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第一次相信。 黑漆漆的隧道總會有盡頭。 大雨會停,陰霾會散開,天也終將會亮。 書念幾乎是一晚沒睡著,翻來覆去都沒有半點睡意,心情振奮難言。她有點想找謝如鶴聊天, 但看到時間之後又果斷放棄,乾脆爬起來看劇本。 就這麼看一會兒睡一會兒。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週一圈都多了幾分青灰色。 書念迷迷糊糊地到浴室裡洗漱,眼睛酸到要睜不開。她吃了個三文治,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 候,突然注意到自己在鏡子裡憔悴的臉。 她的腳步頓住,走回梳妝台前化了個淡妝。 這才出了門。 此時剛過十一點。 書念把門關上,聽到樓上有了動靜。她抬頭看,此刻賀祐也剛好從房子裡出來,手裡提著袋垃 圾。大概是剛洗過澡,看起來比平時清爽了不少。 看到她,賀祐主動打了個招呼:﹁嘿。﹂ 書念點點頭,隨口問:﹁你不用上班嗎?﹂ 賀祐說:﹁要啊,回來拿點東西。﹂
兩人出了樓下的大門。 昨天剛下了場雨,一夜之後,氣溫又降了好幾個度。冷風一吹,書念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從包裡翻出手套,低著頭戴上。 賀祐側頭看她,忽然問:﹁你現在還覺得有人在跟蹤你嗎?﹂ 書念眨眨眼:﹁很久沒有了,怎麼了?﹂ 賀祐說:﹁沒事,我就問問。﹂ 怕因為自己的敏感警惕讓他誤解,以為這附近真的有變態。書念想了想,小聲道:﹁是我想太 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賀祐沒說別的,只是道:﹁如果還有這種情況,你可以找我。﹂ 後面的五個字,讓書念想起了春節之前,在她的家裡,謝如鶴跟她說的話。是一模一樣的話, 可不同人說出來,給她帶來的感受也完全不一樣。 書念揪了揪手套上的線頭,呵著熱氣,細聲道:﹁不用。﹂ 賀祐還想說點什麼。 書念小幅度地彎起唇,臉頰上的酒窩顯得格外秀氣。像是在說一件很開心的小秘密,她的語氣 輕而愉快:﹁我有男朋友了。﹂ ﹁……﹂賀祐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你怎麼整得像我跟你告白了一樣。﹂
﹁嗯?﹂書念完全沒想到這上面,只是莫名想跟別人分享這件事情。被他這樣一說,她有點不 好意思:﹁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而且你不是跟柯以……﹂ 還沒說完,書念突然意識到自己跟他說這個好像不太妥當,立刻閉上嘴。 賀祐皺眉,接著她的話說完:﹁柯以晴?﹂ 書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委婉地安慰道:﹁……你不用太難過。﹂ 完全沒懂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賀祐覺得有點好笑:﹁我難過?什麼玩意兒?﹂ 書念抿著唇,沒解釋。 賀祐又問:﹁你認識她?﹂ 書念思考了下,猶豫著點點頭:﹁認識。﹂ ﹁她不會找你要我的聯繫方式了吧?﹂賀祐吊兒郎當地勾起唇,嘖了一聲,﹁老子魅力就是 大,對我窮追不捨啊。﹂ ﹁……﹂ ﹁別給啊︱︱﹂賀祐吹了口氣,看起來格外輕佻,拖腔帶調地說,﹁我可沒那個閒工夫跟她 玩。 兩 ﹂邊的說法完全不一樣。 書念雖有疑問,但也只是默默地沒吭聲。 恰好走到小區門口。
兩人的方向不一樣,書念正想跟他道別的時候。與此同時,賀祐撓了撓頭,像是憋了很久。他 瞬間正了神色,很嚴肅地跟她道了聲歉:﹁對不起。﹂ ﹁……﹂書念張了張嘴,愣了,不知道他為什麼道歉,﹁啊?﹂ 賀祐顯然很難適應說這種話,窘迫地別過頭。 ﹁反正你聽進去就成。﹂ 昨天,在路上碰見書念,後來陸陸續續地聽隊長說了些她以前的事情。賀祐試探性地跟隊長提 了幾句,差點被抽了一頓。 賀祐想了一晚。 大老爺們的心思粗,做事沒想太多,但也覺得很愧疚。 因為調職,他搬到這兒住了一年的時間。 認識書念,也是因為剛開始,鄧清玉經常會給他送吃的,經常跟他說一些話,大致意思是如果 書念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希望他能多多照顧一下。 而書念見到他,經常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用求助般的語氣跟他說,覺得有壞人在跟著他, 問他能不能送她回去。 一開始他還認真對待。 次數多了,賀祐發現根本沒有這個事情。
後來他就把這當成玩笑一樣,當著書念的面是這樣開玩笑,在別人面前也是這樣開玩笑。只覺 得這姑娘傻得很,又覺得或許這是現在追人的新手段。 未曾想過,這個姑娘也許是真的經歷過類似這樣的事情,又或者是更嚴重的事情,而留下了難 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隊長只是粗略地跟他說了個大概。 是前些年,鬧的沸沸揚揚的案子。 十延鎮連環殺人犯案。 當時書念在如川市讀大學,國慶放假回家後失蹤。家長聯繫到學校,校方報了警,警察開始找 人。學校的各種公眾號,學生的朋友圈也都在轉發這個事情。 從失蹤到找到人,中間隔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 別的細節賀祐沒有多問,但他是警察,他很清楚那是窮兇惡極的殺人犯,書念受到了怎樣的折 磨,是讓人不敢想,也難以想像的。 他不清楚,也沒多想,之前還把她的傷疤當成一個笑話。 見書念的神情還愣愣的,賀祐用力咳嗽了兩聲,把她的頭推開,說:﹁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你 聽了就行了,不用多想。﹂ 書念摸了摸腦袋,還想問點什麼。 她的目光一瞥,突然注意到遠處有個熟悉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向來喜歡深色的衣服,此時穿了件高領毛衣,在外面裹個黑色的長大衣。看起來高貴又難以 靠近 臉 。上總是不帶表情,眉眼薄涼帶著淺淺的戾氣。 大概是看到了賀祐對書念做的動作,謝如鶴的眼睛斂了起來,唇線拉直,情緒看起來極為不 佳,敵意也極為明顯。 他快步走了過來,在距離他們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 書念的眼睛睜大了些,看上去像是很意外。她走過去站到他面前,高興道:﹁你怎麼來了?﹂ 謝如鶴垂下眼睫,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書念一頓,小聲問:﹁怎麼了?﹂ 旁邊的賀祐一下子明白了他倆的關係,沒再說話,自覺的走人。 謝如鶴沒吭聲,自顧自地把她的頭髮捋順。 他這個樣子,書念隱隱有了個想法,但又不大肯定。她盯著他的臉,任由他折騰自己的頭髮。 書念不太好意思說,但又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性,說話磕磕絆絆地,聲音也壓得極小:﹁你…你 吃醋了嗎?﹂ 聞言,謝如鶴的動作停住,平靜地嗯了一聲,直白道:﹁我吃醋了。﹂ 書念呆住,完全沒想過他會承認。 下一秒,謝如鶴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 我 希 望 你 可 以 哄 一 下 我 。 ﹂
