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呼呼的風聲在此刻彷彿消失不見。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沒了其他的聲響。 安靜到,書念似乎還能聽到後面,響起了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第51章 即使她看不到背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有雙視線正盯著她。 那個人隱藏在難以被察覺的位置,看著她進了家門,打開了燈,而後安安靜靜地,一步兩步地 靠近她。 帶著無形的惡意。 也許她經常會覺得有人要害她。可當危險真真切切地來臨時,那種感覺會強烈到無法忽視,不 再會覺得那是錯覺,感受極為清晰。 書念的腦子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艱難,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索著手機。 與此同時,如她所料。 有冰涼的東西貼到了她的脖頸處。 ﹁小姐,別動哦。﹂身後響起了陌生男人的聲音,粗嘎而難聽,﹁幹嘛這麼早回來,我都快走 了。這破地方沒幾個值錢的東西。﹂ 書念的眼眶在頃刻間紅了,不自覺發出淺淺的哭腔,像只可憐的小獸。身體顫動的厲害,刀片 在她脖子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她想發出求救的聲音,喉嚨卻像是梗塞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也不虧。﹂看著她的臉,男人發出下流的笑聲,﹁小姐長得很漂亮啊。﹂
說完這話,男人把刀收回去,毫不猶豫地扯住書念的手腕往房間裡拖。 猜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書念拼盡全力尖叫掙扎,哭著求饒:﹁放過我,放過我…我 包裡有錢……我給你拿……﹂ 可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太大,她的掙扎沒有半分用處。 男人立刻伸手摀住她的嘴,不善道:﹁給我安靜點。﹂ 是令人極其難以忍受的一個距離。 男人穿得邋遢,身上發著惡臭的味道,眼中無光,半點人性都沒有。他的手指在書念的臉上蹭 了蹭,又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錢一會兒拿。﹂ 書念的意識有些潰散,覺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的死亡感襲來。 腦海裡浮起了另一個畫面。 她無力地趴在地上,渾身疼痛,一點力氣都沒有。鼻息裡是腐朽的味道,眼前是暗沉的光,耳 邊只能聽到水龍頭沒關緊的響聲。 啪嗒︱︱啪嗒︱︱那個男人的腳步總在這個聲音下出現,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穿得乾淨斯文。這樣的人,如果 書念在街道上遇見,一定不會想到他會這麼可怕的人。 他走過來,吹著輕輕的口哨,蹲在她的旁邊,愉悅地把她傷口結的痂撕掉。聽著她痛苦的哭 聲,男人發出讚歎般的笑,問她:﹁小姑娘,想不想死啊?﹂
……話音剛落,書念的手機響了起來。 男人的動作一頓,從她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看著來電顯示上的﹁謝如鶴﹂,他沒掛斷,按了 靜音 而 。後直接扔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怎麼觸碰到了接聽鍵,電話成功接通。書念的通話音量開得很大,此時室內安靜的過 分,能很清晰地聽到謝如鶴的聲音。 ﹁書念。﹂他頓了下,又道,﹁你有東西落在我這兒了,我拿回去給你。就快到了。﹂ 聽到這話,男人察覺到了危機感,再次把刀抵在書念的脖子,壓低了聲音說:﹁知道該說什麼 吧? 那 ﹂頭的謝如鶴還在說話:﹁書念?﹂ 書念的眼淚直掉,身後是兇惡的歹徒,脖子上是鋒利的刀片,只要她說錯一句話,就會立刻割 開她的皮肉和大動脈。 而外面,是謝如鶴。 這幾乎顛覆了書念的認知。 她總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只要她不出門,就一定不會受到傷害,就一定 能安安全全地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可此刻,有其他人闖進了她的小房子裡。 曾被她認為最可怕的外界,卻在此刻變成了她想去到的地方。 也許謝如鶴已經站在了門外,出於尊重,他就算有鑰匙,依然會提前給她打個電話,提醒她一 聲,不會貿貿然地進來。 身後的歹徒控制著她,把手機撿了起來。他似乎也有點緊張了,威脅著:﹁跟他說,你很累, 已經準備睡覺了。﹂ 書念的呼吸聲越來越重,生硬地照著他的話說,聲音發著顫:﹁我很累,已經準備睡覺了。﹂ 謝如鶴就在外面等她。 她剛剛還跟他說,以後會陪他去看季阿姨。 他們都跟彼此說了。 明天見。 謝如鶴沉默了幾秒,聲音變得很輕:﹁我知道了。﹂ 這個回答,彷彿他下一秒就要掛電話。 他不知道自己在危險之中。 而她就算保住了此刻的安全,之後依然會受到折磨,也許會因此喪命。 然後她再無法見到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書念徹底失去了理智,不再顧及脖子前的刀片,不再顧及生死,哭得像個小 孩,混亂地說:﹁不是的…謝如鶴,我不安全,你得進來……你得來救我……﹂ 還沒等她說完,玄關處的門已經被打開。 男人完全沒想過她會有這麼一出,但也不敢真的殺人,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操你媽的!婊 子!一 ﹂進來,謝如鶴就看到了這樣的畫面。 他的姑娘臉上全是淚,脖子上也冒著血。被他捧在心上的人,卻被另一個男人毫不顧忌地毆打 和折磨。 謝如鶴立刻紅了眼,大步過來把書念扯到自己身後。 她的全身軟綿綿的,像是沒了力氣。 謝如鶴轉過身,表情緊繃著,低頭檢查她脖子上的傷口。因為他的出現,書念的精神瞬間放鬆 下來,抓著他的衣服嗚嗚地哭了起來。 男人不敢再多呆,怕會被抓。他正想往大門的方向跑,瞬間被謝如鶴掐住脖子,用力向上提。 他的雙腳漸漸懸了空。 謝如鶴的眸色暗沉,泛著血光。臉上的肌肉抽搐著,青筋凸起,像是恨到了極致,往上冒的全 是壓制不住的殺意。 他毫無理智可言。
