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向园攥紧⼿机,胸腔热⾎满装,眼眶微热。 他⾛后,她总觉得意难平,知道他委屈,却⽆⼒为他伸张,今 晚,梁秦为他做的⼀切,她才觉得畅快。 却不想,梁秦接下的话,让她更为畅意。 “或许你们听得云⾥雾⾥,但刚才好⼏个问题,都是去年北航的考 研试题,百分之九⼗⼋的错误率,他都答对了。” 司徒明天不说话。 梁秦看着他道:“这么⼀个⼈,在你们公司为什么得不到施展?你 真的还认为是他个⼈的问题?司徒⽼爷⼦,说句不好听的,您真该好 好反省⾃⼰了,⾛得都是什么⼈,留下的都是什么⿁?” 梁秦⽬光扫了⼀圈,最后定定落在黎沁头上,“⽽且,他有多难 得,光凭⼏个数据你们恐怕不会明⽩,但我作为⽼师,看他在你们这 样⼀个破公司⾥浪费了五年时间,我实属痛⼼。也许,你们以后才会 明⽩,你们错过他有多可惜。” - 梁秦⾛到门⼝,忽然被⼈叫住。 他回头,没成想是司徒明天那个⼩丫头,表情不悦地扫她⼀ 眼,“如果你是为了图斯兰的事情——” “谢谢,梁⽼师。” 梁秦乍然⼀懵,回头瞧,只⻅向园站在门⼝,笑着对他说。 谢谢你,做了我最想做却⽆能为⼒的事。
谢谢你,他⼀定不知道您这么爱他。 谢谢你,告诉他来到⼈间要尽兴,做最⾃由的灵魂。 梁秦:“你?” 向园直⽩地说:“我很喜欢他。” 梁秦失笑,摇摇头:“这⼩⼦真是到哪都招⼥孩⼦喜欢。”梁秦上 下瞧她⼀眼,给她打预防针,“他以后可是要跟着我搞科研的,可能就 没那么多钱咯?” 向园:“他喜欢吗?” 梁秦:“喜欢,这是他的梦想。” “好,那我负责赚钱,我养他。” 梁秦笑得不⾏。 向园⼜说:“梁⽼师,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梁秦:“什么?” 向园:“我在我妈妈的抽屉⾥⻅过您的照⽚,锁在⼀个⼩盒⼦⾥, 她从来不给⼈看。后来我整理遗物的时候,⻅到了。没想到是您。” - 司徒明天跟杨平⼭连夜回了北京。 第⼆天总部⼤张旗⿎地下了⼀份红头⽂件——是新出炉的法办, 要彻查公司不正当竞争关系。
但凡是这两年进公司的员⼯,都必须⼀⼀按照公司的员⼯章程重 新申报⼀遍。 201X年,02⽉,东和集团⾸次意义上,正式⼤洗牌。 第64章 这不整顿还好,⼀整顿,所有⼈⼤跌眼镜。 申报名单下来,所有关系⽀⽹都⼀⽬了然,谁是谁的⼩侄⼥,谁 是谁的⼆姑妈,谁⼜是谁的三姨夫。 技术部更是鸡⻜狗跳。 ⾼冷撵着⼀份申报名单,⼈仰在椅⼦⾥翘着脚⼤声朗读道—— “应茵茵,介绍⼈,赵钱,关系,伯侄。” “王益,介绍⼈,王婷婷,关系,他⼤姑⼆表姨。” “……” ⾼冷⼀⾏⾏往下念,越念⼼越寒,啧啧,到底是怎样⼀个庞⼤的 关系⽹,合着私底下这些默不作声的⼀个个都是披着⽺⽪的⼤灰狼 呀。 他⼀脸不可置信地往下扫,视线定住,慢慢⼀字⼀顿念道: “向园,介绍⼈,司徒明天,关系,爷孙?”那会⼉向园不在,技 术部所有⼈都闻声围过来,⾼冷捅了捅⼀旁尤智的胳膊肘,还没缓过 劲,“这司徒明天是谁啊?很厉害吗?我怎么没听过这⼈?” ……
彼时,向园正在陈书办公室跟⽼爷⼦通话,聊起昨晚的事,向园 有⼀搭没⼀搭,答得挺悻悻的。这边⾝份猝不及防公布,赌约失去意 义,司徒明天索性开门⻅⼭地问她还赌不赌? 起初来时不知这边情况复杂,只想⽤⾃⼰做赌注跟⽼爷⼦搏⼀把 ⾃由,如今瞧这形势,内忧外患俱未除,她那点个⼈主义也不适宜再 提,只得作罢,问了句:“你昨晚怎么会过来?” 司徒:“年度巡查。” 向园哦了声,要挂电话,司徒明天却忽然叫住她:“那个……” “什么?” “徐燕时,”⽼头似乎咳了声,掩饰尴尬,“他,真是梁教授的学 ⽣?” “嗯,得意门⽣。” 司徒明天没回话,直⾄挂断电话,望着窗外层叠的楼致,⼼中顿 ⽣⼀个念头。 临了,赖⻜⽩⼜给向园去了个电话。 向园才知道昨晚是他听⻅杨平⼭和黎沁打电话,⽼爷⼦怕她应付 不来,这才赶了过去。 不过也好,算是个教训。 技术部紧密地围在⼀起,⼗⼏个脑袋全围着尤智的⼯位,冒着⾦ 光的眼睛⻬刷刷、⼀眨不眨地盯着尤智⼯位上的电脑界⾯,开得是公 司⽹⻚。
这拨⼈⾃从分配到⻄安就安分守⼰,坚守岗位,没什么缘分能跟 司徒明天会⾯。就光这个名字⾼冷还在脑海中打转了好久,才想起来 是谁,⽴⻢让尤智开公司⽹⻚确认⼀下是不是那个司徒明天。 技术部⽓氛紧张,所有⼈默契屏息静静等着司徒明天的照⽚⼀点 ⼀点刷出来。 公司⽹本就慢,⽼爷⼦照⽚还特意照了⼀张全⾝超⾼清,刷起来 尤其慢……⼤家呼吸也不由得放慢了,直到那⼩⽼头的脸完整且清晰 地出现在众⼈⾯前。 司徒明天。 那瞬间,整个技术部忽然爆发出⼀阵震⽿欲聋、响彻整个办公⼤ 楼的—— “卧槽!!!” 有句话叫什么? 有些⼈⼀出⽣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有些⼈,⼀出⽣就已经 在罗⻢了。 还有⼀些⼈,不仅出⽣在罗⻢,他妈的,⼈家在罗⻢还有数不清 的房⼦,⻋⼦,票⼦,⻢⼦。 向园下楼,紧觉技术部氛围不对,每个⼈看她的眼神显得格外热 切,充满了慈爱、尊敬、乖巧……反正是⼀些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 绪。 ⾼冷笑眯眯地凑到她⾝边,笑得跟个⼆百五似的。 “其实你叫司徒向园对不对?”
“……” ⻅她⽆语,⾼冷⼀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轻轻地打了⼀下她的 胳膊,“别装了,司徒明天是你爷爷,你叫司徒向园对不对?” 向园⼀掌摁在他脑门上,把⼈推开,“我叫向园。” 随后,转头冲⼀旁的薛逸程说,“你跟尤智进来开会。” ⾼冷悻悻,回去潜⼼研究申报名单,没⼀会⼉,乍起:“我靠,施 天佑,你他妈也是关系户?” ⼀旁胡⼦拉碴、在喝⽔的施天佑脖⼦⼀抽,头⽪发紧,抿抿唇, 两脚尖轻微点地,想趁势滑开椅⼦。 被⾼冷提溜住,拿着名单嗓⾳瞬间拔⾼:“总研发室的施主任居然 是你爸爸?!!!!” 怎么说呢,施天佑也慌啊,整个维林⻄安分公司,就数技术部的 关系户最少,因为这个部门要技术,⼀般关系按插不进来,那些个什 么总的,基本上也只是把⼈按进销售和市场这两个部门。技术部全是 实打实招进来的。 施天佑其实还挺⾃卑的。也不敢提,怕被他们看不起。 “我……跟我爸,关系……” ⾼冷愤懑不平:“你有关系你不早说?!要是⽼⼤知道的话,说不 定他就不⽤⾛了啊!说不定可以进总部了啊!” “我问过他。”施天佑⼩声说。
其实施天佑有关系这事⼉,他跟徐燕时说过,那⼀年徐燕时⼯作 上处处受阻,后来⼀次聚餐,施天佑私底下问过他,也跟他坦⽩了, 如果他需要帮忙,他爸爸应该可以帮上忙的。 徐燕时当时就笑着拒绝了,那时是⾃负,认为错过⼀年,总还会 有机会,后来⻅他⼀年⽐⼀年消沉,施天佑更不敢提这事⼉了。怕伤 他⾃尊⼼。 他只记得后来徐燕时跟他说过⼀句话:他说他不信他这么倒霉。 “然后呢?”⾼冷听得⼊神。 施天佑:“然后就真的这么倒霉。” “……” “⽽且,你认为向部⻓这关系还能⽐我的关系分量轻?⽼⼤跟她那 么好,也没⻅要动⼈关系,⽼⼤这⼈你还不了解?” 也是,这么清⾼⾃傲的⼀个⼈,怎么会向动物世界下跪呢。 想到这,男⼈那张脸清晰渐露,浮在脑海中。 ⾼冷索索⿐⼦,神情忽然蔫了,喃喃靠着椅背说:“我有点想他 了。” 施天佑跟没魂似的附和:“我也是。” 向园取快递的时候多打量了新来那个门卫⼩哥⼀眼,⼩哥抱以温 和笑容,居然喊出她的名字,“向部⻓。” 向园⼀愣,微微⼀笑:“记性不错。” 晚上跟陈书说起这件事,陈书还打趣:“不会是想追你?”
