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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by PLHS Library, 2023-08-04 23:50:20

三分野 (耳东兔子) (Z-Library)

三分野 (耳东兔子) (Z-Library)

尤智却冷不丁说:“你没想过,⽼⼤的⼥朋友可能是向组⻓吗?”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伙⼈眼神交替,频频点头。 向园感觉那波⼈⾛过来的眼神都有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嘭!”⼀杯杯咖啡⻬⻬放在桌上。 紧接着,“啪”⼀声! ⼏⼈⼜⼏乎同时扯开凳⼦,眼神如虎地紧紧盯着他们,暧昧的眼 神在他俩⾝上来回梭巡,嘴⾓均挂着⼀抹邪笑,⻬刷刷地做下去。 向园有种被⼀群豺狼攻击的感觉,⼼虚地喝了⼝咖啡,清咳了⼀ 声。 徐燕时穿着件⽩衬,淡定从容地坐在⼀旁。 随后,她听⻅徐燕时说:“这个海胆精是谁?” “……” “……” “……” 虎视眈眈地⽓氛瞬间被灭,所有⼈都纷纷互视了对⽅⼀眼,似乎 在确认⽼⼤嘴⾥那个海胆精到底是谁,最后⽬光锁定在尤智⾝上。 ⾼冷这才惊觉:“真是海胆精,我刚刚都没注意,你头发怎么这样 了?”


有⾼冷这种猪队友,在⽼⼤⾯前是永远占不了上⻛的。 尤智⼀字⼀句:“这叫锡纸烫。” 施天佑添了句嘴:“真的很像海胆精,⽼⼤⽤词还是⼀针⻅⾎。” ⾼冷笑得直拍桌。 厉害,直接把话题带偏了。 这招先发制⼈还挺管⽤的。向园越发觉得这个男⼈优秀,离开这 么久,余威犹在啊。 徐燕时晚上九点的⻜机从北京出发,他坐到两点就准备⾛了,还 挺⼲脆的,账结了直接就下楼了,也没折回去道别,给向园发了条微 信。 xys:“⾛了。” 向园⼿机在包⾥没听⻅声⾳,等她拿出来看⻅这条微信的时候, 已经过去⼆⼗分钟了。 着急忙慌发回去:“你怎么没说下就⾛了。” xys:“⼈太多,说来说去也⿇烦。主要是怕你难过。” 其实是怕看她舍不得的眼神,在这么多⼈⾯前她⼜不敢表现出 来,得压着,情绪不受控,⼲脆就直接⾛了。 向园:“已经难过了。” xys:“真的?” 向园:“骗你的啦,你快⾛啦。”


xys:“真的难过?” 向园:“有点。还没⾛就有点想你了。” xys:“下来,我还没⾛,停⻋场等你。” 看到这条,向园⼏乎是⼆话不说抓起包就往停⻋场跑,她从来没 有跑这么快过,⼏乎是⽤尽了⽣平所有的⼒⽓,只要想到楼底下有个 男⼈在等她,她脚下步伐便不由得加快,⼼跳如⿎,仿佛要从⼼⼝跳 出来,⾎液在奔腾! 果然,空阔的地下停下⻋场。 徐燕时正倚着⻋前头在等她,⿊⾊⼤包丢在⼀旁。 向园冲过去,扑进他怀⾥,抱着那熟悉⼜结实精瘦的腰及硬邦邦 的胸膛,她脸贴着,使劲蹭了蹭,在他颈窝⾥,汲取温度,⼀遍遍地 磨着。 她喘息着,平息⾃⼰狂乱的⼼跳,太阳⽳突突突地直跳,她听不 ⻅任何声⾳,⽿边嗡嗡嗡直响,连⽿蜗都是热的,低声问他:“你怎么 还没⾛?” 徐燕时抱着她,在她⽿边啄了下:“你没回,我以为你不⾼兴。” “我不⾼兴让你⾛那你就不⾛吗?” “想把你哄⾼兴了再⾛。” “那我要是⼀直没看到消息,你不是要错过航班了?” “只能改签了。” 向园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


“徐燕时,你这么喜欢我吗?” 他罕⻅的没开玩笑,看着她,眼睛⾥的慎重和认真却让她为之⼀ 跳。 “你知道茴⾹⾖的茴,有四种写法。” “嗯?” 徐燕时说:“徐燕时的缩写也有两种意思,我腰上的纹⾝,不是 xys,是xy’s,懂了吗?” xy’s,向园的。 第78章 徐燕时在美国呆了七天,回来时倒了三天时差,就去了⼀趟北京 找梁教授。 尽管上次有点不欢⽽散,梁秦看⻅他还是⾼兴的,背着⼿把⼈领 进屋,⼜吩咐妻⼦出去买点菜,徐燕时倒也没客⽓,跟梁夫⼈礼貌地 说了声:“⿇烦您了。” 时隔多年,再⻅先⽣当年这位得意门⽣,⿐尖泛酸,竟有些热泪 盈眶,她低头,抹了抹眼⾓,将泪⽔⽣⽣收回去,说:“你们俩好好聊 聊,我去买菜。” 两男⼈相顾⽆⾔地看着她换了鞋出去。 ⼀时⽆⾔。 梁秦看他⼀眼,沉声:“跟我进来。”


说完率先背⼿进了书房。 徐燕时跟进去。 梁秦开灯,指了张凳⼦让他坐。⾃⼰则⽴到书柜前,碾了⼀抹 ⾹,边点边问:“考虑怎样了?” “我跟领导商量过了——” 被梁秦不耐烦打断:“得得,别⽤这种场⾯话来敷衍我,还领导, 你不是副总么?这么点说话的权⼒都没有?” 徐燕时笑了下,“七⽉到⼋⽉可以,但最迟⼋⽉我得回来,公司有 个项⽬我得亲⾃带。” 梁秦把⽕头吹灭,回头瞥他⼀眼,淡声说:“⾏了,⼋⽉让你提前 回来。这次跟部队合作,所以到时候还会有个空军特种跟着我们⼀块 去。国防部还派了两个军事专家,⼤家都很重视,你别不当⼀回事。 项⽬再重要,也得服从国家的安排,到时候我尽量帮你调和。这个名 额来之不易,你知道司徒明天找过我多少回么?” 徐燕时点头:“知道。” 房间再次静下来。 梁秦转头对他说:“我记得你毕业那年对我说,这辈⼦唯⼀的梦想 就是成为顶尖的GNSS⼯程师,这话还记得么?” “记得。” 梁秦把⾹盆放到桌上,他拉开椅⼦坐下,望着窗台上的蝴蝶兰, 眼神惆怅。


“前两天,封俊来看我,问我,你这⼏年过得如何?”说到这,梁 秦抬起⽬光,深深地看了眼徐燕时,“徐燕时,你说你这⼏年过得怎么 样?你对你⾃⼰满意吗?你觉得你⾃⼰变了吗?” 毕业近五年,他过得算是不尽⼈意。 他也曾屡次问过⾃⼰,徐燕时,你变了吗? 他没说话。 梁秦靠在沙发上,⼿肘杵着扶⼿,⼿掌捂着嘴,他抬头,细细打 量⾯前这个稚⽓全脱,眉宇间冷淡如常,轮廓⽐当年更硬朗和凌厉, 脸也⽐以前瘦,甚⾄连眼睛都⼀如既往的⼲净、⿊⽩分明。 只是,在那双眼⾥,再也看不到执着。 梁秦笑了下,给⾃⼰倒了杯茶。 “说不失望是假的,我是满怀希望地来找你,我以为你就算是⽴⻢ 辞职也会珍惜这个机会跟我去图斯兰,可我没想到,你告诉我要考虑 下。当然,我并没有指责你。可能是我们⾝为⽼学究,思想古板。” “徐燕时,⼈要活下去很简单,但是要带着梦想活着,很难。” “我作为⽼师,也仅仅只能帮你到这,剩下的路,还得靠你⾃⼰ ⾛,但不管你⾛哪条路,我都发⾃内⼼的尊重你。不瞒你说,我⻅过 太多⽼朋友牺牲家庭,牺牲孩⼦,牺牲爱情,奔⾛在科研⼀线,可最 终呢,研究成果在中国科研道路上的贡献可能是微乎其微,历史记不 住我们——” “⽼师,我懂。” 梁秦没有再说下去,终是点点头,似要再说什么,却听他说——


“诸君北⾯,我⾃⻄向,只要还有⼈前仆后继,就不会有⼈离开。 我是,⽼⿁是,张毅也是。” …… ⼀顿饭结束,徐燕时告别。 等⼈⾛远,梁夫⼈才没忍住摔了筷⼦。 “我回来都听⻅了,你跟他说什么呢!这⼏年是他愿意的吗?你⼜ 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你刚刚那么说,他⼼⾥多难受?” “⾏了,别说了,我这不是怕他变得跟——” 梁夫⼈:“跟那谁?就那个⼀有钱就忘本后来还因为挪⽤公款被抓 去坐⼤牢的得意门⽣啊?徐燕时跟他能⼀样吗?品⾏上也看的出来 吧?他现在赚不少钱吧,你看他有哪点对你不尊敬了?我真是⼼疼 他。” 梁秦沉默,也知⾃⼰刚才过分了。 他也只是怕了。太多⼈在梦想这条道路上迷失了,他只是害怕连 徐燕时也忘了初⼼。 …… - ⾛出楼道⼝。 徐燕时接到梁教授的⼀条短信,他低头看了眼,回了⼀条没关 系,⽼师保重。 梁秦话虽伤⼈,可确实也让他警醒。