第47 章 書念住的是老式小區,地理位置不錯,出來就有個公交站,走幾步路就能到地鐵站。治安不算 特別好,保安沒有限制人員進入,所幸是附近有個警察局。 這兒的人流量向來不少,很多人會從小區的正門進入,然後從小門從出去,就像是捷徑一樣, 路途會縮短很多。 此時兩人就站在小區的門口,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 怕其他人會撞到書念,謝如鶴下意識地扯住她的手腕,往另一側靠了些。 書念還在想他剛剛的話,乖乖地順著他的力道挪動了幾步。她思考了幾秒,完全沒有頭緒,只 能小心翼翼地詢問:﹁怎麼哄……﹂ 謝如鶴沒有說話,依然牽著她的手腕,像是很自然的一個舉動。他沒再繼續停在這兒,抬腳往 地鐵站的方向走。 書念被他扯著往前走,回頭看:﹁不是方助理送你過來的嗎?﹂ 謝如鶴說:﹁嗯。﹂ 書念問:﹁那不管他了嗎?﹂ 謝如鶴沒回答,反問:﹁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錄音棚?﹂ 書念點頭:﹁對呀,在南塔大廈那邊。﹂
﹁坐地鐵快一些。﹂謝如鶴回頭看她,﹁還是你想坐車過去?﹂ 聞言,書念垂下眼,盯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她舔了舔唇,手心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下,沒有半分 考慮:﹁沒有。﹂ 兩人沉默地繼續往前走,都沒再主動說話。 氣氛安靜,又有一絲小小的尷尬。 如果不是因為其中一個人牽著另一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書念偷偷地觀察著他,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立體的五官,利落分明的曲線,仍舊是一副冷淡無謂的樣子,看不出現在的情緒到底如何。她 擔心他可能還在生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哄人……她也沒有這個經驗。 書念有些鬱悶。 怎麼談戀愛第一天就惹對方不開心了。 因為天冷,書念穿得不算少。除了打底,她還穿了兩件羊毛衫,最外面穿著一件粉白色的毛絨 衛衣,百褶裙下露出一對細瘦的腿。 個子瘦小,看上去也不顯得臃腫。 謝如鶴沒有直接碰觸到她的手腕,而是握住了她的衛衣。他的手很好看,掌骨凸起,向四指延 伸,手指修長而乾淨,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帶著淺淺的光澤。
大概是被冷風吹得,看起來有些干。 書念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個辦法。 她把被他握著的那隻手掙開,同時伸出另一隻手,用兩隻手把他的手包裹住。但她的骨架小, 手腳都很小,兩隻手也沒法把他的手完全包裹起來。 察覺到她的舉動,謝如鶴看了過來:﹁怎麼了?﹂ 她眨了眨眼,小聲道:﹁我戴著手套。﹂ 謝如鶴說:﹁嗯?﹂ 像是討好一樣,書念溫吞地解釋著:﹁這樣握著,你的手應該就不會覺得冷了。﹂ 是十分委婉的討好。 ﹁……﹂謝如鶴頓了下,眉眼間的陰霾散去了些,﹁嗯。﹂ 見狀,書念鬆了口氣。 剛剛因為賀祐給他造成的不愉快,好像就這樣被她的一個細小的舉動揮散。她想了想,還是忍 不住解釋:﹁那個人我跟你說過的,是我鄰居。﹂ ﹁……﹂ ﹁住我家樓上,叫賀祐,是個警察。﹂ 謝如鶴點頭:﹁我知道。﹂
﹁就、就是。﹂書念強調,﹁我平時跟他的關係沒有很好的,也很少有肢體接觸……不像你看 到的那樣。﹂ 聽到她語氣裡的緊張,謝如鶴側頭:﹁我嚇到你了?﹂ ﹁……﹂書念想了想,誠實道,﹁沒有,只是怕你會誤會。﹂ ﹁我不會誤會。﹂謝如鶴回答的很快,﹁只會不開心。﹂ 書念啊了一聲:﹁那……﹂ ﹁但我也不會一直不開心。﹂謝如鶴垂眼,盯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只是想直白地告訴你 我的想法。﹂ 書念迷糊地點頭:﹁哦。﹂ 他收回視線,低聲說:﹁所以不用緊張。﹂ 兩人進了地鐵站。 謝如鶴出行基本都是坐私家車,所以他連地鐵卡都沒有辦。書念拉著他走到其中一個機器前買 票,把那個小圓幣塞進他的手裡。 ﹁坐3 號線就好了,直達的。﹂ 檢了票,兩人坐著扶手電梯下去。 書念突然想到件事,問:﹁你是來找我是陪我去錄音棚的嗎?﹂ ﹁嗯。﹂謝如鶴說,﹁你出棚的時候我也會來接你。﹂
書念問:﹁那你一會兒回家嗎?﹂ 謝如鶴思索片刻,想到她在棚裡的時間不算短,算起來差不多是半天。他點頭:﹁回,你快下 班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她莫名彎起嘴角,有點小開心。 書念自顧自地開心著,低頭時,突然注意到,兩人的手已經交握了起來。原本是她雙手握著謝 如鶴的手,但大概是她剛剛買地鐵票的一系列操作。 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牽手。 她頓了下,又默默地開心了起來。 恰好來了一班地鐵。 順著人流,書念牽著謝如鶴走了進去。裡面的人不少,位置已經坐滿,站著的位置也因為密集 的人顯得狹小。 書念找不到能讓她扶著的桿,因為身高的關係,上方的握著又費勁。 她抬起手,勉強地扶好。 下一刻,跟在她身後的謝如鶴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單手握著。他比書念高了一個半頭,似乎能 將她整個人覆蓋住。 擔心書念會被擠到,謝如鶴鬆開她的手,在她背後護著。這個距離,近得像是在擁抱,兩人的 身體都有一瞬的僵硬。
書念的兩隻手都空著,緊張地不知道放哪。 謝如鶴垂下眼,盯著她,喉結滑動了下。桃花眼黑亮,清澈而乾淨,裝著書念的身影。他輕輕 地咳嗽了一聲,從容建議:﹁你可以抱著我。﹂ 像是被他迷惑了,書念完全沒有經過思考,乖巧地哦了一聲,隨後伸手抱住他的腰。 謝如鶴的耳根漸漸燒了起來,舔著唇,欲蓋彌彰般的補充。 ﹁不然可能會站不穩。﹂ 到錄音棚外,書念怕他不知道怎麼回去,還認真地跟他說了坐地鐵幾號線,到哪個站轉地鐵, 最後很小聲地說:﹁我應該晚上12 點才出棚,你不用來的,太晚了。﹂ 謝如鶴平靜道:﹁就是晚,我才要來。﹂ 書念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嗯了下。 書念跟他道了別,而後進了錄音棚。 時間尚早,還沒來幾個人,只有兩個女人坐在休息室裡,一旁的導演正和一個前輩說著話。書 念過去打了聲招呼,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翻出劇本,像做功課一樣記著筆記。 這兩個女人有點面生,書念沒怎麼見過,猜測應該是剛入行的新人。她們正小聲地聊著天,說 著一些書念聽不懂的話題。
