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信息 书名:我们偷⾛星座的理由 作者:【⽇】北⼭猛邦 译者:张北⾠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期:2019-10-01 ISBN:978-7-5133-3770-0 此电⼦书下载⾃好资源⽹
⽬录 CONTENTS 相思病 妖精的学校 骗⼦绅⼠ 终焉童话 我们盗⾛星座的理由
相思病 1 ⾬连着下了三天。放学后阵阵凉⻛扑⾯⽽来,阴冷刺⾻。让⼈不 禁觉着夏天或许不会来了。那么,还不如让时间就此停⽌那样⼀来, 说不定好运就会降临在我⾝上。 ⻋站对⾯的⽉台,⾬滴和铁轨的另⼀侧,楼梯下⽅稍稍靠左的墙 ⾓处,⼀张清秀的脸庞映⼊我的眼帘,他此时正在看⼀本包着书⾐的 ⽂库本。 看校服就知道,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只不过是⽐我⾼⼀个年 级的学⻓。 虽然只差⼀个年级,但我们之间仿佛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就 像我们此时在⽉台上的距离⼀样,看似只有⼀轨之隔,实则要绕⾏很 ⻓的⼀段路。正如那些乍看近在咫尺,实际上却相隔⼏万光年的星星 ⼀样。 对⾯的电⻋进站了。 电⻋挡住了他,我看不到他了。 电⻋开⾛后,空旷的⽉台如临近世界末⽇般寂静。虽然知道他已 不在,但还是禁不住四处寻找他的踪影。
⽇复⼀⽇,这样的⽇⼦持续⼀年,再过半年他就毕业了。 总⽽⾔之我得想个办法。 但是我已经这样犹犹豫豫⼀年了。在剩下的半年时间⾥,估计我 也很难⿎起勇⽓做些什么吧。 难道就要让时光这么⽩⽩流逝吗? “亚……纪……” 听到呼唤,我回过头,只⻅透⼦挥着⼿从⽉台的楼梯⾛下,瞬与 她并肩⽽⾏。 “你不乘刚才那辆电⻋吗?”透⼦⼀脸惊讶地问道。 “啊?” 我顺着铁轨看去,⼀列熟悉的电⻋正缓缓驶去。刚才我只顾发 呆,不知不觉错过了电⻋。 “刚才注意到你们了,就等你们⼀下咯。” 我随⼝敷衍。瞬⼀副⼼领神会的样⼦,但看起来,透⼦并不相信 我的话。 透⼦和瞬,与我从⼩学时代起便是朋友。 透⼦是个适合⿊⻓直的、千⾦⼩姐般的⼥孩。她住在夏野镇数⼀ 数⼆的豪宅⾥,在⽗⺟的严格管教下成⻓。她的⽗⺟既没有过分溺爱 她,也没有给她太⼤压⼒,⽽是恰如其分地把她培养成了⼀个漂亮、 优雅、可爱的⼥⾼中⽣。美中不⾜的是,透⼦不擅⻓体育运动,每当 玩这类游戏时,她就只能在⼀边看着。
瞬到现在还是个喜欢搞恶作剧的、充满孩⼦⽓的男⽣。男⽣为什 么总也⻓不⼤呢?瞬和以前不同的也只有⾝⾼⽽已。他甩开我们越⻓ 越⾼。才⼏⽇不⻅,他就与之前判若两⼈。着实让我吃了⼀惊。 升⼊⾼⼆,我们三⼈⼜被分到了同⼀个班。当春天得知⼜能欢聚 ⼀堂时,我们相视⽽笑。虽然有点害羞,但⼼⾥却很踏实。 “委员会的⼯作结束了?” “⼗分钟就弄完了。”瞬诧异地说道,“⼀多半的⼈都在消极怠⼯, 我打趣说应该购进⼀本盆景⽅⾯的杂志,并提出了议案,居然⾼票通 过了!真可笑。” “姗姗来迟的⽼师也吃了⼀惊呐,还说那是他订阅的杂志。” “原来宫⽼师喜欢盆景呀!之前还让我们叫他‘IT⽼师’,这算哪门 ⼦的IT⽼师?” 他们⼆⼈都加⼊了图书委员会,听说瞬今年还被任命为会⻓。虽 然他表⽰全靠同学们的抬爱,但这未尝不是个好结果。瞬看似轻率, 其实是个责任感很强的⼈。 并肩⽽站的瞬和透⼦亲密⽆间,宛如⼀对情侣。实际情况⼜如何 呢?虽然我们总说“三⼈之间没有秘密”,但说不定他们俩已经偷偷开 始交往了。 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虽然我讨厌被蒙在⿎⾥,但对于他们 俩⾛到⼀起,我可是举双⼿赞成的。他们⼆⼈意⽓相投,也能互相弥 补对⽅的不⾜之处,不是吗? 不⼀会⼉,电⻋到站,我们⾛了上去。我和透⼦坐到空座上,瞬 若⽆其事地把座位让给了我们。我摆出⼀副理所应当的样⼦,⼼⾥却
为他这突如其来的绅⼠⾏为⽽感动不已。 顺便说⼀句,我和瞬的关系在初中时代曾差点⾛到尽头。 说的明⽩⼀点,就是我们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被明确,仿佛有⼀ 条⾁眼看不⻅的分界线划在了⼆⼈之间。 “亚纪,我喜欢你。” 好像是放学途中,在公园旁的街上。纷纷⽩雪之下,他将半张脸 埋在围⼱⾥,如此说道。 “诶?” 那时,我有些不知所措,困惑胜过喜悦。⼀个巨⼤的疑问随即在 我脑中炸开。 ——为什么不是透⼦,⽽是我? 我脑中⼀⽚混乱。 “你胡说什么!”我脱⼝⽽出。 我告诉⾃⼰不该把瞬的话当真。他应该对透⼦说出这句话,⽽不 是我。 我这种⼈怎么样都⽆所谓吧。 与其说我是对他⽆视透⼦⽽感到不满,不如说是因为他倾⼼于我 ⽽倍感焦虑。⽆论情感多么强烈,都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 话。我⽆意伤他的⼼,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真是个⽆情 的⼥⼈!
“说的也是呀。”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罢后的笑容。 我们之间的关系将会如何,那⼀刻便决定了。我被⾃⼰的错误折 磨着。⾃那之后,我开始躲避瞬,⽽瞬就像什么都没发⽣⼀样,像往 常⼀样与我交往。不如说,正因为明确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这件 事,我才更不需要与他客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中的芥蒂逐渐消 除。我必须要感谢他,要是他也这样⼦躲避我,也许我就真的孤⾝⼀ ⼈了。 如果我当时接受了瞬的表⽩,现如今还会对⼀个连名字都不知道 的⼈单相思吗?估计早就和瞬相亲相爱了吧。 我望着对⾯窗外流动的景⾊,陷⼊了沉思。现如今再提什么“如 果”根本毫⽆意义,必须要向前看。 到站了,三⼈⼀同下了⻋。我们住在同⼀个学区,所以三⼈的家 都离得很近。 “我顺路去⼀趟游戏店,再从那边回家。” “都上⾼中了还打游戏?” “我也就这么点爱好了,亚纪,别数落我。这就是我灰⾊的⻘春 啊。”瞬说着,迈步朝前⾛。 “你还不是⽼去瞬家⾥打游戏嘛。”透⼦窃笑着打趣道。 “我才不玩那些破游戏呢。” “亚纪去的话,我也要去!”
