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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by Gemilang Publishing, 2021-07-21 02:43:25

海不扬波 (公开版)

海不扬波 (公开版)

密切。 记得我刚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妈妈突然劳累成 疾,病倒住院。年少的我思想青涩,突然方寸大乱, 害怕会失去至爱的妈妈。我哭得死去活来,好几天茶 饭不思。 所幸,妈妈后来战胜病魔,安全回家。看着平安 归来的妈妈,我即破涕为笑。 感谢妈妈,在我的人生道路上,不时跌跌撞撞的 那些日子,始终伸出她那只温热、宽大的手,扶持着 我,指引着我。 妈妈进入 93 岁的高龄,近这两三年健康一日不 如一日。我是妈妈晚年最亲近她的女儿,每日照料着 她的三餐饮食,并定时喂她吃药。 晚年桑榆暮景,病痛侵袭着妈妈。每一次,我注 视着妈妈孤寂无助的脸庞,我心里总是感慨万千。 2019 年 11 月 28 日,妈妈永远离开了我。 在妈妈您离开后,我回忆起这十年来的生活点点 滴滴,我深深感受到,这十年里并不是我在照顾您, 而是您在陪伴我,保护我,支持我。 当丧礼的荧幕上播放着您生前留下的生活点滴, 125 海 不 扬 波


我才发现您给我的生命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还 有一份深厚的爱。 妈妈,我想对您说:“妈妈我好想念您,我好爱 您。谢谢您,您辛苦了。” 126 海 不 扬 波


1934 年,我妈妈莲香 15 岁的时候,跟她的大哥 瑞昌和大嫂柘榴,还有 2 岁的侄女赛凤一起离开饶平 过番到南洋去。他们的老家在坪溪乡上社,父母务 农,种稻为生。妈妈莲香的父亲叫祥二,母亲叫山 茶。山上的生活不易,大哥瑞昌因此提议要过番到马 来亚去,也邀她一起同行。二哥翻盖没有同行,所以 5 岁的大侄子育奎就委托给他照顾。 少女莲香很信任大哥瑞昌。当年他们要过番时, 父母都过世了。大哥瑞昌当年 30 岁,已经壮年,能 力和经验都比她强大,过番的计划一切由大哥去筹 划。 少女莲香和家人从汕头港乘搭火船出发,在海上 航行了个来月,终于在新加坡靠岸。经过一段时间的 瘟疫隔离,他们才获准搭车到柔佛永平港去投靠 口述 · 吴珊华 吴玉顺和许莲香夫妇 的故事 第十二章 127 海 不 扬 波


亲人。 抵达永平港后,一行人安顿在老街场山仔顶租来 的屋子里。大哥在地方上潮州老乡的杂货店打工,赚 取微波薪资维持他们四个人的生活。山仔顶的生活虽 然贫困,但她很快适应下来。 可惜,大嫂柘榴不适应本地的气候和水土。她投 诉井水太冷,非常害怕冲凉。不知怎地,渐渐地就病 倒。好可惜,过番不及一年,大嫂就撒手离去,留下 年幼的女儿赛凤。莲香只好多陪伴着她。 1937 年,莲香 18 岁的时候,大哥替她做主,下 嫁给潮州饶平青年吴玉顺。她依了大哥的推荐。结婚 后,她搬去峇珠巴辖班卒居住,跟夫君以割树胶为 业。 1938 年,玉顺与莲香夫妇的长子双如出世。 1941 年,日本军打到马来亚来,双如刚好 3 岁,一家 只好躲避到芭里去避难。 1945 年,日本军投降后,莲香应大哥瑞昌的邀 请,去了永平老街场上游地方种植旱稻。一年后,再 回去班卒割胶。那时候,南北韩战爆发,树胶需求大 增,水涨船高,胶价扶摇直上。割胶工人收入不错, 128 海 不 扬 波


玉顺与莲香夫妇一家的生活因此渐渐获得改善。 1946 年,大哥瑞昌再娶,继室是 20 岁的秀枝, 来自麻坡的福建金门人。侄女赛辉于 1947 年出世, 赛珠则于 1949 年出世。那段日子,大哥的新家庭还 住在老街场山仔顶。 1950 年,大哥大嫂从中国带来的唯一女儿赛凤嫁 去新加坡,跟王裕成成婚。 1950 年,玉顺和莲香夫妇领养了巴力安宁潮州饶 平同乡杨保居和巫赛琴夫妇的女儿,取名为吴亚历。 1950 年代末,大哥瑞昌发起在永平去麻坡路六英 里处发展一段树胶园,同时申请到政府芭的都是一群 饶平潮州同乡。 * * * * * * * * * * * * 我的舅舅瑞昌非常疼爱我妈妈莲香。机缘巧合 下,舅舅瑞昌在六英里树胶园附近,给妈妈莲香买了 一块 2 依格的树胶园。妈妈说,土地购价是 200 块 钱。舅母秀枝把结婚首饰拿去典当,筹集了买芭的费 用。 我于 1953 年出世,弟弟吴双福于 1956 年出世。 129 海 不 扬 波