向园摇头,喝着红酒,“⼀个男⼈喜不喜欢我的眼神,我还是能瞧 出来的,他什么时候来的?” 陈书想不起来了,新加⼊的⼩伙伴应茵茵反应贼快,给出答 案:“就我⻋被炸的前⼏天。” 三⼈在向园家⾥⽀了个烧烤摊,天边⽉挂着,夜空⿊漆漆⼀⽚, 阳台上没灯,向园从客厅搬了⼀盏落地灯⽀着,雾⽓缭绕,星⽕乱 蹿,⾹味扑⿐。 应茵茵烤得那叫⼀个⼿忙脚乱,显然不是伺候⼈的料,烤出来的 串⼀串⽐⼀串⿊,陈书看不过去,拔烟揿灭,接⼿这烂摊,有条不紊 地撒上孜然,问向园:“申报名单不是下来了?有没有他的名字?看看 是谁的关系。或者你在怀疑什么?” “安保清洁⼈员不在列,”向园倚着栏杆,漫不经⼼地荡着杯中的 红酒,看那随着⼿上轻巧的⼒度慢慢璇成⼀个涡,⼜慢慢停下来,乐 此不彼,旋即喝了⼝道,“我只是好奇,这么年轻当保安是不是太可惜 了点。” 陈书:“有⼈就崇尚安稳。” 应茵茵⼀脸懵地看着她俩,看看她⼜看看陈书,全然不解。 “你们说什么呢?” 陈书烤着串,看着她笑笑道:“笨点好,你这样挺好的,要真跟向 园这么聪明的,活着也累。” “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应茵茵哼唧⼀声,旋踵着看向那栏杆上 纤瘦却⼲练的⼥⼈,踌躇道:“你真是司徒⽼爷⼦的孙⼥啊?”
⽉明星疏,阳台四周包了玻璃,半封闭式的,灯光斜密拢着,对 ⽐之下,⽉光聊胜于⽆。 闻声,向园转头瞧过去,眉眼如烟似的,半倚着栏杆,等她下 ⽂。 “以前的事,我其实……”应茵茵下意识看了眼陈书,还是挺骄傲 的,想道歉⼜说不出⼝,半天憋住⼀个字,“对……” “打住,”向园及时喊住她,“吃我的,⽤我的,住我的,跟我道 歉,太没诚意了?” 应茵茵犹犹豫豫地说:“那那我下回请你吃⽇料,陈书说你喜欢吃 ⽇料。” 陈书是知道向园⽪归⽪,但真到了真情实感的时候,她还是有点 听不得这种⾁⿇话,要真跟应茵茵⽄⽄计较,这账算不完了。 应茵茵顶多也就是嘴碎,有点虚荣⼼。要论坏,不算坏。 遂帮她打圆场,“⾏了,敬两杯酒完事。” 然后,应茵茵被灌醉了。 两⼈合⼒把⼈抬进客房,还挺重,向园差点被她扒拉着⼿脚给摁 在床上,挣扎着从床上把胳膊抽出来,只听应茵茵还浑浑噩噩的碎碎 念道:“其实我真挺羡慕你的,我从⼩就笨,也没什么主⻅,⼀直都随 ⼤流,别⼈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房间昏暗,陈书打开台灯。 只听她喃喃⼜道:“活得其实很憋屈,不明⽩⾃⼰到底想要做什 么,反正就很糊涂……还有,舆论害⼈啊,舆论害⼈,我以后再也不
上⽹骂⼈了。” 剩余俩⼥⼈对视⼀眼,⼀笑,在床沿侧坐下来。 向园却低声:“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陈书蓦然⼀愣,下⼀秒,⽆奈:“你要不要这么聪明?我准备辞职 了。” “我⼜没读⼼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永标告诉我的,说你准备 辞职了。” “恭喜啊,终于脱离苦海了。”她说。 也只有这⼀刻,向园才知道,能⽤脱离苦海来形容,这公司到底 有多失败,就像个牢笼,把所有⼈的囚住了,⼤家受不了这牢笼⾥的 体制,牢笼虽然不怎样,但这个牢笼背后是个⼤集团,仰仗着这点光 ⽀撑到现在,⽀撑不了的,都⾛了。⽽牢笼⾥的⼈羡慕⼜由衷地祝福 他们脱离苦海。 陈书笑笑:“你不要这么想,司徒⽼爷⼦其实还是挺有⼿段的,只 不过他的经营⽅式已经不适合现在了,你得劝劝你爷爷,适当顺应潮 流,改变体制,不然年轻⼈都⾛了,公司⾥留下的都是些⽼⼈,那才 是最可怕的事情,现在整改为时不晚,别等到公司⼈⼝⽼龄化了,那 才真是来不及了。” “徐燕时⾛时,也跟我说过,但现在半盘错结太多,只能⼀⼑⼀⼑ 砍。” 第⼀⼑,就直接砍向了黎沁。 林卿卿于年前交出⼀份录⾳记录,⾥⾯⼀字不漏地记录了当初黎 沁是如何收买林卿卿要求她在新产品发布会当天将向园锁进房间⾥。
录⾳上传到总部备案,黎沁⽮⼝否认,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 了林卿卿⾝上,关于这点,林卿卿其实还挺淡定,似乎也早有所料, 她不辩驳,只静静地坐着,相⽐较黎沁的尖锐慌乱,她冷静地在会议 上跟⾏政侦察员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 连向园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和冷静。 陈书更甚,低头却在想,这样的姑娘你还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或许她真的只是缺少⼀个机会⽽已。 “以上是我所有的证词,如有半句弄虚作假,我愿意为此付出法律 代价,”随后,她看向向园和李永标,平静地说了句,“也为我曾经所 犯的错误,诚挚地做出道歉,也愿意接受公司的任何处罚。” 最后,她淡定地转向脸⾊刷⽩的黎沁,那精致的妆容下,藏着⼀ 双喷⽕的眼睛,熊熊烈⽕,仿佛要将她吞没。 林卿卿难得牵起嘴⾓笑了下:“黎总,认错。” 黎沁似⽆所觉,眼神⾥的⽕似乎更旺了些,以摧枯拉朽之势燃烧 着,“林卿卿!你太过分了!” 黎沁当然不认。 不过这件事总部已经⽴案调查,林卿卿成了众⽮之的,她也⽆所 谓,照常上班下班,看到所有⼈都⼀副冷淡如常的样⼦。 向园把她叫进办公室。 她开门⻅⼭地问:“为什么忽然出来指证黎沁?” 林卿卿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想早点结束。
黎沁擅⻓跟⼈打太极,想尽快结束杀鸡儆猴,正⾯刚确实是最快 的办法。林卿卿开了这个头,其实对她们很有利。 林卿卿建议:“最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绑架⼩轩。” “不⾏,会吓到⼩孩,”向园看着林卿卿,问道:“你说,阳光透过 平⾯玻璃,还是阳光吗?” 林卿卿:“是。” “那阳光透过放⼤镜呢?” “会燃烧。” 放假最后两天,公司忽然起了些流⾔蜚语,⼋卦散播着应茵茵此 刻正坐在茶⽔间跟她的⼩姐妹们家⻓⾥短。 “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个阿姨,结婚这么多年,跟她⽼公分居两 地,结果,今年年初的时候,带孩⼦去体检,⾎型居然是B。我阿姨的 ⽼公⽓死了,他俩都是A型,怎么⽣出个B型⾎来。” “然后呢?” “闹了⼏天之后,我阿姨就说实话了,是他们公司领导的孩⼦。现 在准备离婚呢。” “真的假的,她⽼公也太惨了?” “那领导还是个⽼头呢。也不知道我阿姨图什么呢,你们说呢,我 阿姨图什么呀?”