“我才不去呢……” 好多年没去瞬家⾥玩了,我们三⼈⼩时候经常互相串门⼉,如今 不会这样了。 我们撑着伞并肩⽽⾏。 “喂,亚纪,那东⻄效果如何?” “那东⻄?” “⼿机上那个。” ⼤约⼀年前吧,我刚刚对铁轨对⾯的那个“他”有意时,透⼦送了 我个⼩吊饰。那是个拇指般⼤⼩、塞着软⽊塞的玻璃瓶。吊饰仿照那 种投⼊海中的漂流瓶⻛格,瓶中有⼀张书信⻛格的⼩纸卷,⼗分精 致。据说此物是向对⽅传达思慕之情的必需品,似乎还能充当实现恋 情的护⾝符。透⼦说平⽇⾥只需把它戴在⾝上就能实现恋情,我便将 其作为⼿机吊饰挂在了⼿机上。最早我是不相信这种⿁话的,付之⼀ 笑⽽已。但透⼦告诉我,倘若瓶⼦碎了便会适得其反,我也只能每天 郑重其事地带着它了。 “你带着它,就表⽰有中意的对象了吧?” “没有。” “别骗⼈。” “有……有的话⼜如何?” 我怒⽓冲冲地说道,透⼦耸了耸肩,微笑着看了看我。“果然如此 啊。”
“这有什么……” “⻢上就⽣⽓了,真不坦率,亚纪。” “能实现恋情是胡说⼋道,才没有效果呢。”其实我巴不得它能奏 效,希望他能转过头来。 “是谁?” “说不出⼝……” “喂!真狡猾,你这么守⼝如瓶,难道是个不得了的⼈物?” “有进展了我再告诉你。” 我还不知道对⽅的名字,也没法说。 透⼦对我有些误解。她觉得我善于处理⼈际关系且在情场上游刃 有余,但⼜觉得我的防线像要塞⼀样坚不可摧。透⼦经常对我说某个 班的男⽣想认识我,我都表⽰没兴趣。⼀来⼆去,她便误以为我在感 情⽅⾯很成熟。 很遗憾,我根本没有谈过像样的恋爱。我认为那种爱情只存在于 电视剧或有线⼴播播放的歌曲中。 尽管如此,我仍对⼀段平凡的爱情⼼怀憧憬。 “亚纪,我告诉你⼀件好事吧。” “好事?” “不可以告诉别⼈哟。” “诶,什么事啊?”
“告诉你⼀个和暗恋对象两情相悦的秘诀。”“还……还有这种秘 诀?” ——真的有吗?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从隔壁班⼥⽣那⼉听来的,只是她让我尽量保密……” “保密?” “放学后,你在空⽆⼀⼈的教学楼的楼梯上,背着⾝往下⾛⼗⼆级 台阶试试。” “什么啊,这是,某种巫术吗?” “据说原理是‘做出与⽇常⽣活相悖的⾏为,便能使爱情的箭头调 转,指向单相思的⼀⽅’。” “这是迷信吧?” “怎么样?啊,必须是⼗⼆阶哟,⼗三阶不吉利,反⽽会招来恶 果。” 第四天仍在下⾬。放学后,我先假意回家,跟透⼦她们道别,然 后躲进厕所消磨时间。我也曾考虑过去图书室学习,但有可能被⾝为 图书委员的透⼦、瞬等⼈发现,故⽽作罢。直到下午六点,我⼀直躲 在厕所⾥读⽂库本。 等到社团活动结束,教学楼⾥空⽆⼀⼈时,我离开厕所。虽然由 于季节原因,此时太阳还未落⼭,但阴⾬弄得窗外⼀⽚漆⿊。
空空荡荡的教学楼好可怕。我⼀边不由⾃主地发抖,⼀边⾛向楼 梯。 我俯视着昏暗的楼梯,再次萌发了那个念头。 ——真蠢。 我当然明⽩做这种事毫⽆意义。 明⽩归明⽩,但还是要尝试。对,反正也什么损失。我环顾四 周,⼀个⼈都没有,好! 我抓紧扶⼿,倒着迈步下楼。 ⼀步……两步…… 我到底在⼲什么啊? 六步……七步…… 愚蠢⾄极。 ⼗⼀步……⼗⼆步…… 啊,不能再⾛了! 对,到此为⽌了。我可不是怕招来霉运才停下脚步的,就是不想 ⾛了⽽已,嗯,就是这样。 我⼀边⾃我安慰,⼀边快步⾛向鞋柜换鞋。正要⾛出教学楼时, 我发现⼀本学⽣证躺在伞架旁。 肯定是谁遗失的,接下来要送到办公室才⾏。
我捡起学⽣证,随⼿翻开确认失主。 ——⼀张熟悉的脸平铺在证件照上。 是铁轨对⾯的那个“他”。 我⼼跳加速,有点喘不上⽓。糟了!我感觉⾃⼰捡了不该捡的东 ⻄。确认四周没⼈后,我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没多久,⼜因为忘 记带伞⽽被淋成了落汤鸡,不得不跑回来。我取出⾬伞,⻜奔⽽出。 我狂奔着,把⽔洼踩得四处⻜溅,鞋都弄湿了。为了不弄丢学⽣证, 我将它抱在怀⾥。 我知道他的名字了! 海野隆。 海野学⻓。 我是多么幸运啊!到⽬前为⽌的⼈⽣中,我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 机缘。该不会是那个巫术奏效了吧?怎么可能,不过我苦苦思慕之⼈ 的学⽣证此时确确实实在我⼿中。 我欣喜若狂,在回家的路上漫⽆⽬的地狂奔。 到了⻋站,我看向对⾯的⽉台,寻找着海野学⻓的踪影,他不 在。时间不对也没办法。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宝 ⻉。送到办公室去太可惜了,倒不如直接还给他…… 第⼆天⾬停了,但天空依然阴云密布。⽽与天⽓形成鲜明对⽐ 的,便是我的好⼼情,我⾜⾜窃笑了⼀整天。总之,我胸⼝⼝袋⾥装 着海野学⻓的学⽣证,光是带着它,我便已经感觉⾃⼰是世界上最幸 福的⼈了。
“怎么了,这么⾼兴。”透⼦⼀边窥视我的脸⼀边说道。 “没什么。”我尽可能装出⼀副淡然的样⼦。 不过⽇后要是能和他有所进展,不感谢透⼦可是不⾏的。不知透 ⼦从哪⾥搞来的秘密巫术,让我浑⾝充斥着幸福感。我原本对占⼘⼀ 类的东⻄毫⽆兴趣,对⻛⽔、前世之类⾮科学的说法⼀向很排斥。也 不了解宗教,更没有虔诚的⼼。不过这次发⽣在我⾝上的确实是⼀件 好事,我也不得不信。 我急切地盼望着放学,我果然还是没有去海野学⻓的教室,亲⼿ 把学⽣证交还给他的勇⽓。于是选择了去⻋站埋伏的⽅案。 与以往不同,这次我在对⾯等他。 还是那个时间,他出现了。 近看才发现他个⼦很⾼,平时我们⼏乎没机会在学校碰⾯,还是 第⼀次离这么近看着他。仅仅⽐我⼤⼀岁,就俨然像个⼤⼈了,颇显 成熟稳重,和瞬完全不同。 然⽽,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与他擦⾝⽽过。 ⼀瞬间,我感觉他瞟了我⼀眼,顿时紧张起来,全⾝动弹不得。 再来⼀次。 海野学⻓站在平常的位置上,像往常⼀样⼀边读⽂库本⼀边等电 ⻋。我佯装刚刚发现他的样⼦,向他⾛近⼀步。 “那个……” “啊?”海野学⻓抬起头。