很快,又冒出一些書念認識的人名,比如﹁徐澤元﹂、﹁柯以晴﹂等等,但也都是她不怎麼感 興趣的話題。 書念走到一旁的顯示屏前,打算先對一下口型。 身後又響起了那兩個女人的對話。 ﹁你看今天的熱搜沒有?﹂ ﹁哪個?﹂ ﹁就阿鶴那個啊,現實被人扒出來了。好像說是個殘疾人誒,家裡很有背景,不靠自己賺錢 的。而且脾氣很差,私生活亂,拍到的照片,每次身邊的女人都不一樣。﹂ ﹁什麼啊,真的假的?我怎麼沒看到。﹂ 書念愣了下,下意識回頭。 兩個人的話題還在持續,書念的心情有些悶。她沒有興趣去看熱搜上其他人是怎麼說他的,只 覺得這些人很無聊,總是無中生有。 還沒開始錄音,書念乾脆出了棚,隨便找了個地方呆著。 過了十幾分鐘,書念準備進棚的時候,突然有三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書念認識,是之前去 試音︽星星掉下來︾這首歌的時候見到的製作人。 書念猶豫著打了聲招呼。 但製作人顯然已經不記得她了,只是友好地笑了笑。
三人進了錄音棚裡,書念也跟著進去。 經過錄音導演介紹,知道是這個劇的製片人和片方導演。之後便開始錄音。今天書念的場次比 較多,打算直接錄完五集的戲。 書念功課做的多,加上導演又給她講了戲,所以錄的很順利。因為是配角,戲份不算多,沒幾 個小時就錄完了。 她出了錄音室,進休息室裡喝水。 過了幾秒,製片人也跟著進來,往她的方向走來。 書念連忙站了起來,禮貌地喊人:﹁製片您好。﹂ ﹁你好。﹂製片人約莫四十歲,笑得和藹,給她遞了個名片,﹁我剛剛看你表現的還挺好啊, 而且外形也很好,有興趣轉幕前嗎?﹂ ﹁……﹂書念愣住,﹁幕前?﹂ ﹁我最近要籌拍一個網劇。﹂製片人說,﹁你要不要來試個鏡?我覺得有個角色你還挺合 適。 書 ﹂念不知所措,連忙道:﹁我只會配音,別的不行的……﹂ 製片人也不太在意:﹁沒事,也就是試試。你可以考慮一下。﹂ 隨後他便出了錄音室。
書念捏著那張名片,有些憂鬱。她不怎麼會說話,思考著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得罪人。她默默地 把名片放回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看。 注意到謝如鶴給她發了微信。 ︻你現在能出來嗎?︼ 但已經是兩小時前事情了。 書念立刻回復:︻現在可以,怎麼了?︼ 書念:︻你還在嗎?︼ 謝如鶴:︻嗯。︼ 謝如鶴:︻就在外面。︼ 書念一頭霧水地出了錄音棚。 謝如鶴就站在外邊不遠的位置,所幸是室內有暖氣,也並不會覺得冷。他垂頭看著手機,臉色 緊繃,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走過去:﹁你怎麼回來了?﹂ 謝如鶴抬眼,問道:﹁你有看微博嗎?﹂ 書念搖頭:﹁沒有。﹂ 隨後,謝如鶴把手機遞給她。
書念接了過來,猜測大概是那兩個女人說的事情,細聲安慰:﹁沒事,你不用管別人說的 話。 她 ﹂隨便地掃了一眼。 除了大片的文字,上面還有好幾張圖,都是照片。上邊的角色是不同的女人跟一個坐著輪椅的 男人。但完全沒有親密的行為,更像是兩個過路的陌生人。 謝如鶴倒不像是要給她看照片的意思。他冷著臉,指著文字裡的一句話,認真地說:﹁這個是 假的。﹂ 書念垂眼看。 就見上面顯示著。︱︱據稱,阿鶴男女通吃,私生活極其混亂。為行事方便,把其男性伴侶招為助理,已同居兩 年。 ﹁……﹂
第48章 書念盯著那行字幾秒,眼睛眨了眨,隨後抬眼看向謝如鶴。注意到他緊繃著的表情,她訥訥 道:﹁我知道是假的呀。﹂ 謝如鶴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擔心你會信這一條。﹂ ﹁……﹂雖然覺得不應該,但書念莫名想笑。 謝如鶴沒再多說:﹁我不打擾你了,回去吧。﹂ 書念拉住他,問:﹁怎麼會突然上熱搜?﹂ 她不怎麼玩微博,不清楚他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此時擔心他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人, 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對上她緊張的眼,謝如鶴輕聲安撫:﹁就是一些營銷號,不用擔心。﹂ 出了大樓,謝如鶴坐上方文承停在附近的車。他的心情顯然很差,週身帶著郁氣,連帶著關車 門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砰的一聲,嚇得方文承心臟直跳。 方文承嚥了嚥口水,硬著頭皮說:﹁少爺,熱搜已經撤了。我找人查了,據說爆料給他們的是 黎盛的經紀人。﹂ 謝如鶴的眼皮動了動:﹁誰?﹂
方文承連忙解釋:﹁就是之前讓您改歌的那個……﹂ ﹁啊。﹂謝如鶴拖著腔調,平靜道,﹁理由。﹂ ﹁黎盛最近被爆料有私生子,一直在熱搜前三沒挪過位置。﹂方文承把手機遞給謝如鶴,給他 看上面的內容,﹁估計是想找人來轉移熱度。﹂ 至於為什麼拿阿鶴來擋刀,大概是因為他的脾氣惹到了太多人。 方文承沒敢把這話說出來。 謝如鶴掃了眼,忽地把手機扔到旁邊。他輕笑了聲,漂亮的桃花眼不帶一絲溫度,一字一頓 道:﹁還挺好玩。﹂ ﹁……﹂方文承很識時務地保持沉默。 ﹁哪來那麼多沒腦子的總來擋我的路。﹂謝如鶴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涼涼地說,﹁那就陪他 玩。 方 ﹂文承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思考著該如何回話。 還沒等他想到,謝如鶴已經閉上了眼。 ﹁開車。﹂ 一路開回萊茵河畔花園。 車內是平常慣有的安靜,彷彿還夾帶著一絲僵硬。想到那個微博長文裡,一筆帶過了自己的 話,方文承總有種隨時就要被炒的感覺。
為了緩解氣氛,方文承打開了廣播。 放的恰好是最近突然爆紅起來的網絡神曲。 謝如鶴皺眉,職業病犯起,暴躁地問:﹁這放的什麼垃圾。﹂ ﹁……﹂方文承立刻關掉廣播。 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方文承跟著謝如鶴一起下了車。他主動道:﹁少爺,您有看評論嗎? 大多數都是理智的,除了一些帶節奏的營銷號……﹂ 謝如鶴沒說話。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方文承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話,字裡行間的意味格外明顯,表面上是安慰,實際上是希望他不 要介意,也不要把他炒掉。 電梯在十六樓停下。 謝如鶴抬腳走了出去,沒有半點要回應他的意思。他用指紋開門,正想走進去的時候,忽然一 頓,回頭看著跟在他後面的方文承。 方文承連忙道:﹁少爺,怎麼了?﹂ 謝如鶴重新垂眼,指了指門鎖:﹁把你的指紋刪掉。﹂ ﹁……﹂