那阵⼦徐燕时⼼情都不太好。 除了晚上偶尔跟向园视频的时候,他没什么情绪,平⽇⾥,林凯 瑞都觉得他快成为⼀个⾏⾛的制冷冰箱了,看谁都冷。 可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徐燕时。 向园在微信上给他倒计时。 向园:“xuxuxuxuxu,还有五天哦。” 向园:“xuxuxuxuxu,还有三天哦。” 向园:“xuxuxuxuxu,还有⼀天哦。” 嘎噔,倒计时忽然在这断了,越临近,越期待,向园恶作剧骤 起,开始调戏他。 向园:“徐燕时,这周末我们要加班。” xys⼏分钟后回:“尤智说不加。” 向园:“完蛋,我明天来⼤姨妈了。” xys:“我记得你⼗⼆号刚来过,⽉经不调?” 向园:“……你怎么记得?” xys:“尤智说你那天没去上班。” 向园:“你记性怎么这么好,不过也好,我经常记不住⾃⼰⼤姨妈 的⽇⼦,以后你帮我记啊!” ……


向园调出⼿机,看着⽇历上的⼆⼗⼋号,⼼跳咚咚咚跳个不停, 脸忍不住都红了,她⼼焦急切地盼着,这⼀天怎么过得尤其漫⻓ 呢……怎么还没到三⼗号呀,好想⻅他。 相⽐较向园那边的兵荒⻢乱。 徐燕时这个最早在⼿机上做了倒计时的男⼈,反倒没有再看过时 间,⼿机上的⽇历倒计时从记录下的那天起就没有打开过,根本不会 去计算还有⼏天。 全程淡定地⼯作,谈客户,聊项⽬。 ⽇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对那件事,完全没搭在⼼⾥。 林凯瑞是第⼀个发现徐燕时的纹⾝,那天两⼈出去应酬,徐燕时 喝多了在办公室换⾐服,林凯瑞这个⼈垂涎他的腹肌许久,⼀直趁着 那空档眼睛往他腰腹间不停地瞟。 结果,瞧⻅⼀个⿊⾊纹⾝。 不得了,啧啧叹声:“你居然有纹⾝。” 徐燕时随⼿给⾃⼰套了件外套,嗯了声。刚纹那天有点不凑巧, 向园跟他视频,想看他腹肌,要搁平时想看了也就给看了,那天刚纹 好还肿着,怕吓到她,就没答应。 那利落⼲净、线条流畅的三个英⽂字⺟半遮半露地盖在他的裤⼦ 下。 徐燕时整个⼈浑⾝上下都透着冷淡,平薄的腹肌略有收效,⼀块 块平实地铺着,宽肩窄腰,线条流畅的⾝材,确实更紧实和修⻓,穿 ⾐服好像更显瘦。


林凯瑞⼆话不说当即转⾝下楼办了⼀张健⾝卡。 - 不知是被向园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还是命运就是如此多⾇才显 得成功有多难能可贵。 五⽉⼆⼗九⽇晚上,向园接到⻜⾏队的电话,她早年考了个⻜⾏ 执照,后来恰好有批停产的导航仪没地⽅处理,向园把这批导航全部 捐给了她之前那个⻜⾏队。 结果,现在这批导航出了问题,她得带⼈过去检测,还得回趟北 京。 向园:“⻜⾏队有批救援导航仪出了问题,教练让我带着检修师傅 过去⼀趟,你说我要是不去,教练会不会⽣⽓?” xys:“不⽤带检修师傅了,那批导航我会修。” …… 两⼈决然没想到,五⽉三⼗⻅⾯是这样⼀副场景。 徐燕时背着⿊⾊斜挎包在背后,⼀⾝⿊,带了顶鸭⾆帽站在⼈潮 汹涌的航站楼,⼀只⼿抄在兜⾥,⼀只⼿两指捏着⼿机来回甩,⼀脸 散漫冷淡。 向园则拖着⾏李箱,短袖A字裙,眉眼温顺、⼜调⽪地冲那个⼈群 中⾼挑清瘦的男⼈眨了眨眼。 航站楼熙攘,⼈来⼈往,⼴播提⽰⾳冷冰冰地不间断地在⼈群中 回响。


两⼈准确地在⼈群中找到彼此,然后朝着对⽅的⽅向,都忍不住 笑了。 似乎在笑命运的安排,⼜似乎在笑他们⾃⼰那所谓的仪式感。 徐燕时直起⾝,阔步朝她⾛来。 向园也拖着⾏李箱,笔直地朝他奔过去。 他们在汹涌的⼈潮中,隔着那些攒动地⼈头,当着那些或艳羡、 或好奇的⽬光,坚定不移地⾛向彼此。 - “所有导航仪都没坏,只是审核过期了,需要重新下载⼀批注册 码,”徐燕时做完测试摘了⽿套对教练说,“不过这批仪器停产了,注 册码我得找⼚家问问,不定有,我尽量想办法。” 教练微胖,⾯⽅,憨实地笑笑:“那真是谢谢你了。” 徐燕时坐在⻜机副驾,看着不远处准备上⻜机的向园,低声问了 句:“你们是专业救援队?” 教练⽬光也盯着向园,有问必答:“对,⻜⾏救援,运送物资什么 的,向⼩姐也是在我这考的⻜⾏驾照。向⼩姐很有爱⼼的,她有空也 回来参加我们的救援,平常还时不时给我们捐点物资。” 徐燕时把⽿⻨递给他:“联系地⾯。” 教练照做,随即把⽿⻨转给他,徐燕时:“指导,⿇烦问下向⼩ 姐,她在做什么?” 没多久,⽿机那头传来向园悦⽿的声⾳:“徐先⽣,她在表⽩。”


他眉⼀沉,“别闹,下来。” 那边悦⽿盈盈的声⾳传来:“记得看导航,我已经让指导把定位连 上你那边的导航了。”随后听她问⼀旁的副驾:“航线定了吗?” “定了。” 话⾳刚落,停机坪的直升机忽然绞如⻛地从地⾯升起,四周狂⻛ 乱舞。 徐燕时低头。 导航随着那直升机的⻜⾏弧度,慢慢画出了⼀条绿⾊的航线。 ⽿机那头,有⼈慢慢地说:“徐燕时,你看。” “看⻅了。” “知道是什么吗?” “爱⼼。” “哇,我画得这么好?!” “嗯,很标准。”徐燕时⾯不改⾊地说。 等断了线,教练看着那乱七⼋糟跟⿇线球似的⼀团线,忍不住插 嘴:“哥们,别逗了,这能是爱⼼?” 徐燕时:“您有⼥朋友吗?” “没有。” “正常。”


教练⼩眼睛激动地冒光,看着这个冷淡的⼤帅⽐,觉得这男的肯 定贼会钓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还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跟⼈请 教:“你有什么追⼥孩的诀窍能传授吗?” “等您能看出这是个爱⼼的时候,就会有了。” “……” - 晚上,徐燕时不是⻜⾏队的⼈,所以只能跟向园回了基地。 家冕给他安排了⼀个房间,不知道哪来的警惕,把⼈安排进去之 后,下意识就把妹妹牵⾛,向园还想单独跟徐燕时聊两句,半个字没 说话,直接被家冕不耐烦地拖⾛,“⾏了,他⾃⼰会照顾⾃⼰的,你在 这裹什么乱,回你房间去!” “哥,你让开,我跟他讲两句话。” 家冕不让:“⼤半夜的有什么好讲的,明天再讲。” “……” 于是向园只能站在门⼝正⼉⼋经地跟徐燕时道别:“徐先⽣,早点 睡,今天很感谢您的帮助。” 徐燕时垂眼睨她,冷淡地:“客⽓。” 连路过的陆怀征都忍不住盯着这男⼈瞧了眼,笑着跟家冕说:“向 园倒是⻓⼤了,挺礼貌。” 向园:“徐先⽣,晚安。” 徐燕时:“晚安,向⼩姐。”


…… 半夜⼗⼆点。 陆怀征听⻅隔壁房间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 他敏感,⼀丁点动静就睡不着,索性拿了⾐服进浴室洗澡。 - 徐燕时半坐在窗台上抽烟,⼆楼是隔层,楼层不⾼,窗台也矮, 他半坐着,⼀条腿⽀在地上,⼀条腿松松地搭在窗台上,旁边摆了个 烟灰缸,⼿上夹着根烟,松松地搭在烟灰缸上。 他⼈看着窗外漆⿊的夜⾊,灯⽕在他眼底闪烁,如薄暮似⽔的⽬ 光,缓缓落到向园⾝上。 随即他很快收回,低头轻掸了下烟灰,“你哥睡了?” 向园嗯了声。 “我来给你送被⼦,这边晚上会有点冷。” 男⼈穿着⽩衬,袖⼝、领⼝都敞着,袖⼦卷了⼏卷到⼿肘处搭 着,露出⼀截清⽩有⼒的胳膊,⽐平⽇⾥扣⼦扣得⼀丝不苟的禁欲清 冷多了些懒散和性感。 他把烟摁灭在⾯前的烟灰缸⾥,低头笑笑:“过来。” 向园乖乖⾛过去。 他仍是半侧坐着窗台,等她过去,他把窗帘拉上,抱着胳膊后背 靠上窗框,像是喝了酒,懒洋洋地微抬下巴耷拉着眼⽪瞧她:“只是来 送被⼦的?”