怎么办?怎么办呀? “那个……我捡到了这个……是你的吗?” “噢。”他接下了我递出的学⽣证,这是我与他间接接触的瞬间。 “嗯,是我的,谢谢你。”他惊讶地看了看学⽣证,“我还以为丢了 呢,这是在哪⼉找到的?” “鞋柜旁的……伞架的……旁边……” 我的脸好烫。 “原来如此,掉在了奇怪的地⽅呢,真是太感谢了。” “没事……” 缄默⽆语。 电⻋还没来,最好⼀辈⼦都别来了! 我有些难为情,“这个⼩姑娘怎么还不快点离开”——我担⼼他会 有这种想法。 就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氛⼀样,海野学⻓先开⼝了。 “你是⼆年级的?” “嗯,对。” “差不多到了⽼师天天唠叨‘你们要选好将来的出路啊’的时候了, 你还是听⽼师的话⽐较好。”海野学⻓淡淡⼀笑,说道,“我也还在苦 恼呢。”
“⼤学⼊学考试吗?” “嗯,要选择专业呀……” “你中意哪个专业?” “⽂学院不错,美术学院也不错……真难呐……”此时,⼴播响 起,提醒乘客电⻋即将到站。 “啊,那个,我……” “你是在对⾯坐⻋吧,有时会看到你。” 他注意过我。 “学⽣证的事谢谢你了。”他⾛进了到站的电⻋。我低头⾏礼,⽬ 送着他离开,直到电⻋消失在视线⾥,伫⽴良久。 原来他是个对⽂学、美术感兴趣的⼈。⽽且声⾳低沉⼜有磁性, 还有谈吐也很⽂雅呢。还有,很会关⼼后辈。 ⼀开始的确是⼀⻅钟情。不过五秒后,我就将它抛在脑后了,这 种爱恋没有任何前途,不知不觉间,我就否定了这份感情。 但即便过了很⻓时间,只要我在对⾯⽉台上看⻅他,便会不由⾃ 主地在意他。随即我的眼⾥就只有他了。 他不在时,我必然会到处搜寻他的⾝影。 已经⼀年了,我终于要有所⾏动了,太好了。 2
过了⼀周左右,⾬每天都断断续续的,梅⾬季延⻓了。我最近时 常会仔细思考⼀个问题——这样下去四季还会更迭吗? 在放学后的⻋站,我时常能与海野学⻓隔着铁轨打招呼。说是打 招呼,其实也就是点头致意⽽已。反倒是我有些难为情。每当他站在 ⽉台上时,因为怕被发现,我总是偷偷地躲在⾓落⾥。好不容易才拉 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究竟在⼲什么啊? 在⼀个阴⾬绵绵的上学⽇,我在教室⾥听到了⼀个传闻。 “都市传说?” “对,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不像是胡说⼋道。” “什么?什么传闻?” 不知不觉间我周围就出现了⼀个⼥⼦⽅阵。 “能实现恋情的秘术。”我前桌的惠说道。她是个喜欢神秘或恐怖 等超⾃然事物的⼥孩,也是班⾥的优等⽣。 “哼,像个⼩学⽣似的。”我假装兴味索然地说道。 “好了好了,先听听看嘛,然后呢?” “⾸先,什么⾹⽔都可以,先准备⼀瓶。” “嗯嗯……” “然后找⼀座⻦居。” “这附近有⻦居吗?” “啊,⽩三⾓⼭的神社有。”
“啊!还真是。” “然后在没⼈的时候,在⻦居底下往⾃⼰⾝上喷⾹⽔。”“没⼈的时 候?” “那地⽅常年没⼈吧……” “算是吧……啊,对了,据说那时必须穿⼀⾝⿊才⾏。” “嗯,然后呢?” “喷完⾹⽔之后,⼀边念着⾃⼰爱慕之⼈的名字,⼀边从⻦居下穿 过,照此重复三次。” “三次……是吧……” “这样就⼤致完成了。之后与爱慕之⼈碰⾯时,必须事先喷好同样 的⾹⽔。这样⼀来……” “这样⼀来?” “就能和爱慕之⼈两情相悦了!” “胡说⼋道。” “是真的。” “⽆聊⾄极,诶,这个传闻你听谁说的?”我问道。 “我姐姐的朋友。据她说,在她⽤了这个像巫术⼀样的招数后仅仅 三天,就和思慕的学⻓交往了。” “是嘛。”
这类传闻的出处⼤多都模糊不清。这是个程序相当繁杂的巫术, 真有⼈试过吗?反正不管怎么调查,到头来也只能揪出⼀帮声称“我是 从朋友的朋友那⼉听来的”的靠不住的⼈。 这个⿇烦的巫术真能让思恋得到回报吗?这个和靠⼈数取胜的“碟 仙”截然不同。不过也正是因为难度⼤,才能给⼈⼀种“多付出才能实 现恋情”的感觉吧。 我也曾尝试过透⼦教我的⽅法,⽽且⽴刻就奏效了。说不定试着 去做就会有收获。但做这种事真的有意义吗?我⼀边左思右想,⼀边 深深地叹了⼝⽓。 “哎呀,亚纪,难不成你有值得⼀试的对象了?”惠将锐利的⽬光 投向我,问道。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种能通灵的感知能⼒了。 “没、没有。”我连忙否认。 “脸红了哟!” “啊,这可是⼆年级E班成⽴以来的头条呢!” “这个话题到此为⽌!” “喂,⼥⼠们吵什么呢?”瞬⼤摇⼤摆地⾛近我们,这时候你不该 出现的好吧?! “男⽣滚⼀边⼉去,这可是⼥⽣的私密话题。”不知谁说了⼀句。 “什么啊!你们这群⾊⿁,真猥琐,⼤⽩天的,竟然成群结队地谈 论成⼈话题。” “才不是呢,好了好了快滚!”
“可恶……放学后我可要逃值⽇了啊。” “那我们就去告诉⽼师。” ⼥⽣⼀窝蜂地和瞬打起了嘴仗。我⼀副事不关⼰的样⼦,为下节 课做着准备。当然,我早就趁⼈不备将刚才谈论的⽅法记到了笔记本 上。 下⼀个课间,瞬⼜来了。 “原本想在午休时和你说件事,差点忘了,都怪那些家伙。” “什么事?” “亚纪,图书馆购进了你上次说的那本书。” “你申请的吗?” “这可是会⻓的特权呀。三千⽇元的书,靠零⽤钱根本就买不起, 顺便⼀说,还挺有意思的。” “你已经读过了?” “嗯,凶⼿还真出乎意料……” “别剧透啊!” “开玩笑的。”瞬摆了摆⼿。“放学后到图书室来拿吧,我想最先借 给你。虽说如此,那么厚的书除了你也没⼈会借了吧。” “那我待会⼉去取。” “噢。”
“诶,瞬,你知道⻦居……什么的传闻吗?” “⻦居?什么呀?” “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 “有点好奇了,你说说嘛。” “待会⼉。”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 放学后,我与瞬⼀同前往图书室。瞬看起来像个全能型运动选 ⼿,却是个室内派,还⾃诩是个读书⼈。在读书⽅⾯,瞬与我趣味相 投,时常与我交换新书信息。瞬经常滥⽤图书委员会会⻓的职权,购 进了很多⾃⼰喜欢的书。 ⼆⼈在⾛廊⾥前⾏,我不住地东张⻄望。说不定海野学⻓就在附 近,他会出现也不奇怪嘛。只要⼀出教室,我总是会不由⾃主地搜寻 他的踪影,⾛廊⾥、操场上、体育馆⾥…… 我和海野学⻓明明在同⼀栋教学楼⾥,却⼀次也没碰上过。教学 楼是按照年级来划分楼层的,确实不太容易碰⾯。为什么这个既近⼜ 远的⼈会令我如此焦躁呢? “我说你呀。”瞬忽然说道,“你最近变了。” “诶?”我呆呆地回应道。 “有什么好事吗?” “没……没什么。”