進度完成得快,導演乾脆讓書念把接下來的三集戲份錄完。等她出棚的時候,這一天已經快要 過去了。 天空暗了下來,像層黑布,染著濃霧。 書念從包裡翻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聯繫謝如鶴。 還沒等她考慮好,書念的目光一抬,立刻注意到謝如鶴的身影。此時他就站在電梯旁,沒做別 的事情,就安安靜靜地呆在那兒。 書念愣了下,連忙小跑了過去:﹁你來多久了呀。﹂ 謝如鶴抬手捋了捋她的頭髮:﹁沒多久。﹂ 書念小聲說:﹁我一般都這麼晚出棚的。﹂ 謝如鶴嗯了聲,沒太在意:﹁外面冷,把手套戴上。﹂ ﹁哦…哦,好。﹂ 書念把手套拿出來,正想戴上的時候。 謝如鶴突然拿過她的包,搭在手肘的位置。他接過手套,把她的袖子向上捋了些,冰冷的指尖 不經意地碰到她裸露的皮膚。 書念睜著圓眼,盯著他,沒了動作。 他的眉眼清俊,細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格外好看。唇線抿直,模樣專注而認真,慢條斯理地 給她套上手套,然後把她的衣袖拉下來。
像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小朋友,書念乖乖地等他給自己戴好。 隨後,謝如鶴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進了電梯。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 在一起之前,一般也都是書念主動找話題,說一下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又或者問一下他的近 況。就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間的交流。 但當關係更近一步的時候,她反倒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了。 就是每天都想見他。 見到他的時候會覺得很開心,也會覺得緊張。 想跟他更靠近一點,卻拿不準那個分寸。 想起今天那個製片人跟她說的話,書念乾脆把這個當成一個話題,問道:﹁你還記得︽趁他還 在︾的製片人嗎?﹂ 謝如鶴思索了下,點頭:﹁嗯。﹂ 書念的聲音細細小小的,轉述著製片人的話:﹁他也是我今天錄的這個劇的製片人。然後他剛 剛問我要不要轉台前,說他最近在籌拍一個網劇,想找一些生一點的面孔。﹂ 謝如鶴沒太驚訝,只是問:﹁你想去嗎?﹂ ﹁沒有。﹂書念認真地說,﹁我不適合在鏡頭面前,會很緊張的。而且我只喜歡配音呀,希望 別人喜歡我都是因為我的聲音,就會很有成就感。﹂
看著她明亮的眼,不知道為什麼,謝如鶴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腦袋。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書念突然發現。 這樣說感覺就是,如果去當演員,別人就會因為她的臉喜歡她一樣。書念怕他誤解了自己的 話,細聲補充:﹁還有,我長得也沒那麼好看。﹂ 娛樂圈裡好看的人太多了。 書念也不想去獻醜。 聽到這話,謝如鶴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她。路燈散發著暖黃色的光,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 眼裡折射出細碎的光,專注而溫柔。 桃花眼天生帶了點迷惑人的意味,此時像是在放電,細細地盯著她。 書念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怎麼了?﹂ 謝如鶴收回視線:﹁不用謙虛。﹂ 書念一愣。 又走了一大段路。 書念被他牽著走,腦海裡不斷重複著他剛剛說的那四個字,一時有些迷糊,不知道他為什麼突 然冒出這樣的話。 半晌,遲鈍的書念終於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臉蛋在一瞬漲得通紅,幾乎要冒煙。 這樣青澀的互動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書念才稍微適應了兩人之間身份的轉換,以及 偶爾會有的親密舉動。 她覺得現在過得很快樂,特別快樂。 每天醒來之後,書念不需要再給自己做心理調節,不再需要去想,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有多 少的壞人在暗處滋生。那些戰戰兢兢,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書念只需要塗上自己喜歡的口紅色號,換上好看的衣服。帶著對一天的期待,用力地推開門, 去見門外那個想見的人。 睜眼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睡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他。 偶爾會給書念一種,回到了初中的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每天準時起床準時睡覺,做著父母老師交代好的事情。起床後,迅速地喝完母親遞給她的牛 奶,背上書包,快速地跑出去,笑嘻嘻地跟不知等了自己多久的謝如鶴道歉,然後嚴肅地問他做完 作業沒有。 是多好的一段時光。 連著一周的棚蟲生活,偶爾還要加班趕進度。把這段戲錄完之後,書念也沒了別的工作。 好幾天的假期,書念跟謝如鶴商量著要不要出去玩,但因為天冷,想的好幾個計劃都否決掉。
最後,謝如鶴只提議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書念有點小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麼。 她應了聲好,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滾了幾圈,很快就抱著被子出到客廳,找了部喜劇片來看。因 為心思總放在手機上,半部電影過去,書念也不知道講了什麼內容。 但手機那頭的人卻沒再找她。 書念悶悶地吐了口氣,忍不住蹬了蹬腳。 恰在此時,玄關處的門鈴聲響起。 書念頓了下,莫名有了種猜測,是預感極其強烈的猜測。她拿起手機走到玄關,順著貓眼向外 看。 能清晰地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謝如鶴。 書念立刻開了門。 謝如鶴今天穿得休閒簡便。拉到脖頸處的黑色風衣,寬鬆的運動褲,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他進 了門,把鞋子脫掉,問道:﹁怎麼不穿個外套。﹂ 書念家的客廳沒有空調,雖然門窗緊閉,溫度依然很涼。 顯然沒想過他會過來,書念傻愣愣地指著沙發:﹁我剛剛在被子裡。﹂ 謝如鶴點頭,把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給你帶了蛋糕。﹂ 他先往沙發的方向走。
