對。﹂ 謝如鶴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遲疑地點頭。 書念想了想,語氣又弱了下來:﹁林琦琦之前可能是對你有好感的,但都那麼久了,她現在不 一定還有,而且可能都把你忘掉了。﹂ ﹁……﹂
﹁你為什麼想看她的那個劇,你這樣很奇怪。﹂書念腦袋低下來,很不開心,﹁她長得確實好 看。那我有什麼辦法,我以前就長這個樣子。﹂ ﹁……﹂ ﹁我又不可能會突然變得很好看。﹂ ﹁我沒說……﹂ ﹁可我也沒有很難看。﹂書念打斷他的話,很認真地跟他說,﹁有很多人說我長得好看,就是 可能沒她那麼好看。﹂ 聽著書念的話,看著她現在的模樣。 謝如鶴的眼神又愣了下,突然明白過來,嘴角也揚了起來。他抬手抵著唇,沒把剛剛的話說 完,改口道:﹁所以你要跟我講什麼道理。﹂ 書念一頓,氣焰瞬間消了大半:﹁我、我就想跟你說不能以貌取人。﹂ ﹁那怎麼辦。﹂謝如鶴歪頭,虛心請教,﹁我已經以貌取人了。﹂ 書念看向他,語氣帶著指責:﹁那你這樣就是……﹂ 謝如鶴說:﹁是什麼。﹂ 他的樣子非常理直氣壯。書念本就有種理虧的感覺,立刻閉了嘴,糾結了幾秒才決定把話說 完:﹁以貌取人不對。﹂ 謝如鶴又問:﹁為什麼不對?﹂
書念覺得自己說不過他,只能發脾氣:﹁就是不對。﹂ 謝如鶴順勢道歉:﹁對不起。﹂ 書念張了張嘴,又因為他的道歉覺得不知所措。 但謝如鶴的心情看起來卻很好,語氣也漫不經心的,沒把這當成大事。她猶豫著,只能硬著頭 皮點點頭,沒吭聲。 很快,謝如鶴補充了句:﹁以貌取人找了個女朋友。﹂ 書念呆滯地抬頭。 ﹁雖然我不會改,但你覺得我做錯了。﹂他的眉眼稍抬,輕笑道,﹁那我就承認一下錯誤。﹂ 是真的很神奇。 本來覺得心情很差,不管坐著站著還是躺著都覺得不舒服。什麼都不想做,莫名委屈又莫名想 掉眼淚。甚至還會有種,這裡不是她家,呆在這兒,不管在哪都會格格不入。 很多事情也不敢做,小心翼翼的,悲觀又難堪。 覺得自己生氣也不好。 可還是忍不住對他發脾氣,說了很多自己都覺得亂七八糟的話,幻想過最嚴重的結果,就是下 一秒可能會被他趕出去。 可那些都沒有發生。
他耐心十足,將她的火氣全單接收。讓書念覺得自己的無理取鬧,都變得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像是個魔法。 也會感覺,原本很疼的腦袋好像都沒那麼疼了。 又把平板打開。 書念沒什麼想看的東西,思考了下,而後下載了個可以雙人玩的遊戲。她跪坐到謝如鶴的面 前,跟他面對面玩起了遊戲。 都是一些簡單的小遊戲。 書念的手笨,此刻腦子也有些轉不過彎,幾乎是在遊戲的一開始就被謝如鶴擊敗。幾局過去 後,她抿著唇,抬頭看了他一眼。 此時,謝如鶴垂著眼眸,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書念收回了視線。 連著輸了十幾局。 書念的臉皺成一團,不覺得自己會一直輸。她像是跟謝如鶴強上了,想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面, 持續不斷地跟他比賽,一聲也不吭。 然後連著輸了幾十局。 書念玩不下去了,鬱悶道:﹁不玩了,我要睡覺了。﹂
謝如鶴挑眉:﹁再玩一局?﹂ 書念不太情願,但還是湊了過去,嘀咕著:﹁再玩一局我也不會贏。﹂ 彷彿沒聽到她這話,謝如鶴指了指屏幕,問道:﹁玩哪個?﹂ 書念眼睛一掃,隨便選了一個。 是一個三以內的加減法題,以搶答的方式競賽。 先答對三道的人算贏。 這個書念剛剛玩過,雖然很簡單,但總是好幾個數字又加又減,她反應的太慢,要想好幾秒才 能算出答案。她和謝如鶴基本都是以零比三的結果結束遊戲。 書念撓了撓頭,腮幫子鼓了起來。 勉強集中了注意力。 遊戲開始。 題目:1 2= ? 這個完全不用思考,書念直接點了個﹁3﹂。 這次是她先答對。 書念有些驚訝,不自覺地抬頭看了謝如鶴一眼。 他還盯著屏幕,沒看她。 書念眨了眨眼,心底莫名冒起了成就感。