“你撒谎时可是会把视线移开的哟。” “真没有啊……刚才这⼉掉了⼀块橡⽪,我在想是谁的呢……” “你要是有什么伤⼼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但看来这次我还是不插 ⼿的好。” “耍什么帅。” “我⼀向如此。” 到了图书室,我们⼆⼈并肩⽽⼊。此时,⼀个向外⾛的学⽣与我 擦肩⽽过,⼀瞬间我们四⽬相对——是海野学⻓。注意到是我后,他 停下脚步。 “呀!之前真是谢谢你了。” “啊……没什么。” 这可怎么办……瞬就站在⼀旁,可不能说些丢⼈的话,不过,我 肯定已经满脸通红了…… “来借书吗?” “是……那个,学⻓也是吗?” “我是来温习功课的,这就回去了。” “这样啊,⾟苦了。” “嗯,那再⻅了。”他露出温润的笑容。就如同阴天逐渐放晴,我 的⼼渐渐明亮起来。 “熟⼈吗?”瞬诧异地问道。
“唔……也不算太熟。” “他应该是⽻⽑球社的三年级⽣。” 海野学⻓⽬前应该没参加任何社团,准确地说,是我根本就不清 楚他的社团活动状况。现在距离运动类社团的三年级⽣隐退还有⼀段 时间,难不成他是个只挂名不活动的幽灵社员?⽐起这个,瞬知道海 野学⻓这件事更令我吃惊。 “给。”瞬把书递给我,“好好填借阅登记卡。” “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条码管理啊?” “只要我还健在,条码管理你就别想了。” “真令⼈困扰。” 填好姓名后,我将借阅登记卡交到柜台,瞬盖上了⽇期印章。“好 了,回家吧。” “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 “谈谈我的前途。”我随⼝胡说。“班主任叫我去的。”“噢,这样 啊。你肯定会去上⼤学吧。” “嗯,想进⽂学院。” “不错嘛。” “美术学院也⾏。”
“等等,你开玩笑吧?你竭尽所能也就画个甜甜圈似的哆啦A梦 吧……还是哆啦A梦似的甜甜圈来着?不管是哪个,你觉得那种东⻄ 能被称为艺术吗?” “是开玩笑。” “啊!瞬在这⼉呢,你还真敢逃值⽇啊!”忽然,班⾥的⼥⽣成群 结队出现在了我们⾯前。 “糟了!我先⾛了,亚纪。”瞬⼀溜烟逃⾛了。都上⾼中了还⼲这 种事,他还是⽼样⼦。这倒勾起了我对过往的回忆,他⼩学时就这 样。 我透过三楼的窗户向外眺望。乌云下⼀⽚深绿⾊的⼭林在眼前蔓 延开来。可以看到⼀栋陈旧的⽊质教学楼的楼顶,再往前⼀点就是⽩ 三⾓⼭了。⼭上没什么可玩的,有⼀条通往⼭顶的⼩道,直通⼭的另 ⼀边。夏野镇的居⺠基本上都在⼩学时代去⽩三⾓⼭郊游过,对它很 熟悉。上⼭路上有⼀座神社,不过不是⽤于新年参拜的,像是⽤来搞 试胆⼤会的。 此时下起了⼩⾬,天⾊暗了下来,不过问题不⼤。 ⼀出教学楼,我便直奔⻋站前的药妆店,在化妆品专柜寻找⾹ ⽔。我⼿头有点紧,只买得起便宜货,便想寻找最好闻的。但我⼏乎 没⽤过⾹⽔,也不会根据样品判断⾹⽔的好坏。 ⼀个写有“碧蓝⼤海的⾹⽓”的标签映⼊眼帘,就是它了,与海野 学⻓名字中的“海”字遥相呼应。 ——“在没⼈的时候,在⻦居底下往⾃⼰⾝上喷⾹⽔。”
之后我⼜去旁边的百元店买了⼀件⿊⾊T恤,也是便宜货。我随 即⾛进厕所,将它穿在了⽔⼿服⾥⾯。 ——“据说那时必须穿⼀⾝⿊才⾏。” ⽬标是神社的⻦居。 ⼩道直通⼭顶。四周草⽊茂密,不是逼不得已的话真不想在这⾥ ⾛来⾛去。本来就寂寥⽆⼈的⼩道在⾬的衬托下更显死寂。我想快点 了结这件事,便快步向前。 ⾛在蜿蜒的斜坡上,不⼀会⼉便出现了⼀条岔路。沿着岔路前 ⾏,⼀段布满⻘苔的⽯阶进⼊眼帘。再上⼗⼏个台阶就到了。 迈步⾛上⽯阶,迎接我的是⼀座肃穆的⽯质⻦居,它在⾬空的映 衬下更显雄壮。神殿在更深处,不过现在⽆关紧要。 我环顾四周,果然空⽆⼀⼈。我⿇利地脱掉⽔⼿服,露出⿊⾊T 恤。下半⾝还是原来的裙⼦,与其说是⿊⾊不如说是藏蓝⾊,不过也 没办法。 接下来终于轮到喷⾹⽔了。我往⾝上喷着刚才买的⾹⽔,⽤量⽐ 预想的⼤,有点呛⼈,我调整了⽤量,⼜喷了两三次。 这样就⾏了。 我把⾹⽔揣进兜⾥,抬头仰望⻦居,顿时产⽣⼀种不可名状的压 ⼒,仿佛从头顶蔓延⾄全⾝。 我闭上眼睛。 ——海野学⻓——我嘟囔着,向前⾛了三步。我随即回过头来, 再来⼀遍。——海野学⻓——紧接着⼜是⼀遍。
我停住脚步,⻓舒了⼀⼝⽓。此时⼀阵强⻛吹过,周围的树⽊被 吹得沙沙作响。 ⼀瞬间,我怔住了。 我开始反思⾃⼰这⼀系列的⾏为。我对⾃⼰没有⽚刻犹豫便展开 了迷信活动感到吃惊。现在想想,我到底在⼲什么?我在路上居然从 未思考过这样做的意义,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好可怕。我居然如此 热衷于⼀个骗⼩孩的把戏?按常理来看,就算做了这种事也⽆法让别 ⼈的情感发⽣变化吧,更别提什么两情相悦了。 虽然脑⼦⾥明⽩,但还是有⼀股⽆法抑制的冲动从⼼底涌上。全 部完成后,空虚和羞耻⼀股脑涌上⼼头。我连忙穿好校服,确认四周 没⼈后准备回家。 之前透⼦教我的巫术⻢上就奏效了。⽽⻦居的巫术却什么效果也 没有。不如说我⽐以前更不顺了。我已经好⼏天都没在⽉台碰到过海 野学⻓了。尽管我喷上⾹⽔,在⽉台耐⼼等待,他不出现也是毫⽆意 义嘛。 我开始思考是不是⾃⼰在执⾏过程中有什么疏漏。透⼦教我的巫 术只能往下⾛⼗⼆阶,绝不能是⼗三阶。此类流⾔中也有些失败的例 ⼦。违反规则便会招来恶果,⽐如在“碟仙”中就有“⼿指中途不能离开 硬币”这⼀规则。 我在⻦居时确实不是标准的⼀⾝⿊。裙⼦还是校服的裙⼦,难道 这就是我失败的原因吗? 之后我为了挽回败局⼜去了⼏次⻦居。我偷偷将⼀⾝⿊⾊运动衫 带到学校,在药妆店的厕所换好⾐服后,前往神社。规规矩矩地穿过 ⻦居;好好喷上⾹⽔;确确实实⼀直念着他的名字。