書念跟在他後面,像條小尾巴一樣。 坐到沙發上。 謝如鶴把袋子裡的蛋糕拿出來,拆開,放了一塊在書念面前。 書念剛吃完午飯沒多久,此刻還吃不下,沒去碰。她完全沒有克制自己高興的模樣,笑瞇瞇 地,想去牽他的手。 謝如鶴幾乎是立刻避開。 書念沒反應過來。 謝如鶴剛在外面吹了風,手冷到僵硬。怕她不開心,他低聲解釋:﹁我的手太冷了。﹂ ﹁……﹂ 他看向書念,耳根有點燙,慢慢地補充了句:﹁一會兒再牽。﹂ 書念沒聽他的話,依然湊過去握住他的手,兩隻手都用上,想給他捂熱。 謝如鶴的表情頓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謝如鶴還是怕她會受涼,恰好看到放在旁邊的熱水袋,他猶豫著說:﹁有熱水 袋。 書 ﹂念看了過去,定了兩秒,又收回視線:﹁我的手也挺暖和的。﹂ 謝如鶴說:﹁嗯?﹂ 書念的聲音含糊不清,小小的強調:﹁應該比熱水袋暖和。﹂
聽到這話,謝如鶴看向她,表情若有所思。 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毛病,就是想跟他親密點接觸,但又怕他不喜歡。書念嚥了嚥口水,自以 為很委婉:﹁你可以把我當成熱水袋。﹂ ﹁……﹂ 客廳裡安靜一瞬。 ﹁這樣嗎。﹂像是忍不住,謝如鶴氣息悠長地笑了一聲,眼裡閃著璀璨的光,語速緩慢,刻意 拉長了音,﹁好啊。﹂ 書念默默地鬆了口氣。 下一刻,謝如鶴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扯。 書念毫無防備,整個人撲到他的胸膛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她半跪在沙發上, 雙手撐著他的肩膀,慌慌張張地問:﹁怎、怎麼了?﹂ 謝如鶴單手虛托著她的背,微微垂下頭,與她的視線撞上。他的聲音低而啞,漫不經心的,隱 隱帶著笑意。 ﹁我喜歡抱著熱水袋。﹂
第49 章 因為姿勢,書念比坐著的謝如鶴要高一些。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拉近。她的週身鋪天蓋地 充斥他的氣息,還能清晰得感受到他呼吸的節奏。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上,有點癢。 他的面容清俊,狹長的眼上揚,睫毛捲曲密長。皮膚白而薄,隱隱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絲,卻不 再像以前那樣病態,多了幾分血色。 書念跟他對視了幾秒。 空氣像是停滯住。 他身上有很淺的薄荷味,夾雜著中藥的味道,像是迷香一樣,帶著蠱惑。書念漸漸收緊拳頭, 緊張地呆在原地沒動。 謝如鶴的眸色暗了下來,喉結滑動著。 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在更近一步地拉進他們的距離。謝如鶴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漸漸加重,安靜地 看著她,忽地揚起頭︱︱與此同時,書念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 ﹁……﹂
書念回過神,別開腦袋,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下來。她把手機拿了起來,尾音發著顫,強裝 鎮定地說:﹁我接個電話。﹂ 謝如鶴整個人僵住,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他故作鎮定般的嗯了聲,隨後懶散地靠在椅 背上 看 。了眼來電顯示,書念接起電話:﹁媽媽?﹂ 鄧清玉的聲音在那頭響起:﹁誒唸唸,你今天要上班嗎?﹂ 聞言,書念悄悄看了謝如鶴一眼:﹁怎麼了?﹂ ﹁我今天沒什麼事,打算過去給你收拾一下房子。﹂鄧清玉嘮叨著,﹁看你平時總往錄音棚 跑,估計也沒什麼時間收拾。但你家的鑰匙今天給小錫拿走了,他今天走的急,拿成我的那串鑰匙 了。 書 ﹂念小聲道:﹁沒事,你不用來。﹂ 鄧清玉問:﹁你不在家?﹂ 書念又偷偷往謝如鶴的方向看。 他微微低著腦袋,下顎斂住,唇線拉直,表情隱晦不明。情緒看上去不佳,又似乎帶了些懊 惱。或許是室內空氣不流通,耳尖還發了紅。 她收回視線,有點心虛:﹁嗯。﹂
﹁行吧。﹂鄧清玉說,﹁那我明天再過去,你自己注意點,記得吃飯。最近氣溫反反覆覆的, 多喝點熱水,別生病了,知道嗎?﹂ 書念點頭:﹁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掛了電話,書念沉默地把手機放到茶几上。 剛剛那段被打斷了的小插曲,讓空氣變得有些尷尬和僵硬。 書念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拿起面前的蛋糕吃了起來。她漸漸失了神,莫 名想起剛剛的事情。 如果鄧清玉沒打來那個電話,現在大概是怎樣的場景……她幻想不來。 過了幾秒,謝如鶴坐直了起來,給她倒了杯溫水。 像是有了共識,兩人都沒有提剛剛發生的事情,格外有默契。 謝如鶴看著電視,先打破了沉默:﹁你在看電影?﹂ 書念溫吞道:﹁就隨便開的,沒有在看。﹂ 謝如鶴點點頭。 又沉默了下來。 書念想著總得你來我往,剛剛他扯了個話題,現在就應該輪到她扯話題了。恰好看到被她放在 茶几下面的小說,她拿了出來,提議道:﹁要不你陪我練練台詞。﹂
謝如鶴看了眼封面,遲鈍道:﹁練台詞?﹂ ﹁對呀。﹂書念隨便翻了一頁,﹁就像你唱歌一樣,應該也得練習吧。台詞功底也一樣,不是 一蹴而就的,得一直練。﹂ ﹁嗯。﹂ ﹁我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練的。﹂書念說,﹁今天你陪我對對戲呀。﹂ 謝如鶴應下來:﹁好。﹂ 聽他同意了,書念有點高興。 她看了看這章的內容,自顧自地總結著:﹁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馬,女主從小就喜歡男主,但 男主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這場戲說的是,男配跟女主告白了,男主就著急了,對女主惡言相向後 強吻了女主。﹂ ﹁……﹂ 書念從一旁抓起筆,往書上標記著:﹁我先把我們兩個的台詞劃出來。﹂ 謝如鶴沉默了幾秒,問:﹁你買的書?﹂ ﹁這本?﹂書念翻了翻,回憶著,﹁好像是之前為了湊單買的,我沒看過。﹂ 謝如鶴記得之前來的時候,他好像翻過幾頁這本小說。 對話有點浮誇。 但看到書念嚴肅的模樣,謝如鶴又不想擾了她的興致。