众⼈笑⽽不语,房间⾥传来⼀阵阵低笑。 茶⽔间门外,向园碰⻅黎沁,笑眯眯打了个招呼,“早啊,黎 总。” 黎沁脸⾊难看,转⾝离开。 下班,应茵茵不肯⾛,提⼼吊胆地扒拉着向园办公室的⼤ 门,“姐,姐,我真怕,你送我回家。” “早上⼋卦的时候咋不怕?”向园慢悠悠地笑着说。 “没良⼼。我这是为了谁。” 应茵茵撅嘴。 “所以我说我来。” 应茵茵横她⼀眼:“茶⽔间是我的地盘,平时都是我跟我的⼩姐妹 ⼋卦,你贸然上去,⼈家会信么?铁定觉得你是故意的。⽽且,⼀⼭ 不容⼆虎啊我跟你说。” 向园递了个⼿环过去,“定位的,你带着,别丢了,万⼀真有什么 事,我会让尤智第⼀时间给你定位,剩下的事,你就⾃求多福了。” 应茵茵悻悻接过,还是有点不确定,觑着门外,⼩声地说:“你们 说黎沁会不会上钩啊?” 陈书道:“黎沁那么在乎她⼉⼦,听到这么个相差⽆⼏的版本,我 猜她⼼⾥多半坐⽴难安,⼼虚的很,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个谣⾔再扩 散两天,我觉得她该坐不住了。”
⼯作上要抓黎沁的错处其实不难,但难就难在,黎沁⽆论在⼯作 上犯多⼤的错误,那边都有杨平⼭顶着,丢个单⼦算⼩事,还损害了 公司利益。 如果这不是向园的公司,换作是普通公司,也许她们不会在乎公 司利益,但多少还是向园⽼爷⼦的公司,损害公司利益没必要,赔了 夫⼈⼜折兵还得不偿失。 只能让她犯些不可磨灭的错误。 这个错误的诱饵原本是向园⾃⼰,但应茵茵说这事⼉她做起来更 顺利成章,唯⼀的顾忌就是怕万⼀传开了,对黎沁的孩⼦不好,毕竟 ⼩轩是⽆辜的。 然⽽,她们抓得只是黎沁的⼼虚⼼理,仅散播⼀个相似版本的谣 ⾔,不知情的⼈根本不会联想到黎沁,⽽只有黎沁⾃⼰⼼知肚明会⾃ 我代⼊。 诱饵颤颤巍巍地出门了。 陈书等她的⾝影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门⼝,才说:“你做好准备 了?” 向园很淡定地:“没有。” “……” 忽然有点同情应茵茵怎么回事。 半秒后,陈书⼜问了句,“你确定黎沁会找应茵茵?” 向园低头看了下⼿表,应茵茵在公司晃悠了⼀天,黎沁此刻⼀定 时⼼痒难耐抓⽿挠腮。她为什么要挑在今天啊,就是因为明天放假,
有些⼈会提早⾛,时间上很紊乱,黎沁⼀定会在今晚神不知⿁不觉地 给应茵茵⼀顿警告,不许她在散播谣⾔。 不然年后回来,⻩花菜都凉了。 所以今晚是最佳时机。他们只要跟紧应茵茵。 “只要应茵茵别出乱⼦。” 技术部照常下班,这时候如果从溧州市的上空俯瞰,就会瞧⻅四 五辆各式样的⻋从维林⼤楼有条不紊地驶出去,⼀⼀分流进各个城市 ⻋道⾥,紧接着,所有⻋辆四⾯⼋⽅地在城郊的主⼲道接⼆连三的汇 集,朝某别墅区⻬头并进。 陈书坐在向园⻋⾥,⾼冷、林卿卿后座,余下的⼈,分三辆⻋, 列成⻋队四平⼋稳地⾏驶在城郊的⻋道上。 ⻋厢⾥,弥漫着⼀股死⼀般的寂静。 向园率先打破沉默,回头对⾼冷说:“我不是让你别跟来么?” ⾼冷:“尤智他们能参加,我就不能?你们这⼏天神神秘秘的搞什 么呢?” 陈书:“⾏,你别打岔,跟在⼀旁看着。” 尤智第⼀个到向园家楼下,向园报了密码,让他先带着东⻄上 去,随后问了句,“应茵茵那边怎么样?” “她还在公司,⼗分钟后让她出发。” “公司那边有⼈么?” “⽼薛陪着。”
向园⼜给⽼庆那边拨了个电话,“⼗分钟后,盯紧⻋牌5671的 ⻋。” 应茵茵有种到达⼈⽣巅峰的感觉。 ⼗分钟⼀个电话慰问她的⼈⽣安全,旁边还有个帅哥保镖,她托 腮欣赏尤物⼀样地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薛逸程,娇滴滴地指尖在桌上沿 着氤氲的⽔汽划圈圈:“听说,你在⾥头学过跆拳道?” 薛逸程瞧她那样,⽿朵莫名⼀红,“嗯,同屋的教的。” “同屋,”应茵茵笑了下,“狱友么?” 薛逸程低下头,不说话了。 应茵茵下意识觉得⾃⼰说错话了,暗骂了⾃⼰⼀句,忙道歉:“对 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薛逸程不搭理他了,低头看了眼⼿表,开始赶⼈:“你可以出发 了。” …… 应茵茵开⻋到门卫,等⻋开闸放⾏,⽆意间听⻅⽼门卫正疾⾔厉 ⾊地训斥新来的那个帅哥门卫,“你看看你这⼀天天的上⼏趟厕所!? 光顾着偷懒,不想⼲别⼲了!” 六点⼗分。 应茵茵失踪,地图信号上她的信号点消失了。尤智⽴⻢叫来向 园:“六点零⼋分信号就弱了,这会⼉全没了信号,应该是被⼈掐断 了。”
向园低头看着电脑上那⾏程路线,“附近是哪?” 尤智:“仁和医院。” “她不回家,去医院⼲嘛?!” “我刚想问呢,⾏程没按之前就说好的开,我以为她跟你商量过半 路改道了呢!” 愕然之际,向园⽴⻢给⽼庆拨了个电话。 “你们跟到哪了?” “仁和医院,她跟⼀个男的进去了,我让⼈去跟了。” “哪个男的?” “你们门⼝的保安。” 听到这,向园太阳⽳突突突直跳,脑中混乱⼀⽚,她强压着那股 躁动的不安,给薛逸程打了个电话。 “问下门⼝保安,应茵茵带保安去医院⼲嘛了?” 薛逸程⽴⻢⻜奔下楼,⼏乎是蹿着⼀层层楼梯往下跳,⽼保安⼀ 怔楞,茫茫然说:“带⼩唐去看肠胃了。” 薛逸程⼆话不说跳上⻋,⼀路油门踩到底,⼀路⻜驰到仁和的肠 胃科。 熙熙攘攘的⼈头攒动,⾛廊间是刺⿐的消毒⽔味,他⼀张张脸寻 觅过去,也没瞧⻅应茵茵的⾝影。 “没⼈。”
“科室⾥呢?” “也没有。” 薛逸程握着电话,⽬光四处张望,忽然,⽬光微微定住,看⻅⼀ 个熟悉且⿁祟的背影,他眼神盯着,缓慢地,仿佛怕他跑了⼀般轻声 说:“我看⻅保安了。” 向园冷静快速地分析,“你先跟着他,看他去哪,我报警。” “啪!” ⼥⼈被狠狠掀翻了,柔弱的⾝⼦全然撑不住,像条⻥似的软弱⽆ ⾻地爬伏在⾓落。 应茵茵被蒙着眼睛,刚被⼈扇了⼀巴掌,脸上⽕辣辣的疼,她这 会⼉还不忘演戏,咬着唇⼀脸惊恐:“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来 这⾥!” 对⾯的⼈不说话。 ⼜是⼀巴掌迎头扇下,掌⻛⾏⾄她颊侧,应茵茵:“打⼈别打脸啊 姐姐。” 对⽅似乎对姐姐这个词不太满意。 应茵茵⽴⻢改⼝:“哥,哥……” 对⽅不满意。 “总不能叫你爸爸,这多不合适啊。” 对⽅抬脚。
“⾏⾏⾏,”应茵茵很不耐烦地说,“你把我爸的棺材板摁住了,我 就叫你爸爸。” “哐当”⼀声,⿊漆漆的,对⽅踹了个桶,不知道牵扯到什么枢纽 机关了,稀⾥哗啦地接⼆连三地倒了⼀⽚,“叮铃哐啷”的铁⽪敲得震 天响,男⼈根本找不到缝隙插话,喊了⼀句什么,应茵茵还没听清, 等那接⼆连三的串响过后,她懵懵懂懂地啊了声。 “您说啥?” “……” 尤智阴差阳错地发现了黎沁的⼿机定位。 向园忙凑过去,“在哪?” “在医院对⾯的茶馆。” 与此同时,向园⼿机顿响,薛逸程似乎找到了应茵茵的位置。保 安⼀直在刚才的位置玩⼿机,薛逸程觉得奇怪,就多等了会,结果发 现楼上下来个男⼈,两⼈聊了两句,那戴鸭⾆帽的男⼈就⾛了。薛逸 程跟上去,才发现应茵茵被⼈带到了⼀个⼩茶馆的地下室。 尤智叮嘱了⼀句,“⽼薛,注意安全,别把⼈打死了。” 薛逸程上回是没想到⾃⼰这么能打,毕竟跟⼤哥训了这么⼏年也 没⻅跟谁真正动过⼿,跟李驰的打⽃中全然是⼀些⾃然反应,⼿脚⾝ ⼿都很利落。 这次他⼤概是有些飘了,没想到对⽅这么能打。 潮湿昏暗的地下室⾥,就听乱七⼋糟的破铜烂铁摔⼀地。
对⾯两个彪形⼤汉,肌⾁贲张,薛逸程对⽐了⼀下⾃⼰跟他们俩 的⾝形,⼼虚地咽了咽⼝⽔,冲那俩勾了勾⼿。 然后就⼀发不可收拾,直接挨打到警察来。 “嗷!妈呀!哎!啊!” 应茵茵听不下去,扛起⼀旁的锄头就朝那俩⼤汉扑过去。 ⼤汉⼀回头,眼神威慑,肌⾁抖动两下,应茵茵缩回⼿,放下东 ⻄,颤颤巍巍地说:“打⼥⼈不是男⼈啊我跟你说。” 薛逸程特别□□,打不过也不让跑,死死堵着门。 看得应茵茵眼泪都快下来。 警察⼏乎同时就到了,应茵茵⻅势忙⼤喊:“警察叔叔救命 啦!!!” 上了警⻋,应茵茵搂着⼈警察叔叔的脖⼦,⼀把⿐涕⼀把眼泪地 如同遇到了⽉亮姐姐知⼼姐姐,倾诉:“我怀疑哦,是我的领导⼲的。 您可以⼀定要给我作主哦!” 警察:“怎么⼜是你?!” 薛逸程:“……” 连同之前⼏起案⼦,公司舆论⻛波四起,黎沁正式被停职,副总 位置将由向园暂代。 如同林卿卿那天说的⼀样,黎沁永远不会认错,即使离开,她也 只会是不屑⼀顾的离开,放假那天下午,向园搬东⻄到黎沁的办公 室。