瞧他调侃漫不经⼼的眼神,向园⼼跳不期然砰砰加快,如擂⿎咚 咚咚在胸腔⾥狂跳,⽿蜗渐热。 屋内亮着⼀盏昏淡的台灯,光线泛⻩,窗帘⼀拉,格外静谧和温 馨,⾎液直晕晕地往她脑袋上冲,⼩声问他:“你明天⾛吧?” 徐燕时嗯了声,随即拉她⼿,环到⾃⼰腰后,将⼈圈在⾃⼰怀 ⾥,微抬头看着她。 两⼈视线空中交融,如同化不开的糖,粘稠⽽浓烈地盯着彼此。 …… 下⼀秒。 也不知是谁主动的,两⼈亲得热⽕朝天,空荡荡的房间⾥,回荡 着两⼈亲吻时发出的啄吻声,甚⾄暧昧旖旎令⼈⼼颤的吮吻低吟…渐 轻渐重。 向园⼼如⽕烧,⼿从他衬衫⾥伸进去,被他抓住放到⾃⼰腰后, 然后徐燕时仍是半坐在窗台上,⼀边亲她,⼀边开始单⼿解衬衫扣, 全解开,他没脱,抱着她重重吻,将她的呼吸都纳进⾃⼰的⾝体⾥, ⽿边呼吸越来越紊乱,向园头昏脑乱,低低地唤他名字。 “嗯?” 男⼈低声应她,头埋在她颈间,⼀路密密地吻下去。 向园将⼿埋进他的头茬⾥,被他亲仰着脖⼦,如⼩⻥缺氧般地喘 息…… 三两下被⼈剥了个精光,丢到床上…… -


那晚体验不算太美好。 他⾃⼰没出来,徐燕时没想到这⼩姑娘在三分钟内就到了两次, 之后就哭疼。 草草结束。 …… 第⼆天他提前⾛,先回北京等她。 在开往市区的⻋上,街道越来越宽阔,道路两旁的树⽊越来越⾼ ⼤,路灯⼀字排开挺阔地照着他前⾏的路,他慢慢将⻋汇⼊⻋流中。 ⼿机⾥还蹦出⼀条她好奇还莫名带点⼩⾃信的慰问信息:“你昨晚 舒服吗?” 徐燕时单⼿开着⻋,昧着良⼼回了句—— xys:“舒服。” 第79章 暮⾊渐浓,城郊宁静,市区喧嚣。 徐燕时把⻋缓缓停到楼下,⽬光瞥⻅昏⻩的胡同巷⼝站着⼀个熟 悉的⾝影。 那⼈⽬光也随之瞧来,⼀愣,神⾊凝滞,随后微微弯下腰,想瞧 前挡⻛玻璃⾥的⼈是不是他。 徐燕时没有下⻋,熄了⽕,单⼿松开衬衫领⼝,低头给⾃⼰点了 ⽀烟,静静坐着。


男⼈也没有上前来打扰,踌躇⽴在原地。 ⻓巷静谧⽆⼈,街灯昏⻩地照着,⻜⾍纷乱团团围着那昏⽩的路 灯。 如墨的⻓夜延伸在巷⼦的尽头。 ⻋内的男⼈⾯⾊冷淡地抽完⼀⽀烟,猩⽕燃⾄尽头,他也没灭, 就那么静静地夹在指间,搭在⻋窗外。 那彷徨⽆措的男⼈,瞧着⻋窗外那点即将碾灭的⽕星,⼼⾥的希 望也随之熄灭,他慢慢转过⾝,似乎准备离开。 ⾝后⻋门,“砰”⼀声! 徐燕时来到他⾯前,“找我有事?” 男⼈忽⽽变得惊慌失措,都不敢看他,微低着头,喃喃地说:“没 事,没事。只是路过,来看看你。” “不⽤了,以后都不⽤来了。” 男⼈后脊背瞬间僵直,路灯下,他脸⾊英挺⽽惨⽩。 其实想象得出来,年轻时,也是⼀张⾮常英俊的脸,只是,眉宇 间的畏惧跟徐燕时截然相反。 徐燕时坦荡,有⻛度,不张扬,成熟得让⼈安全感⼗⾜。 话未说完,⼈已⾛远。 徐明启眼神骤缩,表情颇为难,⼿机在兜⾥疯狂地震,他紧紧咬 ⽛,转⾝跑到徐燕时⾯前,猝不及防狠狠给了⾃⼰⼀个⼤⽿刮⼦!


“我不是东⻄!我确实不是东⻄!” 徐燕时停下脚步,淡淡看着他,“有意思吗?” 徐明启终于抬起头瞧他,眼⾥如同烧着⼀丛丛⽕焰,恨不得将他 ⾃⼰给⾃焚谢罪。 徐燕时撇开头,眼神投⼊⽆尽的⿊夜中,没再瞧他,却听徐明启 颤着嗓⼦说:“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打扰你——” 灯光拢着,徐燕时后背恍如⼭⽯般僵硬。 四周静谧,蝇⾍在⽉光下⻜舞,树梢间弱闻蝉鸣。 “你能不能……把上次我留给你的五⼗万,先还给我……”徐明启 急切地解释:“就当是我借你的,伊美弟弟要结婚,对⽅要五⼗万彩礼 钱,我没办法……我可以给你写⽋条——” 不等他说完,徐燕时甚⾄都没瞧他,利落地掏出钱包从夹层⾥拿 出⼀张卡,“两百万,五⼗万还你,剩下的⼀百五⼗万给徐成礼。” 徐明启没回过神,怔怔瞧着他⼿中那张卡。 “密码我⽼婆⽣⽇,900618。”徐燕时把卡丢过去。 徐明启堪堪接住,却没回过神,“你结婚了?” “对,我结婚了,”徐燕时说,“还有事吗?” 徐明启久久没回神,似乎不敢相信,倒也没敢舔着脸⽪问究竟是 个什么样的⼥孩⼦。 他想,他应该是彻底失去这个⼉⼦了。


可这样也好,伊美家庭复杂,他现在事业刚起,断了关系也怕伊 美缠着他,如若不是⾛投⼊路,他断断不会舔着脸⽪来打扰他,他跟 成礼不⼀样,他跟他⺟亲像极了。 …… 第⼆天,徐燕时在门⼝的⽜奶箱⾥,收到⼀封信,⾥⾯是⼀张卡 和⼀张五⼗万的⽋条。 卡⾥⼀百五⼗万,徐明启原封不动还给他。 - 当天下午,向园从⼗三陵⻜⾏基地提着⾏李回来。 当时,梁秦在他家,特地为那天的话来找他道歉,说不上道歉, 毕竟这么⼀德⾼望重的⽼学究,给⼀晚辈道歉说出去也不成样⼦。要 不是妻⼦在家⾥⼀天到晚碎碎念,梁秦被她念得精神恍惚,上课都⼼ 不在焉,讲错了内容。 “我只是替你惋惜。如果你当初要是听我的意⻅……”梁秦摆摆 ⼿,“算了,不提也罢,现在也来得及,我之前托⽼庆他们问过你,问 你有没有兴趣进研究所,你当时⾝不由⼰,现在债都还清了吧?” 徐燕时靠着沙发,微点头,“嗯,清了。” 梁秦颔⾸,抿了⼝茶⽔,继续说:“那就⾏,今天⼗⽉份⻙德校招 开始,你要是有兴趣,我跟⼏个⽼师⼀起给你写推荐信。只不过进了 研究所,跟你现在的⾏业会差太多,钱少,活多还枯燥。” “校招?”


梁秦⼀笑,忙不迭解释说:“今年校招跟社招同时进⾏,社招⼀般 在⼆⽉,今年提前。但年龄仅限⼆⼗⼋周岁以下,你还没过⼆⼗⼋ 吧?” 往⽇,社招的年龄在三⼗五周岁以下。 “没。” 梁秦放⼼了:“这次的社招跟校招差不多,得写论⽂,这应该难不 倒你。不过到时候简历整理⼀份给我,我跟⼏位⽼师先看⼀遍,再给 你写推荐信,别谦虚,简历怎么花炮怎么写,领导就爱看这个。” 话⾳刚落,有⼈砰砰砰敲门。 两⼈⻬⻬看过去,徐燕时说了句抱歉,您等下。 门⼀打开。 向园就直直扑进他怀⾥,抱着他死活不肯撒⼿。 向园明显感觉到徐燕时僵了下,她⼼下⼀凛,都说男⼈得⼿后, 感情就会淡。此刻有点不敢相信地紧紧闷在他结实的怀抱⾥,脸贴着 他胸膛,闷着声⼉⾮常委屈地说:“我就知道不该上床,这才⼀天,你 连抱我都不⽤⼒了。” “……” “……” 第80章 下午,⼀束光斜斜地铺陈进来,将昏暗潮湿的房间,照得通亮。


向园窝在他怀⾥,屋内的视线被他胳膊挡了⼀⼤半,只有那束光 ⾥,坐着⼀双脚,脚上的中年⽼⽪鞋,像⼑尖似的增光发亮。原本还 挺悠哉游哉地有⼀下没⼀下地⽤脚尖点地。 听闻那话,那双脚蓦地先是在半空中停了⼀瞬,仿佛怕被⼈发现 那般,悄悄地,悄悄地,将脚尖慢慢放平…… 梁秦本来还挺得意地给⾃⼰点了⽀烟,随即,那烟也掉了,顺着 他裤腿轮廓落在脚边,呆住。 有⼈? 向园⼼底瞬间如沸⽔那般滚烫起来,⾎液全往⼀处去,脸直接红 到脖⼦根,低头臊眼地埋在他怀⾥,⽤只有他们两⼈能听⻅的声⾳ 说:“有⼈?” 徐燕时低头瞧她,“嗯。” “谁啊?”⼼头突突突地跳,向园恨不能原地劈条缝出来。 “梁⽼师。” 男⼈倒是很冷静,⼀点⼉不尴尬。 …… 向园⼼⾥憋了⼀串说辞,想在这位⽼学究⾯前为徐燕时挽回⼀下 形象,可显然,⽼学究也是个⽼不正经的,趁徐燕时去给她放⾏李的 空隙,梁秦逗她:“你不⽤太担⼼,这⼩⼦做什么事都不太⽤⼒,跟你 们那个没关系……” 向园低头在找缝。


