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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by PLHS Library, 2024-01-09 23:59:26

《敗給喜歡》竹已

《敗給喜歡》竹已

書念整個人又瘦又小,裹著件大外套,下巴藏在圍巾裡,像是風一吹就會被刮跑。她的臉色發 白,沒有想過他能說出這樣的話,頓了足足半分鐘才回過神。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再提及過去的事情,也一直把跟徐澤元的分手歸為︱︱﹁和平分手﹂、﹁好 聚好散﹂。 就算是再次見面,他當作沒事情發生,在自己面前找存在感,書念也從來沒有想要指責他的意 思。 過去了的事情,她可以不再回想。 希望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可他最後卻把責任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書念突然冒了火,用指甲用力掐住自己掌心的肉,毫不客氣地,一字一頓地複述著當初聽到或 者看到的話。 ﹁書念太可憐了吧。﹂ ﹁失蹤那麼多天,感覺……你覺得呢……﹂ ﹁徐澤元也挺慘的,追了書念那麼久,什麼都還沒做呢……﹂ 那時候徐澤元的決定對他自己來說,是無關緊要的,可能還能讓他的處境輕鬆一些。卻因此落 實了別人口中的猜測。


讓書念活在其他人同情的目光之中,傷疤因為他們的行為一次又一次的被揭開。讓她在最需要 其他人陪伴的日子裡,只能依靠自己。 徐澤元的臉色一變。 書念說不下去了,盯著他,聲音發著顫:﹁所以,當初你聽了這些話,然後跟我提出了分手, 原因居然是因為我沒那麼喜歡你嗎?﹂ 不遠處,停在路邊的一輛車。 車內,方文承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也不知道謝如鶴是哪來的壞毛病,有事沒事就讓他開車到 書念家附近遛一圈。 而且就算是那麼巧遇見了書念,謝如鶴也不會下車去見她。但也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傻乎乎地 讓方文承開車跟著她,只會在旁邊看她一會兒就離開。 這次恰好碰上了書念跟另一個男人在路邊交談的場景。 方文承大概能認出那個男人是近期挺火的歌手徐澤元。 從看到這一幕開始,車內的氣壓就變得極低,方文承完全不敢說話。沒過多久,謝如鶴還控制 不住自己,給書念打了個電話,語氣硬邦邦的,似是極其不悅。 掛了電話之後,他還面無表情地報著數。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方文承還是 能聽得一清二楚。 ﹁一分鐘了。﹂


﹁兩分鐘。﹂ ﹁三。﹂ ﹁三分半。﹂ ﹁……﹂ 過了一會兒,謝如鶴沒再繼續報數,喃喃道:﹁她是不是不開心。﹂ 聽到這話,方文承也順著車窗往那邊看。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徐澤元的背影,以及書念的小 半張臉,距離不算近,他完全看不到書念的表情。 ﹁……這怎麼看得清。﹂ 謝如鶴沒說話,只是開了車門,把拆下來的輪椅安裝好,放到外面,輕鬆地把身體從車內挪到 輪椅上。 方文承愣了,連忙下了車:﹁少爺,要不要我跟你一塊過去?﹂ 謝如鶴沒搭理他。 方文承反倒高興,愉快地回到車內繼續玩手機。 書念是真的被徐澤元氣到了。 只覺得他能把白的說成黑的,以為時間久了,當初發生的事情就變成了另外一件事情。從他的 表情看來,他似乎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問題完全在她自己身上。 過了兩年了,書念自己也想的很清楚,那些都不是真的,她其實並不需要在意。


別人的嘴她管不了。 但不在意,不代表想再跟他們來往。 在書念說完那話之後,徐澤元的整個人都僵住了,喉結滾動了下,艱難地道了聲歉:﹁對不 起,我不是……﹂ 沒聽他說完,書念吐了口悶氣,轉頭繼續走。 也沒聽到徐澤元再追上來的聲音。 因為這段小插曲,書念的心情都差了不少,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很快,她突然想起要給謝 如鶴買蛋糕的事情。 想了想,書念決定在這邊買了蛋糕,再坐地鐵到謝如鶴家。 她抬腳往蛋糕店的方向走。 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了輪子與地面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書念莫名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回頭看,愣了下:﹁你怎麼在這兒?﹂ 謝如鶴挪動輪椅,到她旁邊:﹁剛好在附近。﹂ 書念猜測:﹁出來買蛋糕嗎?﹂ 謝如鶴沒回答這個問題,猶豫著說:﹁我剛剛好像看到你和,﹂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聲音 也隨之沉了下來:﹁你和徐澤元在說話。﹂ ﹁你看到了?﹂


﹁嗯,你認識他?﹂ 書念很誠實:﹁我以前跟他在一起過。﹂ ﹁……﹂謝如鶴的眸色暗下來,想像到那樣的畫面,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抽了一下,很快便恢復 正常,﹁他找你做什麼。﹂ 提起這個,書念皺起眉:﹁我覺得我的脾氣已經很好了。﹂ 不知道她為什麼扯到這上面,謝如鶴看向她:﹁嗯?﹂ ﹁我很少發脾氣的。﹂書念板著張臉,﹁謝如鶴。你說,我這麼好脾氣的人,能被人惹生氣, 那那個人該有多過分。﹂ 不知惹她生氣過多少次的謝如鶴:﹁……﹂ 沒得到回應,書念轉頭盯著他:﹁你怎麼不說話。﹂ 謝如鶴安靜幾秒,順從地應了聲:﹁嗯,過分。﹂ 書念的表情好看了些,算是把火氣發洩了出來。她不再說這個,問他:﹁我們去買個黑森林蛋 糕好不好?﹂ 謝如鶴點頭:﹁好。﹂ ﹁還是你想要別的味道的?﹂ ﹁這個就好。﹂ 走了一小段路。


謝如鶴輕聲問:﹁我能跟你要個生日願望嗎?﹂ 聽到這話,書念垂頭看他:﹁可以啊,你想要什麼東西?﹂ 謝如鶴也抬了頭,劉海遮住眉梢,眼窩深邃,五官的輪廓立體分明。神情略微陰沉,安靜地坐 在那,像個模樣艷俊的少年。 ﹁別喜歡他了。﹂ 書念一時沒懂他的話:﹁別喜歡誰?﹂ 謝如鶴垂下眼,沒吭聲。 書念思考了下,猜測道:﹁徐澤元?﹂ 謝如鶴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這樣浪費了。﹂書念認真道,﹁我本來就不喜歡他了。﹂ 聞言,謝如鶴的眼睫動了動,喃喃低語:﹁也不算浪費。﹂ 書念沒聽清:﹁什麼?﹂ 謝如鶴改口道:﹁那我換一個。﹂ 書念很好脾氣:﹁可以。﹂ 謝如鶴一時也沒想到要什麼願望,遲遲沒開口。 書念也沒催他,耐心地等待著。 兩人進了一家蛋糕店。