只想把這個男人殺掉,就算要坐牢也沒有任何關係。 那一刻,他是真的這樣想的。 可懷裡的書念全身發著抖,眼裡失了神,彷彿沒了意識。嘴裡仍舊發著極其絕望的嗚咽聲,偶 爾還會發出幾句聽不大清的話。 是在喊他。 喊謝如鶴。 在男人就快喘不過氣的時候,謝如鶴強行收回理智,鬆了手。他閉了閉眼,低頭吻住她的額 頭,尾音輕顫,一字一頓地跟她道歉:﹁對不起。﹂ 謝如鶴報了警,順便聯繫了方文承,他在工具箱裡找到繩子,把男人綁了起來。他找到醫藥 箱,簡單地給書念處理著傷口。 脖子上的只是皮肉傷,所幸是沒割到大動脈;而臉上的傷口看起來則要更嚴重些,已經腫了起 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書念已經停住了哭聲,安安靜靜地坐著,不說話也不鬧。一直扯著他的衣服沒放手,看起來又 乖又膽怯。 謝如鶴問:﹁疼嗎?﹂ 她的模樣遲鈍又麻木,沉默了十幾秒之後,才答道:﹁疼……﹂ 謝如鶴的力道放輕,小心翼翼地在她脖子上貼了個創可貼。
可書念還是在喊疼,過了一會兒甚至開始有了反抗的舉動。她的模樣驚恐,眼神潰散,不知是 看到了什麼,全身冒著冷汗,臉色也蒼白到了極致。 謝如鶴茫然無措,握住她的手:﹁書念,你怎麼了?﹂ 下一刻,書念崩潰地大哭,用力掙扎著,像是瘋了一樣的尖叫,嘴裡發出的都是求饒和求救 聲。她彷彿見到了什麼惡魔,想站起來,想逃離這個地方。 謝如鶴不知道她想去哪。 他抓著她的手臂,怕弄疼她,沒有花太大的力氣,被她打到也毫不在意。他磕磕絆絆地問著: ﹁你不想呆在這兒是嗎?﹂ 在一起的那天,她一直告訴自己,她生病了,要他考慮清楚。她一直處於十分怯懦的狀態,不 敢上前,卻也不想讓他就此離去。 最後她鼓起勇氣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都覺得未來的一切會好起來。 至少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們都還是這樣想的。 謝如鶴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儘管她那麼強調著,可她一直很正常,會膽怯一些事情,卻也是積極向上的。遇到很多事情, 她還能安慰他,引導出正確的想法。 她曾經是那麼熱愛這個世界。
可現在,卻彷彿置身地獄之中。 想離開地獄,卻發現處處都是地獄。 良久,書念用光了力氣,漸漸消停了。她的眼神空洞,盯著謝如鶴的臉,像是清醒了過來,啞 著嗓子喊他:﹁謝如鶴?﹂ 謝如鶴壓低聲音,帶著哄意:﹁我在這兒。﹂ ﹁我被曾元學抓了。﹂書念怔怔地冒出了一句話,眼裡乾澀得掉不出淚,抽抽噎噎的,﹁就在 我們以前經常去的那個空地旁邊。﹂ 謝如鶴的身體瞬間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 ﹁我就在空地旁邊的那個房子裡。﹂書念抓著他的手,圓圓的眼睛盯著他,像是隔著時光在向 他求救,執拗地向他求救,﹁你來救我啊,你來救我……﹂ 民警在這個時候到來。 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謝如鶴沒有去開門,只是盯著她,艱澀地問:﹁你在說什麼。﹂ 曾元學這個名字,謝如鶴是知道的。 兩年前他從車禍中醒來,季興懷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說是殺死季湘寧的兇手被抓了,叫做曾 元學,被判了死刑。
他又做了新的案子,抓了個二十歲的姑娘。 謝如鶴知道兇手叫曾元學,知道他抓了個二十歲的姑娘,知道這個姑娘被折磨了一個星期後獲 救,知道她成了唯一一個倖存者。 卻不知道。 季興懷還瞞了個壞消息沒有告訴他。 這個受了百般折磨,從地獄中逃脫的姑娘。 叫做書念。
第52章 書念低著頭,不再說話,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極其沒安全感。她沒再繼續哭,喉嚨 裡卻還有停不住的哭嗝,身體還不自覺地在顫抖。 謝如鶴沉默下來,眉眼浮起一層郁色,紅的像是要掉出血。他忍著想要殺人的衝動,把身上的 外套脫下來,輕輕裹在她的身上。 她下意識瑟縮了下,沒有像剛剛那樣再反抗,抽了下鼻子,忽然揪著他披上去的外套,自顧自 地裹緊了些。 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啞聲道:﹁別怕,我去開門。﹂ 意識到他要走,書念立刻扯住他的衣角,緊張兮兮地站了起來。但她又像是花光了全身的力 氣,連站都站不穩。 見狀,謝如鶴低下眼,毫不猶豫地把她抱了起來。像抱小孩一樣。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書念的身體有些僵硬,很快又放鬆下來,遲疑地攬著他的脖子,將臉 蛋埋進他的頸窩裡。 謝如鶴走到玄關,騰出一隻手開門。 外面站著兩個民警,看到這個架勢,面容一愣,而後問道:﹁先生,是您報的案吧?說家裡進 小偷了?﹂
謝如鶴點頭,側了身:﹁在裡面。﹂ 另一個民警善意地問:﹁發生什麼事了?這位小姐沒事兒吧?﹂ 書念的狀態很不好,也沒法做筆錄,謝如鶴只能大致說了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因為有外人的存在,書念重新緊張了起來,呼吸都顯得急促了些。 其中一個民警押著歹徒往外走,另一個民警留下來問著情況。謝如鶴沒什麼耐性,但怕會嚇到 書念,他只能盡可能地不去發脾氣。 謝如鶴替書念穿好鞋子。 方文承恰好在此時趕到,愣住:﹁少爺,怎麼回事?﹂ 謝如鶴抱起書念,說:﹁去醫院。﹂ 四人一同上了車。 民警坐在副駕駛座上,謝如鶴書念一起坐到後座。大概是知道書念現在的狀況不好,民警也基 本問清楚了情況,沒再繼續問下去。 方文承先把謝如鶴和書念送到市醫院門口。隨後,他重新發動了車子,跟著民警到派出所辦手 續。 這個時間點只能掛急診。 謝如鶴帶著書念去打了個破傷風針,重新處理了傷口,很快便出了醫院。她的狀態漸漸平復了 些,趴在他的背上,像是睡著了。
醫院旁的小道,光線不算亮。 往來的人也很少,大多都形單影隻。 謝如鶴的背著書念,沉默著往前走,漸漸失了神。想起了八年前,那灰暗的那一天,他卻看到 了格外鮮艷的顏色。 那天,他看到了全身傷痕纍纍的季湘寧。她倒在血泊裡,被一把鋒利的刀刺穿心臟,奪去了生 命。 是他這輩子唯一不敢再去回憶的畫面。 因為這個事情,謝如鶴跟著外公離開了十延鎮。 那個地方,也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噩夢。他不願意再回去,怕會再想到他的母親,生前在這個地 方的某個角落,被一個惡魔折磨致死的畫面。 謝如鶴忽地停下了腳步,輕聲喊:﹁唸唸。﹂ 書念沒回應,發著很淺的呼吸聲。 他愣愣地側頭看去,只能看到她緊閉著的眼和小巧的鼻子,眼睫毛上還掛著淚。 謝如鶴的眼角泛紅,心臟疼得連喘口氣都疼。他的目光定定的,突然掉了淚,聲音嘶啞而低 沉:﹁我後悔了。﹂ 後悔在那年離開十延鎮,讓你一個人留在那裡。 後悔到像是要死了。