梁秦⼜问:“在⼀起多久了?” 向园涨红着脸:“半年。” 梁秦笑靠着沙发背:“你主动追的?” 怎么想⾃⼰学⽣那冷淡性⼦也不是主动会追的⼈,却不料,徐燕 时从房间出来,⼿上拿了杯⽔递给向园,在她边上坐下,淡声接了句 嘴:“我追的。” 向园⼩⼝⼩⼝地低头抿着⽔喝,⼼⾥⼀万个感激徐燕时这杯⽔。 没想到,徐燕时是怕她尴尬,特地给她倒满的。 梁秦似是惊讶地挑了下眉,翘起了⼆郎腿,直⽩地说:“什么时候 结婚啊?” “咳咳……”向园直接呛⽔。 徐燕时抽了张纸,给她拍背,话也很直⽩地回答梁秦:“不结。” “为什么啊,你俩都快三⼗了吧?”梁秦⼩声地凑到向园边上:“怕 他分你家产啊?” 向园忽然有点理解徐燕时那直⽩私底下⼜有点浑的性⼦,到底像 谁。 徐燕时笑了下,对梁秦说:“您别逗她了,她会当真的。” 随即对向园说:“进去休息会⼉?我跟梁⽼师谈点事。” “好。”


等⼈进去,俩男⼈瞧着那道慢慢锁上的门,梁秦才⼜认真地问了 句:“真不结?” 徐燕时转回头,⼈⼸在沙发上,给⾃⼰点了⽀烟,嗯了声。 他怕向园听了梁秦的话会有负担,所以哄她去休息。 梁秦不再说话,两⼈聊了下研究所具体的事宜便不再打扰他们起 ⾝⾛了。 ⾏⾄门⼝,梁秦换好鞋在门⼝犹豫不定地杵了会⼉,还是忍不住 语重⼼⻓地劝了句:“我虽然知道你们现在年轻⼈都喜欢玩新鲜,但⼈ 得顺应社会的⾃然法则,你⼜不是那种结不起婚的低阶⼈员,虽然跟 那姑娘家境差距有点⼤,但我觉得⼈有时候该吃软饭还得吃……” 梁秦苦⼝婆⼼:“真的,不结婚以后⽼了没孩⼦养,我跟你说,很 寂寞很孤独。” 徐燕时以为梁秦是担⼼他⽼⽆所依,毕竟他现在真是⻩⾦单⾝汉 ⼀个。 却不料,梁秦后⾯那句才是重点,他痛⼼疾⾸地说—— “你的基因不能浪费了啊,不结婚⽣个孩⼦也⾏,”随即,⼀边说 ⼀边从钱包⾥掏出⼀张名⽚递给徐燕时,“这是北京最好的男科医院, 医⽣是我学⽣的⽼公,你先把你的精⼦冷冻起来,不然,等你上了三 ⼗岁,质量会受影响,我说认真的——” - 卧室门,被⼈推开。


向园瞧他进来,她坐在床边,男⼈把书桌⾯前的椅⼦反过来,对 着她坐下,⼈懒洋洋地靠上椅背,眉眼压低去对她眼睛,低声问:“害 羞?” 屋内窗帘关着,昏暗。 约莫是瞧不清楚,徐燕时⻓⼿⼀伸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晕⻩的 光线瞬间撑亮整个房间。 她脸到脖⼦根甚⾄⽿根都是红的,⼼底灼热如烧,低声说:“没 有,梁⽼师怎么在这——” 被他笑着打断,拉住她的⼿,把⼈按到⾃⼰的腿上,微仰头看她 泛红的⽿根,逗她:“我是说昨晚。” 那汗湿淋漓、⻥⽔交欢的画⾯重回脑海,看他笑意湛湛的嘴⾓, ⽓恼地在他胸⼝狠狠⼀掐,“你是不是骗我,你昨晚都没那什么……” 他⼤腿敞着让她坐,⼈则靠在椅背上,倒也没瞒着,挺诚实地垫 了下脚点头说:“是没有。” ⽤⼿也不⾏,真枪实⼑也不⾏,向园苦恼地眉头紧锁:“我是不是 满⾜不了你了?” “想多了,”他哼哧⼀声,眉⼼挂着散漫的笑,也不知道⾃⼰⼝⽓ 为什么那么酸,“我听⻅你怀征哥说话了,隔⾳不是太理想。” 向园叫谁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唯独陆怀征,⼀⼝⼀个怀征哥。 向园假装没抓到重点,惊慌地捂嘴,那双⽔灵灵地眼睛紧紧盯着 他,故意逗他:“天哪!那不是都给怀征哥听去了。” 徐燕时冷眼瞥过去。


向园⽓他似的,笑盈盈地⼜叫了句:“怀征哥?怀征哥?” “再叫⼀句?”声⾳危险。 “怀征哥哥——” 向园搂着他的脖⼦,笑得跟花似的。 下⼀秒,嘴唇被他重重含住,⾆头不由分说地闯进来搅弄,⼀点 都不客⽓,⽐往⽇更紧密,甚⾄都不留她呼吸的空隙,重咬轻吮⼒道 拿捏极好,向园没两下就意乱情迷,勾着他的脖⼦缠绵万分,软榻如 ⽔。 徐燕时恶劣⼼作祟,进退有度,亲⼀半退开,懒懒地靠着椅背看 她眼含春⽔欲罢不能地想要⾃⼰亲她。 纵使凑过来,他也微微撇开头,⼈往后仰,不肯亲,冷淡睨 她,“哥哥今天累了,想睡觉。” 向园⼩脑袋⽠⼦⼀转溜,作势从他⾝上下来。 “好的呀,燕时哥哥。” 下⼀秒,被⼈牢牢摁在腿上,动弹不得。 向园:“你快放开我呀。” 徐燕时靠着椅背,微抬着下巴,冷淡叫⼈骇然,“再叫⼀遍。” “好话不说⼆遍。” 两⼈都是如擂⿎般的⼼跳,向园其实⼼挺虚,怕真把他惹急了, 要推开些许。


他牢牢地将⼈摁在腿上,徐燕时⼿指拽上她的下巴,⼀抬,眼神 清冷肃然,⽓息却热:“故意的你?” 向园笑着躲,却不料下⼀秒,被⼈带到床上,徐燕时将她双⼿⾼ 举扣压在头顶,低头亲她⽿廓,向园浑⾝战栗,打了个紧,敏感地喘 不上⽓,娇嗔地看着他。 “今晚再试试?” 向园兴奋地像个酒逢⽢露的⽼斑鸠,拼命点头,眼睛冒着精光。 - 那晚,或许两⼈都兴奋。 ⼀进门就开始接吻,热⽕朝天地⼀路吻进卧室,到底是⾃⼰家⾥ ⾃在,向园明显感觉到徐燕时更放得开,三两下把她剥了个精光,从 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东⻄后,从她⾝上伏起来,两只眼睛都红的。 他⾝上衬衫扣全松了,敞着胸膛露出⼀条精瘦的肌肤,平薄的腹 肌上⼀块块饱满的突起,看得她情难⾃已。 媚眼含春,脚尖勾到他胸膛位置,轻轻褪去他的衬衫,男⼈⽬光 撇过来,俯⾝捋她的头发,嗓⾳沙哑诱哄:“急了?” …… 还是向园先到。 男⼈伏在她⾝上,再次笑躺,尖尖的喉结笑得⼀滚⼀滚。 向园不好意思,索性脑袋埋进被⼦⾥,闷声尖叫,懊恼不已,⽽ 后露了⼀双眼睛出来,瞧着衬衫半开、懒洋洋地靠着床头抽烟的男 ⼈,他甚⾄连⾐服都没脱。


向园⽤被⼦捂着脸,半遮半掩地看他,欲⾔⼜⽌。 “别蒙着脸,空⽓不流通。”徐燕时给她把脸拿出来,旋即⻅她遮 遮掩掩,叼着烟眼⾓散漫地笑意,伸⼿刮了下她的⿐⼦,“跟我还不好 意思?” 向园抱住他精瘦结实的腰,脸贴着那清秀⼲净的纹⾝,⼀点点贴 着蹭,感受着他熨烫的体温,⼀点点从⼼底漫上来,甚⾄要吞没她所 有的理智。 奇怪,怎么⼀天⽐⼀天更爱他呢? 她好像快要被他治好对婚姻的恐惧了,如果⽣个跟他⼀样的⼩ 孩,好像也挺好的,⼀⼤⼀⼩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或者听徐燕时训⼩ 孩,好像也挺有意思。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徐燕时,我有点想跟你结婚了。” - 转眼,七⽉。 图斯兰会议上了各⼤新闻⽹⾸⻚。 图斯兰开幕式那天,中国代表团被媒体的⻓枪短炮给团团围住, 新闻媒体逐⼀发问,⼏⼈拍完照,准备离开之时,⼀位外国⼥记者忽 然⽤英⽂向其中⼀位军事专家发难。 “蒋教授,听说中国的⻙德将在年底发射第⼆⼗颗全球定位卫星, 我们有些好奇,既然已经有了美国的GPS,⽽且技术⽐任何国家都先进 与⽅便,不明⽩你们为何还要多此⼀举。”


中国代表团等⼈纷纷停下脚步。 这话听着有点挑衅的意思,整个会场瞬间寂静,似乎等待中国⽅ 对此作出完美的解释。 梁秦跟蒋教授互视⼀眼,正在组织语⾔,如何把这话题说得婉转 ⽽⼜不得罪⼈,⾯临这种场合,摄像机镜头记录了每⼀帧画⾯,稍有 不慎,损毁的是国家形象。 然⽽,万众翘⾸以盼之际,却听⻅⽿边响起⼀道年轻男⼈的声 ⾳,标准的英⾳—— “以前没钱的时候,我也觉得租房⽐买房划算。” ⼀句话,将话题⼲脆利落的圆过,却不失⽓势⼜颇具⻛度。 这个短视频,迅速在微博上流传开,成了那整个夏天的热门。 这个年轻男⼈的⼀句话,让国内的⺠众,为之振奋!举旗⾼声喝 呼中国的未来! ⽽徐燕时则成了那年夏天最热门的⼈物! -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 向园依稀记得,那天晚上,这个男⼈那句漫不经⼼⼜极其认真的 回答⾔犹在⽿。 “随时恭候,园园。” 第81章