父母育有我们四个孩子。小时候,我们就住在班卒的 树胶园里,父母割胶为生。 妈妈一生对于舅舅和舅母送芭的浓情厚意非常感 激,她常常叮咛我不可忘记这笔恩情。 妈妈是个非常勤快和贤惠的潮州女子,任劳任 怨。她早上割胶,下午就去田里种菜、养猪、饲养鸡 鸭,增加家庭收入,以支持们孩子的养育开销。 我妈跟永平的兄嫂感情非常密切,她常去探望他 们。舅母秀枝也非常信任她,她们一见面常常聊天到 三更半夜,好像有说不完的故事。 妈妈向来天性乐观,瘦小的脸庞总是露出一脸笑 容。即便她一生生活困苦,命运弄人,她似乎没有任 何抱怨和哀叹。妈妈永远灿烂的笑容,蕴含了一生对 儿孙无私的爱。 舅舅瑞昌于 1971 年去世,妈妈莲香极度悲伤。 她和舅母秀枝两人在新山医院,陪伴了舅舅度过最后 住院的日子。 妈妈生前获得难得机会,跟她住在新加坡的侄女 赛凤的夫婿王裕成先生结伴回去中国探亲。饶平坪溪 乡住着她的侄儿育奎和他的儿女。妈妈的二哥翻盖, 130 海 不 扬 波


据说早在 1943 年潮汕大旱饥荒事件中去世了。 晚年,有机会再踏上故土,一解过番几十年的浓 浓乡愁,妈妈莲香感到非常欣慰。 我爸爸玉顺早年在班卒割胶,后来出外工作,帮 人家劈材、做杂工等等,独自飘荡在外生活多年。他 老人家退休后,回到班卒老家安度晚年。 成年后,我大哥双如娶了沈来珍,福建绍安人为 妻,育有 1 男 4 女,住在班卒。大姐亚历则适姐夫何 诹癸,育有 3 男 2 女。弟弟双福娶了张素金,潮州饶 平人为妻,育有 2 男 4 女。目前,双福在彭亨关丹驾 罗里为业,家庭则住在班卒。 我自己于 1972 年赴新山读工艺技术中学,毕业 后到新加坡工作。过去,家里非常贫穷,我只好想尽 办法,以求得一技旁身,所以我毅然舍弃普通中学教 育,以便可以更快投入社会工作,赚钱帮补家用。 我后来在麻坡的德国、意大利合资的电子厂任职 工程师,一做 44 年,于 2018 年荣休。 1984 年,我组织家庭,我太太郑惜吟,潮阳人。 我们夫妇育有 2 女 1 男,排列是:佳慧、健庆、佳 凌,他们都上了大学。如今,3 人都在专业领域 131 海 不 扬 波


服务。 爸爸玉顺于 2001 年去世,妈妈莲香也于 2009 年 离世,他们都安葬在班卒中华义山。 我非常感谢父母一生的努力和付出,把我们 4 个 孩子抚养长大。 132 海 不 扬 波


第二辑 可观宗比兴


我爷爷许育奎出生于 1929 年,是祖爷爷 1934 年 全家过番时,特意留在中国大陆继承香火的大儿子。 我的祖爷爷许瑞昌(另署名敦贵,因为他是许氏 敦字辈的子孙),估计他早年参加过地下党,后来因 国民党清党大行动,一时逼于无奈,他只好独自匆匆 离开乡下到南洋去闯天下。 祖爷爷瑞昌后来再回来乡下,并于 1934 年,他 30 岁那年,把年轻的夫人刘柘榴,还有两岁的女儿赛 凤,以及一个 15 岁的妹妹许莲香带在身边,过番到 南洋。当时,红头船已经不再航行,乘搭火船漂洋过 海需要约一两个星期。 祖爷爷瑞昌当年把 5 岁的爷爷育奎托付给弟弟番 盖,请他要好好地照顾儿子。就这样,爷爷育奎跟着 他的叔叔番盖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再后来,叔叔娶 文 · 许怀欣 爷爷育奎的故事 第一章 137 海 不 扬 波


了媳妇,就跟随叔婶一起艰苦地生活。 1943 年潮汕大旱(俗称饥荒年),米粮缺乏,当 时潮汕地区,饿死、病死的人很多。也就是在那一 年,叔叔番盖不幸因病去世,后来婶婶带着堂妹改嫁 去。结果,时值十四五岁的爷爷只好改去投靠堂叔许 瑞板一家生活,帮忙做农活一起过日子。 到了 19 岁的时候,祖爷爷南洋的商业合伙人许 石泉先生从马来亚回乡来,由于祖爷爷有交代回中国 后,要石泉老叔帮其儿子育奎讨个媳妇,并把他当自 己家孩子照顾,就这样爷爷又改跟着石泉老叔一起生 活。 祖爷爷一直从马来亚寄钱和物资回来补贴家用, 第二年又托媒人给我爷爷讨了刘玉琴女士作媳妇,也 就是我的奶奶。婚后,由于石泉先生的儿子也结了 婚,大家一起生活也不太方便,所以石泉老叔就给爷 爷买了一头牛,让爷爷奶奶自己独立出去生活。 从那时候开始,爷爷育奎自己组织了自己的小家 庭。爷爷忙完农活,便勤劳学习养蜂。当时日子虽然 清苦,但还是勉强能过的。 138 海 不 扬 波


许育奎与刘玉琴夫妇


后来奶奶共生了 6 个孩子。我大伯很小就因病夭 折了,我大姑妈许素青出生于 1953 年,二姑妈许素 花 1958 年出生,我爸素强于 1963 年出生,我叔伟强 于 1966 年出生,我小姑素莲则于 1969 年出生。 爷爷的几个孩子都是新中国成立后,陆续出生 的。那个时候是中国最穷困、最艰苦的时期,但好在 战争已经结束了,人民没有再受战事纠缠、折磨,生 活还是勉强能过的。 我二姑素花出生那一年,正好遇上中国生产队开 始公社化。由于爷爷会养蜂,所以在生产分配工作上 也获得轻松一点点。其间,爷爷靠着养蜂的收入,加 上祖爷爷从马来亚寄来的一些资助,爷爷的生活算是 可以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爷爷成人以后,有点像《水浒传》里的及时雨宋 江,村里谁家日子难熬、有什么小病小痛,只要跟爷 爷一开口,他都会慷概大方地帮上一把,因此,爷爷 在老家乡里给老一辈人的口碑非常不错。 我后来听闻祖爷爷在南洋的各种事迹,我自己拿 他跟爷爷育奎对比,发现他们父子在个性和人生哲学 上,竟然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140 海 不 扬 波