也來不及做新的了,書念在現成的蛋糕裡給謝如鶴指了幾個。但他似乎不太在意,全部都聽她 的意見。 很快就決定下來。 謝如鶴抱著蛋糕盒,書念推著他走出去。 書念問:﹁我們現在去你家嗎?坐地鐵過去?﹂ 謝如鶴心不在焉地說:﹁方文承在附近。﹂ 書念應了聲好。 走出這條街,轉個彎,往來的行人越來越少。 昏黃色的路燈,街邊賣烤紅薯的阿姨,被風吹得嘩啦響的樹枝,耳邊還有輪子在水泥地上滑行 的聲音。 在此安靜的氛圍中,謝如鶴忽地用手把輪椅停下。他單手一轉,將輪椅轉了方向,模樣正對著 書念 因 。他這突然的動作,書念眨了眨眼:﹁怎麼了?﹂ 謝如鶴舔了舔唇,眼裡清澈乾淨,全是她。隨後,他清晰的,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 有冷風刮過,順著衣服的縫隙灌進毛孔裡。 書念的心臟重重一跳。 像是過了一段時間,又像是一眨眼的事情,


謝如鶴清咳了一聲,不自然地垂下眼。像是裝滿空氣的氣球,在一瞬間被人戳了個洞,勇氣一 下子散去。 他的喉結滑動著,接著前面的話把話說完:﹁有空的時候,能陪我復健。﹂ 書念回過神,啊了一聲,疑惑道:﹁為什麼?﹂ 謝如鶴沒看她,微不可聞地說了句。 ﹁這樣比較有動力。﹂


第22章 書念沒聽清他的話,以為他是認為她不同意。她覺得他這個願望是一個很小的事情,很容易實 現,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就這個嗎?﹂ ﹁嗯。﹂ ﹁你平時在哪復健?去醫院嗎?﹂ 謝如鶴面不改色地說:﹁家裡。﹂ 書念點頭,想了想,對他說:﹁我平時要去錄音棚,沒法經常過去陪你。但我有時間會過去 的。 ﹁ ﹂好。﹂ ﹁你如果想要人陪,你可以找方助理。﹂書念覺得他可能是不想做什麼都是一個人,認真給他 建議,﹁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謝如鶴沒吭聲。 書念習慣了他沉默的樣子,隨口跟他聊著天:﹁你今天生日,不跟你外公一起過嗎?﹂ ﹁中午去跟他吃了飯,一起去看了我媽媽。﹂謝如鶴複述著今天做的事情,﹁晚上要復健,就 沒繼續呆在他那邊。﹂ 聽謝如鶴提起他媽媽,書念頓了頓,沒再說這個:﹁方助理在哪?我們過去找他嗎?﹂


謝如鶴懶懶道:﹁我讓他過來。﹂ 兩人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停下。 書念站在他旁邊,看著他低頭看手機,聯繫方文承。她百無聊賴地用鞋尖蹭了蹭地板,發出沙 沙的聲音。 ﹁謝如鶴,你是不是二十……﹂書念算了算,﹁二十三歲了?﹂ ﹁嗯。﹂ ﹁好快啊。﹂書念有點開心,﹁那我們都差不多認識十年了。﹂ 聞言,謝如鶴抬頭:﹁已經十年了。﹂ ﹁都那麼久了啊。﹂話茬一起,書念順著提起以前的事情,﹁我還記得,以前我爸爸假期回 來,給我從市裡帶了個小吉他回來。﹂ ﹁是尤克裡裡。﹂ ﹁對。然後我不會彈,都是你在玩。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你的音樂細胞那麼好。﹂書念回憶 著,﹁你當時好像就會自己寫曲子了,那時候我就覺得你以後會很厲害的。﹂ 因為她的語氣,謝如鶴的表情似是有些不自然:﹁也沒有。﹂ 書念的心情好了起來:﹁而且,那時候我喜歡模仿動畫裡的台詞。我跟你說過,覺得這些幕後 的工作人員好厲害,能把一個紙上的人物,用聲音演繹的那麼立體。﹂ ﹁……﹂


﹁然後現在我也在從事這個行業。﹂書念想了想,﹁我們好像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生 活好像也並沒有那麼差。﹂ 謝如鶴聽著她的話,低低地應了一聲。從他認識她開始,她一直都是積極向上的,給人帶來的 都是正面的能量。 書念又開始正經起來,像個小老頭一樣:﹁你要加油復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如鶴順從道:﹁我知道。﹂ 短暫的一串激勵對話過後,又陷入了安靜。 不遠處,方文承開著車過來。 謝如鶴正想提醒她準備上車了的時候。書念低著頭,情緒莫名低落了下來,突然冒出了句: ﹁其實我也生病了,也在努力治病。﹂ 謝如鶴一愣,轉頭看向她:﹁什麼病?﹂ 書念彎起唇,露出一個小酒窩,剛剛的那點情緒似乎只是謝如鶴的錯覺。而後,她用力地吸了 下鼻子:﹁我感冒了。﹂ ﹁……﹂ 方文承把他們送到萊茵河畔花園之後,沒跟他們一起下車,又重新發動了車子,不知道要去做 什麼 書 。念推著謝如鶴上了樓。


進了門,只有玄光處亮著一盞小燈。 書念就著光,換了拖鞋,把客廳的燈打開。她接過謝如鶴手裡的蛋糕盒,看著他把鞋子換好, 問:﹁你今晚什麼時候開始做復健?﹂ 謝如鶴的動作一頓,抬頭:﹁吃完蛋糕。﹂ 書念想了想:﹁那得先吃點東西填肚子。﹂ 說著,她抱著大大的蛋糕盒進了客廳:﹁我們今晚吃什麼?﹂ 謝如鶴跟在她後面,平靜地問:﹁桌上沒有嗎?﹂ 聽到這話,書念往餐桌的方向看去,空蕩蕩的,除了一個裝著水的透明水壺,沒有其他的東 西:﹁沒有。﹂ 謝如鶴舔了舔唇,面不改色道:﹁我打個電話問問。﹂ 書念之前有注意過,謝如鶴每天的晚飯都是家政阿姨做的。是先把房子收拾一遍,之後才會開 始做飯。 她看了看周圍。 大概是因為謝如鶴不常在客廳呆著的緣故,大體乾淨整齊。但茶几上只剩半杯的咖啡,隨手放 在電視櫃上的剪刀,沙發上橫七豎八的抱枕,明顯能看出今天阿姨沒有過來。 書念猶豫了下,覺得現在讓阿姨過來做的話,能吃上飯估計也很晚了。她小聲地提議:﹁要不 我給你做點?﹂


謝如鶴立刻抬頭看向她:﹁你會做嗎?﹂ ﹁我自己一個人住,當然得會。﹂書念撓了撓頭,﹁炒菜什麼的不怎麼會,但我可以給你煮個 面……不過肯定沒阿姨做的那麼好吃。﹂ 謝如鶴的心情看上去不錯:﹁那就吃麵。﹂ 書念把外套脫掉,放在沙發上:﹁那你等一會兒。﹂ 剛走了幾步,書念聽到身後響起輪子滾動的聲音,她回頭,看著跟上來的謝如鶴,眨了眨眼: ﹁你也要去廚房嗎?﹂ 謝如鶴嗯了聲,認真道:﹁你不知道東西放哪。﹂ 書念點頭,沒再說什麼。 廚房的空間很大,風格現代簡約,流理台呈直角形,邊上留了個空間放冰箱。物品擺放整齊有 秩序,檯面乾淨的反光。 書念對這個地方陌生,有點無從下手,看著櫃子問他。 ﹁湯鍋在哪呀?﹂ 謝如鶴沉默了下,隨手指了其中一個櫃子:﹁應該在這。﹂ 書念打開櫃子,看著裡面的一排的盤子,遲疑道:﹁好像不在這。﹂ ﹁那可能是被阿姨放別的櫃子去了,你找找。﹂ 書念哦了一聲,沒多懷疑,乖乖地翻了其他的櫃子,很快就找到了湯鍋。