去图斯兰之前。 徐燕时提前结束⼿⾥的⼯作,在⻄安呆了⼀周。 那⼀周,⼤概是他近三⼗年⾥,最荒唐的⽇⼦。向园⽩天上班, 晚上回来同他⻥⽔之欢。两⼈越来越上道,男⼈在床事上本就⽆师⾃ 通,越发熟能⽣巧,姿势越来越多。⽓氛掌控越来越娴熟,甚⾄完完 全全拿捏住了向园的七⼨,哪⾥敏感,哪⾥⼀碰就化,他做了⼏回也 就全然了如指掌,有时候喜欢逗她,办事的时候,在她⽿边说些不着 三不着两的话,听得⼥⼈脸颊绯红,眼神⾥满是震惊,似是不敢相信 他也会说这种话。单纯得很。 男⼈对这事开窍都早,年少时是好奇和刺激。现在成熟,是纯发 泄。他不算太重欲,更多的时候,是⽣活⾥那些不如意的事⼉压得他 有点透不过⽓,没多余⼼思再去考虑这些,所以这么多年都单着。这 点快感还真不⾄于。 暮⾊渐沉,对岸渔⽕通明,平静的湖⾯亮着⾊彩斑斓的光,像她 抹了⼝红的唇,在⿊夜中熠熠发光。 隔着暮霭抽烟的男⼈,听到楼下的停⻋声,⼼⾥⼀燥,不勉笑⾃ ⼰跟个⼆⼗出头的⽑头⼩⼦⼀般。 这晚,两⼈刚结束,这次战线拉⻓⾄⼀个半⼩时。 向园这⼩姑娘也挺开窍的,学什么都快,再调教⼏次,谁掌控局 ⾯都不⼀定。男⼈跟⼥⼈本来在这⽅⾯就有点先天不占优势,之前那 么快,徐燕时料定这丫头平时也不太⾃⼰解决,随便⼀弄,就叫声连 连。 向园去洗澡,徐燕时窝在阳台的沙发椅上吞云吐雾,脑⼦⾥蹦出 的全都是淫词艳曲。


年少时,秉着好奇看了所谓禁书——《⾦瓶梅》。 他记性好,尤其⼩时候看得东⻄。他⾄今犹记得那句—— “锦帐鸳鸯,绣衾鸾凤。⼀种⻛流千种态:看⾹肌双莹,⽟箫暗 品,鹦⾆偷尝。” …… 他抽完⼀⽀烟,向园洗完澡出来,瞧⻅个半个⾝影,后脑勺剔削 ⼲净利落,不知道是不是梁教授要求的,他这会剔得尤其短,连额际 的发梢都削剪⼲净了,衬得整个五官更是凌厉,不算精致,倒是更冷 硬,很标致。 他⼈靠着,衬衫半开,⼿上的袖⼝全敞着,卷到⼿肘处,露出⼀ 截结实有⼒的⼿臂,⼿指堪堪地搭在椅⼦扶⼿上,⼿指间夹着根没点 燃的烟。领⼝扣⼦松到三四颗,露出⾚裸的胸膛,刚做完,额⾓还沁 着⼏滴汗,⻅证了刚才疯狂的云⾬。 光这模样,⼜让她⼼动。 深夜,万籁俱静,⼏乎听不⻅任何声⾳,男⼈的⽓息被放⼤,成 了⾏⾛的荷尔蒙,⾛到哪,向园的眼睛跟到哪,⼀⼨不让,直勾勾地 盯着他,像⼀颗化不开的糖,牢牢地⻓在他⾝上了。 ⼀颗⼼,在她的胸腔⾥,突突突地狂跳。 她⽬不转睛地看着,徐燕时未觉,收了下台⼏上的空烟盒,随⼿ 丢进⼀旁的垃圾桶⾥,余光瞥⻅⾝后有⼀道⼈影,才回头,瞥她⼀ 眼,转回,低头将⼿上最后⼀⽀烟吸燃,垂眸漫不经⼼问:“洗完 了?”


向园⾛过去,⼿抚上他⼲净的后颈,顺着颈椎⼀⼨⼨温柔地往下 滑,⼥⼈的⼿⽐⽔还软,仿佛⼀阵轻缓⽽细腻的⽔流从⽪肤表⾯流 过,引⼈发颤。 不过男⼈很淡定,⼈靠着沙发,⻓腿⼀伸,敞着,拍了拍⼤腿, ⽰意她坐。 向园勾着他脖⼦坐下去,脑袋枕着他,窝在他怀⾥,蹭着他宽阔 的胸膛,衬衫扣开着,脸直接贴上了他温热的肌肤,⼼跳热烈⽽有 ⼒,她觉得他好像在她⾯前,穿得越来越少,以前衬衫扣⼦是决计不 会这么敞的,如今这敞着,倒像是给她⼀种“随你怎么摆弄”的暗⽰。 向园想着,便摸上他硬实⽕热的胸膛,不受控制地⼀路亲上去, 停在喉结处,她吮着,掀起眼⽪看他。 男⼈⼀只⼿夹烟搭着桌沿,⼀只⼿掌着她的后脑勺,虚虚扶着, 垂眼睨她,就着⽉光,那眼神幽暗,似深藏的海⽔,深不⻅底,海⾯ 却亮着波光粼粼。 向园喘着⽓说:“你这样,像不像我养在⾦屋⾥的⼩⽩脸。” 他懒洋洋靠着,单⼿压着她的后脑勺,任由她沿着脖颈⼀路吻上 来,头微侧,掸了下烟灰,向园顺势吮住他的⽿垂,⼜学着他平时的 样⼦,技巧性⼗⾜地在他⽿蜗处旋了⼀圈,诱哄地说:“你⼲脆别去上 班了,做我的⼩⽩脸算了?我养你啊。” 徐燕时轻笑,把烟掐了:“那哪天你玩腻了,我该找谁去?” 向园吻他眉⼼,半开玩笑地说:“我把你介绍给我其他富婆,我很 多⼩姐妹都很有钱的,只要你年⽼不⾊衰⼜精⼒充沛的,这碗饭吃到 四⼗岁不是问题。”


他不笑了,撇了下头,不给她亲,冷睨她⼀眼:“舍得吗?” 那⼀眼,仿佛只要她说舍得,似乎要将她给拆了,向园败下阵 来。 “不舍得,”她叹⽓如实说,话锋⼀转,“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坚持 了⼀个半⼩时哦。” “不得了。” 吻落到他下颚,徐燕时⼀低头,含住她的唇,同她密密接吻。 亲到最后,两⼈都⼼头⽕热,浑⾝着了⽕⼀般地烧,亲得⾯红⽿ 热,呼吸渐渐紊乱,最后⼀同倒在那张床上,混热搅乱,⽓息纠缠的 瞬间,最后在轻重不⼀的撞击中,脑中只剩⼀个混乱的念头—— 这⼀周,过得实在荒唐、糜烂。 - 七⽉,整个图斯兰会议期间,与会⼈员都交了⼿机。所有⼈都不 知道国内发⽣了什么,直到陆怀征的直属领导栗鸿⽂打来询问电话, 并且要求与徐燕时通话。 在秘书⻓的监视下,徐燕时跟栗鸿⽂做了次短暂的通话—— 电话那头栗鸿⽂的声⾳洪亮且沉稳,张弛有度:“徐总?” “栗参谋,您好。” 栗鸿⽂笑了,插科打诨了两句,先前⼏句都与陆怀征有关,徐燕 时不卑不亢地聊了两句,随即栗鸿⽂道:“我们看了开幕式的视频,外 交部的⼏位领导都夸你机智,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考个公务员,来当 外交官?”


徐燕时没当真,只觉栗鸿⽂在玩笑,别说他专业不对⼝,虽然英 ⽂不错,但这么多年没学了,保留的都是基本的⼝语能⼒,真要他正 ⼉⼋经地跟那些外交学院的学⽣⽐,还不⼀定能⽐过,只笑笑说:“过 奖了。” 栗鸿⽂也笑:“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可以考虑下,你的形象各⽅⾯ 都挺适合外交部的。听⽼梁说,闭幕式你要总结发⾔?好好说啊,全 ⽹直播呢。我听说你最近在⽹上很⽕呢。” 其实对栗鸿⽂来说,他也是出于⾃⼰的私⼼。 从国家宣传层⾯来说,有这样⼀个正⾯⼈物,各⽅媒体宣传部肯 定会争相报道,为的也是激励当下迷茫的年轻⼀代好好学习,⽽不是 整⽇荒废,打游戏追星度⽇。徐燕时这样⼀个⼈正⾯教材,⻓得帅, 有能⼒读书⼜好,加上现在在微博上⼜有⼈⽓,完全可以树⽴⼀个新 时代的偶像标杆。 ⼈宣传部说了,就应该多树⽴这样的偶像,让孩⼦们知道读书的 重要性。 别⼈不清楚,梁秦是太清楚了。栗鸿⽂不舍得⾃⼰下属陆怀征抛 头露⾯的,这才想着让徐燕时去做这个所谓的榜样,但中国这个舆论 环境,枪打出头⻦,你站得越⾼,摔得也越惨。 你要成为⼤家的榜样,那就得在⼤众⾯前,把⾃⼰扒得⼀⼲⼆ 净,包括你经历过那些⻅得⼈、⻅不得⼈的。别⼈不了解,只有梁秦 了解徐燕时经历过什么,难道要他在所有⼈⾯前,把⾃⼰曾经那些被 ⽗⺟抛弃的伤⼼事再揭出来? 梁秦可舍不得徐燕时出这个头,也丝毫不顾及,直接夺过电话给 怼了:“不好意思啊,⽼栗,你⼼疼你下属,我也⼼疼我学⽣,你最好 赶紧让⼈把国内那些消息给撤了,不然我回去就找军分区最⾼领导说