……對於創傷後應激障礙,在書念的狀態稍稍轉好的時候,她的心理醫生王玥給她提出了一個治療 方法,叫作﹁暴露療法﹂。對改善病情症狀有一個很好的效果。 治療的方法是,在一個安全沒有威脅的環境下,醫生會一次次要求她複述創傷的經歷、場景和 過程,直至恐懼完全消退。 書念完全沒有一絲考慮,直接拒絕了。一開始,她還沒有完全信任王玥,帶著刺一樣的防備, 生硬地撒謊:﹁我不做這個,我不記得了。﹂ 到後來,王玥再耐心地跟她提起這個治療方法的時候。 她也只是搖頭,認真地說:﹁我不想再去回憶。﹂ 可實際上,那段回憶。 對於書念來說,大概是這輩子記得最牢固的事情。 她那天幾點出的門,什麼時候上的車,到十延鎮的時候見到了什麼人,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發 展,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是國慶假期的第一天。 因為只是回家一周,書念也沒帶什麼行李。當時是早上十點,她的三個舍友都是夜貓,還都躺 在床上,只有一個醒了,正躺著玩手機。 書念用氣音跟她道了別,隨後背著個書包便出了門。
徐澤元已經在宿舍樓下等她了。他並不打算回家,談戀愛之後,還變得格外粘人。因為不想跟 書念分開那麼長的時間,他一直在哄她不要回家。 書念沒聽他的。 她訂的大巴票是下午兩點的。 徐澤元拉著她看了場電影,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從學校到客運站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書 念怕晚點,一直說著該去車站了,可徐澤元卻不太在意。 又帶著她去吃了點東西。 因為徐澤元磨磨蹭蹭的態度,書念極為鬱悶,差點發脾氣。 徐澤元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送她去車站。 到客運站果然晚點了,書念只能去退票,然後重新買票。國慶假期大多數票都被搶光了,書念 買到的也已是下午五點的時間了。 雖然沒有什麼影響,可她真的很不開心。 直到上車了,也沒再跟徐澤元說話。 從如川市坐大巴到十延鎮,如果不塞車,大概要四個小時的時間。書念每次回去都是坐這個 車,到十延鎮之後,因為距離不算遠,她可以一路走回家。 三年來都是如此。 她以為這次也一樣。
書念出了客運站。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小鎮的夜晚基本看不到人,擺攤的也少。偶爾能看到幾個熟悉的叔叔阿 姨,書念笑瞇瞇地跟他們打招呼。 那個時候,鄧清玉剛嫁給王浩。 書念不介意她的再婚,但沒有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依然是住在原本的家裡。而因為她國慶要 回家,那天鄧清玉也回家住了。 走了十來分鐘,書念走到水橋附近的空地。 看到一個男人蹲在路邊,旁邊是倒在地上的自行車,和散落一地的橙子。她眨了眨眼,走了過 去,問:﹁您沒事吧?﹂ 男人抬頭,朝她溫和地笑:﹁沒事的。摔了一跤,有點站不起來。﹂ 恰好鄧清玉給她打了電話,書念朝他點點頭,便走到一旁接電話:﹁媽媽。……嗯。……你不 用出來,我馬上到家了。……好,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書念過去幫他一起把東西撿起來,邊說:﹁您以後騎車要注意一些,這條路上有很 多小石子,騎車容易磕到。我認識的一個叔叔也經常在這裡摔跤。﹂ 男人依然在笑:﹁好的,謝謝。﹂ 書念站起來,露出個友好的笑容:﹁那我回家了,您小心看路。﹂ 她抬腳往水橋的方向走。
沒等她走幾步,男人忽然喊她:﹁小姑娘。﹂ 書念回頭:﹁嗯?您在喊我嗎?﹂ ﹁嗯。﹂男人把剛剛撿起來的那袋橙子遞給她,﹁謝謝你幫我,這袋橙子算是給你的謝禮了, 我剛摘的,很甜。﹂ 書念擺了擺手:﹁不用了,謝謝您。﹂ 男人的手沒放下,堅持道:﹁拿著吧。﹂ 書念也很堅持:﹁真的不用。﹂ 男人解釋道:﹁我的腳踝有點受傷了,走路費勁,拿著也費勁。還不如讓你拿回去。﹂ 聞言,書念的表情鬆動,猶豫著走了過去。 幾乎是在她接過那個袋子的同時,男人不知從哪拿出了個硬物,用力地往她腦袋砸,臉上依然 帶著友善的笑容,像是個面具一樣。 一瞬間,書念失了意識。 甚至在暈倒的那一刻,她都沒反應過來。 此刻正在傷害她的,是上一刻還微笑著跟她說謝謝的人。 …………
謝如鶴找了家政阿姨過來,給書念換了身衣服。房子裡沒有別的衣服,她只能換上他的長袖, 寬鬆的像是裙子。 他看著書念睡著了的面容,側臉還腫著,看起來可憐又惹人心疼。 謝如鶴伸手把旁邊的小燈打開,關了房間的燈,出了房間。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謝如鶴點亮手機,給季興懷打了個電話。聽著外公蒼老溫和的聲音,他神情平靜,單刀直入: ﹁您知道書念被曾元學抓了的事情嗎?﹂ 那頭瞬間沉默下來。 謝如鶴垂眼,用力抿著唇,等著他的答案。 大概過了幾十秒,季興懷歎息了聲,承認道:﹁知道。那段時間你剛好車禍醒來,腿還出了問 題,狀態很差。﹂ ﹁……﹂ ﹁怕你知道之後會受不了,我就瞞下來了。﹂ 謝如鶴閉了閉眼,沒有跟他發脾氣,伸手掛了電話。 過了幾分鐘,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是方文承的電話。 謝如鶴接起了電話。
方文承說著他那邊的情況:﹁這個小偷好像是個慣犯啊,剛剛被供出之前還偷過好幾家,都沒 被抓到,有一次還傷了人……﹂ 說完這個事,方文承又道:﹁對了,少爺。你之前讓我去查的那個黎盛的事情,查到他還在吸 毒,已經找了娛記爆料了。今晚他發了微博說要退圈……﹂ 謝如鶴沒聽完:﹁知道了。﹂ 隨後便掛了電話。 他沒再呆在客廳,重新回到房間裡。 書念似乎是剛醒來,此刻正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聽到動靜,她立刻爬了起來,縮在角落裡, 連頭也不敢抬,氣喘得厲害。 謝如鶴輕聲喊她:﹁書念。﹂ 她的反應很慢,過了好幾秒才抬起頭,愣愣地看向他。 見到是他,書念恐懼的情緒瞬間散去。她鬆了口氣,看起來比之前清醒了些,很緊張地對他 說:﹁謝如鶴,我們不能呆在黑漆漆的房子裡。﹂ ﹁嗯。﹂謝如鶴沒問為什麼,把燈打開,﹁好。﹂ ﹁黑漆漆的房子。﹂書念喃喃低語,﹁會有壞人來的。﹂ 謝如鶴過去坐在她的旁邊,也不敢太靠近她,只怕她會嚇著。他低聲哄道:﹁現在亮了,不會 有壞人來了。﹂
房間一亮起,她的狀態明顯好了不少,卻也不再說話。 半晌,謝如鶴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問:﹁要不要睡覺?﹂ 書念沒躲開,搖頭:﹁會做夢。﹂ 謝如鶴順從道:﹁不想睡就不睡。﹂ 書念鑽進被子裡,極其沒有安全感地問:﹁能不能鎖門……﹂ 他點頭:﹁可以。﹂ 謝如鶴去把門反鎖,重新走回來。他看著整個身體藏在被子的書念,突然說:﹁唸唸,你搬過 來跟我一塊住好嗎?﹂ 聽到這話,書念從被子裡冒出頭,小心翼翼地看他。 ﹁不是跟你住在一個房間,我會住到另一個房間。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住到十七樓。﹂謝 如鶴的聲音很溫柔,徵詢她的意見,﹁你覺得可以嗎?﹂ 書念吸著鼻子,說:﹁你看到了吧。﹂ 謝如鶴頓了下:﹁什麼。﹂ ﹁我剛剛的樣子……﹂書念把頭重新埋進被子裡,哽咽著說,﹁我有精神病,我知道自己的狀 態。我不應該跟你談戀愛的。﹂ ﹁……﹂