下一題:2 32= ? 領先了一題,書念沒那麼緊張了,想了好幾秒,然後又點了﹁3﹂。 還是她答對。 下一題:1 111 23 1 1 1= ? 書念:﹁……﹂ 一遇到長的書念就反應不過來,腦子像是漿糊一樣。她撓了撓頭,掰著手指算,心裡默念著: ﹁一加一等於二,二減一等於一……﹂ 還沒等她算到一半。 謝如鶴懶懶地吐出了個字:﹁二。﹂ 書念的心算被打斷,下意識戳了﹁2﹂。 然後贏了。 這麼順利的勝利讓書念覺得很不可思議。她盯著屏幕上的那個﹁win﹂,定了好幾秒,而後抬 頭看向謝如鶴:﹁我贏了?﹂ 謝如鶴嗯了聲:﹁贏了。﹂ 書念第一次感受到勝利的喜悅,眼睛亮晶晶的,話也多了起來,隨口問道:﹁你這次怎麼算這 麼慢。﹂ ﹁沒有,你算太快了。﹂謝如鶴看著她,低聲道,﹁還玩嗎?﹂
書念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連忙點頭。 ﹁玩。﹂ 大概是因為先前連著贏了她幾十局,謝如鶴的運氣和腦子用光了。之後翻了倍的輸給書念幾十 局,讓她格外有成就感。 書念的興致很高,偶爾覺得謝如鶴輸得太可憐,想偷偷讓他贏一把,他都贏不了。到後來,她 絞盡腦汁地想讓他贏,卻局局都勝利。 她趴在床上,晃蕩著腳丫子思考對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吵醒她的是一通電話。 書念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您好。﹂ 房間有遮光的窗簾,但謝如鶴只拉上了不遮光的那一層。此刻順著窗戶,她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已經暗了下來,房間裡因為開著燈還很亮。 謝如鶴不在她旁邊,不知道去哪了。 隨後,耳邊響起了鄧清玉的聲音:﹁唸唸,我來你家了。你是出差了還是怎麼?怎麼房子像沒 住人了一樣。﹂ 聽到這話,書念立刻坐直了起來,腦袋也清醒了。 ﹁啊,我……﹂
書念不太會撒謊,此時剛睡醒,鄧清玉這個電話打的也突然,她完全想不到理由,聲音磕磕絆 絆的:﹁我、我不在家。﹂ 鄧清玉說:﹁我知道,你最近都沒在家住嗎?﹂ 書念安靜了幾秒,認命般地垂頭,沒有再瞞著她。 ﹁我交了男朋友,現在在他家住。﹂ 那頭沉默下來。 書念像在等待受訓一樣,緊張地玩著手指。 半晌後,鄧清玉問道:﹁是謝如鶴?﹂ ﹁……﹂書念呆住,﹁你怎麼知道。﹂ ﹁之前去你那邊的時候,看到你和他呆在一塊兒了。﹂鄧清玉的聲音平靜,﹁而且也沒見你最 近有跟誰聯繫多起來。﹂ 書念哦了聲。 又沉默了一陣。 書念忍不住替謝如鶴說了句:﹁媽媽,你不要不喜歡他,他人很好的。﹂ 鄧清玉無奈:﹁我這還沒說什麼呢。﹂ 書念撓頭,心虛地說:﹁就是你以前不怎麼喜歡他,我就給他解釋幾句……﹂ ﹁唸唸。﹂鄧清玉打斷她的話。
﹁啊?怎麼了。﹂ ﹁你覺得好就好,媽媽不反對。﹂ ﹁……嗯。﹂ ﹁我就問你一個事兒。﹂鄧清玉是知道徐澤元的事情的,怕她會再次受到傷害。雖然不想跟她 提這個,還是擔憂地問,﹁你跟謝如鶴說了你的狀況了嗎?﹂ 書念舔了舔唇:﹁知道。﹂ 鄧清玉問:﹁那他對你好嗎?﹂ ﹁好。﹂書念的眼睛有點酸,聲音隨之帶了點鼻音,﹁知道了也對我很好。﹂
第65章 睡了一覺,書念感覺吃藥帶來的副作用輕了不少,心悶的感覺也沒之前那麼嚴重。她沒跟鄧清 玉說過家裡進小偷的事情,此時怕她會擔心,也沒有說出來。 書念又跟鄧清玉聊了幾句,沒多久便掛了電話。 房間裡是像平時一樣的安靜。 謝如鶴向來不會弄出什麼大的動靜,基本不會吵到她。 書念揉了揉眼睛,湊到窗邊把窗簾拉開。這兒樓層高,能看到大半個如川市的夜景,萬家燈火 映入她的眼中。她垂眸看了下時間,而後爬起來,到衛生間裡洗了把臉。 中午只喝了碗粥,此刻書念也覺得餓了。她推開房門,正想往客廳的方向走,突然注意到門上 貼了張便利貼。 書念腳步一頓,伸手把便利貼扯下來。 上面是謝如鶴熟悉的字跡。︱︱我出去買點東西,醒來給我打電話。謝如鶴。 書念又走回房間去把手機拿出來。 此刻七點出頭。她回想了下,自己好像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睡著的,完全沒聽到動靜,也不知 道謝如鶴出去多久了。