理去,陆怀征是军⼈,他有保护,我也提前给你⽀个声,我这学⽣不 久也要进研究院的,也是保密⼈物!” 梁秦⽓哄哄地挂了电话。 “什么东⻄,别搭理他,敢打我的⼈主意。” 看徐燕时眼神含笑,梁秦约莫是觉得⾃⼰过激了,哼唧⼀声:“你 论⽂写得怎么样了?” “⻢上写完了。” 梁秦怕⾃⼰太过武断,还是问了句:“你对外交部有没有兴趣?” 徐燕时摇头,直接说:“没太⼤兴趣,要真去,什么还都得重新 学,我专业也不对⼝。” 徐燕时还是偏理⼯类,梁秦⼀直这么觉得,遂点头:“那就⾏,还 是做你的科研,论⽂写好了早点给我,别拖了。” “好。” 那边,蒋元良跟陆怀征也在闲聊。 蒋元良:“你跟徐燕时认识?” “我⼀妹妹的朋友,⻅过⼀⾯,不太熟,”陆怀征眯眯眼,笑容⼀ 如既往地清灿:“⼲嘛,您看上了?想纳⼊麾下?” 蒋元良⽩他,倒也解释:“刚刚美国代表团的那个克莱⻙教授,跟 秘书⻓在打听他。” 那时,陆怀征跟徐燕时还不熟,徐燕时对他不太热络,陆怀征也 不是喜欢热恋贴冷屁股的⼈,除了开会,两⼈也没什么交流,对徐燕


时他不太了解,没发表什么意⻅,只听蒋元良道:“这位克莱⻙教授也 是出了名的惜才,还记得前⼏年闹那么⼤的沃尔夫条款吗?” 陆怀征沉吟⽚刻,点头道:“记得,禁⽌中美两国之间展开有关美 国航天局的活动是吧?” 蒋元良点头,眼神哀婉:“是的,后来还禁⽌中国籍⼈员参与任何 美国航天局的会议,⼤致就是这样,这位克莱⻙教授,是第⼀个提出 反对的,因为他的喷⽓推进实验室⾥,就有很多中国学⽣。我记得有 年航天研究会上,克莱⻙教授挖⾛了我们中国⼀个研究员加⼊了他的 喷⽓推进实验室。直接⼊了美籍,我当时还挺⽓的,但后来想想,这 都是个⼈选择。” 陆怀征没说话,只听蒋元良叹⼝⽓露出⼀种惋惜的眼神:“不知道 这位年轻有为的徐总,会不会加⼊美籍?” …… 当天下午的会议中,就“⽔下航⾏器存在布设及校准的问题”展开 了⼀场激烈讨论。 图斯兰本地科学家哈德兰,是⼀位⾮常疯狂且⼤胆激进的科学怪 ⼈,提出的论点都⾮常千奇百怪,甚⾄是剑⾛偏锋有点另辟蹊径的感 觉。 简单的说,⽔下定位航⾏器的位置和追踪,都需要浮标来确定, ⽽平常的惯性导航中,他需要通过全球定位导航系统来导航信号,如 果调校不准,⽔下航⾏器每隔⼀段时间就会浮出⽔⾯,导致⽬标暴 露。 哈德兰认为,⽔下航⾏器的研发进⼊了⼀定的瓶颈期,⽬前出现 的⼏个问题都⽆法解决,惯性导航⾥调校不准,以及涉及到的差分GPS


基准站等等问题。 包括在前⼏天隐形⻜机的设计上,哈德兰跟蒋元良⾯红⽿⾚的“死 侍”争论都令⼈⽬瞪⼝呆。 在哈德兰眼⾥,科学没有⼈性化,只有怎么样将⽬前的科学技术 发挥到极致,甚⾄提出了⼀个令在场所有⼈都瞠⽬结⾆的理论——“⽔ 下航⾏器的设计在⼀开始就存在不合理,为什么不能根据现有的情况 改进,也许⼀开始就⾛错了⽅向。就好⽐,⼈为什么叫⼈?只不过是 因为,我们⽣下来别⼈告诉我们,我们是⼈,⽽那些流着哈喇⼦整天 只会汪汪汪的⽣物叫狗,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很有可能,我们是 狗,⽽那些⼩狗狗们,他们才是⼈。” 话⾳刚落,当下整个会议厅哗然,克莱⻙教授当下提醒他: “请不要⽤你学术界的辩论放在会议上讨论,哈德兰先⽣。” 哈德兰举了⼿,“我只是借这个例⼦说明⼀个问题,⽔下航⾏器或 许它并不叫⽔下航⾏器。有些认知,可能从⼀开始就是错误的。名称 只是个称呼⽽已。” 克莱⻙觉得哈德兰⼀定是图斯兰本地政府派来的间谍捣乱,⽆理 取闹到令⼈发指。 “但哈德兰先⽣,咱们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你最近⼏天提出 的问题,毫⽆营养,甚⾄耽误我们的会议进程,请你注意⼀下。” 哈德兰压根没听进去,还在喋喋不休地⾃顾⾃说:“克莱⻙教授, 或许您也不叫克莱⻙?也许是屎壳郎?”这全然是挑衅。 克莱⻙始终全程保持礼貌的绅⼠⻛度:“谢谢,我很喜欢你给我的 新名字。”


哈德兰得意地倚着凳⼦,会议⻓敲了敲桌,⽰意他说话注意措 辞,也仅此⽽已,没说任何重话。 会议桌上,其余⼈已经开始唏嘘。 ⼀旁,忽然插⼊⼀道年轻男⼈清冷的声⾳:“打扰⼀下。” 所有⻬⻬望过去。 ⽼教授⾝旁坐着⼀个模样英俊,五官冷淡的年轻男⼈。 徐燕时看向哈德兰,⽤流利的英⽂问道:“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 个著名的科学实验?” 哈德兰:“什么?” 徐燕时:“David Reimer,他⼀出⽣就被⽗⺟送往医院做了割包⽪ ⼿术,⼿术失误,将他整个⽣殖器官都给摘了,医⽣建议让⽗⺟告诉 他,他本⾝就是个⼥孩,并且将他当成⼥孩来养。” 哈德兰:“然后呢?” 徐燕时:“他在三⼗⼋岁的时候得了抑郁症⾃杀,他的认知⼀开始 就是被颠覆的,就像你说的,男⼈可能是⼥⼈,⼥⼈可能是男⼈,只 不过是个称呼问题,那为什么他最后会⾃杀呢?是觉得⾃⼰⻓得像男 ⼈,可是却没有男⼈该有的器官,⾃我怀疑和纠葛了⼗⼏年后⾃杀 了?或者你⼜怎么知道,在发明这些之前,咱们的前辈们,没有经历 过这种⽩⻢⾮⻢的阶段呢?” 梁秦咳了下,⽰意他差不多适可⽽⽌了。 哈德兰不理解⽩⻢⾮⻢。


徐燕时笑了下,建议他:“或许你可以尝试学习中⽂,因为在我们 中国,有种汉字叫甲⾻⽂,他是根据象形字演化⽽来的,每个字和物 体都有相对应的图形解释,⽐如⼈,这个字,⼀撇⼀捺,站的就是 ⼈,狗,四肢跪趴⽝,那就是狗。所以⼈狗不分的问题,在中国不存 在。” …… “啪啪”,两声单调的掌声响过,忽然响起⼀串热烈的掌声。 哈德兰脸上的笑容随着那消逝的掌声⼀般,渐渐消失,淹没,直 ⾄看不⻅。 会议结束,徐燕时在厕所抽烟的时候,被克莱⻙教授的助理拦 住。 - 七⽉,北京。 向园格外想念徐燕时,她每天必⼲的⼀件事,就是上⽹搜新闻, 看看图斯兰今天有没有媒体相关的照⽚,新闻上只要看到关于图斯兰 的字眼,她都会忍不住留意,⼼下恍然,却不觉,这个男⼈已经不知 不觉钻进她的⽣命⾥了,⽆处不在,甚⾄她⾃⼰都毫⽆察觉。 下了班,回到家,仿佛满脑⼦都是离开前那周,两⼈在房间各个 ⾓落缠绵的⽓息,甚⾄恍惚间,都依稀都看⻅他或站、或坐着沉默抽 烟的样⼦。 或者是他⼀边吸烟,⼀边瞧着⾃⼰的样⼦,深⿊⾊的眼珠似乎⼜ ⽐⼀般⼈亮点,总像是带着漩涡,要将她卷进去,⼀如汪洋⼤海,将 她吞没,深情地叫她⼼脏怦怦直跳。


尽管此时,⼈不在眼前,但她⼀闭眼,好似在眼前,那张脸莫名 就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了,很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想她吗? 很忙吧,没时间想她吧? 她喜欢他⼯作的样⼦。电脑她没动,还是他临⾛前的样⼦,桌⾯ 上的论⽂是他的,那⼀周其实他也没闲着,她去上班,他就在家看资 料写论⽂,两⼈有时候做完,他抽根烟还得继续写。 向园其实挺⼼疼他的,⼤好的⻘年,时间全⽤来熬夜。 还偏偏不⻓⿊眼圈。 徐燕时的消息,在那个夏天,⼏乎是铺天盖地。 技术部门⾥的⼈,天天唯他⻢⾸是瞻,莫名有种扬眉吐⽓之感, 别说⾼冷施天佑那⼏个,偶尔公司⾥的LED显⽰屏会闪过最新的早午 间新闻消息。 那张脸在屏幕上⼀出现,都会引起公司⾥⼀⼩波得骚动,姑娘们 会在私底下⼩声地讨论,偶尔在关系好的同事群⾥感叹⼀下这男⼈好 帅,怪⾃⼰当初眼瞎,没给⼈拿下。现在出名了,怕是难追。 全公司上下,⼤概只有技术部的⼈知道真相了。 虽然徐燕时跟向园从来没当他们的⾯承认过,但是他们⼤多也都 机灵地猜到了,⽼⼤那所谓的⼥朋友绝对是向园,这两⼈还玩地下恋 情,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估计也是念及向园的⾝份,毕竟是⽼董事⻓ 的孙⼥,⽼⼤⼼⾥也是有顾及的吧,于是他们很懂事的决定替⽼⼤保 守这个秘密,并且要好好保护他们的⼤嫂。