﹁你條件那麼好。﹂她的負能量到了極致,自暴自棄地說,﹁不應該找我這樣的。有很多人喜 歡你,你不應該找我的,你得找個沒有缺陷的人。﹂ 她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話。 很快,柔軟的床上,旁邊有陷下去的感覺。像是他靠了過來。 書念頭上的被子被他扯掉。 對上他的視線。 謝如鶴專注地看著她:﹁你的什麼缺陷?﹂ 書念紅著眼睛,正想說話的時候,他突然把臉湊過來,親了親她臉上的酒窩。 是讓書念毫無防備的一個舉動。 她像是受到了輕薄一樣,瞪大了眼看他。 安靜下來。 看著她的表情,謝如鶴的嘴角勾了起來,又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酒窩,認真地問:﹁是這個 嗎?﹂
第53章 書念抬手捂著被他親了的那一側臉頰,吸著鼻子,訥訥地反駁:﹁不是這個……﹂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吻,書念難過的心情在一瞬 間被轉移,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也只說了一句:﹁你怎麼親我。﹂ 謝如鶴歪了歪頭,問:﹁不能親嗎?﹂ ﹁不是……﹂書念抿了抿唇,有點懵,頓時不記得剛剛想跟他說什麼了。她挪開視線,認真思 考了下,半晌後才溫吞道,﹁可以的。﹂ 而後,她悶悶地補充:﹁但我現在太醜了,不要現在親。﹂ 醒來就覺得臉和脖子都疼,她自己碰了碰,能很清晰地發現半張臉是腫著的。就算沒有鏡子, 書念也能想像到自己的樣子。 聞言,謝如鶴垂眼盯著她,五官被燈光染得柔和,看起來專注而溫柔。 書念躲開他的視線。 下一秒,謝如鶴湊了過去,低下頭,與她怯懦又自卑的眼對上。他頓了下,輕輕吻住她的眼 睛,問道:﹁剛剛不是說可以嗎?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
﹁不准反悔。﹂他的語氣像彷彿是在訓小孩,卻不帶厲色,更像是在哄和誘導。謝如鶴的唇瓣 往下移,貼上她的唇,含糊不清道,﹁就要現在親。﹂ 書念不願意睡覺,謝如鶴也沒哄著她睡。 因為那個親密的舉動,她不再有那種自卑的情緒,也不再像剛剛那樣讓謝如鶴不要跟她談戀愛 了,只是很安靜地坐在床頭,不怎麼吭聲。 一直聽著謝如鶴跟她說話。 謝如鶴不是話多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跟她說的內容也都是他在法國的時候發生的事 情,多數枯燥無味,再者就是創作歌曲的思路和靈感。 這些內容對於她來說,大概也都是乏味的。 可他只想讓她的注意力轉移,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 這突如其來的遭遇,讓書念的精力受損。此刻她的眼皮耷拉著,認真地聽著謝如鶴說話,卻又 像是困到了極致。她不想睡著,只能又坐直了些。 想了想,書念盯著空中的某處,眼神有些空洞,突然打斷了謝如鶴的話,主動開了口。 ﹁如果,你以後覺得受不了了。﹂ 謝如鶴愣住,喉結滑動著,沒有說話。 書念把話說完:﹁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
﹁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書念沒有再哭,用力揉了揉眼睛,啞著嗓子說,﹁我都會很感謝你 的。 謝 ﹂如鶴頓時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認真道:﹁我不會。﹂ 聽到這個答案,書念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提起了一個事情:﹁我應該跟你說過的,以前我談過 一次戀愛,是跟徐澤元。﹂ 謝如鶴的唇線拉直,輕輕地嗯了聲。 知道跟他提起徐澤元並不算好,可因為疲憊,書念的思路不太清晰。在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的 所有想法說出來,憋了很久的想法,全部告訴他。 ﹁我當時,被警察救出來,有一段時間沒去學校。﹂ ﹁……﹂ ﹁是在醫院養傷。﹂書念的語速很慢,說幾句話還要停頓好幾秒,像是在思考,﹁還有,要做 筆錄。他們會反反覆覆地來問我,我是怎麼被抓的,這一周發生了什麼事情,曾元學對我做了什麼 事情。﹂ 謝如鶴握住她的手,安靜地聽著。 ﹁好多人來問。﹂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書念突然有了脾氣,悶悶地說,﹁為什麼要我說那麼 多遍,我都告訴他們了,為什麼還要一直問。﹂ 謝如鶴說:﹁是他們不對。﹂
﹁然後。﹂書念繼續想,﹁徐澤元在這段時間裡,來找過我一次。﹂ 謝如鶴問:﹁來安慰你嗎?﹂ 書念吸了吸鼻子:﹁他看我受傷了,覺得不開心。好像是安慰我了吧,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 他就來了那麼一次。﹂ ﹁……﹂ ﹁後來,我把傷養好了,我就回學校了。﹂書念說,﹁回去之後我才知道,我失蹤的那段時 間,學校裡的同學都在轉發我這個事情。認識我的人基本都知道,不認識的,也都知道播音主持有 個女生失蹤一個星期了。﹂ ﹁他們都覺得我很慘,覺得我很可憐。失蹤了一個星期,被一個男人抓了,覺得我肯定被強姦 了。 書 ﹂念很平靜地闡述著:﹁然後徐澤元就來跟我提分手了。﹂ ﹁他跟我說,他知道我很勇敢,不在意這些事情。說我可以很平靜地面對警察的問題,以後估 計還能面不改色的上法庭,聽到其他人的流言蜚語也覺得沒有關係。﹂書念的眼裡再度浮起了一層 水霧,﹁他說他不行,他承認是自己懦弱,受不了其他人的眼光。﹂ ﹁可我沒有很勇敢。﹂書念忍著哭腔,﹁我每天都很害怕。﹂ 每次回憶的時候,她都覺得很害怕。 想到還要上法庭,想到還要見到曾元學,書念沒有一天能睡得安寧。
可她強忍著恐懼,一次又一次配合警察和律師的原因,都只是希望曾元學能被判死刑。死緩和 無期她都無法接受。 是書念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 只要他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她每日每夜都不能安眠,睡著了也會被驚醒。唯恐他會回來,再度 把她拉回那個黑暗的房子裡,百般折磨。 只要他死了。 那些恐懼應該都會隨之消失了吧。 書念是這樣想的。 可是卻沒有。 儘管逃離了地獄,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因為精神的問題,她每天都活在曾元學的身邊, 活在遭受創傷的那一個星期。 那些回憶反覆再現,像是枷鎖一樣將她囚禁。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書念是真的不能理解,﹁我沒有被強姦,聽到這樣的話依然會覺 得很難受。但我要是真的受到這樣的對待呢。﹂ ﹁他們是覺得我要覺得羞恥嗎?可我是受害者,我為什麼要覺得羞恥。﹂她紅著眼,一字一頓 地說,﹁我受到了傷害,這不是我的錯。﹂ 憑什麼呢?