到了 70 年代,巫得熙老叔从马来西亚回来,他 是饶平五祉村人,是祖爷爷南洋杂货店的老伙计和好 朋友。得熙老叔回来的时候报告说,祖爷爷于 1971 年病世,祖爷爷的大儿子育生老叔跟祖奶奶秀枝 一起相依为命,撑起了整个家庭,养活了一群弟妹。 老叔育生还从马来西亚托得熙老叔带回一辆自行车。 当时在乡下,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是很了不得的事。 祖爷爷瑞昌过世后,我南洋的老叔育生、老姑赛 凤一直都跟爷爷有书信往来,鱼雁相通。 到了 1984 年,生产队计划正式结束,开始分田 分地,自己开荒,自己种田。当时,爷爷手上正好有 点积蓄,就跟大队买下了现在我家跟我叔家种植茶叶 的那片茶山。当时,还是荒山野岭的那片地都是我爸 跟我叔,一锄头一锄头地开荒出来的。 也就在那一年,我爸爸素强结婚了,第二年生下 我。当年,还有一段小插曲,我爸我妈当时只是宴请 了亲人,办了喜酒,但是婚姻没有领证,当时的中国 是计划生育执行得最严厉的时候,夫妇俩东躲西藏生 下了我。 1985 年,政府要因此事罚款人民币 1 300 元。在 141 海 不 扬 波


当年,那笔罚款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好在爷爷之前待人处事态度很好,口碑不错,所以很 多人站出来说情,后来那笔罚款就通融减少了一点。 爷爷买下那片山后,就在那里盖了一栋小屋,在 山里养起了蜜蜂。刚开荒时,以种植菠萝为业,后来 我爸和我叔分了家产,那片山一人一半,兄弟俩就各 自开始挖掉菠萝,改种起了茶叶。 我记得爷爷就一直在山里养蜜蜂,但每天的伙食 都不缺少。每天,我奶奶会准备好食物,唤我爸或我 叔给爷爷送菜饭进山里。 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祖爷爷当年带去过番的女儿 赛凤(我的老姑)的丈夫王裕成先生,陪伴祖爷爷的 过番妹妹许莲香女士,两人从新加坡来中国坪溪镇探 亲。 南洋亲人回去后,就一直想带大哥育奎出去外面 走走看看,当时乡下这边要办出国手续是很困难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 1990 年,老姑赛凤在新加坡 那边给爷爷办了出国手续,爷爷便踏上了飞往新加坡 的飞机。 142 海 不 扬 波


1990 年 12 月 16 月,中国亲戚前来新加坡团聚。 由左到右:许育奎、许赛凤、陈秀枝、许莲香。


他老人家当年怎么都不敢想,这一辈子连省会城 市都没出去过,竟然有机会出国探亲。他怀着激动的 心情,飞去新加坡跟骨肉分离大半生的亲妹妹赛凤团 聚。爷爷去新加坡那边做客的时间不长,爷爷不太适 应热带的气候,也放心不下他半辈子耕耘的蜜蜂坊, 所以,他去不到一个月就匆匆回国了。 爷爷带了很多物资、特产回来,记得当时还有一 台很“牛逼”的彩色电视机。他也带回来了很多还没 见过面的南洋亲人照片,不断地跟我们解释着照片里 的亲人是谁,还讲述国外的生活点滴。 直到如今,我才真正理解爷爷当时的想法,其实 在众多兄弟姐妹中爷爷是老大,当时我们乡下虽然不 富裕,但日子总算能过得去,去了新加坡以后看到弟 弟妹妹们都过得还好,他总算放心了。 回来后,见他谈起同父异母的弟弟育生老叔一家 的境况,他自己的眼眶都红了湿了。但总体来说,他 还是很欣慰的,南洋那边有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 许育奎先生和刘玉琴夫妇一生育有三女二男。 大女儿许素青嫁本村张远文,育有二女;大女儿 许妙莎嫁本村证锦正,现育有一女许雅晴;二女儿许 144 海 不 扬 波


妙荣嫁隔壁村刘斯龙,育有二女,大女儿刘纯畅,二 女儿刘雅昀。 二女儿许素花嫁本村许楚标,育有一女二男。大 女儿许端云嫁潮州肖俊满,现育有一儿一女,大女儿 肖金其,儿子肖金宇;二儿子许杰彪娶潮州江东人氏 洪美虹,现育有一子名许项哲;小儿子许杰宝娶潮州 古巷人氏邱璇子,现还未生育。 三女儿许素莲嫁饶平莲林村林强勇,现育有二女 一子。大女儿林云双,二女儿林怡双,小儿子林锦 丰,三人至今都未嫁娶。 大儿子许素强娶本村许美娥,育有二子,大儿子 许怀欣娶揭阳玉滘人氏李楚龙育,有一子一女,女儿 许思仪,儿子许凯睿。 二儿子许荣欣,至今尚未娶妻。 小儿子许伟强娶本村许群娥,育有二女,大女儿 许晓洁嫁本村许加杰,现育有一子一女,儿子许文 博,女儿许芷瑶。 小女儿许晓翠招一上门女婿饶平海山人刘万庆, 现育有一子许泽睿。 综观我爷爷育奎这一生,他可说没遇上什么大风 145 海 不 扬 波