她裝了點水進去,把湯鍋放在電磁爐上面。做完這一系列事情,書念打開冰箱,從側邊把掛面 拿出來,問他:﹁煮這個好不好?﹂ 謝如鶴看著她,五官曲線被燈光染得溫柔。 ﹁好。﹂ 書念糾結著放多少:﹁方助理吃嗎?﹂ 謝如鶴皺眉:﹁他不吃。﹂ ﹁哦,他不回來了是嗎?﹂ ﹁不是。﹂ 書念沒再問,琢磨了下,放了兩人的份量。她看著擺在一旁的調味料,陷入了苦惱之中:﹁我 一般都是直接買調味包放進去的,沒自己弄過湯底。﹂ ﹁……﹂ ﹁就是類似方便面裡的那種。﹂書念跟他比劃了下,﹁可以單買的。﹂ 謝如鶴思考了下:﹁好像有方便麵。﹂ ﹁那也不能用方便面裡的呀。﹂書念愣了下,覺得有點好笑,﹁那下次吃的時候就沒有調味包 了,那要怎麼吃?﹂ ﹁沒關係。﹂謝如鶴不太在意,﹁我不吃方便麵,都是方文承的。﹂ ﹁……﹂


最後書念還是沒接受他提出的建議,她上網查了下,按照別人說的做法,認認真真地調著湯 底。 書念利用冰箱裡的食材,做了個香菇肉絲面,還給謝如鶴的那碗加了個雞蛋。她不太確定好不 好吃,心情還有些緊張。 兩人坐到餐桌前的時候,方文承也恰好回來了。 他的手裡提著一個白色的袋子,聞到香味,他看了過來:﹁你們吃麵啊?﹂ 方文承嚥了嚥口水,摸著餓的直叫的肚子,正想問問有沒有他的份。下一刻,謝如鶴開了口, 平靜地告訴他:﹁你吃過了。﹂ ﹁……﹂方文承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吃過什……﹂ 很快,方文承頓住,忍著掩面痛哭地衝動,順著謝如鶴的話說:﹁……嗯,我吃過了。﹂ 書念沒注意他們兩個之間的動靜,咬了口面,味道比想像中的好一些。她放下心來,小口小口 地吃著面。還沒等她吃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旁邊已經空了碗的謝如鶴。 書念抬頭,愣愣道:﹁你還餓嗎?﹂ 謝如鶴舔了舔唇:﹁嗯。﹂ ﹁哦。﹂書念說,﹁那你等一下,一會兒吃蛋糕。﹂ ﹁……﹂


等書念吃完之後,方文承幫著從冰箱裡拿出蛋糕,插上蠟燭。他還有些不適應這樣場景,往年 謝如鶴對蛋糕這種東西完全沒有興趣,更別說吹蠟燭了。 生日那天也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在房子裡靜靜地等到零點的到來。 書念對謝如鶴說:﹁你許個願呀。﹂ ﹁願望?﹂ ﹁對啊,許完願再吹蠟燭。﹂ 謝如鶴低頭看著蛋糕上的火光,聲音低沉清晰:﹁我希望明年也能這樣。﹂ 書念啊了一聲:﹁說出來就不靈了。﹂ 聞言,謝如鶴抬頭,雙眸倒映著光,忽明忽滅。 ﹁不說就會靈嗎?﹂ 方文承附和道:﹁反正比說出來靈。﹂ 謝如鶴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頓了十幾秒後,他忽地吹滅了蠟燭。 吃完蛋糕之後,兩人坐了一會兒。 等康復醫師來了,謝如鶴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書念陪著謝如鶴去復健。 謝如鶴家住在十六樓,一層一戶。但書念現在才知道,十七樓也是謝如鶴的,他一般都在樓上 復健。


康復醫師按照計劃和謝如鶴的恢復進程給他做訓練。 書念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在旁邊看著。 有個類似床的東西,醫師讓謝如鶴躺上去,有藍色的帶子將他的下肢固定住,通過控制,床可 以垂直方向移動角度。 醫師說:﹁今天可以做90 度的站立練習了。﹂ 這個站立練習時循循漸進的,從30 度開始,每隔幾周升10 度,直到完全垂直位。謝如鶴今天 做的就是垂直的站立練習。 等謝如鶴被固定著,直立站起來之後。 書念還是重逢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完全站起來的樣子。她走了過去,覺得有些神奇:﹁我之前看 你坐著的時候,就覺得你挺高的,你是不是有︱︱﹂她想了想,猜測道:﹁一米八?﹂ 這個床的設計,最下邊是輪子,距離地面大概十厘米的空間。 書念看謝如鶴得仰著頭看。 謝如鶴氣息平穩地說:﹁一八五。﹂ ﹁我認識你的時候好像才一米五,然後你當時比我高一個頭。﹂書念回憶了下,﹁那你那時候 應該一米七。﹂ 謝如鶴說:﹁嗯,差不多。﹂


﹁你長了十五厘米。﹂說著,書念往自己腦袋上比劃了一下,認真道,﹁我長了十厘米,現在 也有一米五九……﹂ 說道這,書念頓了下,含糊不清地改口道:﹁一米六了。﹂ 聽到這話,謝如鶴上下掃視著她,沒說話。 書念不懂他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有點心虛,怕被他戳破自己撒謊。但她覺得,他總不可能通 過目測,就發現她確實不到一米六。 書念強行放下心。 思考過後,謝如鶴搖了搖頭,聲音清冷淡淡。 ﹁應該沒有。﹂ 書念一頓:﹁什麼?﹂ 謝如鶴說:﹁沒有一米六。﹂ ﹁……﹂


第23章 因為他這話,書念沉默了一會兒,沒對他這話發表言論,覺得自己主動提出的身高話題實在自 取其辱,但也沒有因此生氣。 雖然覺得有些丟臉,書念還是好脾氣地當作沒聽見他的話。 偌大的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能聽到康復醫師偶爾發出的提醒聲。 書念幫不上忙,只能站在旁邊看。 她不知道謝如鶴復健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 會不會覺得疼? 有時候他突然冒出的那些厭世的情緒,那些不想堅持下去的理由,是不是覺得自己這麼辛苦付 出,努力過後,想像之中的成效卻一點都沒有到來。 那是一種多無力的感覺。 書念用力捏了捏拳頭,喊他:﹁謝如鶴。﹂ 謝如鶴微喘著氣,額間冒著細汗:﹁嗯?﹂ ﹁等站起來之後,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聽到這話,謝如鶴看了過來,髮梢處的汗水順著臉頰向下滑,從下顎處落下。大概是因為熱, 他的臉頰多了幾分血色,眸色被汗水染的發亮。 他誠實道:﹁有。﹂ 書念問:﹁你想做什麼?﹂ 謝如鶴沒吭聲,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明明站在高處,有身高上的優勢,是在俯視她,卻沒 有任何壓迫的感覺。 書念也不在意他的冷淡。 ﹁到時候,﹂說到這,書念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撫,看起來又莫名仗義,﹁我 可以陪你。﹂ 聞言,謝如鶴彎起唇,桃花眼稍稍一斂,隨後,眉目舒展開來。這次他不再像先前那樣,永遠 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因為喘著氣,聲音多了幾分性感,帶著鋪天蓋地的清冽氣息。 ﹁一言為定。﹂他說。 等謝如鶴復健完,牆上的時針也轉向了十點。 書念跟他回到了十六樓,準備拿上自己的東西回家。 大概是因為跨年,外面放著煙花,發出熱鬧的啪啦聲。天空大亮,發著光的花在夜空中綻放。 這裡樓層高,視野好,能清晰地看到如川市的大半夜景。