黎沁只瞥了她⼀眼。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向园靠着那张⽼板椅,⽽黎沁站着,披着 件⻄装在收拾她桌上的⽂件,平淡地问了句:“你觉得你赢了吗?” 向园笑了下,“⼈⽣⼀定要赢吗?我以为我⼀出⽣就赢了呢。” 黎沁点点头,她其实内⼼很平静,“我知道,你们想整杨平⼭,第 ⼀个拿我开⼑。我明知道这是个套,我却还往下跳,你知道为什么 吗?” 向园不答。 黎沁:“因为我累了,杨平⼭说送我跟孩⼦出国,我想想,与其在 这⾥挣扎,不如去国外陪我⼉⼦读书。” 向园笑着靠在椅⼦上,“那祝你当个好妈妈。” 黎沁⻅她⽆动于衷,还是说了句:“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是这副 表情,我说什么都激不到你是不是?” ⻅她不答,黎沁⼜道:“那如果我说徐燕时呢?” “你给他打个电话,认个错道个歉,我就让杨平⼭安安⼼⼼送你和 ⼉⼦出国。”向园说。 向园强忍着。 为你曾经对他的不屑、和打压。 只要你给他道个歉,什么我都原谅你。 第65章
公司彻底放假。 下午五点,技术部所有⼈⻬⻬整整地出现在她办公室门⼝。 向园收拾东⻄,眼⽪⼀掀,“⼲嘛?” 尤智挠挠⿐尖,欲⾔⼜⽌。 ⾼冷理直⽓壮,“你升副总都不请我们吃饭么?” “……” 向园把⽂件放在边上,抬头瞥了眼⾼冷挺随意地说了句:“你们想 去哪⼉吃?我请。” “好嘞,”⾼冷⼿脚利落地递上已经定好位的⼿机,“这家,已经定 好位了。” “你们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宰我?”向园接过⼿机。 ⾼冷:“是的,司徒向园。” “……” 进电梯的时候碰⻅林卿卿,所有⼈⼀瞬沉默,静⼀瞬,向园看着 头顶的数字问了句:“聚餐,要不要⼀起?” 林卿卿⼀愣,旋即施天佑怕冷场也快速接了句,“是啊,⼀起。” 直到⾼冷开⼝,“你没事的话,⼀起。” “好。” 向园跟陈书各开⼀台⻋。
两⼈停⻋好,再上楼的时候,⾥头静悄悄的,⾛廊⾥回荡着她俩 的⾼跟鞋声,向园平时跟他们闹惯了,下意识跟陈书嘘了声,悄悄躲 到门⼝暗中观察,就怕⾼冷他们突然从哪⾥蹿出来吓她俩。 然⽽,⾥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向园狐疑,陈书吸了⼝⽓,约莫是知道这帮男⼈⽆聊,吓她俩, ⼆话不说拧开门把:“⼲什么呢——” “砰!”⼀声巨响! ⽴在门⼝的俩⼥⼈下意识拿⼿挡了下头。 再抬头,有⼈喷彩带,有⼈晃雪碧,等等…… 那不是雪碧,是⾹槟。 向园差点两眼⼀⿊当场昏厥过去,也没来得及细看这包厢⾥还有 谁,也不顾飘落在⾃⼰头顶上的彩带,⼼疼地问:“谁开的⾹槟!?” “我。” ⾓落⾥,忽然有⼈应了声。 这声久违,也⽿熟,经常在电话⾥听⻅,这么忽然就真实地出现 在她⽿边,向园还有点恍惚,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愣地循声望过去。 上次⻅他还是在机场,穿这件⿊⾊冲锋⾐,坐在她⾯前,点了杯 他不爱喝的摩卡推给她,让她喝不完给他。 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喝完。 她⾛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多看他⼏眼就匆匆跑了,后来想追出来, 发现他还在咖啡馆⾥坐着没⾛,那姿态和模样久久在她脑海⾥挥之不
去,后来,连下⻜机,想得都是他跟服务员说话的样⼦。觉得⾃⼰真 是魔怔了。 她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两⼈都没怎么联系。那天⻅到他⽼师,她 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这两天她忙得沾枕就睡,别说视频,电话 都少。 这会⼉看⻅他这么真实地坐在那⼉,向园眼泪差点下来。 没了上海那边的拘束,回到⻄安像是放假,他此刻脱下衬衫⻄ 裤,⼀⾝休闲装,⾥头是拉链拉到顶的⽩⾊运动服,外⾯敞着件⻓款 的深⾊⽻绒服,整个⼈看上去清爽⼲净,哪有那⼏天在上海的⻄装笔 挺。 ⾛在路上都得被⼈要号码的⼩哥哥? 头发剔短了些,轮廓削瘦,没戴眼镜,眼薄⿐挺。 显然是收拾过了。 在上海,他其实收拾没这么勤快,除了要⻅客户,林凯瑞说他平 ⽇⾥在公司其实胡⼦都不剃得。 她强忍着冲过去抱他的冲动,连给黎沁下套时那么刺激的场⾯她 都没怎么有反应的⼩⼼脏,此刻正扑通扑通地活蹦乱跳个不停。 怎么,⼀看⻅他,就跟喝醉似的,⼼跳猛然加快。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捋了捋头发在他⾝旁空着的位⼦上坐下。
男⼈看她这焦灼的模样,笑得不⾏,随⼿摘下她脑袋上顶着的⼀ 条彩条,逗她:“不欢迎?” “哪有。”向园⻅他这不是明知故问。 徐燕时眼神含笑地看着她,那直⽩地,⽣怕他等会就当着所有⼈ 的⾯,问出⼀句,想我没。 向园⻢上找了个话题,“你跟⾼冷他们约好的?” 徐燕时⻅她这慌张样,也不再逗弄她,恢复⼀开始的冷淡,“嗯, 想给你个惊喜。” 还真是惊喜。 “⾼冷他们怎么都没告诉我。”⼩声嘟嚷。 “告诉你了还能是惊喜?” …… 薛逸程算是第⼀次看⻅徐燕时,今天下午⾼冷就有点反常,盘问 了下才知道是他们⽼⼤今天要回来,晚上还要请吃饭,⾼冷⾼兴地⼀ 直在办公室在线转圈圈。 ⾼冷⼀直在给他科普这位⽼⼤的种种。 “⻓得就⽐我差点,技术部第⼆帅。” “技术活贼溜,在技术部门,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简称,活 好。” 听得薛逸程还挺好奇的,平时也总听这帮⼈提起他,作为他的前 任,薛逸程⼼⾥可是对他充满了⼀万个好奇。
结果,真是百闻不如⼀⻅。 ⾼冷⼏个在楼下厨房点菜,他是第⼀个进门的,当时包厢内就他 ⼀个⼈。 薛逸程还没反应过来这⼈谁啊,⼏度怀疑⾃⼰⾛错包厢的时候, 男⼈倒是率先跟他打了个招呼,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薛逸程?” 薛逸程挠挠脑袋,有点害羞地掬了掬⾝⼦。 “您是?” “徐燕时。” 薛逸程更窘迫,⾯对⾃⼰的前任,⼀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能尴尬地⽴在门⼝。 徐燕时倒挺⾃如的,坐在位⼦上漫不经⼼地看菜单。 本来以为⾼冷说⻓只是⽐他差⼀点,是调侃,也没放在⼼⾥,也 不知道⾼冷哪来那么⼤的脸,这男⼈浑⾝上下的⽓质都跟他们不是⼀ 个级别的。 薛逸程觉得他是挺帅的,⽽且也有点冷淡,看谁都⼀副没什么兴 趣的样⼦,恹恹的。 向部⻓经常挂在嘴边的⼈,果然不⼀般。 ⽕锅沸腾,整个包厢腾着袅袅⻘烟,跟⼈间仙境似的。 ⾼冷⼀顿饭吃得是满腹怨⾔,眼含热泪的好像终于⻅到了⾃⼰往 ⽇赖以⽣存的信仰,那男⼈⾼⾼⼤⼤的让⼈感觉安全感备⾜,眼泪也
没忍住,婆婆婆娑得像个⼥⼈似的,可⼼⾥是真感慨,⼤概是觉得最 近向园他们⾏动都没带他,感觉⾃⼰被孤⽴了。 “以前你从来就不这样,他们还排挤我。”像是找到了靠⼭,开始 诉说他的委屈。 徐燕时这会已经脱了⽻绒服外套挂在椅背上,就⼀件运动服还敞 着,露出⼀件看上去没什么保暖度的薄t恤,料⼦贴着他清瘦有⼒的胸 膛,格外懒散地看着他,“从你们向部⻓升职的这个结果看,我以前的 做法是错误的。” ⾼冷懵了,⼤概是他飘了。 凭什么以为这个毒⾆王会为他说话。 ⾼冷挑破离间地看着向园:“向部⻓,你知道,这瓶⾹槟其实本来 不是给你的,⽼⼤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明明说这瓶⾹槟是带给我们喝 的。他没有给你准备升职礼物哦。” “我到了才知道你升职了,”徐燕时转头看向园,解释说:“⽽且, 这东⻄也是别⼈送的。” 向园⼩声问:“谁送的?” 徐燕时瞧她,“狗瑞。” 最后受伤的还是⾼冷,“我只配收别⼈送的礼物吗?” “不是你,是你们⼤伙,”徐燕时⾯⽆表情地纠正,“⼀瓶⾹槟,还 是别⼈送的。” “你什么时候能不那么抠门,能为我们真⾦⽩银花⼀次钱?”