大浪,过得平淡,但是他一生非常坦然、安稳,给乡 里乡亲留下了很好的口碑,也给子孙们积攒了许多阴 德福报。 我爷爷于 2014 年安然地离世,享年 85 岁,奶奶 也于 2015 年告别世间,享年 87 岁。真巧,两人都是 村里送完神的第二天安祥离世。他俩都安眠在坪溪镇 水库下的一块风水坟地里。 146 海 不 扬 波


我妈妈许赛凤于 1933 年中国饶平县坪溪镇上社 出世。外祖父是许瑞昌,外祖母是刘柘榴。妈妈两岁 的时候,就跟随她的父母南来过番。她 5 岁的哥哥育 奎则留在乡下,据老人家说,这是为了给他们的叔叔 翻盖作个伴,香火有继。 妈妈过番后不久,外祖母柘榴就在永平病逝。妈 妈的小姑\莲香跟她一起南来,便负起照顾她的责 任。三年后,莲香小姑嫁到班卒去。外祖父瑞昌事业 忙碌,只好把妈妈送到刚好住在附近的同乡长辈杨亚 英女士家里去生活。 杨女士 16 岁从新加坡嫁来永平给许江河。16 年 后,丈夫江河去世,杨女士年轻便守寡。杨家育有 4 男 2 女,儿子排序为永发、清平(后送人抚养)、 口述 · 王春喜、王春树 (添赐) 王裕成和许赛凤夫妇 的故事 第二章 147 海 不 扬 波


永兴、永源;女儿美枝、美香。这一家人当时住在永 平往麻坡路 2 英里大路旁,由许江河一手发展的一段 9 依格橡胶园里。那段橡胶园取名“合兴园”,因 此,亲朋戚友也称呼杨女士为“合兴阿婆”。 外祖父瑞昌一家当年抵达永平后,曾一度投靠同 乡长辈杨女士,所以大家非常熟络。当外祖母病逝 后,他很自然地就想到把女儿赛凤委托给杨女士照 顾,那是当时最好的安排。杨女士舐犊情深,也非常 爱护这个不幸年幼殇母的小女生赛凤,对她视同己 出。 杨家住在那段橡胶园里,一家以割胶为生。妈妈 赛凤的年龄跟那个家庭的孩子相近,渐渐地彼此就非 常熟络,情同手足。由于妈妈辈分略小,故她礼貌地 唤许家的子女为叔叔和姑姑,视他们为长辈。这场邂 逅因此奠定了赛凤后来跟这个家庭一生紧密的情谊。 当时,平群学校就设立在老街场山顶仔,许家孩 子都在平群接受小学教育。妈妈也跟随他们,在平群 学校念过两年书。 148 海 不 扬 波


1940 年代在永平拍摄的玉照,妈妈赛凤(左三)风华正茂, 左一起是她的友人蓝玉婵、二姑许美枝,右一是许美香小姑。 美香小姑如今还健在,长住新加坡,今年 85 岁。


至于我爸爸裕成,他于 1928 年在马来亚柔佛永 平出世,祖籍潮州饶平,是家中老二,上有一个姐 姐,老三是妹妹,老四是弟弟裕荣。 根据永平亲人透露,祖母谢秋来当年在永平老街 场山仔顶替人家洗衣服,含辛茹苦地一手把 2 男 2 女 养大。祖父名为王奕蚊,1947 年过世,安葬在永平中 华义山。 爸爸裕成由于当年家境贫穷,没机会读到什么 书。战后,他和妈妈、妹妹、弟弟四人就迁到新加坡 谋生。爸爸的大姐婚后就跟丈夫回去中国生活。 1950 年,经由移居新加坡的炳渠夫妇媒妁之言, 杨女士把妈妈介绍给已经在新加坡谋生的永平青年裕 成。潮籍乡人炳渠曾在永平老街场卖过冰水,后来在 新加坡麦波申路经营潮州卤味生意,一向跟杨女士深 交。 当年,这对新郎新娘同属潮州人,爸爸 22 岁, 妈妈 17 岁,这门婚事缔结出一段美满良缘。 150 海 不 扬 波


晚年,杨亚英女士和大孙女许秋蓉的轻松一刻。 1948 年,马来亚宣布紧急状态,连续戒严统治 12 年。当时,新加坡是海峡殖民地,两地尚可自由往 151 海 不 扬 波


来。根据历史记载,当时新马人民正在积极地从英国 人手上争取独立,到处都是一片“默迪卡”的呼声。 爸爸裕成早年受教育不多,但非常勤劳,平易近 人。他和弟弟裕荣都在新加坡港务局找到一份码头工 人的差事。爸爸非常刻苦,每天早出晚归。别人多数 只完成一值班工作,爸爸却常常自动请缨,要做两三 个值班,为的是争取多一点收入,以支撑孩子们的生 活、教育费。想不到,爸爸这么一干就是几十年,敬 业乐业,直到他按条例规定,62 岁从新加坡港务局 (PSA)正式退休。 小时候,我们家最初跟祖母、二叔、小姑住在丹 戎巴加 Bernam Street 的一间店屋楼上。多年后,该排 店拆迁,政府要重新发展那片土地,我们只得搬 家。1964 - 1965 年,我家改去租住 Lengkok Bahru 一 间政府组屋。当时屋子空间很小,没有房间,八个人 只得挤在窄小的客厅里。 王裕成和许赛凤的大儿子春财于 1951 年出世, 二儿子春发于 1953 年出世,三儿子春喜于 1956 年出 世,大女儿春枝于 1957 年出世,第四儿子春树于 1958 年出世,二女儿春叶于 1961 年出世。 152 海 不 扬 波