書念看了一會兒,沒再多呆:﹁那我回去了?﹂ 謝如鶴沒有理由留她到那麼晚,點頭:﹁注意安全。﹂ 書念應了聲好,又說了一遍:﹁生日快樂呀。﹂ ﹁嗯。﹂ 但也不是書念自己一個人回去。還是像之前一樣,方文承開車送她回去。 兩人走到玄關處,換好鞋子,正準備出門的時候,謝如鶴忽然從客廳過來,手上提著一袋東 西。 書念眨了眨眼:﹁怎麼了?﹂ 他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書念。 書念稍愣,垂頭一看,發現是剛剛方文承帶回來的那一袋東西。 謝如鶴說:﹁給你。﹂ 書念接過,有點反應不過來:﹁是什麼?﹂ 袋子不算小,拎起來還有些沉,像是裝了不少東西。不透明的塑料袋,她也猜不出裡面裝的是 什麼 謝 。如鶴沒瞞著,誠實道:﹁感冒藥。﹂ ﹁……﹂


雖然書念跟他說了自己最近感冒,但謝如鶴無故送她一大袋感冒藥,她也想不到理由,只能把 這個當作他給的新年禮物。 這麼算起來,她除了今天給謝如鶴買了個蛋糕,好像也沒送他禮物。 反倒讓他一個生日的人送了她東西。 書念覺得有點歉疚,盤算著過幾天給他補一個生日禮物。她上了車,猶豫著問方文承:﹁謝如 鶴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方文承發動了車子:﹁想要的東西?﹂ ﹁對。﹂ ﹁沒聽他提過啊。﹂方文承冥思苦想了一陣子,很快就下定論,﹁老師什麼也不缺啊,他有想 要的東西自己都會買。﹂ ﹁啊。﹂書念鬱悶地撓撓頭,﹁那我如果要給他買禮物,買什麼東西比較合適?﹂ 恰是紅燈,方文承停下車子,朝她擺了擺手。 ﹁不用買了,沒必要。﹂ ﹁不用嗎……﹂ ﹁是啊。﹂方文承很認真地說,﹁之前老師生日的時候,季老先生說要給他買套房子,他也拒 絕了。他不喜歡收別人的東西。﹂ ﹁……﹂


﹁不用費這個勁了。﹂方文承歎了口氣,不知不覺就換了對謝如鶴的稱呼,﹁少爺這個人,有 點喜怒無常,說不定你給他送了禮物,他還會不高興。﹂ 書念聽過他喊謝如鶴﹁少爺﹂,此刻也明白他說的是誰。她有些懵,解釋道:﹁可我不會送什 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也指不定。﹂方文承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給她說自己在謝如鶴身邊呆了這麼久的經驗, ﹁反正就是,只做該做的事情。少爺沒要求的事情,最好不要主動去做。﹂ 書念被他說的也不太敢送了:﹁但不送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的。﹂ 書念還有點糾結,轉頭看向窗外,突然發現這附近的路有點陌生,猶疑地問:﹁你是不是開過 地鐵站了?﹂ ﹁對。﹂方文承說,﹁現在太晚了,少爺讓我直接送你到家。﹂ 既然已經開過了,書念也沒拒絕,給他報了個地址。 書念看了會兒手機,很快又問:﹁方助理,你給阿鶴老師當了多久的助理?﹂ ﹁我原本是季老先生的助理。﹂方文承也沒瞞著,誠實道,﹁少爺從法國回來之後,我就被調 過來當他的助理了。﹂ 倒是沒想過是這樣的答案,書念好奇道:﹁這算是換了老闆嗎?﹂ ﹁算。﹂


﹁不會不習慣嗎?﹂ ﹁還好。﹂方文承笑了笑,﹁季老先生和少爺都挺好的。﹂ 書念回想了下他和謝如鶴之間的相處方式,也沒有對他這話發表評價,只是思考著自己有這樣 的老闆會不會辭職。 像是察覺到她內心的想法,方文承瞥了一眼,隨後清了清嗓子,稍稍正了神色:﹁其實少爺並 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冷漠,他的心思很敏感,也很在意身邊的人。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會做出 什麼不好的事情,也就嘴皮子厲害一點。﹂ 書念贊同:﹁嗯。﹂ 她正想說一句﹁我也覺得﹂。還沒說出口,下一刻,方文承又接著感慨:﹁最重要的是,少爺 真的太大方了,開的工資真的太高了。﹂ ﹁……﹂ 因為跟方文承的對話,書念大致能猜測到謝如鶴為什麼對他的態度這麼不近人情。 方文承大概就是那種脾氣很好的低情商老實人,不懂得恭維人,說出來的人惹到別人生氣了, 也找不到對方生氣的那個點。 之後他們也沒再聊天。 方文承把書念送到小區外面便離開。


書念走到家樓下,恰好看到從樓裡出來的賀祐。他像是剛睡醒,頭髮還亂糟糟的,臉上還有睡 痕,大大咧咧而不修邊幅。 賀祐打了個哈欠,勾起唇角,吊兒郎當道:﹁約會回來了?﹂ 書念沒應他這句話,問道:﹁你要出去?﹂ ﹁是啊。﹂賀祐用力搓了搓臉,嘖了聲,﹁困死老子了,才剛瞇了一會兒。﹂ 書念認真道:﹁辛苦了。﹂ ﹁行了。﹂賀祐受不了這種矯情吧啦的話,抬腳往前走,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提醒 她,﹁喂!你最近注意點,最近附近發生了很多起入室盜竊案,晚上記得鎖門睡覺。﹂ 書念連忙點頭:﹁好的,謝謝你。﹂ 進了家門。 因為剛剛賀祐的話,書念在家裡提心吊膽地轉了一周,確定沒有他人進來過的痕跡之後,她才 勉強放下心,坐到沙發上。 書念拆開謝如鶴給她買的那袋藥,隨便拿了一盒,翻出說明書來看。 小字細細密密地擠在一塊,看得有點費勁。 書念不知不覺就走了神,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時間已經逼近隔日零點了。她伸了個懶腰,乖乖 把東西收拾好,到浴室洗澡。 等書念躺到床上,新年已經到來了半個多小時了。