真正該覺得羞恥的,是加害者,是那些在受害者的傷疤上撒鹽的人。 不是她。 說了這麼一長串話,書念的力氣徹底用完,聲音越來越遲鈍,變得越來越輕:﹁我發病的時候 很可怕的,如果你以後想跟我分開,可以告訴我。﹂ 謝如鶴的眼角發紅,勉強扯起嘴角。 ﹁這樣啊。﹂ ﹁我以前一個人也能好起來。﹂書念像是在自我催眠,﹁所以你不用擔心的,我沒覺得自己丟 人,不會因為你跟我提了分手,我就大受打擊。我會好起來的。﹂ 謝如鶴親了親她的手背:﹁這次我陪你好起來。﹂ 她沒再有回應。 眼皮已經闔上,皺著眉頭睡著了。 謝如鶴也沒再吭聲,將她眉頭撫平。 他坐在她的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回憶裡的那個書念,她總是勇敢的。 她不怕大人的怒斥,不怕同學的戲弄,不怕那奇形怪狀的蟲子,不怕一個人走夜路。除了那根 本不存在的鬼,她沒有任何害怕的東西。
在教室裡,聽到女同學因為突如其來飛進來的蜜蜂驚恐地尖叫,她也從不會覺得她們大驚小 怪,不會因為自己不怕,就覺得她們的恐懼是令人難以理解的。 她會主動幫她們將恐懼源趕走,然後細聲安撫她們。 讓她們不要害怕。 在看到他被謝冀用杯子砸出來的傷口後,她想去告訴謝冀這樣做是不對的,即使清楚有可能會 受到傷害。 她依然義無反顧。 可她也是怯懦而膽小的。 會因為一個變態而害怕得哭泣,對他發脾氣,拿糖誘惑他,讓他送她去上學。她會害怕受到傷 害,小心地躲避這個世界的黑暗之處。 那段恐懼的時間,只佔據了她漫長的人生裡,很小的一段時光。 可如今,卻成了她的日常。 那個熱愛世界的書念。 從無所畏懼,變成無所不懼。 怕她半夜會醒來,謝如鶴也不敢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陪了她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書念就醒了。她坐了起來,精神仍舊很差,像是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周 圍。
謝如鶴被她的動靜弄醒,睜開了眼。他長手長腳的,坐在這個小沙發一晚上,並不太舒服。此 時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 書念頓了頓,小聲地問:﹁你怎麼在這兒睡。﹂ 謝如鶴沒回答,扯了個話題:﹁早上想吃什麼?﹂ 書念搖頭:﹁我去洗漱。﹂ 她爬了起來,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愣了好一段時間之後,呆呆地看向謝如鶴。書 念的臉蛋瞬間紅了起來,囁嚅道:﹁你不能給我換衣服……﹂ 謝如鶴也愣了下,耳根瞬間發了燙:﹁沒有,我找阿姨幫你換的。﹂ 書念把身上的衣服向下扯了些,表情有些尷尬。但她又怕謝如鶴誤解了她的意思,窘迫地解 釋:﹁我沒有抗拒你的意思……就是覺得還沒結婚的話,這樣不太好。﹂ ﹁……﹂謝如鶴別過視線,﹁我明白。﹂ 兩人一個站在地上,一個半跪在床上。 僵持了一會兒。 書念覺得不太對,小聲地補充:﹁我也沒有暗示要你跟我結婚……﹂
第54 章 昨晚書念沒洗澡,只是換了件衣服。 雖然因為冬天基本不會出汗,身上也沒什麼味道,但她昨晚被一個陌生人碰觸過,書念覺得週 身不舒服,猶豫著跟謝如鶴提出了想洗澡的要求。 謝如鶴給她拿了件乾淨的衛衣,囑咐她不要讓傷口碰到水。 書念應了聲好,抱著衣服進了主臥的浴室。裡邊的空間很寬敞,和一般的浴室相比,多了一些 能夠支撐的設施。 見到那些設施,她的模樣有些發愣。 很快又回過神,低下頭,慢慢地把身上的衣服脫掉。 書念的動作小心翼翼,怕弄到脖子上的傷口。沒有換洗的內衣內褲,她只能繼續穿這一套,晚 點再回家去拿乾淨的。 她開了淋浴,溫熱的水灑在她的身上。 浴室的光線很足,白亮的光,令書念的安全感多了些。周圍散發著沐浴露的味道,熟悉而好 聞。是謝如鶴身上的味道。 想到剛剛跟他說的那幾句話,以及他鎮定地回復的那句﹁不用暗示﹂。 書念有點臉熱。
她不想一個人呆著,只沖了一下身子就把水關掉,往頭髮上塗抹著洗髮水。下一秒,書念忽地 聽到耳邊響起了輕輕的水滴聲。 啪嗒。 啪嗒。 書念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到有細小的水珠從淋浴頭上匯聚,掉到了地上。她盯著半空,莫名 開始焦慮,有恐懼感浮上心頭。 彷彿下一刻,旁邊的那扇門就會被人從外邊開啟,然後進來一個人。 書念屏著氣地打開淋浴。 緩慢清透的水滴聲變成了嘩嘩的水聲。 書念迅速把身上的洗髮水沖掉,連沐浴露也沒塗便套上衣服,出了浴室。她的頭髮還滴著水, 將她身上的衣服染濕,地上也被弄得濕漉漉。 房間裡沒看到謝如鶴。 出到客廳,書念依然沒看到他。 但能聽到廚房有細小的動靜。 書念光著腳走了過去,安安靜靜的。 謝如鶴正站在電磁爐前,低垂著眼,模樣專注認真,手裡拿著個勺子在攪拌。像是用餘光注意 到她,他看了過來。
注意到她渾身濕透,謝如鶴走向她,問:﹁怎麼不拿毛巾擦一下再出來。﹂ 書念的嘴唇抿得發緊,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等一下。﹂謝如鶴把她帶到沙發旁,隨後回房間拿了條毛巾。很快,他回到書念旁邊,抬 手幫她擦著頭髮,低聲道,﹁怎麼了?﹂ 她抓著衣服的下擺,力道收緊。 見她不吭聲,謝如鶴也沒再問,耐心地把她頭髮上的水擦乾。 恰在此刻,書念的手機響了起來。 就放在茶几的位置,謝如鶴替她拿了起來,遞給她。 書念神情木訥地接過。 她垂下眼,盯著上面的來電顯示,遲遲沒有接起。 謝如鶴看了眼:﹁怎麼不接?﹂ ﹁是導演。﹂書念把手機放在一旁,聲音格外低落,﹁應該是找我去試音。﹂ 謝如鶴語氣溫和:﹁那怎麼不開心。﹂ 書念生硬地說:﹁我不想去。﹂ 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就不去。﹂ 安靜了好一會兒。 耳邊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以及毛巾摩擦頭髮的聲音。