1960年全家福,中间坐着的高龄女士是我们的婆婆谢秋来。后排右 起:我妈赛凤、我爸裕成、我二叔裕荣。站在前排,穿着深色衣服 的英俊小男生就是老三春喜,祖母腿上是春树,妈妈抱着春枝。站 在爸爸前面的是春财、春发。左边那对站立夫妇是三叔公许永兴和 三老婶,以及他们家小孩。


爸爸裕成、妈妈赛凤当年在 Everton Park 组屋家里 的轻松一刻。


1967 年,我们家再搬迁,租住 Everton Park 的 C 座一间两房式政府组屋,过后再搬去 D 座,两回都 是住在二楼。在那里,居住环境有了很大改善。我最 小的弟弟春华 1968 年出世,兄弟姐妹增至 7 人, 5 男 2 女。 妈妈赛凤嫁来新加坡以后,勤俭持家,担任全职 家庭主妇。她一向话不多,任劳任怨,常常替孩子和 他人着想。早年,爸爸收入不多,她也曾经在家帮助 别人照顾孩子,赚取额外收入帮补家用。 爸爸是个和蔼可亲,心地善良的好男人。工作休 假的时候,一定帮忙处理家务,是妈妈的好帮手。妈 妈为人大方、豪爽,过年过节,常常跟邻居分享食 物。她相当会交朋友,邻居们都十分敬重她。爸妈都 为我们兄弟姐妹 7 人作出很大牺牲。每天,桌上准备 好的食物一定优先给孩子享用,他们两老过后才吃剩 余的饭菜。 过后,我们再搬去新加坡丹戎巴加火车终站对面 Lowhill Road 的 PSA 政府组屋。这回,住处更靠近爸 爸工作的新加坡港务局。后来,爸爸获得一个难得机 会,利用他的雇员公积金户口,在裕廊东区购置了建 155 海 不 扬 波


屋发展局的一个新住宅单位。从此,一家居住环境越 来越好。 新加坡 1965 年正式独立以后,国家经济有长足 的进步,社会繁荣。我们在新加坡成长的第二代获得 更好的教育,生活获得更大的保障。我们兄弟姐妹 7 人先后念完书以后,各自都有了良好的工作和事业 发展,也相继组织自己的家庭。 爸爸裕成退休后,第三代的孙子陆续来到这世 界。他们夫妇非常欣慰,也对孙子疼爱有加。妈妈赛 凤烧得一手好菜,儿孙们莫不对她的好厨艺赞誉有 加,念念不忘。晚年,妈妈领养了一个女儿曹彩清, 义女的出现为她的人生再添姿彩。 1946 年外祖父再娶,外祖母秀枝过门,当年妈妈 赛凤值 14 岁。妈妈、莲香小姑和外祖母秀枝一生都 感情和好、密切,经常互访。 1950 年,妈妈和爸爸前来新加坡组织家庭,一转 眼,几十年就过去。爸爸离开马来西亚以后,并没有 忘记远在柔佛永平的亲人,他和叔叔裕荣每年清明节 一定去柔佛永平替祖父王奕蚊扫墓,也顺道拜访外祖 母一家。 156 海 不 扬 波


作为儿子的我们,我可以理解永平是爸爸童年长 大的故乡,那里有他千丝万缕的感情。虽然后来新马 成了两个不同的国家,但是一衣带水,两地人民的亲 情难以切断。 我爸爸生前非常向往马来西亚那种比较不那么紧 张的郊外生活。舅舅们以前在永平从事啤酒批发生 意,爸爸凡到永平做客时,一定跟随他们的货车到处 去送货。爸爸工余喜欢小酌,黑狗啤酒是他的最爱。 柔佛永平的舅舅们非常慷慨大方,常常热情给他招 待。一杯黄汤下肚后,爸爸就乐开了怀。亲人对爸爸 非常爱护,都喜欢跟他谈天说地。 妈妈比较不喜欢旅行,只常去柔佛永平探望外祖 母一家。爸爸裕成退休后,曾两度陪伴莲香小姑回去 中国饶平乡下探亲。 1990 年,妈妈的亲哥哥育奎也从中国来过新加坡 探亲。那一次,马来西亚外祖母的家庭成员,全巢出 动来新加坡会晤他们不曾碰面的中国至亲。 爸爸退休后,陪伴妈妈含饴弄孙,享尽天伦。夫 妇俩一生感情良好,白头偕老。 爸爸于 2001 年仙逝,享年 72 岁。妈妈则在 157 海 不 扬 波


2007 年去世,享年 74 岁。他们夫妇俩都为新加坡的 建国发展作出了宝贵的贡献。 我们王氏家族在新加坡繁衍的这一代,个个可说 积极进取,如今进入第三代。爸妈的儿孙们都取得可观 的成就。我们都非常感恩爸妈对我们的无私付出。 158 海 不 扬 波


回首过去,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骄人的事迹, 但是,若能借用这个机会,整理一下这近 70 年来的 个人经历,跟儿孙们分享,我想也算是一份有意义的 礼物。 我父亲瑞昌一家是 20 世纪初,大量从中国移居 到南洋的其中一个寻梦家庭。当时的中国,战乱不 断,国家动荡,而东南亚则是在殖民地宗主国(当时 马来亚的殖民宗主国是英国)的统治之下。 当年,东南亚橡胶种植业和锡矿开采业对劳动力 需求紧缺,故此吸引了许多中国南方沿海地区的老百 姓,为了赚取生计,或者谋求更好的生活,冒险前往 南洋谋生。我父亲瑞昌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 于 1934 年,带着他的家庭乘搭火轮离开家乡,远渡 到马来亚柔佛永平来过番。 口述 · 许育生 笔录 · 许文彬 子承父业 第三章 159 海 不 扬 波