書念不太困,想玩會兒手機再睡覺。她點亮屏幕,這才發現微信有了許多條消息,多是只有四 個﹁新年快樂﹂,能看出是群發。 書念一條一條地回復:︻謝謝,新年快樂。︼ 直到最下面那條,書念看了看時間,不是剛巧還是故意,正好零點發的。 是謝如鶴發來的。 ︻書念,新年快樂。︼ 是新的一年,也意味著新生活的到來。 書念彎了彎唇:︻新年快樂。︼ 怕他以為是群發的,書念思考了下,又加了個:︻謝如鶴︼ 謝如鶴:︻怎麼了?︼ 看著對話,書念大概能猜到他是誤會了自己在叫他:︻沒有,我就證明一下我不是群發的。︼ 謝如鶴問:︻怎麼證明?︼ 書念:︻加個名字就能證明呀。︼ 那邊頓住幾秒,然後又發來一句:︻怎麼證明?書念。︼ 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發一遍,書念愣愣地:︻啊?︼ 謝如鶴回得很快:︻我也證明一下。︼


第24 章 ﹁……﹂ 書念又看了看他們兩個的聊天記錄,感覺就像是兩個不怎麼會聊天的人湊在了一塊,聊出了啼 笑皆非的話。 書念覺得他可能是太睏了,雖然覺得有點傻,但也沒對他這話發表評論:︻很晚了,睡覺 吧。 隨 ︼後,書念跳出對話框,恰好注意到林琦琦給她發了微信。她點開來看。 林琦琦:︻???︼ 林琦琦:︻我才發現你之前沒回復我。︼ 林琦琦:︻你怎麼不回我呀?︼ 書念往上劃了劃,發現除了剛剛兩人直接互道的新年快樂,再拉上去,就是她第一天去謝如鶴 家錄歌的時候,林琦琦給她發來的消息。 當時書念覺得尷尬,也來不及回復她。再後來,她有空了,但沒有消息提醒,她也就忘了這 事。 書念有點抱歉,大略跟她解釋了一下。


林琦琦也沒再提那事:︻對了,過兩天我想去試鏡。但我一個人不太敢去,你要不要陪我一塊 去? 書 ︼念:︻試鏡?︼ 林琦琦:︻對啊,我看微博的,有個網劇在招新人演員,我想去試試。︼ 書念:︻你想轉幕前嗎?︼ 林琦琦:︻也不是想轉幕前,就是有機會就去唄,不然真的太艱難了,又沒多少錢。我覺得我 外形條件也不差,可以去試試。︼ 林琦琦:︻你也是啊,你長得又不醜,咱們一塊去呀。︼ 書念:︻我不適合。︼ 林琦琦:︻什麼叫不適合啊,去試試唄,又不花錢。︼ 書念還是拒絕了:︻真的不了,抱歉。你找其他人陪你一起去吧。︼ 林琦琦沒再勸:︻好吧。︼ 書念隱隱能感覺到林琦琦有些不高興,但她也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兩人的關係不熟悉,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雖然這樣想不太好,但書念還是擔心有什麼安全問 題。 更何況,她真的只對配音感興趣。


隔天中午,鄧清玉打了個電話過來,讓書念過去她那邊,跟他們一起過節吃個飯。書念本就有 了打算,實話實說:﹁我想去看爸爸。﹂ 鄧清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而後道:﹁我陪你一塊去。﹂ 書念搖頭:﹁不用,我就去跟他說說話。﹂ 鄧清玉問:﹁那你晚上過來不?﹂ 書念猶豫了下,還是說:﹁還是不了,我過段時間再過去吧。﹂ 鄧清玉歎了口氣,也沒強求:﹁好,那你記得吃飯。﹂ 書念嗯了一聲,道了聲再見。 書念的父親書高藺和鄧清玉在她剛上初中的那年離婚,之後書念一直跟著鄧清玉一起生活。但 比起媽媽,書念更喜歡爸爸,從小就愛黏著他。 很多事情都只會等書高藺回來的時候才會說。 從小時候開始,鄧清玉管她就特別嚴格,很多事情都不讓她做。書念的很多底氣都源於書高 藺,覺得他說的事情永遠都是對的。 就算媽媽覺得她做錯了事情,但只要她做的是爸爸跟她說過的話,書念就像個腦殘粉一樣,從 不會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 但這樣的底氣在她大一的時候崩塌。


書高藺是個消防員,在五年前的一次救災中,因救人犧牲。當時書念剛上大學,因為這個噩 耗,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變得安靜低沉。 心情崩潰而低落了好一陣,最後還是振作了起來。雖然悲痛,但也因為父親做出的事情感到光 榮和驕傲。 再後來,在書念大三的時候,鄧清玉改嫁了。 嫁給了一個同樣離異,也同樣有個孩子的男人,叫王浩。王浩的孩子比書念小了十歲,是個男 孩。 書念並不反對鄧清玉做出的這個決定,只覺得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生活。她的媽媽因為她,獨 身一人那麼多年,終於遇上了一個合適的人,是理所應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是一個新的家庭,以後他們也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因為這個想法,書念並不喜歡去鄧清玉那邊。 只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大概也會讓王浩叔叔覺得不自在。 書高藺被葬在如川市烈士陵園。 書念輕車熟路地找到位置,到那跟他說了會兒話。告訴他自己最近發生了什麼,有什麼高興的 地方,又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她全部都毫無隱瞞地跟他說。 不知過了多久。


﹁都忘了跟你說了。爸爸,新年快樂呀。﹂書念呵著熱氣,彎著眼,﹁我總有預感,今年一定 會發生很多好事情。﹂ ﹁你也這麼覺得吧?﹂書念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反正我覺得,就算這個預感是假的, 你也會幫我把它變成真的。﹂ ﹁對了,媽媽之前讓我帶個男朋友回來給她看看。﹂書念說,﹁我跟她說等我病好了,再找個 長得好看的。但我其實不想談戀愛了。﹂ 書念皺了皺鼻子,悶悶道:﹁一點都不好玩。﹂ ﹁而且好看的哪那麼容易找。﹂ 休息了幾天,書念的感冒好了一些。 再過一個多月,春節就要到了,很多配音導演都想趁這段時間把進度完成。很多配音班子都加 班加點地趕進度,書念也接到了幾個導演的電話。 她沒再偷懶,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呆在錄音棚裡,忙的焦頭爛額。 就這麼過了半個多月。 二十號那天,書念按照李慶給的地址到了市中心的錄音棚。 除了女二號這種完全讓配音演員來配音的,其餘的都是演員自身過來。 因為拍攝現場的問題,雜音過大,導致部分原音不能使用。這次來的演員就是為了錄那段不能 用的場次。快的話,一兩天就能完成。