書念邊往廚房走,給他打了電話。她打開冰箱翻了翻。 耳邊響起了嘟嘟聲。 書念從冰箱裡拿了杯果凍,踮腳在頂部拿到勺子。 等她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謝如鶴還沒接電話。 書念走到沙發前坐下,又等了一會兒。 電話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接聽而自動掛斷。 書念猶疑地盯著屏幕,總覺得不太對勁。從重逢到現在,她基本沒有遇到過謝如鶴不接電話的 情況。不論是什麼時間打的電話。 她舔了舔唇,又打了一次。 還是沒接。 書念想了想,給他發了條短信。 ︻你現在在哪?︼ 發送成功後,書念把手機放到旁邊,情緒瞬間又差了起來。她撕開果凍的包裝紙,拿著勺子, 心不在焉地挖著咬了一口。 書念猶豫著要不要給方文承打個電話的時候。 玄關處恰好有了動靜。 書念連忙挪到沙發的最邊緣,伸了個腦袋往玄關處看。
謝如鶴提著個袋子進來,身上換了套衣服,心情看上去不佳,眉眼鋒利帶著戾氣。他垂頭換著 鞋子,眼一抬,注意到書念時,情緒散去了些。 他走過來:﹁醒了?﹂ 書念點點頭,問道:﹁你怎麼不接電話。﹂ ﹁剛剛出門不小心摔了。﹂謝如鶴漫不經心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了下電源鍵,屏幕仍然是 黑的,﹁壞了。﹂ 書念沉默幾秒,低下眼,注意到他手臂和手肘處有擦傷。她自顧自地走到電視櫃旁,把醫藥箱 拿出來。 謝如鶴還站在原地:﹁餓了嗎?﹂ ﹁有一點。﹂書念誠實道,﹁但剛剛吃了個果凍,就還好。﹂ 謝如鶴嗯了聲,拿出袋子裡的其中一樣東西放到冰箱裡。 等他走回客廳的時候,就看到書念已經坐在沙發上,溫吞地翻出醫用棉簽和碘伏。她吸了吸鼻 子,問道:﹁你出去買什麼?﹂ 謝如鶴坐到她的旁邊:﹁雪糕,不過可能都化了。﹂ ﹁凍一會兒就好了。﹂書念抓住他的手腕,湊過去,認真給他處理著傷口,﹁你也摔了嗎?這 兒都破皮了。﹂ 謝如鶴沒說話。
書念小心翼翼地給他塗藥,偷偷看他一眼:﹁你怎麼不開心。﹂ 謝如鶴臉上沒什麼情緒,淡聲道:﹁沒有。﹂ 書念不太相信他的話,慢騰騰地建議:﹁你是現在就想吃雪糕嗎?那不然我們現在出去買,剛 好晚飯也在外面吃。﹂ ﹁嗯?﹂謝如鶴抬頭,﹁雪糕給你買的。﹂ ﹁怎麼給我買雪糕……﹂ ﹁你下午說想吃。﹂ ﹁我說了嗎?﹂書念的表情有點呆,歪著頭想了想,過了好一陣才想起來,﹁哦,對。我說 了……睡一覺給忘掉了。﹂ 謝如鶴彎了彎唇,壞心情散去大半。他接過她手裡的棉簽,說:﹁我自己來吧。我打包了面給 你,先去吃。﹂ 書念搖頭:﹁我先給你塗完。﹂ 謝如鶴頓了下,沒再說什麼,順從地沒有動。 ﹁以前我爸爸總是受傷。﹂書念的動作很輕,說話也軟聲細語,﹁他在家的時候,也都是我幫 他處理傷口的。﹂ 謝如鶴垂眸看她。 書念笑瞇瞇的:﹁我覺得我弄得還挺好。﹂
處理完傷口,她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裡,起身到廚房裡洗手。謝如鶴跟了上來,默不作聲地站在 她的旁邊。 書念甩干手上的水,說:﹁你也洗個手。﹂ 謝如鶴點頭,上前用水沖了沖手。 書念走出廚房:﹁那今晚就吃麵?﹂ 謝如鶴說:﹁嗯。﹂ 書念提起袋子,走到餐桌旁。 謝如鶴過來幫忙,低聲問:﹁還覺得不舒服嗎?﹂ 書念很誠實:﹁沒有了。﹂ ﹁不舒服要跟我說。﹂ ﹁好。﹂ 謝如鶴打包的是附近一家麵店的招牌牛肉麵。怕面會糊掉,面和湯是用不同的盒子分開裝的, 總共四盒。 湯還很熱,謝如鶴擔心書念會被燙到,沒讓她碰,起身把湯倒入麵碗裡。 書念托著腮幫子,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欲言又止。 謝如鶴把湯倒好,用筷子攪拌了下,而後放到書念的面前。恰好看到她的視線,他的目光一 頓,嘴唇抿了抿,怕她胡思亂想,也沒再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