来来回回两三天后,我逐渐习以为常。可是复了这么多次,还是 没有效果。应该没有疏漏才对。 这种做法根本没⽤,⼀开始我就应该明⽩的。可这失落感从何⽽ 来呢?难道我真的有点期待这⽆聊的巫术能奏效? 没错。我想要靠它实现恋情。 该放弃了——我这样想着,准备离开⻦居,随即⾛下⽯阶。就在 此时,我碰到了⼀个意想不到的⼈。 “瞬!” “是亚纪啊……”瞬⼀⾝放学路上的装扮。 “你……你来这⼉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瞬双⼿插兜,⾛近我,说道:“中途我就开 始观察你了。” “你……你都看⻅了?” “你⽗⺟来找我⽗⺟谈了谈,说最近⼥⼉总是很晚才回家。看样⼦ 是想托我来盯你的梢,我不太感兴趣。我不觉得你会做出格的事,应 该是你妈想多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唔……你真的全看到了吗?” “你是说你嘟囔‘海野学⻓、海野学⻓’吗?” “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别和别⼈说啊!”瞬冷静的样⼦与我的苦 闷形成了鲜明的对⽐。
“我说你呀,这种东⻄你也信?这传闻我也听说过,在⻦居下喷⾹ ⽔就能实现恋情,对吧。” “其实我也不信啦!” “海野学⻓就是上次那个学⻓?” “嗯……” “你呀,⽼实交代吧。” 3 我和瞬并肩向⻋站⾛去。四周⼀⽚昏暗,汽⻋的前照灯照亮了被 ⾬淋湿的柏油路。 “⼩时候经常这样,⼀起从学校⾛回家。” “是呀……” “你当时就挺狂妄的,经常在放学途中和⾼年级⽣扭打成⼀团,⼀ 点也不像⼥孩⼦。我常常碰上这场景。和你⼀起回家时,天⾊⼤概也 是这么暗。你不停地发牢骚,透⼦则是哇哇⼤哭。从那时起你们俩就 挺烦⼈的。” “我才没当过那么凶悍的⼩学⽣呢!” “是吗?我所⻅的可都是你野性⼗⾜的⼀⾯。有⼀次你捅了⻢蜂 窝,和蜂群陷⼊了苦战,最后被蛰个半死。可是我抱着你跑到医院的 哟。你奄奄⼀息,透⼦⼜开始哇哇⼤哭。我那时真的很忐忑,想着亚 纪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直都是这样。我有困难时瞬总会挺⾝⽽出。瞬虽然与我和透⼦ 同岁,却像个哥哥⼀样。从那时起,他就以英雄⾃居了。 或许从那时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定型了。我们彼此不能越界。 也许瞬在向我表明⼼迹时,⾃⼰也明⽩,只是借此确认⼀下。 “喂!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还有什么没⽼实交代的?” “基本都说了,只是……” “什么?” “我说不出⼝!” 我对瞬和盘托出。包括我暗恋对⾯⽉台的海野学⻓的事,在楼梯 上和⻦居下尝试巫术的事。 “起初的巫术只是碰巧奏效⽽已,你是尝到甜头了,可世上有这么 便宜的事吗?我说,你做这些⿇烦事还不如直接对他说⼀句‘我喜欢 你’呢。” “我知道了。” “但你⽆法开⼝吧。”瞬耸了耸肩,说道:“能开⼝的话就不会做这 些事了。” “我……做错了吗?” “⼀点都不像你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像我……” “没想到你还挺晚熟的。”
我们俩按顺序⾛过检票⼝。平常放学时碰不上的上班族此时零零 散散地站在我⾝旁。 “我可以说⼀句吗?” “什么?” “我不建议你追求海野学⻓。” ⼀瞬间,我困惑了,随即焦躁起来。“那时”的⼼情再次涌上⼼ 头。这⼩⼦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 “听到他名字时我还不知道,碰⾯后想起来了,他是⽻⽑球社的社 员。虽说男⼦⽻⽑球社在运动类社团⾥成绩是数⼀数⼆的,但是去年 ⼆年级⽣闯了⼤祸,险些被废社,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去年的⼆年级就是现在的三年级。他们和邻镇⼥校的学⽣⼀起在 酒吧抽烟,被抓个正着。社⾥的⼆年级⽣都被停学了,据说抽烟只是 罪状之⼀,还有很多别的问题。” “还有这种事?” “海野学⻓……也是其中之⼀。” “胡说⼋道!我从没⻅他拿过⽻⽑球拍啊。” “当然了,你对那家伙有意时,他已经不参加社团活动了。”“不要 说‘那家伙’。”
“啊,真是对不起啊。” “他不是坏⼈,就……就算他是其中之⼀,那⼜怎么了?抽烟的⼈ 多了啊。” “你对那个⼈⼀⽆所知吧。” “唔……” “别这么固执,放松点。你原来可是不会被⻦居、楼梯之类的把戏 蒙骗的。要以智取胜,先摸摸他的底细吧。” “你根本不懂我的⼼情。” “嗯,我是不懂,但是我⽐任何⼈都了解你。” 他说得没错。我是个傲慢、易怒⼜不听⼈劝告的坏⼥孩。也只有 他对我这么好。 “我来帮你。” 电⻋进站了,在众⼈聚在⼀起涌向⻋厢之前,他如此说道。 “什么?” “我替你调查他,如果没问题,我会撮合你们俩。你别再让⾝边的 ⼈担⼼了。” “嗯……” 谢谢你。 我说道。声⾳却被⼴播声盖住了。
在⼀个阴⾬天,惠她们⼜兴致勃勃地谈论起都市传说来。我本想 ⽆视她们的话,可声⾳还是传⼊了我的⽿中。 “你们听说过‘⻜翔的猫’吗?” “那是什么?” “听说是A班⼀个⼥⽣打⼯店⾥的前辈看到的。那个⼈晚上下班回 家时,在路旁看⻅⼀只茶⾊条纹的猫。那个⼈很喜欢猫,便试着亲 近。猫逃也似的跑开,然后忽然背⽣双翅朝夜空⻜去了。” “猫逃到天上去了?”同学们顿时哄堂⼤笑。 “据说有不少⼈⻅过。最近⼜传出了看⻅那只猫就能变得幸福的说 法。” “那只猫是不是从筑波那怪异的研究设施⾥逃出来的?” “应该不是吧?” “我最近可听说了。”另⼀个⼥⽣插话道,“不是有⼀座春海灯塔 吗?就是位于海岸突出部的防波堤前端的那座铁架结构灯塔。” “啊,是呀。” “听说只要在满⽉那天绕着灯塔转⼀圈,然后⼤声喊出⾃⼰的愿 望,便能得偿所愿。” “这个我也听说过。表⽩就不⽤说了,要钱要男⼈什么的也都不在 话下,直到现在,每逢考试季还有不少⼈来访呢。” 春海灯塔位于镇⼦东南海岸突出部的防波堤。每逢假⽇,便会有 ⼀对对夹杂在钓客中间的情侣造访。他们是不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呢?