良久。 ﹁我以前會有幻聽,總會聽到水滴聲。﹂書念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解釋,﹁然後頭也會疼,得 吃藥才能緩解。我剛剛洗澡的時候也聽到了。﹂ 謝如鶴把醫藥箱拿過來:﹁那現在能聽到嗎?﹂ 書念閉了嘴,像是在認真地在聽腦海裡的聲音,隨後道:﹁好像沒有。﹂ 謝如鶴又問:﹁那頭疼嗎?﹂ ﹁不疼。﹂ ﹁那就好。﹂ 書念的聲音細細的,補充:﹁脖子疼。﹂ ﹁沾到水了。﹂謝如鶴拿起醫用棉簽,沾了點碘伏,﹁我給你換藥。﹂ 想起進浴室前他囑咐自己的話,書念垂著腦袋,小聲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碰到水的,我記得 你的話的……﹂ 謝如鶴抬起她的下巴,垂頭看著她脖子上的傷口。兩人的距離很近,書念還能感受到他的氣 息,動作很輕地給她塗藥。 他似乎是笑了下,而後道:﹁我知道。﹂ ﹁……﹂ 把她的脖子上的傷口處理好,謝如鶴抬頭,看著她臉上的傷。
被他這樣盯著,書念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別開頭。 又立刻被他抓了回去。 謝如鶴低聲道:﹁別動。﹂ 書念瞬間坐直了起來,一動不敢動。 像只繃緊情緒的小倉鼠。 他的指尖溫度很低,碰到她的臉,像是貼上了塊冰。謝如鶴的目光很亮,沒有對上她的眼,只 是認認真真地觀察著她左臉的傷勢。 書念嚥了嚥口水,有點受不了這個距離。 過了一晚上,書念的臉基本消腫了,看上去只是有些紅。 謝如鶴碰了碰她的臉,說:﹁臉就不塗了。﹂ 書念乖乖地哦了一聲。 ﹁這衣服濕了。﹂謝如鶴把她拉起來,順了順她的頭髮,﹁你去房間裡換件衣服,衣櫃裡的都 可以拿。﹂ 書念點頭。 謝如鶴又道:﹁換完就出來,我給你弄了早餐。﹂ 書念又點點頭,走回房間裡,從櫃子裡隨便拿了件衣服換上,很快就回到了客廳。她走到餐桌 旁坐下。
謝如鶴正倒著牛奶,放了一杯在她面前。 桌上放著幾個未開封的三明治。 謝如鶴撕開其中一個,放進書念的手裡。 書念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低頭咬了一口。 兩人沉默著吃起了早餐。 過了一會兒,書念突然問:﹁昨天那個小偷,我不用去做筆錄嗎?﹂ 謝如鶴說:﹁不去也沒關係。﹂ 書念想了想,悶悶地說:﹁還是去吧。﹂ 謝如鶴看著她,順從地嗯了聲。 ﹁我還得回去一趟。﹂書念揉了揉眼睛,﹁得拿點東西。﹂ ﹁拿什麼?﹂ ﹁就衣服什麼的。﹂ ﹁嗯。﹂ 書念小口地咬著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說:﹁謝如鶴,我有點怕。﹂ 謝如鶴的動作停住,抬頭:﹁怎麼了?﹂ ﹁我怕會發作,我不想生病。﹂書念的眼睫毛髮顫,低聲道,﹁我本來都快好了,我不想讓這 個再影響我的生活。﹂
因為與創傷相關的任何事物和情景,都可能會讓她重現創傷當時的過程,會給她帶來極大的痛 苦體驗和生理反應。 時常會出現強烈的恐懼感,會伴隨著心悸、氣急等症狀,會有死亡窒息的感覺,想要呼救,會 不斷地尖叫,像是發了瘋。 睡著了也怕會夢到自己最恐懼的來源。 不敢外出,不敢去工作,怕會在其他人面前犯病。怕自己會被這個病折磨得麻木不仁,再無法 逃脫,最後走向絕路。 她說自己一定能好。 可其實她並沒有這個自信能熬過第二次。 謝如鶴下意識捏了拳,聲音軟了下來,語氣像在哄小孩:﹁那去看醫生好嗎?﹂ 書念抬眼看他,很快又垂下:﹁好。﹂ ﹁……﹂ 她拿起杯子,溫吞地喝了一口牛奶,狀似隨意般地說:﹁我一個人去嗎?﹂ 聞言,謝如鶴問:﹁你想一個人去嗎?﹂ 書念沒說話,捏著杯子的力道收緊。 謝如鶴側頭,思考了下:﹁你要留我一個人在家裡?﹂ 書念有點不開心,不知道他想說什麼:﹁嗯?﹂
他盯著書念的臉,面上沒什麼情緒,認真地說:﹁我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 謝如鶴又問了方文承大致的情況,隨後陪書念到派出所做了筆錄,沒花多長的時間。兩人出了 派出所,到書念的家裡收拾了東西。 那個小偷大概是從房間開始翻起,還沒翻到客廳書念就回來了。 所以客廳不算亂。 書念房間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 她沒太在意,把行李箱拉出來,快速地收拾著東西。大多需要的也都是換洗的衣物,以及護膚 用品等。 很多都是比較隱私的東西。 怕書念會覺得不自在,謝如鶴沒在房間裡多呆,很快便出到客廳,去檢查陽台上被撬開的鎖 頭。 書念邊把房間收拾好,邊把需要的東西塞進行李箱裡,花費的時間也不算少。她拉開床頭櫃的 第一層,把謝如鶴送給她的mp3 拿出來。 繼續向下拉。 到第二層,除了一些小雜物,大多都是藥。
書念的目光停住,像是想到了什麼,瞬間把櫃子關上。她發了一陣子的呆,很快,書念下定決 心,再度拉開櫃子,拿了幾瓶藥出來。 書念出房間的時候,謝如鶴也已經把客廳收拾好了。他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問道: ﹁好了嗎?﹂ 書念點點頭:﹁好了。﹂ ﹁那我們走了?﹂謝如鶴說,﹁有忘記帶的東西也沒事,可以回來拿。﹂ ﹁好。﹂ 兩人出了門。 書念突然開口:﹁我們改天再去醫院吧。﹂ 謝如鶴愣了:﹁怎麼了?﹂ 書念低著頭,很小聲地說:﹁就今天不想再跑了。﹂ ﹁……﹂謝如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能看出她是在撒謊,可也沒強迫她,﹁好,那我們改天再 去。 恰 ﹂在此時,樓上有了動靜。 賀祐打開門,從房子裡走了出來。看到書念,他的目光停住,關心道:﹁書念,我聽同事說你 家進賊了,沒事兒吧?﹂ 書念抬頭,平靜地說:﹁沒事的,謝謝你的關心。﹂