“不好意思,刚给⼥朋友花完了。” 整个包厢瞬间爆炸,向园低着头,完全不敢跟⾝旁的⼈对视,⼼ 跳砰砰砰的,连⽕锅都煮得⽐往常更沸腾,咕咚咕咚地欢腾地冒着 泡。 所有⼈异⼝同声,不敢相信,⼝⽔差点滚进沸⽔⾥。 “⼥朋友?!” 徐燕时倒不再说了,只是嗯了声,⼀丁点的信息都不肯透露,⽆ 论⾼冷他们怎么威逼利诱,⼀点不给机会。 “漂亮吗?” “⼀般。” 向园乍然看过去。 “但就是喜欢。” 他说,随即扣了个杯⼦过来,神情⾃若地给⾃⼰倒了杯⽔。 ⼀顿饭在震惊中结束,所有⼈都没从“⽼⼤居然交⼥朋友了”这个 消息中回过味来。 ⼀伙⼈站在酒店门⼝打⻋,徐燕时买完单出来,⾼冷他们⼏个已 经上了⼀辆⻋,林卿卿⾃⼰打了⼀辆,向园瞧着她的背影,对徐燕时 说了句,“等下。” 然后朝林卿卿⾛去。 有些事情,其实⼀旦改变,就很难再回到当初了。
所以即使⼤家都尽量在粉饰太平,但始终有些东⻄已经变了味, 就⽐如今晚的林卿卿,她显得有些格格不⼊。 向园递了封信给她,对林卿卿说:“你的辞职信我已经让总部批 了,这是推荐信,过完年你就可以去新公司任职了,有些东⻄,没办 法回头,那就往前⾛。” 寒⻛中,向园套上卫⾐的帽⼦,在⻛雪中,笑着瞧了她最后⼀ 眼,然后转⾝朝路灯下那个男⼈⾛去。 ⼈⾛尽,只余他们三,快的师傅催促她,“姑娘快上⻋呀!” 林卿卿却忍不住回头看了最后这个城市⼀眼,⻋门敞着,她迟迟 没有上⻋,眼神愣愣地瞧着某个向园离去的⽅向。 徐燕时倚着⻋门,在路灯下抽烟,⽬光牢牢地盯着⾛向他的⼥孩 ⼦。 原本在包厢⾥,还道貌岸然地装做彼此不太熟悉的模样,此刻似 乎对她这个即将离开的⼈丝毫不避讳。 向园直直地扑进男⼈的怀⾥,徐燕时靠着⻋门,直接⽤敞着的⽻ 绒服裹住她,依稀能听⻅他略带调侃却散漫的声⾳:“以后是不是该改 ⼝叫向总了?” 向园窝在怀⾥咯吱咯吱笑:“是啊,徐总。” 男⼈垂眼睨她,笑得不⾏:“不得了。” 氤氲的雾⽓遮住了林卿卿的镜⽚,眼前那对⼈影似乎越来越模 糊,最后的画⾯,是她看⻅徐燕时拎着向园的卫⾐帽⼦,低头凑下 去。
也不知是否吻下去了。 她转⾝上⻋,将⻛雪和寒夜全都丢在⾝后,不再回头。 再⻅了,向园。 再⻅了,⾼冷。 饭局上道貌岸然装不熟的两个⼈。 ⼀进了门,⽓氛就热了,向园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就被⼈顶到墙 上了。 向园仰着脖⼦,被他细细密密地亲吻着,⽿边全是彼此紊乱的呼 吸令⼈⼼跳加速,她闭着眼,像条⼩⻥张着⼝喘息着问:“黎沁是不是 给你打电话了?” 男⼈专注,声⾳微变,低嗯了声。 黎沁为了⼉⼦,彻底放下了⾃尊,对这个她曾经最不屑,利⽤职 场的权术欺他的坦荡和⾚诚。 徐燕时想也知道,这事⼉跟向园有关系。 “你做什么了。” 他把⼈顶在墙上,⼿第⼀次开始不规矩地钻进她的⾐摆⾥,重重 ⼀捏,⼀⾯吻她,⼀⾯⼀声声沙哑地问她:“你做什么了?嗯?” 向园⼈被架着,被亲得意乱情迷,⼼⾥拱着⽕,却还是捧着他的 脸,那双灿若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字⼀句地告诉他。 “我就是要把你曾经失去的,都赢回来。”
两⼈换了个姿势,他抵着鞋柜,后背松松靠着墙,太久没⻅的想 念都恨不得⼀刻也不分离,向园窝在怀⾥,男⼈低头轻笑。 “这么喜欢我?” “嗯。” “那要不要跟我结婚?” “太快了。” “不快,就差上床了,但我这⼈不喜欢先上⻋后补票,所以,要不 要跟我结婚?”他⼜说,“结婚很好的,可以这样那样。” “……” ⼜开始骚得没边了。 第66章 屋内没开灯,⽞关处的声控灯亮着微弱的光。阳台门开了条缝, ⻛涌进来,外边星空熠熠闪烁,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许久没得到回应,感应灯也揿灭了。瞬间坠⼊⿊暗,甚⾄瞧不清 彼此的⾯庞。 男⼈忽地笑了下,略带调侃地说了句:“紧张了?” 他⼈坐在鞋柜上,后背抵着墙,两腿间把向园圈着,姑娘半坐在 他腿上。 随之,向园被他捏住下巴,迫使她微抬起头,视线对上⾃⼰的, 他⼀说话,感应灯⼜亮。
“这么严肃⼲嘛,我开个玩笑。” 说话间,眉眼微挑,是不太爽的表现。 “我……还,不想结婚。”向园实话实说。 “跟我也不想?” “不是跟谁的关系,是我⼀直都没这个准备,你能明⽩么?”她⼩ ⼼翼翼地觑他,观察他表情变化,不过男⼈始终没什么表情。 “怕被⼈分家产?” 噗…… 向园哭笑不得:“不是。” 徐燕时觉得如果要是因为这还挺简单的,⼤不了签个婚前协议, 保障她的所有资产所有权,以后要真到了离婚的地步,他净⾝出户就 是了。但显然,向园是有⼼结。 徐燕时笑⾃⼰都快三⼗了,怎么还想个刚谈恋爱的⽑头⼩⼦似的 ⽑⽑躁躁,哦,不过他也确实刚谈恋爱,难免猴急点。其实她刚才要 是昏头答应下来,他可能真就明天带她办⼿续去。 向园⼼跳咕咚咕咚的,⼩声说:“⽽且,我觉得现在的⼈结婚都太 草率了,我觉得结婚前得先学习⼀下怎么当⼀个妻⼦或者丈夫,⼜或 者要学会怎么处理夫妻间的⽭盾,还有⼩孩,怎么照顾⼩孩,怎么给 ⼩孩⼀个温馨的家庭氛围才能不在他的成⻓道路上留下阴影,还得有 ⾮常正确的价值观和⼈⽣观教育他们,然后再延续⾹⽕开枝散叶,⼀ 代⼜⼀代地将家族的⻛⾻和情怀传递下去,我觉得这才是结婚的意 义,也有助于促进社会和谐。”
徐燕时还是刚才的姿势,抱臂靠着墙,听她⻓篇⼤论下来,没忍 住勾了勾嘴⾓,推了她脑门⼀下,“你最近上党课了?” 说到这,向园横斜眼意味深⻓地看着他:“我记得你是党员,这个 领悟应该⽐我深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孩⼦求婚。” 男⼈微别开头,别扭地纠正了⼀句:“我没有随随便便。” “那咱们在⼀起才三个⽉,你就说这种话。” 徐燕时斜睨她,再说下去怕是没完没了,给他扣上个情场浪⼦的 罪名,遂举⼿投降。 两⼈话缝密,低低潺潺的,⽞关处的声控灯就没在灭过,昏昏弱 弱地亮在头顶,向园就坐在他腿上看他抬⼿投降状,眼神⽆奈,她⼀ 本正经地继续教育他:“这是我奶奶告诉我的,她真是⼀个到了六⼗岁 都很优雅的⼥⼈。其实她⼀开始也不懂教育,对我爸爸各种溺爱,结 果我爸爸性格很极端,在我六岁的时候,⾃杀了。我奶奶就很⾃责, 她觉得是⾃⼰没有照顾好爸爸,所以在后来对我的教育上她改变了⽅ 针。” “她把你教得很好,就是⽪了点。” “这是我奶奶的遗憾,她只⽣了我爸爸⼀个。没建成她理想中的⼤ 家族,”向园笑说:“⽽且我奶奶说家族⻛⾻是⼀个家族的脊梁⾻,头 必须正,底下的孩⼦才能依傍你的势⼒⽽⽣存,那才是真正的贵族。” “我头不歪。” “……” ⻅她⽆⾔,徐燕时不逗她了,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