“有谁真正试过吗?”我稍稍抬起头,问惠她们。 “朋友的朋友的话,应该……” 果然如此。⼜是个出处不明、不着边际的传闻。搞不好最后⼜只 有我⼀个⼈尝试。 可是巫术也不可靠,我已经好⼏天没碰到海野学⻓了。是巫术进 ⾏得不够标准,还是成功案例纯属巧合,我不得⽽知。不过好⼏天没 看⻅他,我害怕这样下去会让机会溜⾛。 “还有别的传说吗?” “说起来,还有个旧教学楼的传说。” “旧教学楼……⽩三⾓⼭⼭脚下那个?” “对对。原来是我们学校的教学楼,后来因为太旧了,学校就搬到 现在的新教学楼了。”不愧是⻅多识⼴的惠,她继续说道,“应该是昭 和时代搬的家,那就是⼀栋破旧的⽊楼,看起来像是会闹⿁。” “闹⿁?”同学们随即叽叽喳喳起来。 “闹⿁什么的⽆所谓啦!” “此话怎讲?” “预知⾃⼰结婚对象的⽅法。” “⼜是这种……”⼀阵嬉笑过后,“然后呢?”众⼈⼀⻬问道。 “旧教学楼东⻄侧不是都有楼梯嘛,东侧楼梯⼆三层拐⾓处有⼀⾯ ⼤穿⾐镜。⼤概有我这么⾼。”惠说着,从椅⼦上站了起来。
“够⾼的呀。” “唉,我可是个娇⼩可爱的⼥孩⼦哦。” “我是说那⾯镜⼦。” “我知道。然后要准备⼀部⼿机。必须是有拍照功能的,话说这年 头⼉没有拍照功能的⼿机才是稀罕物吧。不需要其他道具了,哦,最 好再带⼀把⼿电筒。” “然后呢?” “凌晨⼗⼆点整,站在镜⼦前给⾃⼰拍照,注意,照的时候要在⾃ ⼰镜中像的右侧留出⼀点空间,然后就能……” “然后就能?” “去看照⽚吧,你命中注定之⼈的⾝影会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你⾝ 旁。” “胡说⼋道。”我嘟囔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说,毕竟没⼈试过。不过在⼀年级可是尽⼈ 皆知啊,我也是从社团的后辈那⼉听来的。” “镜⼦的传闻可是不少。” “对呀,以前就有不少类似的。什么凌晨两点让两⾯镜⼦对照,就 会被拉⼊镜中世界呀。什么第七⾯镜⼦能照出你死时的容貌呀。有个 和旧教学楼传闻相似的——凌晨⼗⼆点在洗脸盆⾥注满⽔,叼着剃须 ⼑⼑⽚注视⽔⾯,⽔⾯就会映出你的结婚对象。但这个传闻的结尾不 太好——有⼈将⼑⽚掉进⽔⾥,导致现实中结婚对象的脸真的受了重
伤。简直变成⿁故事了。说不定旧教学楼传闻就是这些⽼传闻混合⽽ 成的。” “不过旧教学楼不是被锁起来了吗?凌晨⼗⼆点怎么进去呀?” “这个嘛……” 听了这些话我很后悔,因为,我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探究竟 的冲动了。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暑假之后三年级就没课了,我也就没机会 再在⻋站碰到他了。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我⼼⾥明⽩,去旧教学楼毫⽆意义。也明⽩我不应该再继续相信 巫术了,我……我只是去确认⼀下⽽已。 放学后我前往旧教学楼。旧教学楼和新教学楼离得⽐较远,我穿 过新教学楼后侧杂树丛间的⼩道,朝⽩三⾓⼭的⽅向⾛去。⼩⾬淅淅 沥沥地下着,被⾬淋湿的树⽊所散发出的清⾹弥漫在空⽓中。越往前 ⾛,越是清净。 眼前豁然开朗。⼀⽚杂草丛⽣的操场进⼊我的眼帘,说是野地可 能更准确些。旁边有⼀座陈旧的⽊质教学楼。 我以前来玩过⼀次,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破旧。从外观上看,这幢 建筑物还很结实,窗户不但没什么破损,还都锁得严严的。只是楼体 的⽊材由于腐朽⽼化⽽发⿊,给⼈⼀种不祥的感觉。从正⾯看,三层 有个安装过巨⼤时钟的痕迹,残存着⼀个⼜圆⼜⽩的印记。据说是因 为害怕时钟因⽼化⽽坠落,才拆掉了。 当然,现在这⾥空⽆⼀⼈。旧教学楼的后侧紧邻⽩三⾓⼭,操场 四周都是杂树丛,仿佛与世隔绝。我可不会深更半夜⼀个⼈到这⼉
来。尽管现在还是⽩天,阴⾬却让这⾥弥漫着⼀股诡异的氛围。 我惴惴不安地⾛近教学楼,拉了拉⽞关的门,门是锁着的。透过 玻璃可以看到并排摆着的⽊质鞋柜。 既然门是锁着的,那该从哪⾥进⼊呢?当然,我是不打算进去 的,不过既然都出现传闻了,也许有个隐秘的⼊⼝吧。 我放弃了,准备回家。要是让⽗⺟担⼼可就糟了,我不打算打持 久战。 前往⻋站的途中,我遇⻅了透⼦。 “诶?亚纪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噢,买个东⻄。”我⼜撒谎了,最近总是撒谎。 “话说回来,和⼼上⼈有进展吗?”透⼦悠闲地问道。此时,⻋站 附近的平交道⼝响起了警报,⾬中亮起了红⾊的灯。 “有⼀点⼉。” “嗯,有⼀点⼉是⼀点⼉嘛。” “但是……我有点迷惘了。”这正是我的感受。我到底想和海野学 ⻓怎么样?怎么样我才能满⾜? “对了亚纪,你昨天和瞬⼀起⾛来着?” “啊,嗯。” “诶,亚纪,要是有⼈和你喜欢上了同⼀个⼈,你怎么办?” “啊?”我有些措⼿不及。“要是对⽅⽐我更适合他,我会退出。”
“要是没你适合呢?” “那我不会退让。” “这样啊……” “透⼦?” “说起来,你听说过旧教学楼的传闻吗?”透⼦换了个话题。 “镜⼦的传闻吗?那是胡扯。”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旧教学楼上着锁,从哪⼉都进不去,怎么能相信这种传闻 呢。” “诶?你没听说过从后侧的家政教室可以进去吗?” “能进去?”我情不⾃禁地问道,声⾳有些尖锐。 “据说有扇窗户的锁坏了。” “现在还能进去?” “谁知道呢……” “也就是说,有⼈去确认过镜⼦的传闻了,果然如此。”我嘟囔 道。 “说起来,你试过那个下楼梯的巫术了吗?” “怎么会,我才不试呢。”我⼜说谎了。
“试试看嘛,⼀定会有好事发⽣的。” “透⼦试过了吗?” “我试也没有意义呀。” 真的吗?我没敢问她,陷⼊了沉默。 “亚纪真幸福呀。”透⼦垂着头,低声说道。 “怎么忽然这么说?” “我要是能像你⼀样,很多问题也会迎刃⽽解吧。” “说什么呢!我才羡慕⼤⼩姐您呢。” 进站时,我注意到⾛在⼤街上⼀个穿着校服的⾝影,看⾝形很像 海野学⻓。刚才差点看漏了,定睛⼀看,那竟然就是海野学⻓本⼈。 我停下脚步,⽬送着他的背影。海野学⻓与⼀个看起来也是三年 级⽣的⼥孩并肩⽽⾏,⼆⼈⼗分亲密。他们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 她的⻓相,不过看⾝材⼋成是个美⼥。 啊,看起来好像⼀对成熟的情侣! “亚纪,怎么了?” “嗯?哦,没什么……”我掩饰着内⼼的不安,快步⾛开。 我愈发焦躁了。 4