謝如鶴也隨之看了過去。 他沒打擾兩人說話,轉頭,拿著鑰匙把門反鎖。 注意到她身旁的行李箱,賀祐問:﹁你要搬了?﹂ 書念小聲承認:﹁嗯。﹂ ﹁也好。﹂賀祐說,﹁這破小區的治安,也不適合你一個姑娘住這兒。﹂ 等謝如鶴把門反鎖好,回頭看的時候,就發現賀祐已經走了下來,正大大咧咧地跟書念說著 話。他下意識抿了抿唇,牽住書念的手。 三個人一起出了樓下大門。 都要從小區的正門出去,所以一路上走的路也相同。 賀祐似乎是很抱歉,覺得是自己那時候在書念面前抓了個小偷,讓她降低了防備心,所以昨天 才會出那樣的事情。 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一些。 書念也不知道該回什麼,只能順著他的話隨口說幾句。 快到小區的門口了,一路上都只能聽到書念和賀祐的對話聲。 謝如鶴一直沒有開口。 反倒像是個外人。 書念覺得有些奇怪,正想回頭的時候。
謝如鶴突然冒了句話:﹁書念,我不舒服。﹂ 聞言,書念的表情呆住,立刻看向他:﹁哪裡不舒服。﹂ 賀祐也看了過來。 像是想吸引她的關注一樣,謝如鶴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伸到她的眼前。 ﹁被咬了。﹂ 書念檢查著他的手,半天都找不到傷口,訥訥道:﹁被什麼咬了?﹂ 大概是察覺到書念眼裡的擔憂,謝如鶴的語氣頓了下。半晌,他指了指手上的一個小紅點,無 波無瀾地吐出了兩個字。 ﹁蚊子。﹂
第55章 ﹁……﹂ 書念盯著他指的那個小紅點,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注意賀祐還站在旁邊,她立刻閉了 嘴,含糊道:﹁那一會兒回去擦個藥。﹂ 謝如鶴冷淡地掃了賀祐一眼,而後道:﹁嗯。﹂ 賀祐沒注意到他的目光,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十分受不了他們這個黏糊勁兒。他沉默了幾 秒,看起來非常一言難盡:﹁那什麼,我問一下,這個很嚴重嗎?﹂ 見謝如鶴的表情確實不太好看,書念猶豫地點了點頭。 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狀,賀祐朝謝如鶴的方向看去。他突然反應過來,勾起唇,意味不明道:﹁那盡快送醫院 吧。 ﹁……﹂﹂書念勉強地憋了兩個字,﹁好的。﹂ 謝如鶴沒吭聲。 恰在此時,賀祐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再打擾他們兩個,說了句﹁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隨 後便走到抬腳走到了前面。 他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按了接聽,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書念跟那個男人說著什麼話,因為聲音太小,他也聽不太清。 兩人的身高差距大。 一個氣質乾淨而溫暖,另一個則陰沉又冷漠。 站在一塊卻格外和諧。 男人的表情明顯柔和了些,像是在跟她解釋些什麼,看起來依然有些生硬。他的背脊稍弓,說 完話之後,唇線拉直,垂著頭聽她說話。 像是把利爪收了起來,露出柔軟的肉墊。 下一刻,耳邊響起了女人的聲音,帶著調戲般的笑意:﹁警察同志好,我這兒被人偷了樣東 西,能立案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賀祐收回視線,嘴角抽搐了下,敷衍道:﹁什麼東西。﹂ ﹁我、的、心。﹂ ﹁……﹂ 像是極度無語,賀祐氣息悠長地呵了口氣:﹁那您應該打120啊。﹂ 女人笑起來,刻意拉長了尾音,像在人心上撓癢癢:﹁我這不是抱著僥倖心理,看看能不能找 這個小偷要回來嗎?﹂ ﹁啊,好的。您的情況我瞭解了。﹂賀祐吊兒郎當道,﹁抱歉,立不了案。失物報錯,我覺得 你倒像是被人偷了腦子。﹂
﹁……﹂ ﹁另外。﹂賀祐的神色漫不經心,﹁柯小姐,我認真跟您說一句。﹂ 柯以晴:﹁?﹂ 賀祐說:﹁您再這樣每天給我打電話,說一些令我不適的話……﹂ 柯以晴強裝鎮定:﹁…什麼。﹂ ﹁我就要去報案,告您性騷擾了。﹂ ﹁……﹂ 賀祐走後。 另一邊,書念重新抓起他的手,用指腹蹭了蹭他手上的那個紅點,委婉地說:﹁這好像只是一 個紅痣。﹂ 謝如鶴也垂眸看了眼,面不改色道:﹁好像是。﹂ ﹁……﹂書念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覺得有些古怪而莫名,﹁而且,現在天氣這麼冷,一般不會 有蚊子的。﹂ 謝如鶴點頭:﹁嗯。﹂ 書念又忍不住問:﹁你怎麼會覺得被蚊子咬了。﹂ 謝如鶴抿了抿唇,情緒不怎麼好,語氣也隨之低沉了下來,冷聲道:﹁因為剛剛一直能聽到蚊 子的聲音。﹂
聽到這話,書念愣了好一陣,踮起腳尖去碰他的耳朵。 ﹁現在還能聽到嗎?﹂ 她的手很小,白的像塊玉,帶了些涼意。 謝如鶴下意識地垂下頭,眉眼間的不悅散去了些:﹁沒了。﹂ 書念猜測:﹁可能是剛剛飛了什麼蟲子過來?﹂ 謝如鶴嗯了聲。 書念有些擔憂:﹁還覺得不舒服嗎?﹂ 謝如鶴說:﹁沒有。﹂ 聞言,書念稍稍放下了心,卻還是盯著他的耳朵,像個小孩子一樣低聲嘟囔著:﹁你不要生 病。 謝 ﹂如鶴說:﹁嗯?﹂ 她只是小聲說著:﹁生病不舒服的。﹂ 這話過後,謝如鶴明顯察覺到她的心情低落了不少。他有些擔心,怕是自己做的太過,讓她聯 想到了什麼事情。 他正想說點什麼。 與此同時,有個男人提著個袋子迎面走來。也許是塑料袋的質量不好,又或許是他手裡的東西 太沉,下一刻,袋子忽然破掉,裡頭的橙子掉了出來。