一旦做起跟配音有關的事情,書念就會變得格外認真。她做著筆記,代入了主角的心情,揣摩 著人物的性格。 很快,書念把書遞給謝如鶴,說:﹁你的台詞我都給你畫出來了,藍色螢光筆的就是,你要不 要調整一下?﹂ 謝如鶴垂眸,看到上邊的台詞,模樣開始僵硬。 沒等到他的回話,書念歪了歪頭,說:﹁那就直接開始了?﹂ ﹁……嗯。﹂ 先開始的是謝如鶴的台詞。 謝如鶴吐了口氣,捏著書的手發緊,乾巴巴地念:﹁你不是說喜歡我嗎?變心的夠快,那個男 人有什麼好?哪點比得上我?你這個騙子,小騙子。﹂ ﹁……﹂書念皺眉,忍不住道,﹁你這樣像在唸書。﹂ 謝如鶴抿著唇,沒吭聲。 書念湊過去,給他指了指:﹁而且這兒還有個﹃呵﹄,你沒看到嗎?應該是輕佻又諷刺的那種 語氣。就像這樣︱︱﹃呵﹄!﹂ ﹁……﹂ 書念看他:﹁你試試呀。﹂ 謝如鶴頭皮發麻,勉強地說:﹁呵。﹂
﹁不是這樣。﹂書念撓了撓頭,悶悶道,﹁你怎麼有氣無力的。﹂ 謝如鶴沒吭聲。 注意到他的表情,書念忽然反應過來,猜測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台詞太羞恥了,說不出 口。 謝 ﹂如鶴實在不想再念,低聲承認:﹁嗯。﹂ ﹁你不要這樣想。﹂書念完全沒有要中止的意思,認真說,﹁你要把自己代入進去,這個台詞 不是你在說,是這個角色在說。﹂ ﹁書念。﹂謝如鶴舔了舔唇,委婉地提醒,﹁我不是配音演員。﹂ ﹁啊。﹂頓了下,書念的聲音瞬間低了下來,﹁但你不是在陪我對戲嗎?你這樣我也沒法入 戲……那算了,我們看電影吧。﹂ 書念把書合上,側身找著遙控器。 察覺到她的情緒,完全沒經過思考,謝如鶴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書念回頭:﹁怎麼了?﹂ 他是真的完全念不出口,卻也不想她因此不開心。 謝如鶴低著眼,把書拿了回來,重新翻開。看著那上面實在難以啟齒的台詞,他閉了閉眼,妥 了協:﹁……你再教教我。﹂ 兩人把一下午的時間都花在這上面。
到最後,謝如鶴終於丟掉了心理包袱,勉強帶了一絲絲的情感,才算是矇混過關。 書念本來還把這當成一個很嚴肅的作業,但後來的目的莫名歪掉。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新的玩 具,看到謝如鶴那副向來平淡的臉上有了別的表情,她的興趣瞬間轉移。 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壞,但又忍不住覺得好玩。 然後忍不住去逗他。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 想起鄧清玉的電話,書念想了想,跟他說:﹁我媽媽明天要來找我,我好久沒見她了,打算陪 一下她。﹂ 謝如鶴沉默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快就應了聲好。 隔天中午,鄧清玉到了書念家。 書念的睡眠淺,聽到門的動靜立刻就醒了,套了個外套便出到客廳。 鄧清玉給她帶了一堆吃的,此時正把東西往冰箱裡塞。見書念出來了,她隨口道:﹁吵醒你 了? 書 ﹂念搖頭,到衛生間去洗漱。 等她出來的時候,鄧清玉也已經出了廚房,正收拾著客廳。書念走過去幫忙,說:﹁你今天還 有別的事情嗎?﹂
﹁沒。﹂鄧清玉笑道,﹁陪你吃完晚飯我再回去,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小錫也纏著說要過來, 被我喊回去寫作業了。﹂ 書念的動作停了下,而後道:﹁他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的。﹂ 聞言,鄧清玉看向她,似乎有些驚喜:﹁那成啊,我下次過來的時候把他也帶上。﹂ 書念彎了彎唇:﹁嗯。﹂ ﹁你先別弄了。﹂鄧清玉指了指餐桌,﹁我給你帶了點粥過來,就放保溫盒裡,你先吃了吧, 別餓著了。﹂ 書念點頭,走到餐桌前吃飯。 書念的房子不大,一個女孩子住的也不會太髒,只是簡單的收拾一下,很快就收拾好了。恰好 書念也喝完了粥,兩人坐到沙發聊起了天。 多是說的最近發生的事情。 書念本來想告訴鄧清玉自己跟謝如鶴談戀愛了的事情,但想起以前鄧清玉對他的態度,又猶豫 了下來,最後還是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兩人邊看著電視邊說著話。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 鄧清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微信的提醒聲。她拿起來看了眼,忽然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在 一旁。
注意到她的神情,書念隨口問:﹁怎麼了?﹂ ﹁老家的群。﹂鄧清玉說,﹁你還記得不?就你初中那個朋友,之前我好像也看到你跟他見面 了?就那個謝如鶴。﹂ 聽鄧清玉提起謝如鶴的名字,書念莫名有點心虛,遲疑地點頭。 ﹁剛看你大舅說,他爸爸今天過世了。﹂鄧清玉說,﹁說是謝家那二老一直打電話讓謝家那孩 子回去見最後一面,但一直沒去。﹂ ﹁……﹂ ﹁現在那家人說要來如川找他,說他白眼狼,沒良心。﹂ 書念的嘴巴張了張,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孩子是記恨上這家人了,怎麼可能會去?﹂鄧清玉搖了搖頭,﹁這家人也是。怎麼就白眼 狼了,白眼狼的前提是他們得對他有恩,這哪來的恩?全是仇……﹂ 鄧清玉還在絮絮叨叨,書念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垂眸點亮了手機,看著顯示在屏幕中央的日期。 書念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冒起了起來。 八年前的這一天。 季湘寧失蹤了一個星期。 這一天,在警方的通知下,沒日沒夜地找了她許久的謝如鶴,和書念一起見到了她的屍體。
想 ︱到這個事,書念開始焦慮,又不知道該怎麼跟鄧清玉提。不管怎麼樣,她覺得在這樣的一 天,是不應該讓謝如鶴自己一個人呆著的。 趁鄧清玉在做飯的時候,她給謝如鶴發了條微信:︻你在家嗎?︼ 過了好一會兒,謝如鶴回:︻嗯。︼ 看到這個回復,書念有點坐不住了,立刻走進廚房對鄧清玉說:﹁媽媽,我想出去一趟。沒法 跟你一起吃飯了。﹂ 鄧清玉詫異道:﹁你要去哪?先把飯吃了吧?我快做好了。﹂ ﹁我有急事……﹂書念神情愧疚,﹁我下次去找你好嗎?﹂ ﹁沒事,你有事就去吧。﹂鄧清玉不太介意,﹁我把菜放桌上,你回來自己熱一下就能吃了, 這天氣不用放冰箱裡。﹂ 書念應了聲好,連忙跑回房間換衣服,而後便出了門。 到謝如鶴家門口。 書念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是方文承。見到書念,他有些驚訝:﹁書念?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謝如鶴。﹂書念小聲道,﹁他在嗎?﹂