向园终于说通,搂着他脖⼦⾼兴地问他:“还能亲你吗?” 徐燕时眼⽪微微下垂,拿乔地看着她:“这不太好,被你奶奶知道 了,该说我头不正了。” 向园看他半晌,哼唧⼀声,利索站起来:“那我收拾⾏李去了。” 噔噔噔跑了。 徐燕时腿被她坐得有点⿇,缓了下,才站起来朝她卧室⾛去。 ⼥⼈脱了外套,地上摊着个⾏李箱,也不收拾,乱七⼋糟东⻄往 ⾥头⼀丢,瓶瓶罐罐全堆在⼀起。徐燕时倚着卧室门,看她整理,向 园头也没抬,随⼝问了句:“你订机票了么?” “订了。” “⼏点?” “下午两点。” “那我等会看看你那班⻜机还有没有。” 徐燕时:“我帮你订了,同⼀班。” 向园:“啊?你有我⾝份证信息?” “上次看了眼。”他漫不经⼼地说。 “好。” 向园再次感叹了⼀下他的记忆⼒。
徐燕时到阳台抽了⽀烟回来,向园还哼着歌⼼情愉悦地收拾⾏ 李,⼀看墙上挂着壁钟,还真是没⼼没肺,眼看快⼗⼆点了,还在纠 结要带什么⾐服回去。 向园⼿脚爬伏在床上,卧室壁灯拢着她细瘦的⾝线,紧⾝⽜仔裤 衬得她臀部曲线圆润挺翘,双腿笔直地跪着,曲线玲珑韵致,歪侧着 脑袋,从床头缝⾥卯⾜了劲抽出⼀条围⼱。 男⼈脱了外套,穿这件⽩⾊运动服坐在客厅沙发上,⼈靠着。 没开电视。灯也没开,就着她卧室⾥透出的微弱光晕,整个房 ⼦,都她的房间亮着⼀点暖⻩⾊的光。格外温馨,徐燕时⽬光⼀瞬不 瞬地瞧着她爬伏着倒映在门上的影⼦。如碧波荡漾,柔若⽆⾻,光影 微晃,动若脱兔。 间或能听⻅⾥头传来⼀些窸窸窣窣收拾东⻄的声⾳。 余声都静谧,窗外树影萧索,唯那抹纤柔的倒影透着余温。 ⼗⼆点半,向园终于收拾完毕,从卧室出来,徐燕时已经开了电 影在看,她坐过去,随⼿捡了颗桌上葡萄吃,“什么电影?” 谁料,满满⼀盘通体碧绿,全是剥了壳的,跟翡翠珠⼦似的,饱 满莹润。 “你剥的?” 她乍然⼀看,何⽌啊,旁边还有⼀盘剥了壳光溜溜的满盘⽠⼦。 男⼈斜眼睨她,默不作声地拿起⼀旁的⼭核桃。 向园仿佛看⻅那袋⼦⼭核桃发出⼀连串悲天恸地地哀嚎:“天 哪!!救救孩⼦!!!”
向园忙拦住,“别啊,别拿孩⼦撒⽓。” “……” 徐燕时哪真⽣⽓,也就逗逗她,丢下那袋⼭核桃,⼈靠回沙发 上,⽬光转回电视上,笑她:“你把男⼈想得也太⼩⽓了点。” “可不是吗,以前迟到半⼩时,被骂得狗⾎喷头。” 徐燕时转头瞥她⼀眼,视线重新转回,漫不经意地说:“你说 我?” “不是,前男友。” 他哼笑:“所以他们是前男友。” “……” 卧室灯关了,电视机蓝光洒透整个客厅,画⾯流转间光影变幻, 如梦似幻,空间窄密,⽓息交融,向园贴过去,坐在他敞着的腿上, 勾着他脖⼦,温软再次贴上他,蹭他温热的颈窝,“话别说这么满啊, 你能做到你以后永远都不骂我?” 徐燕时被她搂着,勾眉轻挑地看着她,“确实,我这⼈脾⽓也不太 好。” “没事,我要是跟你约会,⼀定不会迟到,我⼀定是跑着去⻅你 的。” 他笑,⼗分了解她,“得了,你⻅哪个准时上班是跑着去的,迟到 了才跑。”
他捡了个葡萄塞进她嘴⾥,懈驰地窝进沙发⾥,“跟我约会,没那 么多要求。” 向园嚼完,说了句:“真的?” 然后要吐籽,徐燕时⾃然地伸出⼿,她犹疑⼀霎,吐进去,男⼈ 丢到⼀旁的垃圾桶⾥,拍了拍⼿嗯了声。 向园忽⽽说不话来,⼼头仿佛是热流涌过。 是真觉得,这个男⼈最让她⼼动的地⽅,是他⽤最随意的态度许 下的每⼀个承诺。 两⼈窝着看了会电影,是⼀部⽼⽚,⿊⽩影画,主⼈公情意绵 绵。 徐燕时忽然⼀本正经地问她:“刚刚⾛神了,那⼥的说什么了?” 向园看哭了,还沉浸在两⼈可歌可泣的爱情⾥,听⻅他这么⼀ 问,脑中混沌,⼼道还有你⾛神的时候,却也下意识瓮声瓮⽓地把刚 才⼥主⾓说的那句话重复了⼀遍:“⽼公我爱你啊。” …… 说完,向园就意识到上当了。 ⼜逗她! 男⼈笑得不⾏,忍着笑被她打,向园⼜想哭⼜想笑,眼⾓还挂着 两道泪痕呢,⽓氛全然被破坏,男⼈仰在沙发⾓上,笑得⼀如从前那 个坦荡⾚诚的少年。
电影开始播放⽚尾的鸣谢,密密⿇⿇。向园⽓急,要站起来去洗 脸。 被⼈拉进怀⾥,要亲她。 向园躲开。 “不是怕头不正吗?” 徐燕时把⼈拉下来,双⼿环到⾃⼰腰后,丝毫不给她任何拒绝的 机会就重重咬住她的唇,呼吸渐重在她⽿边,⼀只⼿扶着她的脸,哑 声道:“你不想?” 向园红了脸,⾝体更诚实,嘴已经反咬住他的唇,甚⾄主动地将 ⾆头伸进他的嘴⾥,去寻他的。 以实际⾏动证明了⼀切。 但徐燕时这男⼈不好说话就不好说话在,其他都宠着让着,唯独 这个想不想的问题,他⾮得要向园说出来,任她⾆头怎么搅,他也不 动,全然端着⼀副看好戏的姿态,向园咬他唇,吮他唇⾓及眉眼,都 ⽆动于衷,⼥⼈刚哭过,泪眼涟涟地看着他。 却听男⼈不紧不慢地看着她,呼⽓热⽓全在她⽿边,“想不想?” 向园也不⽢⽰弱,⼈伏他⾝上,⼿覆上他腰间的拉链,“我脱你裤 ⼦了。” 徐燕时眼微沉,瞧她半晌,他慢慢闭上眼,反唇重重咬住她,⾆ 头不由分说地⻓驱直⼊,⼒道⼜重⼜急,狠狠搅着她,随后翻⾝将她 压在⾝下吻她。 他算不上保守,对有些东⻄也坚持,也很注重仪式感。
总觉得上床这种东⻄,⼀定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在双⽅都有⼼ 理准备的情况下。最好是双⽅再开个会讨论下,对这件事的容忍程 度,⽐如能做到什么姿势,或者最⼤尺度是多少。⾄少在得到向园的 许可后,再带她领略男⼥之情的快乐。 ⽽不希望她糊⾥糊涂地就把⾃⼰交出去了。 他不知道她以前跟别⼈有没有做过。 ⾄少,在他这⾥,全然只当她是第⼀次疼。 不过有时候Flag就是⽤来倒的,徐燕时这么注重仪式感的男⼈,是 打死也想不到第⼀次是在那种⼩破地⽅发⽣,还被⼈给偷听了。 第67章 电影画⾯暂停,散出微弱默淡的光。 屋内寂静昏暗,窗帘敞着,⼀⼩束⽩⽉光落在窗台上的盆栽上, 巍然不动的兰叶似乎正在谛听着两⼈缠绵间或泄出的细碎亲吻声,这 声响,全回荡在偌⼤的客厅。 沙发上,纠缠着两道⼈影。 徐燕时运动套拉链解开,只隔着⼀件T恤衫的硬邦邦胸膛压着她, 唇上⼒道没减,⾆头在她⾥⾯⼀通搅。 向园被亲得头脑发昏,⼿脚并⽤地如同⼀只袋⿏勾这他的脖⼦, 缱绻地在他唇上轻轻吮着。 没⼀会⼉就出了汗,两⼈都湿哄哄,甚⾄连眼神都湿漉漉地看着 彼此,㬵着的视线仿佛是化不开的糖,朦胧⼜暧昧。