因為幾個主演的行程問題,李慶決定分開收音。 進了棚之後,書念才拿到劇本。 今天一天都沒有她的場次,書念閒著沒事,拿出筆來劃出自己的台詞,揣摩著角色的心境。 來的人並不多,大多人都站在外面,錄音室裡只有一個女人。 書念覺得她的模樣還挺眼熟,思考了下,很快就想了起來。 是近期當紅的女演員柯以晴。 書念很少見到明星,此時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在她的印象裡,柯以晴的風格一直偏潮流性感,化著大濃妝,眼線拉的很長,看人的時候魅惑 又尖銳。因為外形,大部分給她的形容便是四個字︱︱﹁蛇蠍美人﹂。 此刻,柯以晴似乎沒化妝,只在唇上抹了層薄薄的唇彩。她戴著個笨重的眼鏡,捲曲的長髮綁 了起來,看起來格外清爽。 跟平時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書念差一點就沒認出來。 柯以晴進了狀態,很敬業也很聽話。 李慶覺得她某句台詞錄出來的效果不太好,讓她反反覆覆地錄了好幾次。她也沒脾氣,耐心地 聽著李慶的話去做。 旁邊放著一台對口型的設備,書念沒再看她配音,走了過去。屏幕的下方會有時間碼,她可以 劇本上的時間碼,找到對應的位置,先把準備工作做好。


這樣可以節省時間,提高效率。 過了一陣,又接連著來了幾個人。 大概是演員,他們互相都認識。但可能不太出名,書念也沒見過。他們跟導演打了聲招呼,領 了劇本便到一旁坐下。 書念禮貌性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而後繼續對著屏幕對口型。 柯以晴的場次錄好一半後,導演讓她休息一會兒,便換了另一個人進錄音棚裡。她拿起水接連 著喝了幾口,跟旁邊的幾個演員打了聲招呼。 隨後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恰好是書念所在的位置隔壁。 書念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柯以晴的情緒似乎不太好,眉眼耷拉著。五官極為好看,愁眉苦臉起來,也漂亮的過分。她歎 著氣,突然注意到一旁的書念,挑了挑眉。 ﹁怎麼讓初中生混進來了?﹂ 頓了一會兒,書念才發現她是在說自己:﹁我二十三了。﹂ ﹁嗯?﹂柯以晴很驚奇,湊了過來,﹁都這麼大了嗎?﹂ 大概是因為自己矮,對方才會覺得自己年紀小。 書念悶悶地嗯了一聲。


柯以晴似乎很無聊,繼續跟她搭話:﹁小妹妹談過戀愛沒有?﹂ 書念放下手中的劇本,點頭:﹁談過。﹂ ﹁怎麼在一起的啊?﹂柯以晴來了勁兒,莫名有種虛心請教的感覺,﹁你追的還是對方追你 的? 書 ﹂念很誠實:﹁對方追我的。﹂ 聞言,柯以晴瞬間沒了興致:﹁哦,那我跟你沒有共同語言。﹂ ﹁……﹂書念看著她,猜測道,﹁您在追求別人嗎?﹂ 這話一出,柯以晴像是被踩到了痛腳,激動了起來:﹁怎麼可能,我追人?我長這樣有必要追 人嗎?﹂ ﹁……﹂ ﹁這些話我本來都不想說的。﹂柯以晴托了托眼鏡,神情變得嚴肅,﹁黎盛認識吧?﹂ 書念想了想,搖頭:﹁不認識。﹂ ﹁……﹂柯以晴表情一僵,不敢相信她臉黎盛都不認得。 但想著她大概是因為年紀小,柯以晴乾脆換了最近火起來的小鮮肉:﹁那徐澤元,徐澤元你認 得不?追了我很久了,但除了張臉,歌實在唱得爛,我才看不上。﹂ 書念贊同:﹁確實不怎麼樣。﹂


柯以晴被她認真的神情嗆到,清咳了幾聲,覺得自己是遇見了個人物:﹁還有那個阿鶴,永遠 不露臉的阿鶴,昨天還打電話讓我陪他過生日。﹂ 書念一愣。 柯以晴自顧自地說:﹁但你知道嗎?不露臉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 ﹁他真的長得其醜無比。﹂柯以晴重重地歎了口氣,﹁見一次想吐,見兩次更想吐,見三次我 直接︱︱﹂ 話還沒說完,柯以晴突然注意到書念的神情,她忽地眨了眨眼:﹁難道你見過阿鶴嗎?﹂ 書念遲疑地點點頭:﹁見過。﹂ 柯以晴頓了下,毫不心虛:﹁可能你不覺得他醜,但每個人的審美都是不一樣的。知道嗎?小 妹妹。﹂ 見書念的表情仍帶著狐疑。 柯以晴的表情變得不太自然,改口道:﹁其實倒也沒到那種想吐的地步……﹂


第25章 很快,有個女人走了過來,看上去大概是柯以晴的助理。她原本在角落坐著,長相普通,存在 感不高,書念也沒注意到她。 助理瞪了柯以晴一眼,像是在示意她趕緊閉嘴。 隨後,助理伸手把柯以晴扯了起來,對書念笑著說:﹁對不起,您不要太介意了。以晴就喜歡 開玩笑,而且把握不好那個度。﹂ 書念說:﹁沒關係的。﹂ 助理想了想,又委婉道:﹁希望您不要把剛剛那些小打小鬧的話當真。﹂ 書念能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 說完,助理的表情仍舊不大好看,將柯以晴往棚外帶去。柯以晴掙扎了幾秒,只在她面前正經 地補充了句:﹁我絕對沒有追過人,絕對沒有。﹂ ﹁……﹂助理忍著火氣,直接將她拖走。 書念愣愣地看著她被拖走。 回想了下柯以晴剛剛說的話,書念大概能勉強揪出三個漏洞。 第一就是阿鶴昨天打電話讓她陪他過生日,這個聽起來就是假的,因為謝如鶴的生日已經過了 半個多月了。


第二個就是說謝如鶴丑,就算是審美差異,她也不覺得他能歸為醜的那一列。 還有就是,比較勉強的一個。 柯以晴說徐澤元就一張臉好看,歌唱的不好。但書念覺得這兩個應該是反過來的。 書念覺得也不是自己有成見,但在娛樂圈裡,徐澤元的模樣並說不上好,只能說的上是清秀, 但歌唱的確實不錯。 書念不知道柯以晴為什麼無緣無故在她面前說這些。 真是個奇怪的人。她想。 又是折騰到很晚的一天。 書念跟其他人道了別,出了錄音棚。明天她就要開始錄音了,她打算做多點功課,回去看看飾 演女二號這個演員以往拍過戲,聽聽演員的聲線。 這個時間,地鐵已經停運了。 附近有個公交車站,書念能坐的車,尾班車到凌晨一點。她也不著急,慢吞吞地走過去。 因為工作的關係,她經常這麼晚在街道上走。 一開始書念還特別害怕,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會立刻掏出包裡的防狼噴霧,時時刻刻想著要 報警。因為心思敏感,還總會覺得有人在跟蹤她。 在這種情況下,書念遇見過賀祐好幾次。 剛聽到她說這事的時候,賀祐還挺重視這個問題,時間久了也沒再把這個放在心上。


書念琢磨著要不要買輛車。她在大一的時候就拿到了駕照,但之後也沒怎麼開過車。而且她現 在手頭上其實也沒什麼錢了。 這個琢磨只維持了幾秒,就被她打消了。 這個時間點,車站除了她沒有其他的人。 書念總覺得不安,不敢一直看手機。低頭一秒,就抬頭往周圍看個五秒,害怕會從哪裡突然跳 出個人來。 書念低頭查了查實時公交。 餘光注意到眼前停了輛黑色的車,她下意識看了一眼。 後座的車窗降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這段時間因為事多,從謝如鶴生日之後,書念就沒再去找過他。她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也想 不起要去找他聊天。 一段時間沒見,謝如鶴把頭髮剪短,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明朗了些。他側頭看了過來,眉 目稍斂,鴉羽般的睫毛覆蓋其上,靜靜地看著她。 書念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 謝如鶴往駕駛位看了一眼,小聲說了句什麼,書念沒聽清。隨後,方文承從車上下來,給書念 開了另一邊的車門:﹁書念,先上車吧,很晚了。﹂ 書念沒磨蹭,走過去上了車。