滾落一地。 其中一顆滾到書念的前邊,碰到她的鞋尖,而後彈開。 書念低頭看著那顆橘黃色的東西,呼吸突然停住,像是聯想到了什麼。 站在她旁邊的謝如鶴下意識彎下腰,想把那顆橙子撿起來。書念立刻扯住他的手,往另一個方 向扯,嘴裡念叨著:﹁不能撿的……﹂ 謝如鶴愣住:﹁怎麼了?﹂ 聽到他的聲音,書念又走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木然地看向他。她的眼眶忽地又紅了起來,而 後垂下眼,呼吸也隨之急促了起來:﹁我想回家。﹂ 她像是又開始害怕,身體都在顫抖。 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動作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 ﹁好。﹂ 隨後,他牽著書念往小區外走。 書念揉著眼睛,低著頭沒看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她突然問:﹁你喜歡吃橙子嗎?﹂ 謝如鶴頓了下,回想到她剛才的反應,低聲道:﹁不喜歡。﹂ 書念悶悶道:﹁我也不喜歡。﹂ 她沒說是因為什麼。
謝如鶴也沒問。 ﹁唸唸。﹂見她一直不吭聲,謝如鶴思考了下,主動扯了個話題,﹁過幾天,︽趁他還在︾電 影首映,你想不想去看?﹂ 書念遲鈍地問:﹁什麼?﹂ 謝如鶴耐著性子提醒她:﹁這個電影的主題曲是我寫的,你唱的。女二號也是你配音的,不想 去看嗎?﹂ ﹁……﹂書念低下頭,輕聲說,﹁不去了。﹂ 謝如鶴的喉結滑動了下,總覺得她最近的情緒非常不對勁。 他回想起之前瞭解的ptsd的臨床表現。 患者會有情感麻痺的症狀,從前對她來說很喜歡的興趣,都會變得毫無興趣。對什麼都提不起 勁兒,會有意的疏遠,不論是對人還是物。 書念自顧自地說著:﹁我知道我自己錄的是什麼,也知道我唱的是怎樣的。沒必要再去看,而 且電影院肯定會有很多人的。﹂ 謝如鶴沉默下來。 書念看向他,怯怯地問:﹁你想去嗎?﹂ 謝如鶴對上她的視線,低聲道:﹁想。﹂ 書念捏了捏拳頭。
﹁你配音的所有影視片段我都看過。﹂謝如鶴的聲音溫和,想引起她的興致,﹁這是你配的第 一個主角,你不想去看看嗎?﹂ 書念像是有些動搖了,卻依然生硬地說:﹁可以在家裡看。﹂ 聽到這個回答,謝如鶴的眉眼稍稍舒展開來,親了親她的手背。 ﹁嗯,那就在家裡看。﹂ 回到謝如鶴家。 書念拖著行李箱到房間裡收拾東西。 謝如鶴走到廚房,思考著晚飯應該如何解決。他倒也不是不會做,以前家裡的條件不好,他常 常會幫著季湘寧做飯。 但已經過了好些年了,此刻謝如鶴碰到刀子都覺得手生。 他打開冰箱。 裡面放著家政阿姨買的食材,還有一些水果。注意到放在其中一個角落的橙子,謝如鶴頓了 下,拿保鮮袋裝起來,藏在高處的櫃子裡。 他還是放心不下,又拿了幾個盒子擋住。 謝如鶴煮了飯,從冰箱裡拿出一堆食材,無從下手。 很快,身後響起了書念的腳步聲。
她單手拿著手機,身上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是一條長至小腿中部的裙子,露出一對細瘦伶 仃的腳踝。腳上套著他的拖鞋,走起路來格外費勁。 書念問:﹁要我幫忙嗎?﹂ 謝如鶴想了想,說:﹁過來。﹂ 書念趿拉著拖鞋,乖乖地走過去。 下一刻,謝如鶴把她抱起來,放在流理台上的乾淨位置:﹁坐這兒。﹂ 書念懵了:﹁啊?﹂ 謝如鶴拿過她的手機:﹁我能用用嗎?﹂ 書念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給他解了鎖。 他垂眼,在網頁裡查了個菜譜,找到最簡單的一個做法,而後把手機還給她:﹁幫我讀菜 譜。 ﹁……﹂﹂書念哦了下,﹁現在開始嗎?﹂ ﹁嗯。﹂ 書念認認真真地讀:﹁將魚洗淨,切成魚片。將魚片用少許鹽、料酒、生粉和蛋白,抓勻,醃 半個小時。﹂ 她讀完的時候,謝如鶴還在洗魚。 書念百無聊賴地坐在原地看著他洗魚,恰好手機響了一聲,她低頭看。
是柯以晴。 書念點開來看。 柯以晴:︻對了,我最近想搬家。︼ 柯以晴:︻你家那附近有沒有房子出租呀?︼ 柯以晴:︻最好在你家那棟樓。︼ 書念猶豫了下,回道:︻我也不清楚。︼ 書念:︻但那個小區的治安不太好,我家最近進小偷了,我覺得您還是不要搬到那邊去,找其 他的房子比較好。︼ 柯以晴:︻啊?你沒事吧?︼ 柯以晴:︻那你要不要搬家啊……︼ 書念:︻沒事的,我已經搬了。︼ 耳邊響起了謝如鶴的聲音:﹁調料有沒有說加多少。﹂ 書念連忙抬頭,重新打開那個頁面看:﹁鹽加一點就好,具體沒說多少,料酒加一勺,蛋白用 一顆。﹂ 謝如鶴嗯了聲。 見他收回視線,書念重新打開微信。 柯以晴:︻是不是搬去跟阿鶴老師住了啊!!!︼
柯以晴:︻你倆肯定一對!!!!!︼ 不知道她是怎麼猜到的,書念有點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麼回。是承認還是否認,好像都不太 對。她格外猶豫,指尖在屏幕前停住。 因為思考,書念有些失神。 謝如鶴又問:﹁生粉加多少?﹂ 書念還盯著屏幕,沒聽清他的話,訥訥地抬頭:﹁嗯?﹂ ﹁生粉加多少。﹂謝如鶴重複了一遍,見她這麼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樣,他挑起眉,﹁在跟誰聊 天。 他 ﹂邊說著話邊走到了書念的旁邊。 恰好看到屏幕上的內容。 謝如鶴盯著看了幾秒,抬頭:﹁不回復嗎?﹂ 書念舔了舔唇,總覺得他算是公眾人物,這種事情不能隨便亂承認。在他的目光下,她猶豫著 敲了﹁不是﹂兩個字。 還沒發出去,謝如鶴拿過她的手機。 兩人的視線對上。 謝如鶴的眼睛乾淨漆黑,眼尾稍揚,輕聲問道:﹁我能用嗎?﹂ 書念啊了聲,磕磕絆絆道:﹁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