徐燕时盯她半晌,转⽽在她⽿边亲了下,向园轻颤,触了电般。 徐燕时了然。 他眼神含笑地看她⽼半会⼉,恶作剧似的⼜在她脖⼦上亲了⼝。 向园⼜抖了下,酥⿇感从头⽪⼀直蹿到脚底,笑着求饶:“痒。” “只是痒?” 就着⿊夜,他声刻意压低,全然没了⽩天⾥在⼈前的那股冷淡 劲。 ⻅他⼜要下⼝。向园如实说:“还有点⿇。” 似乎没说到他⼼坎上,男⼈盯了她⼀会⼉,作势⼜要亲她脖 ⼦,“再感受⼀下。” 向园躺着沙发上,⻓发如瀑散着,笑着颤了颤⾝⼦,忙不迭求 饶:“别,别,很难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男⼈没动,直勾勾地看着她。 向园勾他脖⼦,撒娇道:“你想要什么感觉嘛?” 看她半晌后,徐燕时扑哧笑了:“还能是什么感觉?” 随后他坐起来,运动服拉链敞着,躬着⾝从矮⼏上摸了盒烟过来 取了⽀吸燃,吐着烟⽓,⼀边低着头掸烟灰⼀边对她说:“第⼀次谈恋 爱,我不知道正常的流程怎么样,不过我也不想试探来试探去,更不 想让你糊⾥糊涂把⾃⼰交出去,哄着你让你跟我做。我觉得这些⾏为 跟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向园知道他说话向来直⽩,却也因这份直⽩更吸引她。
屋内静谧,窗台上那盆被⽉光照得通亮的兰叶,在夜⻛中如晃荡 的⼩船轻轻摇啊摇。 在昏昏暗的客厅⾥,那抹清瘦的⾝影抽完了最后⼀⼝烟,揿灭在 烟灰缸⾥,⼈往后靠抱胸问她:“既然你现在不打算结婚,所以咱们先 以正视听,谈多久能上床?在那之前,我不碰你。” “……” 这话听得向园的⼼扑通扑通,为他的直⽩,也为他的坦率。 她⼩声说:“昨天不还说不想先上⻋后补票吗?” 他坦率地看着她:“我得先确保我在精神和⾝体上都能给你双重快 乐。” “……” 这⼈,越说越没谱。 向园⽬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刚刚只是想骗我结婚?” “……” 男⼈挠了挠⿐尖,轻咳了⼀声,别开头。 向园逗他,随⼝说:“两年。” 徐燕时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但是仍然没有多余的情绪,⾮常淡定 地确认了⼀遍:“你确定?你想象⼀下,两年后说不定狗瑞都有孩⼦ 了,咱俩连床都没上,他⼀定会介绍上海最好的男科医⽣给我,然后 每次酒局上喝多了逢⼈就说,我有个朋友,他跟他⼥朋友都谈两年多 了……”
“你说上了不就完了。” “怎么能骗⼈呢。” “你骗⼈还少?”向园笑,也不逗他了,“正经说,我奶奶说过,其 实两个⼈在⼀起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随感觉就好,唯独⼀点要保护好 ⾃⼰,特别是某些⽅⾯,知道我以前的男朋友交往都超不过半年是为 什么吗?因为⼀时的好感很容易,当我发现我对这个⼈的好感是在不 断减少的时候,我⼼⾥就会把这个防线不断延⻓,他们不是没有要求 过,可我就觉得不太舒服,所以⼀般他们都撑不过半年。甚⾄我上个 男朋友,⼀个⽉就猴急猴急地想上床。会让我觉得没有得到尊重,所 以如果是你话,我愿意……” 她顿了下,“现在……其实我也可以。” 以前的男孩⼦都不如徐燕时的直⽩和坦率。 脑⼦⾥想得明明都是那点事,可偏偏什么都不说,平⽇⾥装着⼀ 副正⼈君⼦的样⼦,私底下都猥琐,花⾔巧语哄她上床。⽽徐燕时却 恰恰相反,他虽有时候说起来也没边,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极为尊重 她。 她喜欢他今晚的直⽩和坦率,告诉他他跟别的男⼈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他尊重她。 “那就半年。” 向园⼀愣,“啊?” 男⼈抱着胳膊说:“不⽤给我开绿灯。” ⼤约是觉得绿灯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他咳了声⼜补充:“反正都单 了快三⼗年了,也不差这半年了,⼥孩⼦还是慎重点好。”
怎么说呢,听到这个半年,徐燕时还是觉得有点愉快,也觉得很 有仪式感。 三秒后,向园愣愣地看着他掏出⼿机,屏幕亮着,光亮衬着他⼲ 净分明的⾻节。 向园趴过去,狐疑地去瞧他⼿机:“你⼲嘛?” 徐燕时⻜快的,打开⽇历表,⼿指下滑,在五⽉三⼗号那天,做 了个爱⼼标记。 向园囧地拍了⼀下他,羞赧道—— “你⾼考呢,还倒计时?” 男⼈标记完,看着屏幕上倒计时的字样,把⼿机丢到⼀旁,揉了 揉脖⼦,才懒懒地瞥眼看了她⼀眼,“要听实话么?” 不等向园反应过来,只听他道:“我⾼考都没这么紧张。” 向园勾他脖⼦去亲他,“那就定五⽉三⼗号了?” 徐燕时嗯了声,与她唇⾆纠缠,低声说: “⾃从⾼考后,很久没有这种倒计时着提枪上阵的感觉了。” 呸呸呸呸。 向园捶他,被他笑着含住唇。 没⼀会,⽿蜗全热,⽓喘吁吁,⼀室旖旎。 翌⽇。
两⼈北京落地,在机场航站楼,向园等赖⻜⽩来接,依依不舍地 看着她这个百看不厌的男友,“你真不⽤我送你?” 两⼈卫⾐情侣装,徐燕时⾥头⼀件藏⻘⾊卫⾐,外套⼀件⿊⾊⻓ 款及膝⽻绒服,鹤⽴鸡群地站在密密⿇⿇的⼈群中,低头看她⼀ 眼,“不⽤,我打⻋。” “好。” 向园想抱他,很少在⼤庭⼴众这么腻腻歪歪。怕他觉得不⾃在, 这⼜是在北京,随时随地都会碰⻅熟⼈的地⽅,向园还是克制了⼀ 下,⼿机下⼀秒响了,赖⻜⽩到了。 她拖着⾏李箱⼀步三回头,“那我⾛咯。” 差点撞到⼈了,向园绊了下。 然后路⼈就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男⼈⾛过去,把⼈拎住,⼀本正 经地教训:“看路,别⽼看我。” 姑娘被训得还挺开⼼,仰着头看他直乐。 赖⻜⽩接到向园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她⾝边跟着个男⼈,不过 转眼就看不⻅了,⽽且那个穿⻓⽻绒的男⼈还有点眼熟,没瞧清正 脸,光看个背影还挺眼熟的,遂等⼈上⻋问了句:“刚刚有个男的送你 过来?” 向园绑上安全带,装傻:“瞎了你,哪来的男⼈?” 赖⻜⽩狐疑瞧她,向园催促道:“快开⻋,哪来那么多废话。” 赖⻜⽩咳了下,没追究,欲⾔⼜⽌地看着她。
向园看着窗外,随⼝问了句:“我哥回来没?” “回来了……” 听⻅这声,才惊觉奇怪,转头瞥他,“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 的。” 赖⻜⽩:“你哥跟⽼爷⼦⼜吵架了,⽼爷⼦这两天⾎压有点⾼,你 回去可别⽓他,⼤过年的,闹进医院可不是闹着玩的。” “得了,”向园说,“我哥⼜⼲嘛了?” “胡⼩姐的事。” “胡思琪?” 每个男孩⼦⼼中都有个不可磨灭的初恋,胡思琪⼤概就是家冕⼼ ⽬中那个⼥神,从⾼中开始,追了⼗⼏年,不过⼥神最后还是嫁给了 ⼀个有钱⼈。当然,不是说家冕不够有钱,家冕⻓得其实也不赖,算 不上多帅,但是⾄少也挺秀⽓。 但⼥神坚持只想跟他当朋友,直到后来结了婚。结果最近⼥神⼜ 在闹离婚,家冕这个备胎⼜被⼈使唤上了,⽼爷⼦看不过眼就教训了 两句,家冕当然不服⽓了,从基地回来两⼈就没说过⼀句话。 “⽓氛很紧张,没⻅⽼爷⼦发那么⼤⽕。”赖⻜⽩说。 “我哥到底⼲嘛了?” “他把胡⼩姐接回家⾥住了。” “啊?!!!!他疯了?”