方文承發動了車子。 一般書念坐的這個位置,後座與前座之間的縫隙會放著被謝如鶴拆下的輪椅部件。此刻她卻沒 看到,位置上空蕩蕩的。 書念又看向他:﹁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 謝如鶴淡淡道:﹁剛好有事過來。﹂ 書念沒再提這個事情,又問:﹁你復健的怎麼樣了呀?﹂ 謝如鶴沉默了幾秒,嘴唇動了動,卻沒吭聲。 見他神情懨懨,看上去像是有些睏。書念也沒再吵他,低頭找了找女二號以往演過的戲,隨手 點了一部電影。 書念直接跳過了片頭,點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看之前,她沒有注意是什麼類型的電影,身心處 於很放鬆的狀態。 加載完後,書念認真地看著點到的片段。 一個女人在暗沉的房間裡對著鏡子梳頭髮,很快,背景音樂驟停,響起了詭異的八音盒聲音。 是鬼片裡常有的,提醒你接下來會有恐怖畫面的音樂。 下一秒,鏡頭朝鏡子的方向拉進,屏幕裡擠滿了一張女鬼的臉,睜著空洞而血淋的雙眼直視著 她,附帶著歇斯底里的尖叫。


書念呼吸頓住,心臟似乎也被嚇到停止了運作,她鬆了手,手機順勢掉了下去,發出匡噹的一 聲響 她 。整個人呆在了原地,像是驚嚇過度,完全回不過神。 察覺到她的動靜,謝如鶴的眼皮動了動,看了過來。 ﹁怎麼了?﹂ 書念遲鈍地看向他,很快又垂下眼,捂著心臟平復著呼吸。 ﹁沒事,看了部電影,沒注意到是鬼片。﹂ ﹁……﹂謝如鶴湊過去,替她把手機撿了起來,把電影關掉。他抬頭,看著書念蒼白的臉,聲 音裡多了幾分安撫:﹁別怕,都是假的。﹂ 書念的心情還沒平復過來,低低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謝如鶴像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乾脆跟她聊起了天,扯了個話題:﹁你給恐怖片配 過音嗎?﹂ 書念點點頭:﹁配過。﹂ ﹁你不怕?﹂ ﹁我配的一般都是配角,在戲裡就是害怕的。﹂提到這個話題,書念明顯精神了些,她回憶了 下,又道,﹁我還配過一個厲鬼,大概是這樣說話的︱︱﹂


說到這,書念調整了一下嗓子的狀態,軟糯的聲音忽地變尖,沙啞又歇斯底里,像是在摩擦鐵 製品,聽起來格外難受:﹁還我命來︱︱!﹂ ﹁……﹂要不是親眼見到,謝如鶴都不敢相信那是從書念口裡發出來的聲音。 方文承大概是沒在聽他們的說話內容,而後被書念這突如其來的鬼叫聲嚇了一跳,猛地剎了 車:﹁什麼鬼?!﹂ 知道自己嚇到他了,書念有點抱歉:﹁對不起啊,我……﹂ ﹁沒事。﹂方文承打斷了她的話,笑著安慰她,﹁還真挺像的啊。﹂ 又發動了車子。 謝如鶴問:﹁現在還怕鬼?﹂ ﹁配音的時候,會把自己代入角色的心境裡,覺得自己就是鬼呀,就不會害怕。﹂書念的肩膀 垮了下來,﹁但之後,我再回想起來,我會覺得我配的那個鬼真的太嚇人了。﹂ ﹁……﹂ 書念誠實告訴他:﹁而且我那段時間自己一個人呆著的時候,都不敢說話。﹂ 謝如鶴看向她:﹁為什麼。﹂ 書念神情怯怯,壓低聲音說:﹁怕一說出來就是那個厲鬼的聲音。﹂ ﹁……﹂ 方文承把車子開進書念的小區,將書念送到家樓下。


因為身體的關係,謝如鶴沒有下車,依然坐在車裡。書念跟他們兩個道了聲再見,下了車,往 大門的方向走。 與此同時,謝如鶴搖下窗戶:﹁書念。﹂ 冷風嘩嘩吹,旁邊的樹上掉落了幾片枯葉。 書念回頭:﹁嗯?﹂ ﹁如果你回家之後,還怕的話。﹂謝如鶴頓了下,似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好幾秒才繼續 說,﹁你可以像以前一樣。﹂ 書念沒理解他的意思:﹁像以前一樣?﹂ 謝如鶴沒再解釋,眼睛被路燈打出細碎的光,朝她扯了扯嘴角。 ﹁回去吧。﹂ 在車上跟謝如鶴呆在一起的時候,書念還覺得自己沒那麼害怕了。結果這種恐懼還是像之前那 樣,具有緩衝和持續的功效。 書念一直提著心,腦海裡全是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洗澡的時候不敢看鏡子,閉著眼的時候就覺 得自己旁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洗完澡將衣服套進腦袋的那小段時間,腦海裡浮起了千百個可怕的畫面。 書念一直給自己強調著不要自己嚇自己,卻一點用處都沒有。她抱著劇本回了房間,這次沒敢 再找女二過往拍過的戲,而是找出她的採訪來聽。


書念邊聽著她的聲音,邊在劇本上認真做著筆記。不知過了過久,她有了睏意,把劇本放到床 頭櫃上。 回頭,看到書桌上放著的鏡子,湊過去將它蓋上。 而後埋進被子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小的時候,書念什麼都不懂,很多認知都是一點一滴的發現的。鬼這種生物,她最先是從香港 的一部電影︽開心鬼︾裡得知。 大人總喜歡用這個來逗孩子,說類似﹁再不睡覺,晚上開心鬼就要來抓你啦﹂這樣的話。 其他的小朋友都沒把這個放在心上,書念卻莫名其妙地因為這個開始怕鬼。 到後來,電視裡開始播殭屍片,書念也因為這個每天膽戰心驚,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把被子蓋到 脖子以上,唯恐半夜突然喪了命。 認識她的所有人都知道,書念極其怕鬼。 除了鬼,書念什麼都不怕。不怕黑,不怕一個人回家,不怕跟凶神惡煞的人講道理,不怕老 鼠,不怕蟲,唯獨怕這種靈異的東西。 上次因為遇見那個變態,書念後怕了幾天,很快也就將這事拋卻腦後。她跟謝如鶴提過,不用 再把她送回家了,他卻只當沒聽見。 初三畢業後,書高藺從市裡回來的那一次,給書念送了一台手機當作畢業禮物。