…… 那时候,向园才知道想⼀个⼈是什么滋味。 她总是坐在他惯常抽烟的位置发呆,望着地上的影⼦,想他抽烟 时的模样,想他松开衬衫时的模样,想他烦躁时、⾼兴时、⽣⽓时、 哄她时的每个样⼦。 她想,她不只是有点想跟他结婚。 她是很想跟他结婚。 牵肠挂肚的滋味,好像是春天的落花,让她沉浸的,是他的深 情。 那个夏天,过得特别漫⻓,像是终年不⾄的夏⾄,堪堪才等来七 ⽉。 - 七⽉底,赖⻜⽩⼀个电话,把向园召回了北京。 ⽼爷⼦⼊院,肺炎久治未愈,赖⻜⽩不排除是最坏情况,向园⽴ ⻢给顾严打了个电话,顾严让她先确诊,可司徒明天死活不肯做穿刺 和⽓管镜,向园怎么哄都没⽤。 那⼀天天跟打仗似的,向园也没⼯夫去想徐燕时了。 这天,司徒明天咳得有点厉害,向园不愿再纵着他,直接让赖⻜ ⽩给他送进诊室,⽼爷⼦差点从床上跳下去,向园急得掉泪:“爷爷, 您能不能别闹了!确诊了咱们好治疗!” 顾严是理解的。


⽼⼈在这个岁数,反⽽不愿意确诊,能撑多久是多久,有些确诊 下来,反⽽⾛得快,⼼态放轻松,看司徒明天这活蹦乱跳的状态,问 题应该不太严重,先拖着,别给他压⼒,顾严劝说向园。 向园抹了把眼泪,“那会恶化吗?” 顾严道:“说实话,到这个份上了,再恶化也差不到哪去,现在主 要是哄他⾼兴,别跟他对着⼲,让他保持愉悦轻松的⼼情,等有空, 我再安排护⼠给他做检查,两三个⽉内都不会有太⼤变化。⽽且,你 爷爷每年都体检,⾝体不是⼀直都挺好的,有点⼩情况都能解决,你 不⽤太紧张了。” 向园这才稍稍放下⼼,远处脚步声渐进,顾严看了眼,对向 园:“我先撤,你有事再叫我。” 向园嗯了声,转头看了眼来⼈,是赖⻜⽩,她问:“爷爷怎么样 了?” 赖⻜⽩:“刚睡下。” ⾛廊静谧,⿐尖充斥着难闻的药⽔味。 “爷爷这段时间都很忙吗?”她仰头问。 赖⻜⽩在他⾝边坐下,⻄装⾰履,尖头⽪鞋,⼀贯的规矩和拘 谨,真是今晚,他表情⽐往⽇更严肃,他靠着墙,微微翘起⼆郎腿, ⽬光盯着远处,他似⽆⼒⼜⾃嘲地说:“很忙,每天都很忙。” 向园忽然沉默。 赖⻜⽩:“董事⻓从创⽴东和⾄今,就没有⼀天是休息过的,铁打 ⾝⼦也要累垮的。你爸爸专注画画⽆⼼家业,⽼夫⼈⽣你爸爸时难 产,董事⻓也不肯她再⽣,膝下就这么⼀个⼉⼦也没撑过三⼗岁。或


许他思想上有些古板和守旧,也跟不上你们年轻⼈的思维了,他总是 问我,年轻⼈现在都玩什么呀,我孙⼦孙⼥们都在⼲什么呀,为什么 总是让我⼀个⼩⽼头管这么⼤⼀公司,我也好像退休啊,我也好想去 环游世界……” 赖⻜⽩⼀字⼀句,像是针扎⼀般戳在向园的⼼上,如⼑绞,她整 个⼈好像如坠⼊冰窟窿⾥,从头顶寒到了脚底⼼。脑袋像是灌了铅⼀ 般昏沉,她慢慢低下头,眼神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滚烫的热泪滴 落在她的⼿背上,她的⼼跟着烫了下。 电梯⾥,家冕⻜奔⽽⾄,疯狂地摁着上升按钮,不等电梯停稳, 他如泥鳅般从⼈群中钻出来,在静谧的⻓廊⾥汗⽔淋漓地⻜奔,直到 看⻅⾛廊尽头处那坐着⼈影,⽿边隐隐传来赖⻜⽩的谈话声,他才失 神地缓缓停下来…… 医院病房⾥滴答滴答地仪器像是⽣命的指针,缓慢⽽沉重地在整 个⾛廊回响,也如寺庙⾥沉闷压抑的庄重笔直地撞进他们的⼼⾥。 赖⻜⽩声⾳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员⼯对东和的不满,对领导 的不满,对他的不满,你以为董事⻓不知道吗,可有时候,企业做到 这个份上,背后是国家,是利益,是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赖⻜⽩吸了⼝⽓,他向来⾯⽆表情,微低头说:“前两天,杨平⼭ 提出撤股,要⽼爷⼦在⼀个⽉之内以现⾦的形式付清,加上⼀些乱七 ⼋糟的股权,总计⾦额近⼋千万。” ⻄安这两个⽉⻛平浪静,却不想总部腥⻛⾎⾬。 “杨平⼭为什么忽然撤股?” 赖⻜⽩:“杨平⼭最近跟⼀个公司⽼总⾛得近,我找⼈跟踪,发现 他在私底下把咱们公司的客户资料都卖给对⼿公司,⽼爷⼦⽓不过,


去找他理论,两⼈⼤吵了⼀家,我们⼿⾥没实质证据,只有⼀张照 ⽚,但杨平⼭咬死了说我们冤枉他,要辞职。” “杨平⼭⾛了最好。”向园说。 赖⻜⽩笑了下:“营销部⼋⼗个⼈,五⼗个⼈同时提出辞职。” 向园⼀愣,随即⼜听他说出更震惊的⼀件事:“这都不算,总部⽹ 络安全中⼼总负责⼈和副总及⼏位核⼼技术岗的⼏位同事,全部跟随 杨平⼭提出辞职。” “⽹络安全中⼼?”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但凡来个技术好点的⿊客,都可以随便翻开公司的数据 库,查看并且浏览所有的保密客户资料。除⾮你在短期内找到⼀个⾮ 常懂技术且信得过的⼈。 所以,杨平⼭,这哪是撤股。 他是要带⾛东和的核⼼团队,⾃⼰另⽴门户了。 第82章 向园第⼀个想到的是薛逸程,赖⻜⽩笑着摇摇头说:“不太⾏,且 不说他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胜任这个职位,他坐过牢,⽽且前科还是 经济犯罪,公司其他股东不可能同意让他接触这种核⼼岗位的。另 外,就算⼤家都同意了,安全中⼼不是他⼀个⼈能撑起来,如果只是 吕泽阳⼀个⼈⾛,我们顶多再耗点时间和精⼒再培养⼀个⼈出来,但 现在是⼤批量辞职,”说到这,赖⻜⽩忽然转头看她⼀眼,“⽽且,公 司现在遇到⿇烦了。”


向园⼼头⼀凛,如巨⽯压着,渐渐往下沉,有些魂不守舍地 问:“什么⿇烦?” 赖⻜⽩叹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没⽤,你解决不了,董事⻓ 这次也是被⽓的,你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他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廊⾥,⼈影寥寥,偶有护⼠推着⼿推⻋匆匆⽽过,⻋轮滚动的 声⾳却像是坦克开过,轰隆隆地充斥着她的⽿膜,震得她⼼头酸涩, 嘴⾓牵起⼀抹苦笑,想说:⼩⽩,你都快三⼗五了吧。⻘春都献给东 和了吧?这⼀天天的,有为⾃⼰考虑过吗?连你都可以为东和奉献⼀ ⽣,我是不是太⾃私了? 向园却始终说不出半字,转头去看窗外,七⽉的季节,郁郁葱葱 的树苗,在太阳下⻓得茂密如常。嫩绿的叶尖在光线的折射下冒着刺 眼的银光,渐渐红了眼眶,如鲠在喉。 静谧的⾛廊忽然传来缓慢低沉的脚步声,向园和赖⻜⽩⻬⻬抬 头。 向家冕站在五⽶开外,表情颓然,眼眶也是红的。 三⼈⽬光在空中对上,他先是⽆措地别了下眼,⼤约是不想让⼈ 瞧出他哭过,索性别开头问赖⻜⽩:“公司到底出了什么事?” 赖⻜⽩站起来,不留余地:“你帮不上忙的。” 静三秒,家冕⼀直抿着唇,侧着头,似乎卯⾜了劲在压抑⾃⼰的 情绪,最终,还是好声好⽓问了句:“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赖⻜⽩摇头:“你懂技术吗?不说⿊客这种专业性强的技术,你连 基础的公司管理都没学过,当初上⼤学,董事⻓想让你考个⾦融系,