家冕倒是没疯,只是被逼急了,本以为是他⽆理取闹,⻅到胡思 琪向园才知道这事情似乎有点严重。 她⾝上⼏乎没有⼀处完好的地⽅,⻘紫⼀⽚,眼⾓都跟馒头似的 肿着。 她⼀直来对胡思琪没什么好感,吊了家冕那么多年,向园其实挺 为家冕不值得,可现下看胡思琪⼜觉得她可怜,这都嫁了个什么玩意 ⼉? “你怎么回事,没报警吗?” 家冕低垂着头站在门⼝,声⾳掺着点⼼疼: “报了,但警察要调解,都这情况了,还调解个屁啊?不是第⼀次 对你动⼿了?” 胡思琪⻓得算标致,⾝材⾼挑⼜紧俏,如今这模样,向园怕是⾛ 在路上碰⻅都认不出来。 胡思琪显然是刚哭过,双⽬泫泣,他⻅犹怜。 “家冕,别说了。” “你离不离婚?”家冕问她。 胡思琪犹豫,家冕真是⽓得不⾏,“就这么个男⼈你他妈留恋他什 么啊?” “我现在这样,离了婚,要再找很难,我妈说。” 向园开玩笑说:“别啊,我哥娶你,他迫不及待呢。” 家冕恨不得打死这个话多的妹妹。
“你爷爷不喜欢我。”胡思琪算是很有⾃知之明。 向园笑笑:“我是觉得,谁喜欢不喜欢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 哥哥要喜欢你,我哥哥喜欢了你这么⼗⼏年,你看,你找男朋友他等 你分⼿,你结婚他等你离婚,⼀听到你有事⼉,半夜没穿裤⼦就滚下 床去接你,⼩姐姐,说实话,谁的⼈⽣不值钱啊,好⼏次我哥都下定 决⼼要忘记你了,你⼜巴巴跑出来给他希望,说实话,不只是我爷爷 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我话说完了,你俩爱咋咋地,我陪我爷爷 下棋去了,⽼⼈家⼼脏不太好,经不起你们这⼀下下的。” …… ⼤年三⼗,⼤街上张灯结彩,灯笼⼀串串如同连着串⼉发着光的 红苹果挂在树梢上,照得整个北京城流光溢彩,散着五光⼗⾊的光 芒。⼴场上⼈⼭⼈海,⼩孩⼿⾥⼀⼈⼀串⻩澄澄红彤彤的⽓球。 整个城市⼀派喜庆,连树梢间都仿佛有⾳符在跳跃。 唯独只有⼀个地⽅冷冷清清,连只灯笼都没有。 三井胡同很安静,胡同⼝摆着些零碎的破铜烂铁,⼀碰就哐当哐 当直响,刺⽿⼜尖锐,时不时会有醉汉路过,脚尖⼀踢,楼顶上就会 有住户探出脑袋来指着那醉汉的脑袋破⼝⼤骂。 胡同⼝灯光陈年⽼旧,接触不良,滋滋啦啦,⼀会⼉灭⼀会⼉ 暗,明明灭灭地光影交错。 ⽼庆⻋停在胡同⼝,昏⻩的街灯,⼀个⼈的都没有。 ⽼庆敞着驾驶座的⻋门,他坐在,两只脚搁在地上,徐燕时靠着 后排的⻋门抽烟。 “他真⾛了?”
徐燕时后背靠着,仰着头,⼀⼝⼀⼝地在路灯下吐着烟圈,闻声 旋即低头重吸⼀⼝,嗯了声。 ⽼庆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亲。 “⼀句话没给你留?” “留了,”徐燕时到家的时候,桌上就⼀张纸条,“给我留了⼀笔 钱。” “多少钱?” “五⼗万。” “徐成礼呢?” “带⾛了。” ⽼庆骂了句脏话,⾮常⽆可奈何地竖了竖⼤拇指,“我靠,你爸真 的绝了,绝了,就为了那个⼥⼈?连⼉⼦都不要了?当初那个⼥秘书 骗了他多少钱啊?!他忘了?现在⼀句要给徐成礼⼀个⽗⺟俱全的健 康成⻓环境就巴巴带着⼩孩回去了?拿五⼗万把你打发了?!” ⽼庆是真⼼疼了,根本不忍看他,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是啊,就因为这样他被他亲⽣⽗亲抛弃了。 徐燕时抬头望着树梢间倾洒下来的⽉光,亮亮的,像某个⼈的眼 睛,纯净⽆暇。 只有⽼庆知道,虽然他不说,但徐燕时这样是真难受了。 第68章
向园在陪⽼爷⼦下棋,⼀⾔不发,丝毫没提起家冕跟胡思琪的事 ⼉。 ⽼爷⼦也沉默,端着杯茶,⽬光静静地盯着棋盘。 灯笼点亮,院⼦⾥透着点遥遥的光。这年过得,不如⼩时候那么 有⽓氛,时不时听⻅窗外响过⼀两声的炮仗算是点了岁。 向园棋技尤其烂。⼩时候学过不少东⻄,唯独这围棋,下得磕 碜。下了⼀盘,⽼爷⼦就不兴同她下,挥着茶杯盖把⼈轰⾛:“⾛⾛ ⾛,本来技术就差,还⼼不在焉的。” 向园倒也不是⼼不在焉,就是⼼⾥有点不踏实。 她刚给徐燕时打电话,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总觉他是不是⼼ 情不太好。 向园趁下棋的空隙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他只回了⼀条:没事,好好过年。 向园瞧着那条信息,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家冕从楼上下来,赖⻜⽩拦了会⼉,没拦住。 ⽼爷⼦默不作声,等⼈出了⼤门,传来“砰”⼀声骤响,嗡嗡嗡在 整个房间⾥似乎还有回响,向园⽴⻢机灵地站起来:“我去看看,⼤过 年的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 ⽼爷⼦喝着茶,眼⽪⼀抬,若有所思地轻瞟她⼀眼。 向园⼼虚,三步并作两步跑了。 别墅空荡,只余⻘灯⻩卷,棋盘如散沙。
司徒明天跟赖⻜⽩互视⼀眼。 后者不⾔语。 ⽼头放下茶盏,恰时窗外落下⼀⽚枯树叶,脉络残蛀。 司徒明天盯着看了会,不知是⾃⾔,还是对他说的。 “我是不是留不住他们了?” 赖⻜⽩:“没有,他俩从⼩就这样。⼤少爷就是⼼地太善良了。” “那向园呢,陪我下棋⼼不在焉的,这会⼉⼜急匆匆跑出去,说她 担⼼家冕我是不会信的,哪次家冕闯祸她不是幸灾乐祸地唯恐天下不 乱。” 赖⻜⽩:“园园是⻓⼤了。” 这话司徒明天没反驳,瞧着窗外的那双眼神,似乎闪了下。 “她是真的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司徒明天悲伤地叹了⼝⽓。 “秀娟啊。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司徒秀娟啊。 秀娟啊。 - ⽼庆今年加班,没回家过年,正好跟徐燕时这个⼀⼈吃饱全家不 饿的单⾝汉凑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