1946 年,我父亲再娶,我母亲秀枝当时 20 岁, 嫁给当年 42 岁的父亲。1950 年 7 月,我在柔佛州永 平新村老家出世。当时的永平人口约几千人,是一个 英国殖民政府重新安置、开辟的华人新村。换句话 说,我是中国移民的第二代,是土生土长的马来西亚 华人。 对永平来说,1950 年是特别的一年,当时英国殖 民政府为了断绝华人社会给予马来亚共产党在物资上 的支持和联系,强迫把各地的华人集体迁至规定的居 留点,永平新村就是其中一个集中定居点。我记得, 马来亚虽然在 1957 年正式宣布独立,但是当年整个 政局都还不是很稳定。 父亲在镇上大马路努力经营着一间小小杂货店, 宝号叫通商,以此含辛茹苦地养活了一家大小。我非 常感谢父亲,即便当时家里非常需要孩子帮忙工作, 但是他还是毅然将所有孩子送到当时才成立不久的永 平学校接受华文教育。我也不例外,当然当时除了上 学以外,许多时候都需要到店里和芭里去帮忙,以及 照顾弟妹。 那个年代,不管家境富裕或贫穷,每个家庭的孩 160 海 不 扬 波


子数目都非常多。我出世之后,母亲秀枝后来还添了 8 个弟妹。不管怎样,艰难的环境并没有打击当时小 孩向上的决心,反而有机会让大家被磨练成具有独 立,刻苦耐劳的性格。 我父亲当年老远离开中国家乡,到马来亚这个人 生地不熟,语言完全不通的地方来发展,一切拜他背 后有股积极求上的巨大动力。 1963 年,我进入永平中学开始就读初中一, 1966 年念完高中一,父亲就让我步入社会工作。十几 岁少年时期,我常跟二姐赛珠两个人到附近潮州人曾 美洲经营的板厂,拾取板厂弃置的板头板尾,推着脚 踏车把木板载回家给母亲,作为做菜的燃料。 后来,父亲买了一辆红色 HONDA 90 CC 车牌 8623 号的摩托车,说是给我和二姐赛珠共用,但由于 二姐长期居住在芭里,所以其实摩托车是我骑得比较 多。我曾跟二姐结伴骑摩托车去峇株巴辖交通局报考 驾驶执照,并闹下半路电油耗尽,却不懂得打油的笑 话。 年轻的我,也有各种各样当时年青人拥有的爱好 和玩意。我记得我有过一个不算昂贵的黑白相机。我 161 海 不 扬 波


周末有时候去芭里跟母亲相聚,我替弟妹们拍过芭里 的生活的照片。1967 年,父亲带着全家去新加坡探望 赛凤大姐一家,家人在虎豹别墅的游览照片都出自我 的相机。弟妹们儿时在永平老家嬉玩,我也替他们捕 捉过片光零羽。 当时父亲给了我第一个创业机会,他拉拢我在永 平二马路门牌 38F 开了一间小店,店名为小二商店, 是一间售卖碗碟等家庭用品的小商店,店面不大。我 回想,父亲就在那时候开始为我的未来铺下了一条营 商的道路。 回头看,父亲当年那个决定加速了我青涩的少年 时代的结束。我像过河的卒子,只好继续向前走,学 习如何转变成为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 在还未谈及我继承父业之前,让我叙述一下认识 妻子吴秀英的经过。中学求学期间,我非常热衷于男 童军团体活动,我现在还记得,跟友伴从永平徒步到 三合港 (Chaah),以及到龙引的新文龙中学参加童军露 营,还有挑战皇家童军徽章考试的点点滴滴。 通过参加学校社团活动,除了享受与朋友一起的 愉快时光以外,其中也让我逐渐掌握宝贵的人际关系 162 海 不 扬 波


课。或许由于喜好参加学校社团的缘故,我高中一停 学,告别永平中学后,当时一些要好的同学偶尔还是 会邀我参加一些学校活动。 记得当时,因为参加了由马来西亚华人公会青年 团主办的为成立拉曼学院(现在的拉曼大学学院)筹 款活动,我参加了一支竹竿舞蹈的表演。后来,该青 年团举办慰劳会活动,一群人到哥打丁宜旅游,当时 我的太太也代表峇株巴辖区参加该项活动,我就在那 时候认识了她。她祖籍福建兴化莆田,比我小一岁, 六年以后,她就成为许家的媳妇。 1968 年,父亲把通商在大马路的那间板店屋出 售,并把售地所得回归商业伙伴或他们的家庭。 1970 年,离开永平大马路以后,通商杂货店搬迁到永 平二马路 38C,跟永平地方议会租店经营。原本我经 营的小二商店结束营业,我把 38E 半边店面改为通商 的货仓。 在通商杂货店那位服务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伙计 巫得熙老伯就安排住在货仓后面的小阁楼里。1964 年 农历大年初一,巫老伯的妻子杨清琴女士不幸在巴力 安宁过马路时车祸身亡。尔后,他一直留在店里工 163 海 不 扬 波