我横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历。今天的⽇期上有⼀个‘满⽉’的 标记。我急忙从床上跳起来,⾛近确认。标记旁确实有‘满⽉’两个⼩ 字。果然如此啊。 我穿上开衫⽑⾐,从房间⻜奔⽽出。跟⽗⺟说要去便利店⼀趟便 出了门。意识到今天恰逢满⽉,我如坐针毡。 ——听说只要在满⽉那天绕着灯塔转⼀圈,然后⼤声喊出⾃⼰的 愿望,便能得偿所愿。 外⾯下着⽑⽑⾬,⾬⼩到不必担⼼淋湿,我骑着⾃⾏⻋,前往春 海灯塔。 夜⾥⼗点,不算宽敞的道路上没有⼏辆⻋。我离海边越来越近, ⻛向也发⽣了变化,海⽔的⽓味⼉扑⾯⽽来。 防波堤矗⽴在漆⿊的⼤海上,宽度在五⽶以上,⻓度则有四⼗ ⽶。拦⻋器上挂着锁链。吊着“禁⽌⼊内”的警⽰牌。这⾥⼀到傍晚就 禁⽌通⾏了,顺着⼀直⾛便是春海灯塔。 春海灯塔与平时想象的灯塔不同,只是⼀座⽤钢筋搭架起来的灯 塔。有时看起来就像⼀棵劣质圣诞树⼀样,忽明忽暗,闪着微弱的 光。在⿊夜的海上,它就像⼀盏孤独的灯。 我在防波堤前停下⾃⾏⻋。“禁⽌⼊内”的警⽰牌不停摇晃着,就 像是在警告我⼀样。 锁链⼤概⻬腰⾼,应该可以直接跨过去,可我却迟疑了。这⾥看 起来就像是⿊暗世界的⼊⼝⼀样,安静得过分,只能听到海的声⾳。 潮位⽐想象得更⾼,⼀不留神便会被潮⽔吞没。这样的想法在我脑中 闪现。海⾯⼏乎没有波浪,反⽽更恐怖。
我骑上⻋,按原路返回。我为这样的⾃⼰感到羞耻,看来我是没 ⻓教训,居然还想尝试⽆聊的巫术。 要是平时,我肯定在⾏动前就否定这种事了。现如今我却率先⾏ 动起来,或许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归途中,我绕了点路,到我⼩学时代常去的地⽅转了⼀圈。看到 只有滑梯的⼩公园,还没倒闭的粗点⼼店。在这暗夜之中,只有看到 这些被路灯照亮的回忆之地,才能让内⼼稍稍平静⼀点。 ⼀栋围着⽩⾊围墙的豪宅映⼊眼帘。那是透⼦的家。这房⼦在这 个富户众多的街区中也是数⼀数⼆的。庭院被⽩⾊围墙所包围,屋顶 ⽤的是琉璃⽡。在朦朦胧胧的⻓明灯点缀下,别有⼀番趣味。 这是我从⼩就⼗分熟悉的地⽅。在怀旧的同时,我也感到了⼀丝 落寞。⼩时候,我、瞬和透⼦三⼈在这⾥,时⽽在⽯⼦路上玩捉迷 藏;时⽽在草坪上的充⽓游泳池⾥玩耍。现如今,只有美好记忆的碎 ⽚还残存在这⾥。我之所以落寞,是因为我深知再也⽆法回到从前 了。虽然很遗憾,但我们再也不是天真⽆邪的孩⼦了。 我想和朋友说说话,想和透⼦谈谈⼼。想归想,这么晚了,我却 不能把透⼦叫出来。她的⽗⺟很严厉,对我发⽕倒没什么,迁怒于透 ⼦可就不好办了。 我⼀边推着⾃⾏⻋,⼀边缓缓前⾏。⼀不留神,海野学⻓那远去 的背影再次浮现在我眼前。与他如㬵似漆的那个美⼥和他究竟是什么 关系? 早知如此,我就不对他⼀⻅钟情了,也就不会单相思了。更何况 我⼀点都不了解他。虽然⼼⾥明⽩这些道理,可就是控制不住⾃⼰。 这⼀年来我到底在⼲什么啊?
“亚纪……”招呼声从背后传来,我回头看去,门缝⾥露出了透⼦ 那张可爱的脸。 “透⼦……” “怎么了?都这么晚了。” “唔……” “找我有事吗?” “没……没什么。” “撒谎。”透⼦从门⾥⾛了出来。“我刚才在窗边看到你了,脸上写 满了孤寂。” “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最近亚纪都不来找我谈⼼,我都⽆聊了, 有困难就找我嘛,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透⼦露出纯真的笑容,看着 我。 “要是有⼈和你喜欢上了同⼀个⼈,你怎么办?”我问道。 “这不是我问你的吗?” “透⼦会怎么办?我想听听。” “我嘛……我会等⼀等。” “等什么?等对⽅为你回头?等情敌主动放弃?要是对⽅不回头怎 么办?要是情敌就这么把他骗到⼿了怎么办?就这么等啊等的,还会
有转机吗?”我连珠炮似的说完,才回过神来。“对不起,透⼦,我应 该听你说……” “亚纪,发⽣什么了?” “没什么,别介意。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透⼦,能和你说说话真 好。” “喂,亚纪。” “诶,透⼦,你……喜欢瞬吗?” “诶?” 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双⽬圆睁,随即笑了起来,“喜欢 呀。”她说。 她的笑容让我安⼼。他们俩要是能两情相悦,我也会感到很幸 福。为了他们⼆⼈,我已经做好舍弃⼀切的⼼理准备了。 第⼆天早上,我有点发烧。可能是没打伞就冲出家门,被⾬淋到 了。我⼀边吃⾯包,⼀边⼼不在焉地看着地⽅新闻。屏幕中忽然出现 了眼熟的影像,是⽩三⾓⼭的神社。 “……虽然此地平时⼈迹罕⾄,但还是有⼀些以郊游或采野菜为⽬ 的的游客来访,有关单位认为搁置不管会增加危险系数,争取早⽇消 除安全隐患……” 我好像错过了新闻最重要的部分,随即询问在⼀旁喝咖啡的⽗ 亲,他摇了摇头。 到底发⽣什么了?我思考着,脑袋昏昏沉沉。想也⽩想,我⾝体 发烫,想请假,⽗⺟却不许。我只能拖着疲惫的⾝体前往学校。
早上的班会我⼀直趴在桌⼦上。班主任点名以确认出席情况,⽽ 我脑中却⼀直想着春海灯塔那忽明忽暗的灯。我的⼼还留在那⾥,此 时坐在教室⾥的只是⼀具⽪囊。 “怎么了?没事吧?”班主任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慢慢仰起脖 ⼦,摇了摇头。 “⾝体不舒服吧?喂,谁带她去⼀趟医务室?” “我。”瞬回应道。同学们随即叽叽喳喳起来,不过他们也知道我 们俩是⽼相识,闹得不太过分。 瞬带着我向医务室⾛去。 “我看你是吃完⻄⽠露肚⽪睡觉着凉了吧?”瞬说道,“不要紧 吧?” “都……都怪你!” “喂!我⼜怎么得罪你了?” “谁知道……” 接下来的对话我记不得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医务室的 椅⼦上,⼿⾥拿着药。吃完药,我躺到了⼀张整洁的⽩床上,随即钻 进被窝,进⼊了梦乡。 醒来时午休已经结束了。听到铃声我坐起⾝来,医务室的⽼师⾛ 到我⾝边。 “可以再睡⼀会⼉哦,感觉退烧了吗?”⽼师⽤凉飕飕的⼿摸了摸 我的额头,“嗯,⽐刚才好多了,是吧?”
“嗯……是好多了。” “这药还真是⽴竿⻅影。你别强撑,回家再休息⼀下⽐较好吧?需 要的话我帮你把家⻓叫来?” “已经没事了,我可以上下午的课。”我没胡说,多亏了这药,⾝ 体舒服多了。 “不舒服了就还来找⽼师,知道吗?” “知道了。” “对了,你们班那个男同学每个课间都来看你,告诉他不⽤担⼼ 了,要向他道谢哟。” 瞬吗? 他还在以哥哥⾃诩? 我低头⾏礼,⾛出医务室。此时第五节课刚开始,我拖着沉重的 脚步赶往教室。途中却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 是海野学⻓。 “你……你好。”我⽆法对他视⽽不⻅。 “呀,都上课了,你怎么在这⼉?” “有点不舒服,去医务室睡了⼀会⼉。” “哦,这样啊。”他冷淡地说道。 “学⻓最近没来学校?”