你倒好,为了发散你那点廉价的爱⼼,跑去学兽医。你说你学个临床 医学,当个外科医⽣,好⽍现在董事⻓的病,我们也不⽤求顾严医 ⽣。” 向园有些失神,想到⼩时候,其实那时候她⺟亲跟爷爷关系不算 好,爷爷那么精明的⼈会看不出⾃⼰⺟亲不喜欢他⼉⼦吗,跟⺟亲那 边的关系⼀向是不冷不热。 ⽣命机滴滴答答地在病房⾥回响,家冕的⼿,也跟着那缓慢的节 奏,攥紧松开⼜攥紧。 “陆怀征去当兵,你也紧跟着开了⻜⾏基地,想要实现你⼼中那些 波澜壮阔的英雄梦,特威⻛地给⼭区的留守⼉童做⻜⾏表演,她们是 ⾼兴了,你有没有回头看看你爷爷,他⾼兴不⾼兴?他⼀个⼈管这么 ⼤⼀间公司累不累?”赖⻜⽩从头⾄尾,表情都⼏乎与平常⽆异,就像 个机器,只是刻板⽣硬地将脑中储存已久的垃圾给⼀股脑地倒出来 了,“这话,我很早就想说了,包括向园你也是,你们从⼩⽣活在这样 的家庭⾥,都是含着⾦汤勺出⽣的少爷⼩姐,享受了别⼈享受不了 的,就应该承担起别⼈承担不了的。可你们从来没有⼀天,为这个家 考虑过,你们⾝边的朋友,有哪个像你们这么⽣活⾃如我⾏我素的? 为什么你们不能为他考虑⼀下。” 赖⻜⽩似乎要失控,冷静说:“说多了,⾔尽于此。” 司徒明天曾经问过赖⻜⽩,问他有没有兴趣管理公司。 赖⻜⽩当时挺难过的,两个孩⼦,没有⼀个愿意牺牲的。他问司 徒明天为什么不逼⼀逼,司徒明天当时可⽆奈地说,我答应他们奶奶 了,让孩⼦⾃⼰选择,不逼他们做任何选择。 不然,下辈⼦就不跟他在⼀起了。


再说,只要东和能⼀直传承下去,交到谁⼿⾥有什么关系?司徒 明天是想得挺开的,他们不愿意,⾃然有⼈愿意,只要是为了公司 好,这个公司是不是向家的⼜有什么关系。 但他没想到,是如今这种局⾯。 如果是败在他⼿⾥,怕是死也不能瞑⽬了。 - 图斯兰,梁秦跟徐燕时遭⼈伏击。 徐燕时刚从梁秦房间离开,刚阖上门,腰间便被硬邦邦的东⻄顶 住,他微低头,瞧⻅地上的倒影,是⼀把枪的形状。 男⼈⽤英⽂命令他:“举⼿。” 第⼀次近距离接触这种枪械物品,徐燕时难得不慌乱,⽽是镇定 地把抄在兜⾥的双⼿慢慢举起来,脑中思索,来⼈是雇佣兵还是本地 的反政府武装势⼒。 他淡定地⽤英⽂回敬:“你想要什么?” 男⼈⼜把枪往前顶了顶,徐燕时⼿抬⾼,神情不漏怯,笑着调侃 了⼀句:“冷静点,伙计。” “开门。” “我没卡。” “敲门。” 两⼈在门⼝低声交谈,⾛廊⼀⽚寂静,唯有窗⼝落下的⽉光证明 这夜还亮着。


徐燕时⼀⾯漫不经⼼地同他交流,⼀⾯垂睨眼打量地上的影⼦, 寻找脱⾝机会。 瞧这⾝量,他⾮常确定⾃⼰打不过他,这⼈⾜有两个他的宽度与 厚度,尽管他⾝⼿再快也快不过⼈家⼿⾥的枪⼦弹。⼜怕时间耗下 去,惊了梁教授,徐燕时琢磨,怎么把⼈引开。 却不料,他正思虑之际,⾯前的门忽然就开了。 …… 两⼈被捆上了⼀辆装甲⻋,眼睛嘴都被蒙着扔在后座,随后⼀路 尘⼟⻜扬、颠簸,连夜被送往乌克察⽊镇。 然⽽不凑巧的是,第⼆天图斯兰发⽣7.2级⼤地震,整个图斯兰混 乱不堪。 起初以为是普通地震,武装分⼦们还挺淡定地喝酒吃⾁,瞧⻅镇 ⺠们在漫天⻩沙中抛头⿏蹿,结果这群反政府军的武装分⼦在这⽚混 乱中举着枪,不耐烦地朝天空放了两枪! 所有⼈都停下来,画⾯仿佛静⽌,镇⺠们头⽪发紧,搂紧亲⼈孩 ⼦瑟瑟发抖地缩在墙⾓。 梁秦跟徐燕时被关在⼀个⼟⽡房,摘了眼罩,⼿脚被交叉地缚 着,俩都不慌,淡定地看着彼此,梁秦瞧着⾃⼰学⽣灰头⼟脸地模样 也英俊,看他这不动声⾊的模样,故意吓他:“要不要就地写封遗书给 那⼩姑娘,咱俩这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缚⼿的绳⼦是交叠捆在⼀起的,这种绑法是能解的,徐燕时 记得在上海时教他玩⽕的那个魔术师跟他说过,他细细回忆了⼀下,


尝试着解了下,⼀边拎着梁教授的⼿来回倒腾,⼀边低声哧笑说:“要 真回不去,留那东⻄让⼈家伤⼼⼲什么。” 梁秦⼼头⼀凛,⼿上捆着的绳⼦,仿佛也捆住了他的⼼⼝,狠狠 ⼀抽,眼神紧盯着徐燕时:“如果真牺牲了,遗憾吗?会不会后悔跟我 来?” 徐燕时⼿上动作⼀顿,仍是低着头。 “会。” 梁秦不说话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可⼜觉得这个答案也⽆可厚 ⾮。 下⼀秒,⼿上绳索⼀空,还真给抽出来了,两⼈解体,梁秦怔 愣,⼼想这⼩⼦怎么解出来的,却⻅他低头去咬⼿上的绳结,额上沁 着密密的汗珠,顺着鬓⾓滑落,倒颇有男⼈味,沉稳得不像话:“会遗 憾没有陪她到最后,但不会后悔跟您来。” 梁秦挑眉,⼜问了句:“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徐燕时抬头看他,那双眼真是⼀如既往的⼲净,明亮深 邃,笑着说,“您不是说,男⼈受的两种委屈都不算委屈吗?” 这话梁秦是私底下的跟他们⼏个吃饭的时候,喝到慷慨激昂的时 候说的,那时候⽼⿁哭诉⾃⼰写论⽂太委屈了,梁秦听后笑了笑,点 了根烟,⼀本正经地教育:“男⼈什么委屈都能说,找⼈扛,唯独两种 委屈,你不能说,还得⾃⼰扛。”他顿了顿,喝得⾯⽬绯红靠在椅⼦ 上,夹着烟的⼿指轻点,告诉他们:“⼀种是为国家受的委屈,还有⼀ 种是为⾃⼰爱⼈受的委屈。”


为国家受的委屈不算委屈,那是荣耀;为爱⼈受的委屈也不算委 屈,那是⽣活。 “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梁秦哼笑,“不说了,有命活着回去,我 死也要把你搞进研究院。” 话⾳刚落,天地再次巨晃,墙上、头顶上的泥灰开始扑簌簌地往 下落,两⼈眼神交换,⼼下涌过⼀阵不好的预感,却听窗外再次骚动 起来,⼈群慌乱,镇⺠们再次开始不要命地四处逃窜,这次连武装分 ⼦都坐不住,脚步声开始急促,⽿边是嘈杂的外⽂。 然后梁秦听⻅头顶残旧的房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紧跟着, 那半⽶宽的房梁摇摇欲坠,径直朝着他砍了下来! 梁秦瞳孔紧缩,⼼头慌乱,来不及躲,下⼀秒,⼀个⾼⼤⾝影罩 过来,拿⼿挡了下,那粗壮的梁⽊,不偏不倚地重重砸在徐燕时的肩 背位置,男⼈闷吭⼀声后,伏在他⾝上⼀动不动。 梁秦吓得浑⾝直哆嗦,惊恐地推他,连喘⽓都不敢,⼩声地叫他 名字。 “徐燕时,燕时……” 下⼀秒,“砰”⼀声巨响,有⼈踹开门。 徐燕时睁眼,嘘了声,⽰意他闭上眼。 梁秦⼼定了,颤颤巍巍地闭上眼,随后听⻅两个武装分⼦在⾝后 ⽤图斯兰语交谈,谈到⼀半,天地⼀晃,余震再次来袭,⽐刚才那次 更烈,两武装分⼦⼀对视,扛着枪转头就跑出去。 天地如被⼀条巨蟒绞着,地动⼭摇,天昏地暗间,⻩沙⻜扬;⻜ 沙⾛⽯间,瞬夷平地。


泥⽯坍塌,屋顶被掀翻,不知过了多久,剧烈震荡过后的世界显 得格外静谧,那是死⼀般的寂静。梁秦先是听⻅⽿边响过两次枪响,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模糊糊,外⾯世界仿佛是遭到了洗劫,满⽬疮 痍。天灰朦朦,像是拢着⼀层纱雾,他⼀度以为⾃⼰到了天堂,外籁 ⽆声,眼睛上全是尘⼟。 直到他听⻅⾝后传来对讲机的电流声,在空寂的废墟⾥,滋滋啦 啦地响着,紧跟着,对讲机⾥传出熟悉⼜久违的中⽂,是陈瑞的声 ⾳,他在指挥:“⻜鹰报告,所有⼈全部到3号屋集中!这边有⽣命体 征!这边有⽣命体征!” 时值此,梁秦才知道,他们刚才经历了⼀场图斯兰五⼗年来最⼤ 的地震。 他扯了扯紧绷的嘴⾓,嗓⾳⼲涩的疼,像个埋在地底下的⽼古董 刚被⼈剖出来,冒着灰扑扑的⼟。 然⽽这位从没哭过、擅于掩藏情绪的⽼教授,似乎在那瞬间没忍 住,眼眶⾥全是热泪,和着灰,滚落下来。 不为什么。 为这个⼀直拿⾃⼰后背替他挡住沉重房梁、⼀直失意从未得意的 得意门⽣。 他曾经不⽢,间接表达⾃⼰对他的失望,怒⽽拐弯抹⾓地严厉质 问他,你还是曾经那个徐燕时吗? 他始终不为⾃⼰的争辩,他只是轻声⽽⼜⽆奈地说,⽼师我没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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