作,直到 1980 年代初,他离马回去中国潮州乡下终 老。 1970 年间,父亲病发,被送到新山的中央医院, 开始了接近八个月漫长与病魔斗争的生活。当时,母 亲和莲香小姑也一起随父亲到新山去,寄居在友人的 家,每一天来回医院,无怨无悔地陪伴父亲。 在父亲住院的期间,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咬紧 牙关挑起父亲生意的大小事务。 1971 年 4 月 26 日,父亲骤然病逝,在我刚刚过 了 20 岁的时候,离开人世。当时弟弟育华、育兴都 还年幼,最小的妹妹赛金才 4 岁。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无情,当时并没有太多时间让 我去慰藉悲伤的心灵。整个家庭迫切需要负担日常费 用,我只能勇往直前。说真的,当年父亲一手创立的 生意,要如何着手继承,我完全没有人指引,其实是 一条非常孤独的道路。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不知道我 自己当时是怎么熬过那个难关的。 我们夫妇后来育有三男一女,老大儿子文彬 (1974 年生)、老二女儿文诗(1976 年生)、老三 儿子文龙(1979 年生)、老四文骏(1982 年生)。 164 海 不 扬 波


他们个个都听话乖巧,我们夫妇十分欣慰。 之后,我一边摸索,一边前进的过程中,将生意 模式慢慢转型,从一开始销售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杂货 店,转型到黑狗啤酒、百事可乐汽水的区域代理业 务,弟弟育才、育华、育兴逐渐长大,课余都到店里 来帮忙卸货、搬货、送货等。 在外人来看,咱家生意好像还经营得不错。当 年,地方上不管是大小社团或是小学和中学的筹款活 动,都一定会自动把通商算上一份,除了出钱出力, 还要赞助啤酒和汽水等。其实,啤酒、汽水批发业务 因为同行恶性竞争,毛利非常有限,生意负担其实并 不轻,煎熬不小。有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父亲生前一直是镇上一位德高望重的潮州乡 长。记得小时候,镇上的居民一旦有什么生活困难, 都会来寻求父亲的帮忙。他就是一位如此满腔热忱的 好人,有求必应。晚年,他饱受病魔的袭击,生命力 非常低的时候,曾要母亲忠告我们孩子,日后要参加 任何社会公益事业时,务必量力而为。 我原以为通商的转型能慢慢地让生意走上轨道, 可惜事与愿违,当生意往来的数额不断增加的时候, 165 海 不 扬 波


其中的风险也像火球一样越滚越大。1988 年,由于生 意往来的资金无法顺利周转,我被迫作出最最痛苦的 决定,狠心地把我这盘生意结束掉。那时 38 岁的 我,掉入了人生最低的山谷。 面对生活残酷的现实,正犹如父亲当年突然离世 时候一样,这一次,我也没有时间去哀叹生意失败后 的悲伤,摆在我眼前的唯一个选择就是继续向前走。 我后来被迫来到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吉隆坡,来寻 找翻转人生的机会。 我的前半生,从来不曾跟人家吃过任何头路,第 一次开口跟人家讨份差事图个糊口,其难以启齿可想 而知,但是,我非常明白人终须面对现实,填饱肚子 比颜面更重要。我开始时在一家二手家私店工作,赚 取微薄生计。后来,慢慢学习从事这个行业讨口饭 吃,惨淡经营了七八年,最后每况愈下,最终还是只 得结束营业。 几年后,太太、孩子都迁来吉隆坡生活,一家终 得团圆。前面的好几年,生活毫不容易,太太在酒楼 担任接待员,勤奋赚取薪资支持家庭,后面两个孩子 转到吉隆坡来继续学业,课余他们都得半工半读。我 166 海 不 扬 波


自己也搞小型运输生意,糊口度日。 如今三个孩子,老大文彬、老二文诗、老三文龙 总算都大学毕业,老四文骏则完成会计课程,他们都 各自有了好的工作。我家孩子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 都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磨难和煎熬。作为父亲的我,难 免有点内疚,好在他们都体恤父亲的艰辛,所以都半 工半读,靠自己的本事完成大学教育。 我三弟育华后来进入出版事业,我就到他那里的 出货部门去帮忙。时间过得非常快,一做十几年就这 样过去。约一年半前我从工作岗位退下,孩子们如今 都成家立业,我现在帮忙孩子载送孙子到学校上课。 我三弟常跟我分享,马来西亚的经济和商业自国 家独立以来,随着政治、经济、人口和科技变迁的推 移,各行各业,包括华人传统的杂货批发业务其实经 历了非常大的变迁。作为这个行业的参与者,三弟认 为我已经全力以赴,为杂货批发业奉献了我的青春和 精力。他觉得个人得失成败不必看得过重,我想他的 看法也许有一定的根据。我回头看,当年跟我同时代 的行业同侪,绝大多数最后都默默隐退求去。 我和太太如今忙着看顾孙子,晚年生活也算过得 167 海 不 扬 波


平淡、充实。我们希望儿孙们都活得健康、阳光,各 自家庭都有远大的抱负。 我想,人生就像是航海一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 是蓝天白云,风平浪静的,偶尔会有阵乌云密布,有 时可能还会有雷风暴雨,但是一切总会过去的。从个 积极角度回首来时路,我心里就没那么沉重了。 168 海 不 扬 波