﹁在的,在房間裡。﹂方文承說,﹁今天是太太的忌日,少爺早上去看了太太,回來之後就一 直呆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過。﹂ 書念抿了抿唇,問:﹁我能進去找他嗎?﹂ 這個事情方文承沒法做決定,他只是個助理。但他覺得謝如鶴此刻的狀態不太好,出於友好, 他提醒著:﹁可以,但少爺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會發脾氣。﹂ 書念說:﹁我知道。﹂ 方文承側身,給她挪了個空位:﹁你進去吧,我也準備走了。就倒數第二間房,你直接進去就 行,敲門的話少爺應該聽不見,他音樂會放得很大聲。﹂ 書念點頭:﹁好的。﹂ 書念換了鞋子,走了進去。 這間房子有四個房間,在書念的印象裡,最靠裡的那個房間才是謝如鶴的臥室。但方文承說的 室倒數第二間,她沒進過這個房間,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的。 雖然方文承說不用敲門,但書念還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她猶豫著說:﹁謝如鶴,我進去了?﹂ 還是沒人回應。 書念握住門把,把門推開。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在一瞬傳進書念的耳朵裡。
房間裡空蕩蕩,沒有多餘的傢俱。外頭的天已經半暗,窗簾大開著也沒有什麼光能透進來,燈 沒有開。 書念一眼就能看到謝如鶴。 他坐在房間中央,眉眼低垂,看不太清神色,像是潛伏在暗處的吸血鬼。隨著門打開,刺亮的 光一下子照亮了半個房間。 他呆滯地動了動,往門的方向看過來。 注意到是她,謝如鶴眼裡的戾氣散去了些,依然坐在原地沒動。 卻朝她伸出了手。 書念把門關上,房間裡散發著濃重的煙味,她忍不住咳嗽了聲。她走了過去,握住他的手,在 他的旁邊坐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他的情緒和平時不一樣,顯然是很差的。 謝如鶴另一隻手的指尖捏著一根煙,發著猩紅的光。 聽到書念的咳嗽聲,他把煙掐滅。隨後騰出手拿起遙控,把音樂關掉。 旁邊是彎彎曲曲被擺好的多米諾骨牌。 書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坐在旁邊陪他。就像當初他因為母親失蹤茫然無措,她只能陪 著他一起到處去找。 注意到旁邊落了十幾根煙蒂的煙灰缸,書念小聲道:﹁你抽煙的嗎?﹂
謝如鶴輕輕地嗯了聲。 書念不懂怎麼表達,訥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 他的額前落下細碎的發,眼尾上挑,莫名勾人。難過的情緒被他壓抑住,扯起個笑容,看起來 吊兒郎當的。 一個人呆在這麼暗的地方,周圍響著迷惑人的音樂。 謝如鶴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是不太清醒的。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醇厚又清潤,帶著漫不經心 的笑 ﹁ 。你親我一下我就戒了。﹂ 氣氛瞬間凝固。 書念捏緊拳頭,盯著他,像是很手足無措。 看著她這麼緊張的樣子,謝如鶴的壞心情散去大半。因為這暗處的掩飾,他居然也沒覺得不好 意思,反而有種把慾望說出口的快感。 可他也不願意讓她太不自在。 謝如鶴垂下眼,嘴裡的那句﹁跟你開玩笑﹂還沒說出口。 下一秒,像是下定了決心,書念突然單手撐著地板,揚起頭。因為毫無經驗,她也沒找準位 置,只親到了他的下唇。 兩人的呼吸聲在這室內格外清晰。
昏沉的光線,唇上濕軟的觸感。 像是過去的某一次夢境。 謝如鶴猝不及防,眼睛稍稍睜大了些。手也不自覺的撐到背後,碰觸到身後的骨牌。骨牌在一 瞬按著順序倒下,發出嘩嘩的聲響。 他整個人呆住,盯著書念,喉結上下滾了滾。 只一瞬,書念退了回去。她的眼睛圓而亮,眼尾天生有點下垂,像是跟主人撒嬌的小狗,清晰 地倒映著他的臉。 曖昧旖旎的氣氛在發酵。 謝如鶴的大腦空白。 就這麼安靜了不知多久的時間。 良久,書念輕聲說:﹁親了。﹂
第50 章 暗沉的光線掩飾住真實的情緒,彷彿帶上了一道極易劃破的面具。 書念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此時心跳像是在打鼓,又快又響。她極其刻意地繃著臉,想讓他覺 得,自己的這個行為完全沒有問題。 是很平常的一個舉動。 完全不需要多想。 她只要在這個時候,及時地拋出另一個話題。 就能成功的轉移注意力。 書念舔了舔唇,說:﹁我去開個窗…通通風……﹂ 她還沒完全站起來,瞬間被謝如鶴抓住手腕,扯了回去。他的呼吸聲有點粗重,書念的臉後知 後覺地紅了起來,怕壓到他的腿,她下意識用手撐著地板。 她思考著要不要說點什麼。 謝如鶴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啞著嗓子,直白了當道:﹁張嘴。﹂ 行動比思緒要快,還沒想清楚他為什麼說出這話,書念就已經乖乖照做。她把嘴巴稍稍張開, 像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朋友。
幾乎是同時,謝如鶴用力覆上了她的唇。他的唇瓣濕軟,舌尖帶著熱度,夾雜著苦澀的煙味, 力道重的像是想把她吞進腹中。 並不是多美好的一個過程。 兩人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的經驗,會有牙齒之間的碰撞,會覺得疼,青澀地連呼 吸都會忘記。 可書念沒有抗拒的舉動,謝如鶴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唇舌交纏,是極其親密的距離。 他的力道沒有半點減輕,慾念毫不掩飾。仿若在此刻現出了原形,長著利齒,想將她細細的血 管咬破,吸吮裡頭滾燙的血液。 書念抓著他的衣角,被動地承受他的吻。 不知過了多久。 謝如鶴終於放過她,含著她的下唇舔了舔。他的嘴唇因為長時間的親吻充了血,艷得過分,像 是個攝人心魂的妖怪。 隨後,他用指腹蹭著她的眼角,低聲道:﹁聽你的。﹂ 書念的反應有些遲鈍,慢一拍地點頭。 ﹁你這麼聽話,我也會聽話。﹂謝如鶴的聲音低沉,略顯瘖啞,﹁以後不抽煙了。﹂
聞言,書念坐在原地沉默了幾秒,突然站了起來,蹬蹬瞪地跑到門旁去把燈打開,而後又沒事 找事般地打開窗戶,想透透氣。 謝如鶴安靜地看她。 書念有點不敢坐回去,怕自己會緊張到爆炸。 跟謝如鶴戀愛後的這段時間,書念也漸漸地發現,每次他對她做出那些近似捉弄和調侃的舉動 之後,他其實會比她更加不自在。 就是刻意板起臉,不露出任何情緒,想要不動聲色地撩她。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又會露出了 一些蛛絲馬跡。 想到這,書念小心翼翼地看向謝如鶴。 他還盯著她,注意到她的視線之後,停頓了幾秒,又鎮定自若地挪開。 書念的無所適從頓時散去了大半。 謝如鶴的情緒似乎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壓抑。他也站了起來,輕咳了聲:﹁應該不早了,我去穿 個外套,送你回家。﹂ 書念點頭,走過去把地上的骨牌收拾好,全部放回盒子裡。 等她收拾完了,謝如鶴也正好回來。 他彎腰把書念拉了起來,說:﹁走吧。﹂ 書念問:﹁你搭這個來做什麼?﹂