“都这时候了,来上课也没什么意义嘛。暑假前学校还是要求定期 到校的,有点⿇烦。现在基本不来了。”他⽆忧⽆虑地笑着。啊!我果 然还是很喜欢他的笑容。 “先⾛了。”他微微摆了摆右⼿,朝鞋柜的⽅向⾛去。 回到教室时,英语课已经开始了。我说明状况后回到座位。瞬将 ⽬光投向我,好像在问“没事吧”,我点点头,⽰意他别担⼼。 下课了,瞬⽴刻跑过来找我。 “看你的脸像是没睡醒啊。” “已经没事了。” “那可太好了。” “谢……谢谢你。” “嗯?我⼜没做什么。⽐起这个,为什么你感冒都怪我啊?” “我说过吗?” 我将⽬光投向瞬背后的透⼦,她正在远处看着我们。我们四⽬相 对,她随即⾛了过来。 “亚纪,没事了吧?” “没事了。” “可不能再这么淋⾬了。” 此时,上课铃响起。
“亚纪,放学后我有话对你说。”瞬⼩声说道。他的表情异乎寻 常,⼗分认真。 放学后,瞬仿佛忘了刚才说的话,⼀溜烟没影了。我也不知道他 去了哪⾥,也没法追。⼲脆不管他了,我决定直接回家。 ⼀进房间,我就躺倒在床上。看着⽇历,下次满⽉要等到暑假 了。我⼲脆在暑假前跑到灯塔下⾼喊“瞬和透⼦是天⽣⼀对”好了。我 ⾃⼰怎样都⽆所谓。 有⼀件事,我还挂念着。就是旧教学楼的传闻。 如今我去试试那个传闻的话,出现在我⾝旁的会是谁呢? 这是为了让⾃⼰认清现实,所做的最后⼀次尝试。这么做是要让 ⾃⼰明⽩,这样下去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我拿起⼿机和⼩⼿电筒便出了门。 都怪发烧,都是感冒发烧害我⼲出这种傻事。 我乘电⻋回到学校,在附近的咖啡馆⾥消磨时间。我跟⽗⺟说去 朋友家玩,这也是我最后⼀次撒这种谎了。拍照之前⼿机没电可就糟 了,所以我先关了机。夜⾥⼗⼀点,我出⾛店门,朝旧教学楼的⽅向 ⾛去。 我曾经来探过⼀次路,没什么可怕的。不过这⾥的夜晚⽐我想象 得更加⿊暗。⾃不必说,周围空⽆⼀⼈。取⽽代之的好像是动物隐蔽 在暗处的窸窸窣窣的声⾳。我跑了起来,直奔旧教学楼。 夜⾥的旧教学楼就像是⼀座废弃的城堡。接下来要进去了。我真 是疯了。
我在⿊暗的包围中穿过⻬膝⾼的草丛,绕到教学楼后侧。我不知 道透⼦所说的家政教室在哪⼉,只能逐⼀检查窗户。 第五扇窗户被我推开了。 我透过窗户向内窥视,尘埃在⼿电筒的光照下⻜舞。⾥⾯肯定很 可怕,可是待在这⼉也很瘆⼈。何况巫术有时间限制,凌晨⼗⼆点前 必须抵达镜⼦前。 我决定进去。 脚刚⼀落地,地板就嘎吱作响,让⼈觉得整栋楼都在颤。 我想赶紧办完这件事。 ——东侧楼梯⼆三层拐⾓处有⼀⾯⼤穿⾐镜。 哪边是东啊? 我没时间犹豫,踏⼊⾛廊就直奔楼梯。这是⼀栋⽊结构教学楼, ⽽且相当⽼旧。地板上的污迹令⼈⽑⾻悚然,⽊板⽼化腐朽,响声相 ⽐嘎吱作响,更像是惊叫声。 我在⾛廊尽头发现了楼梯,当然也是⽊头的。我⼀⼝⽓爬上去, 来到⼆层,接着往上爬。 站在拐⾓处,我被吓了⼀跳。眼前的⿊暗中居然有⼈影闪动,当 然这既不是幽灵也不是别⼈,⽽是我⾃⼰的镜中像。 拐⾓处的镜⼦⼏乎覆盖了整⾯墙。镜⼦的⼀隅有斑驳的⽂字,写 着:昭和四⼗四年毕业⽣ 敬赠。看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镜⼦了,镜 中的⿊暗⽐这边更加深沉。
我确认了时间。还有两分钟就⼗⼆点了。 我从兜⾥掏出⼿机,切换到拍照模式。我还特意在⾃⼰镜中像的 右侧留出⼀点空间。我⼀边操作着⼿机,⼀边调整着⾃⼰的站位。 这是最后⼀次。 我知道照⽚上什么都不会有,没有的话就是我赢了。这⾜以证明 巫术根本⽆法改变命运。我要给⾃⼰⼀记响亮的⽿光,我不会再迷 惘。要是不在这⾥确认清楚,我的⼼⼀定还会飘忽不定。我不想再做 错误的选择了。 还有⼀分钟…… 我把⼿指放在快门上。就在此时,我脚下忽然传来了“嘎吱嘎 吱”的奇怪声响。就在我察觉到危险准备跳开的⼀瞬间,地板突然断裂 坍塌,我没了⽴⾜点。失去平衡的我顺着地⼼引⼒往下坠落。原来地 板早就⽼化了啊。 要掉下去了! 好在我随即张开双臂,将双臂架在裂洞边缘,总算是没掉下去。 可是我双脚悬空,胡乱在空中挣扎。这个裂洞有多深啊?下⾯应该是 楼梯⼀⼆层拐⾓处,怎么说都⽐我⾼多了。 我动弹不得,想往上爬,却被⽆⼒感侵袭,双臂已经⽆法⽀撑⾝ 体的重量了。要是有个能让脚踩的地⽅就好了,可是并没有,脚尖还 是在空中乱踢。 我精疲⼒竭,估计也只能再撑⼏秒钟了。不好!要掉下去了! “亚纪!”
有呼喊声传来,声⾳还挺⽿熟。 “你⼲什么呢!” 有下楼梯的声⾳。 “瞬!”他怎么会在这⼉?我有困难时瞬总会挺⾝⽽出。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快,抓住我!”瞬伸出⼿。抓着他的⼿,我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这不是幻觉。 瞬把我拽了上去。总算得救了。 悬着的⼼总算放下来了。紧张感退去,我们俩的⾝体都像泄了⽓ 的⽪球⼀样软了下来,瘫坐在地。我们互相看着对⽅那惨⽩的脸,窃 笑起来。 “瞬,你来这⼉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瞬看了看我的胳膊,说道:“你伤得不轻 啊……” “不太疼,没关系的。”我⼀边摸着肿痛的胳膊,⼀边探头看向裂 洞。我⽤⼿电筒照下去,尘埃在掉落的⽊板上空⻜舞着,还挺⾼。要 是真掉下去了,估计不是⾻折就能了事的。 “真是的!你就是因为不听我的话才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是告诉你 有话对你说吗?”瞬真的发怒了。 “可是……你先⾛了呀……”
“你等⼀会⼉啊,你能等学⻓⼀年,就不能等我五分钟?” 没有这回事。 啊……神啊…… “你也不接⼿机,我就直接给你家⾥打电话了。听说你这么晚了还 出门,我就想该不会……⼀开始我去了⻄侧的楼梯,还以为错过了, 我在三层转了好⼏个圈,总算是赶上了……” 他这么拼命。 就为了帮我。 但是,我们之间早已有了⼀条⽆法消除的分界线。任何巫术都⽆ 法消除它。任何巫术也都⽆法告知我跨越它的⽅法。 有没有巫术能让我拿回亲⼿毁掉的恋情,有吗? 我这么任性,神才不会管我呢。 5 我们⾛出旧教学楼,来到⼈来⼈往的⼤街上。路灯让我们放下⼼ 来。 “瞬,你要对我说什么?” “可以说吗?你⾝体不要紧吗?” “你真是爱逞强。”瞬摆出⼀副很了解我的样⼦,说道:“丑话说在 前头,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让你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