通商号约在 1970 年搬迁去永平二马路,由大哥接手经营, 右边长者是巫得熙老先生。


二哥育才于 1957 年 11 月 14 日出世,大我六岁。 我和弟弟、妹妹在橡胶园里度过我们的童年时,他正 在永平镇上念小学,那时大姐赛辉留守永平老家照料 他的生活。我刚入小学,他则进初中一。我小学念早 上班,他中学念下午班,我们没有在上学的路途中遇 上。 小时候,二哥跟我们排行后面的三个小瓜比较疏 离,也许是大家年龄差距的缘故。他读初中的一段短 时间,我记得他也挺叛逆的,可能受了当时武侠电影 的不良影响,他在老家喜欢拳打脚踢,我和弟弟偶尔 成了他的演练耙子,好在彼此没有大打出手。 我上了大学先修班以后,慢慢对社会有比较多一 点的认识,也比较会找谈话的内容。那时,二哥已经 长大成人,在店里帮忙。他有时候会主动跟我闲聊一 忆二哥 第四章 文 · 许育华 170 海 不 扬 波


点国内政治。他对当时反对党的政治人物的动态了如 指掌,说明了他平日报纸看得挺深入,对国家社会发 展也有积极思考。遇到大选的日子,他会邀我守在黑 白电视机旁,通宵达旦地追看大选成绩。我记得,遇 到他关心的选区战情,他还会有些评论呢。 我上大学那段日子,假期回家,他也会借机跟我 聊一聊国内的大企业发展和经济动向。他对华人在国 家商业上面对的严峻挑战和机遇极为关注。说二哥拙 于辞令,我个人觉得倒不一定对,早年我见过他跟他 同时代的年轻朋友在店外五脚基谈天说地,侃侃而 谈,丝毫看不出他个人有什么逊色的地方。 我回头看,二哥即便初中都没念完,但他的文化 水平一点都不低,电视台的马来语大选播报也没有难 到倒他,他看大选成绩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二哥其 实是挺聪明、优秀的孩子。他自小给人印象沉默寡 言,待人腼腆,我想也许那是基因的使然。他说话比 较缓慢、沉稳,话量不多,一般来说跟人交往没有展 现太多热情,但他有一种谦谦的君子风度,常会替别 人着想。 他成家之前,在老家的夜晚,他喜欢拿着饭格到 171 海 不 扬 波


大马路五湖餐馆找老厨师林国和先生,给他煮点猪肉 米粉汤作为宵夜。我有在家的时候,他会问我要不要 也来吃一点。 1971 年,父亲去世后,大哥接掌父亲的生意。二 哥初中三那年辍学,有一个短时期离家到新加坡去工 作。后来,他被母亲追了回来,到店里去辅佐大哥卸 货、写货、送货、收账,他逐渐走向成熟,自己也累 计了一套做生意的想法和哲学。 我想,有时候二哥可能也挺寂寞、孤单的,没有 什么人可以跟他好好交流,谈谈人生和做生意等各种 想法。我们兄弟年龄互相悬殊,距离太远,或许是一 种家庭上的弱点。 1988 年,家里经营多年的生意走向中落。二哥只 好硬撑上去,另外成立东祥兄弟宝号,重振旗鼓。当 时在新加坡念完书的弟弟自动回去家里,帮忙整顿生 意。两年后,情况逐渐稳定,弟弟决定把生意完全交 由二哥独自经营,他毅然独自远赴日本去圆大学梦, 追求鸿鹄之志。 二哥其实做生意的本领不俗,他对中小企业的困 境和格局也了然于心。杂货批发生意的利润低落是常 172 海 不 扬 波


态,要生存只能用灵活的应变来应付各种激烈的竞争 局面。我想,即便经营环境非常不利,二哥还是心平 气和,沉着应战,用着他看来保守但又绝不轻易放弃 的斗志,他的生意慢慢因此有了起色。 他曾经来吉隆坡探望我,我跟他交换过生意融资 的想法,他比较趋向保守,但他也有他的道理,小心 驶得万年船,他的营商想法自有其优越之处。我觉 得,我们兄弟都有一个共同的精神特质,对做生意都 各有过人热情。虽然,我们都深知赚大钱不太容易, 但还是对追求完成交易那种喜悦和满足感孜孜不倦。 我想,爸爸当年可能没有想到,生意贵于创造, 让孩子自小跟随左右,耳濡目染,就是培育后代亲近 生意的最原始资本。 二哥除了做生意,朋友并不多,个人也没有什么 特别的嗜好,顶多看看电视节目,翻翻报纸。但他洁 身自爱,不沾不良习气,绝大部分的心思和时间都花 在生意和家庭上。他也不怎么喜欢出门远行。我创办 事业期间,偶尔召集家族聚会,邀请老家的孩子一起 到吉隆坡来走动,其实目的是让孩子从小有机会接触 大城市的事物,顺便增加家庭凝聚力。二哥当时非常 173 海 不 扬 波


豪爽,逢邀必到。 我也屡次跟他谈起孩子的教育,跟他分享其孩子 上大学的重要性。他虽然没有当面直接表示赞同,但 从他的眼神里,我这个弟弟的话他看来还能够听进耳 朵里去。 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少 年时代在外面念书,假期回家时,二哥拿了一叠红 单,要我去帮忙收账。我记得有一笔帐非常难收,到 顾客那里,我的脸色也非常难看。那位不还账的大叔 看到我一副不友善的脸孔,直接赖账不还,后来还跟 我二哥投诉我的无礼。 我记得二哥过后追问我那件事,我表示对那个顾 客感到厌烦。但二哥一脸笑容,露出他一生罕有的开 怀。老天哪!收不到帐,他竟然还可以那么淡然,我 简直难以理解。他大概在嘲笑弟弟你有待磨练,来日 方长。 如今,我在商海浮沉三十年后,慢慢理解二哥当 年的心思,二哥非常年轻就掌握了做生意的窍门。做 生意本来是一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活动,如何成功 攻克人心才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当然,做生意在收 174 海 不 扬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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