書念雖然高興,但對她來說其實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因為謝如鶴沒有手機。 她也沒有什麼要聯繫的人。 十延鎮地方小,中小學是連在一起的,高中也只有一所。雖然還是有中考,但用處並不大,不 論考得如何,鎮上的所有學生都直升十延高中。 有條件的家庭,會為了孩子以後上的大學,帶他到市裡去讀書。 書念跟謝如鶴都上了十延高中,按中考成績分班,兩人分在了同一個班。包括她初中的許多同 學,都分在了同一個班。 陳翰正也在其中。 上高中之後,許多同學都開始用起了手機。 那時候還不太流行微信,大多學生使用的都是qq這種社交軟件。書念之前雖然沒有手機,但家 裡有電腦,她的qq裡也加了大半的同學。 有一次週末。 鄧清玉到市裡去找朋友,讓書念晚飯去小姨家吃。 書念吃完回家之後,寫了一會兒作業,便躺到床上,拿著手機找了部動漫來看。沒多久,陳翰 正突然在qq上找她,給她發了個鏈接。 陳翰正:︻哈哈哈哈你快看,這個笑死我了。︼


書念沒想太多,沒防備地點了進去。 毫無預兆的,手機響起了極其尖銳的鬼叫聲,還附帶著一張慘白的鬼臉。 書念被嚇了一跳,動作極大地把手機扔開。手機掉到了地上,慘叫聲伴隨著哭嚎,持續不斷地 在耳邊迴盪。 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書念手心冒著汗,過去把手機關了機,因為害怕,手還發著顫。她站起身 把燈打開,覺得這空無一人的房子格外恐怖,像是下一刻就會有什麼滿身是血的東西冒出來。 她極其害怕,躲在被窩裡幾分鐘,很快便受不了了。 當時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謝如鶴,直接就往他家的方向跑。 還不到晚上九點,街道上卻已經沒什麼人了。 謝如鶴家不住在這個居民區,在另外一條小路的盡頭。走過去大概要二十分鐘,書念手機抓著 手機,覺得委屈又害怕,邊跑邊掉眼淚。 怕吵醒他的家人,書念沒敲謝如鶴家的門,而是繞到後面去,緊張地敲著他房間的窗戶。 沒過多久,謝如鶴拉開了房間的窗簾,顯然是不高興,還皺著眉。看到是她,他的眉眼舒展開 來,但注意到她的模樣卻是一愣。 ﹁怎麼了?﹂謝如鶴開了窗。 書念把手機遞給他,哽咽著,毫無厘頭地說:﹁有鬼……﹂ ﹁……﹂謝如鶴接過,沒懂她的意思,﹁什麼。﹂


書念心有餘悸:﹁裡面有鬼……﹂ 謝如鶴看向手機,問:﹁這裡有鬼?﹂ 書念嚇得半死,只是掉著眼淚,不再說話。 謝如鶴把她的手機開機,壓下聲音,耐心問她:﹁哪裡有?﹂ 書念不敢看屏幕,邊擦著眼淚邊告訴他。 謝如鶴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的表情冷了下來,沒打開陳翰正發來的那個鏈接。他閉了閉 眼,掩去眼中的戾氣:﹁不用怕,都是假的。﹂ ﹁怎麼會是假的……﹂書念指著手機,以為他不信,哭著發脾氣,﹁你自己打開看看,真的有 鬼在叫!﹂ ﹁……﹂ 那天晚上怎麼度過的,書念也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謝如鶴把她送了回去,在她睡著之前,他都一直陪著她說話。 然後,週一回學校之後。 書念發現,謝如鶴的手好像受了傷。 陳翰正的臉更是明顯,大半都是青的。他說是摔了一跤,其實所有人都覺得,更像是被人打了 一頓。 ……


……書念睜開眼,從被窩裡出來。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夜還沒過半,才凌晨三點。不知道為什 麼會突然醒來,她的心情有點悶。 眼前的房間還如睡前那樣,沒有其他的變化。 夜晚是最容易忽視亂想的時候。 書念莫名又想起了電影裡的那張鬼臉,總感覺這狹小的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是看不 見摸不著的東西。 卻令人極其恐懼。 書念看著手機,想起了什麼,心臟怦怦怦直跳,突然有了點衝動。 她沒有別的朋友。 而且他剛剛說了可以像以前一樣……書念強行給自己找著理由,然後撥通了謝如鶴的電話。 一聲,兩聲。 還沒響起第三聲,對面接起了電話。 謝如鶴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像是剛睡醒,他的聲音略顯沙啞,多了幾分磁性和性感:﹁書 念? 書 ﹂念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吵醒了他,有點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聽到她的聲音,謝如鶴又道:﹁怎麼了。﹂ ﹁就、就是那個,那什麼。﹂書念沒再保持沉默,也不擅長撒謊,只能小心翼翼地、磕磕絆絆 地扯著話題,﹁那個,今天…今天的星星還挺好看的。﹂ ﹁……﹂


第26 章 謝如鶴沉默了下來。 隱隱能聽到那頭發出窸窸窣窣的小動靜,像是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過了幾秒,又傳來拉開窗簾 的滋啦一聲。 隨後,書念聽到謝如鶴順著她的話低喃道:﹁星星……﹂ 聽到這話,書念突然發現自己連窗簾都沒有拉開。 別說星星了,如果不是看到了現在的時間,她連外面天空亮沒亮都不知道。 拉開窗簾之後,謝如鶴就沒再說話。這意思彷彿就是在說,他聽了她的話,飽含期待地往外 看,卻發現烏雲覆滿整個天空,半顆星星都看不到。 這感覺就像是被人隔空抓了包,書念有點臉熱。她看向窗簾,捂著話筒,躡手躡腳地湊到了過 去,唯恐被他聽出自己的動靜。 書念抓住窗簾的邊角,小心地,一點點地,想將窗簾打開來,看看外面到底有沒有星星。 還沒等她拉出一條小縫,謝如鶴輕聲道:﹁是挺好看的。﹂ ﹁……﹂書念立刻鬆了手,放下心來,沒往外看,﹁嗯…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還沒睡。﹂ 書念不太信:﹁那你在做什麼?﹂


謝如鶴說:﹁寫歌。﹂ ﹁哦。﹂書念想起了件事,問他,﹁你現在怎麼都不自己唱歌了?﹂ ﹁想專注創作。﹂謝如鶴的聲音聽起來很有耐心,平穩又帶了點柔色,﹁而且,寫出來的歌, 有些並不適合我自己來唱。﹂ ﹁但是那首︽星星掉下來︾,我覺得你自己來唱就很合適呀。﹂書念坐回去,抱著膝蓋跟他說 話,﹁比我唱的好多了。﹂ 他唱的那個版本現在還在她的手機裡,書念聽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依然沒有聽膩。 謝如鶴笑了一聲,語氣很認真:﹁你唱得好。﹂ 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一些,卻也沒問她這麼晚打電話的原因。 好幾次,書念覺得他會保持沉默的時候,他都會出乎她意料地開了口,而且彷彿半點不用思 考,沒有過腦就說了出來,回復的很快。 給她一種隨時都在的感覺。 像是順著電話過來,化成氣息,千絲萬縷地纏繞在她的周邊。 書念的恐懼漸漸消散。 她猶豫了下,不想再打擾他,正想跟他說一聲就掛電話的時候。謝如鶴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書念,你覺得這個世上有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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