謝如鶴說:﹁打發時間。﹂ 書念哦了聲:﹁你下次想打發時間的話,可以找我呀。﹂ 聞言,謝如鶴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她。 書念抿了抿唇,補充道:﹁我可以陪你一起搭這個。﹂ 兩人已經走出了門外。隨著門的關閉,指紋鎖發出清脆的響聲。說完這話,書念立刻垂下頭, 扯著他往電梯的方向走。 謝如鶴卻站定在原地沒動。 書念納悶道:﹁你忘了帶東西嗎?﹂ 他搖頭,只是把她扯了回來。指尖在指紋鎖上按了幾個鈕,打開管理菜單,選擇錄入新的指 紋。隨後,謝如鶴抓住她的拇指,慢條斯理地將她的指紋錄入。 書念愣愣地順著他的舉動。 直至錄入成功。 謝如鶴喃喃低語:﹁一直沒機會弄。﹂ 做完這一系列操作,謝如鶴重新抬腳,往前走。 但這次停住的人卻變成了書念。察覺到她的沉默,謝如鶴稍稍低頭,詢問似地問:﹁怎麼 了? ﹁ ﹂我家沒有指紋鎖……﹂
書念的神情忸怩,鬆開他的手,往包裡翻了翻,很快就在一個小格子裡翻到了一把備用鑰匙。 她舔著唇,把鑰匙塞進謝如鶴的手裡。 看他依然沒反應過來,書念只能生硬地解釋:﹁但我可以給你鑰匙。﹂ 夜幕完全降臨,大樓裡一盞又一盞地亮起燈。街道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車,偶爾響起鳴笛 聲,驚擾了在邊上走路的人。 晚上的空氣又冷又濕,在路燈下輕輕呵口氣,就能看見白霧在眼前散開。 走了一段路。 書念數著步子,猶豫著要不要問他,今天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話。而且那些還是來自跟他 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她自顧自地糾結了好一段時間。 最後還是作罷。 反倒是謝如鶴主動開了口:﹁我今天接到我爺爺的電話。﹂ ﹁……﹂書念細聲問,﹁跟你說什麼了嗎?﹂ ﹁嗯,說我爸死了。﹂謝如鶴忽然笑了聲,﹁還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沒認真聽。就記得這 話了。﹂ 書念不會安慰人,握著他手的力道收緊了些。
當初,季湘寧被發現以這種方式死去,謝如鶴在一時間像是換了個人。不管這件事情跟謝冀有 沒有關係,都令他憎恨至極。 季湘寧的死法和陳香極為相似。 都是雙手握著刀柄,自己將刀捅入心臟裡。就像是自己將自己殺掉了一樣。 陳香去世的時候,警方封鎖了消息。除了警方內部,沒有人知道她的死亡時的模樣。此時季湘 寧的模樣,讓他們瞬間下了這是連環殺人案的定論。 謝如鶴也因此回想起了當時陳香失蹤後,陳翰正說的話。他給警方的口供帶了十足的私人感 情,一字一句,條理清晰,利刃全部指向謝冀。 但不是就是不是。不論他懷著多麼陰暗的情緒,希望自己的父親立刻進監獄,或者立刻死去, 也終究無法篡改真相。 這次的結果依然和之前一樣。 警方調查了好一段時間,也查不到兇手的痕跡。仍舊是因為小鎮的設施落後,完全無從入手調 查。而這個犯人極其狡猾細心,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 這個事情被十延鎮的某個居民傳到網絡上,漸漸鬧大。 引起了多方的不滿。 認為在第一次事件發生的時候,十延鎮政府就該做出應對的措施,應該申請資金安裝監控,也 應該繼續調查這個案件,而不是任由犯人在暗處繼續犯罪。
因為季湘寧的死亡,謝冀也在一瞬清醒過來。他完全不在意謝如鶴的刻意針對,主動給季興懷 打了電話,坦白了這些事情。 他讓季興懷來把謝如鶴接走。 希望謝如鶴不要再跟著他,過上這樣的日子。 直到謝如鶴離開十延鎮之前,書念都很清楚,他對謝冀的恨意有多深。 他大概是覺得,如果那天,謝冀沒有喝得爛醉,而是準時地到民政局去與季湘寧回合,他們也 許會在路上遇見。 殺人犯便不會有那個機會下手。 又或者是覺得,如果不是謝冀自暴自棄,自己過著墮落的生活,打罵妻子,季湘寧也不會選擇 帶著他離開。 更甚,謝如鶴認為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當初謝冀主動去招惹了季湘寧。 如果不是他,季湘寧現在一定還是個生活美滿的富家千金,會順著人生的軌跡,找到個門當戶 對的伴侶。 就算他會因此不存在了也沒有關係。 只要他的母親還活著。 書念的喉間一哽,問道:﹁他們罵你了嗎?﹂ 謝如鶴回憶了下:﹁應該吧。﹂
他沒有多說。 但書念大致能猜到他們說的是什麼話。 無非是說,謝如鶴的父親都病重了,都快去世了,他仍然揪著當初那個並不是謝冀做的事情不 放,一點良心都沒有。 ﹁謝如鶴。﹂書念輕聲說,﹁在這件事情上,你是受害者。﹂ ﹁……﹂ ﹁你有權利選擇原諒,或者不原諒。他們只是旁觀者,沒有權利替你做出選擇,也沒有那個立 場去指責你。﹂ 謝如鶴側頭看她,眼裡看不出情緒:﹁我知道。﹂ ﹁等下次。﹂書念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握了拳,故作不經意地說,﹁下次,我跟你一起去看阿姨 吧。 沉 ﹂默幾秒。 謝如鶴的眼尾上揚,說:﹁好。﹂ 像往常一樣,兩人坐地鐵到書念家附近。 吹著寒冷的風,手牽手軋馬路,看著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長。會因為彼此的某一句話感到不好 意思,而後偷偷地低下頭,裝作事情沒有發生的樣子。 那些不好的過往好像也就隨著風散去。
進了樓裡,書念跺了跺腳,將聲控燈點亮。她走到家門前,對站在大樓外的謝如鶴用力擺了擺 手,笑瞇瞇地說:﹁明天見。﹂ 他也說:﹁好,明天見。﹂ 書念進了家門,習慣性地鎖上門,而後打開了燈。她盤算著先去加熱一下鄧清玉給她做的飯, 吃一些,剩下的放進冰箱裡。 因為謝如鶴介入她的生活,書念不再像從前那樣敏感容易受驚嚇。 她走進客廳裡,過了好幾秒才察覺到不對勁。 有冷風從落地窗那頭吹了進來,旁邊的窗簾隨之輕飄著。室內不再像是平時那樣,只有她自己 的氣息,以及因為空氣不流通的味道。 彷彿,多了一個陌生人闖進來的不適感。 書念撓了撓頭,強行揮去腦海裡那些可怕的念頭,不想自己嚇自己。想著可能是鄧清玉走之前 開了窗,想給她的房子換換氣。 她走了過去,想把落地窗重新鎖上。 書念住的房子是老式的,陽台的防盜網上有個安全門,上邊加了把鎖。她站定在落地窗前,目 光一掃,呼吸在一瞬停住。 此時,那把鎖像是被人撬開了,掉到了地上。 安全門大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