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詩003 - 寺山修司少女詩集

*

三姐妹
明天都要去出嫁
一人騎著巧克力去地獄
一人抱著糖漬栗子去魔界
一人赤身裸體去夜之國

*

請用食指粘一點鹽舔一下
請在枕頭下面 放兩隻彩色鉛筆
請從鏡子的倒映中開始
將所有紅色的物件收起來
請大喊三次「蛋！」
若是有月亮的夜晚 別忘了要有蒜

貓的辭典

貓......有鬍子的女孩子
貓......朔夜的寶石欺詐師
貓......不破案的名偵探
貓......擁有這個世上最小的兩顆月亮
貓......藍鬍子公爵的第八個妻子
貓......無財產的享樂主義者
貓......長毛又慵懶的娼婦
貓......這個間諜總是在舔毛

少年時代

穿長靴子的貓
與我
第一次見面
是在書中的森林裏

穿長靴子的貓
教會了我如何抽煙
有點壞心腸
卻是個好奴僕

穿長靴子的貓
與我分別的時候
在那落葉的樹下
名叫秋天的咖啡廳

那天
我
第一次明白了戀愛

人生開始之前
人生開始之後
中間的那扇門
飛快穿過去
我的
穿長靴子的貓
現在在哪裏？

來自穿長靴子的貓的信

穿長靴子的貓在喝咖啡的時候
會脫下長靴子嗎？
穿長靴子的貓在做情事的時候
會把長靴子放在哪裏呢？
穿長靴子的貓弄髒了靴子的時候
會有能替換的嗎？
穿長靴子的貓洗澡的時候
長靴子會不會灌滿水呢？

對了 那長靴子裏面
到底隱藏了什麼呢？

我做貓

從我寫的詩裏面
一隻貓竄出來
消失了蹤影

從那天起
我情竇初開了
布拉德福德家中門廳裏
十七歲的我與大小姐兩人
急著觸碰著嘴唇
（喂 快點快點）
我一邊脫下鞋子
（快點變成大人）
磨磨蹭蹭的話
貓要回來了
我的詩要是恢復原樣的話
想變成大人就
太遲啦！

名詞

戀這個字
與貓這個字
我們對換看看

比如說「那個有月亮的晚上
看見鐵皮屋簷上似乎有一隻戀
所以我徹底地
貓上了你」

從那時起往玻璃杯裏倒白蘭地的時候
戀立刻在旁邊抖動著鬍子

不擅於親吻的理由

因為我的吻
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貓
我每當
跟女孩一起去旅行
這隻大貓就
不得不帶著一起來

不過
女孩閉上眼睛的時候
我就偷偷拿出貓來
大概 女孩子都會
「呀」地叫一聲
就逃跑了

小貓

小貓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記起了第一根煙

小貓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第一次戀愛了

小貓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去了一次短暫的旅行

小貓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知道了告別的苦楚

小貓在半夢半醒之間
啊啊
地球在轉 地球在轉

名叫再見的貓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有一個獨自遊蕩的老爺爺
一直在尋找
一隻名叫再見的貓

可是這個老爺爺
從未見過
名叫再見的貓

這首詩中沒有人愛的
可憐的老爺爺！
我來用橡皮擦把他擦掉吧

少女愛莎

我的貓是
煙霧做的

所以
有時候會從
我的床上消失

我的貓是
話語做的
所以
有時候
我的心會受傷

我的貓的真身
是一個名叫愛莎的
裸體的少女

Cat's eye

貓眼石

名叫煙霧的小貓死去了
埋在了城邊的庭院裏
這是在七年前的冬天

春天來的時候
種下劍蘭花的種子
再將土挖開的時候
就會得到一個小小的貓眼石

Cat's eye是煙霧的記憶
夜晚降臨的時候
媽媽的寶石箱裏面
有一顆好大的閃爍晶體

可愛的小貓那
煙霧的眼珠！
出嫁的時候 要跟我來喔



1. 貓彈胡弓的話，食指就會痛。
2. 貓進到鏡子裏去的話，裏面就會有侏儒出來。
3. 貓吸鴉片的話，北京就會賣紅花。
4. 貓讀書的話，國民軍就會變成煙霧。
5. 貓鑽入床底的話，雜物就會造成海難。
6. 貓騎上時鐘的話，拐杖男就會消失。
7. 貓藏起骨頭的話，三個孤兒就會聚會。
8. 貓搖尾巴的話，青龍刀就被偷了。
9. 貓把鍋翻過來的話，就是要去當捉迷藏的鬼了。

鵝媽媽風

獨眼船長
在壁櫥裏找
喂貓的奶
　不過櫥子空著
　貓抽抽嗒嗒哭起來

獨眼船長
去商店
給貓買奶
　不過回來看到
　哀傷的貓死去了

獨眼船長
去殯儀館
給貓買棺材
　不過回來看到
　貓嘰嘰嘎嘎笑起來

獨眼船長
去小酒館
給貓買酒
　不過回來看到
　貓不在家

獨眼船長
拼死拼活
去碼頭尋找它
　貓在裸泳
　過來 過來 到這裏來

獨眼船長
想破腦筋
船已經賣了 又不會游泳
　貓不回來
　以後一個人怎麼辦吶

獨眼船長
哭得肝腸寸斷
被貓拋棄了 隻身一人
　眼淚流得越來越遠
　海好寬啊 好大啊
　
　海好寬啊 好寂寞啊

我還是男孩子的時候

惡漢們騎著驢

這是男孩子們的詩集
喬裝混入女孩子的詩集裏面
男孩子們會用柳籐鞭打嗎
或強行用朗姆酒灌醉嗎
還可能是更重的懲罰
讓人騎上毛驢
放逐去一程遙遠的旅行嗎

請一邊考慮一邊閱讀下去
這裏只有一些充滿後悔的詩

單戀的詩集

1
如果用一張唱片來解釋單戀，那就是背面上的歌曲。
無論怎麼拼命地唱，對方也聽不見這聲音。

2
「世界上的戀情是有定數的」
驢老師這樣說道。
「所以，這裏有一個人單戀著，世界上的某處，就會有另一半的戀愛碎片存在」
我，仰頭看著天空，不知為何悲傷起來。我那未曾謀面的戀人，到底在哪裏呢？

3
單戀也是戀愛的一種形式。
戀人就是想像力。
（等一下喔。想像力這個詞，是一個陰性名詞對吧？）

4
想太多 花一匁
我的心 我知道

請跟我
說再見
之後的話把我收進紙箱
用紙繩綁起來
給扔進哈德遜河裏吧

少年數學團的林間學習（1）
減法問題
鳥籠減去鳥等於籠
梵蒂岡減去馬等於週末
床減去昨日的女孩等於幾根頭髮
東支那海減去老虎等於鴉片
三人減去一人等於後悔
少女減去我
等於什麼都沒有

少年數學團的林間學習（2）
加法問題
我加上鳥加上數字五 答案再加上航海圖加阿姆斯特丹的船員酒店二樓的刺青屋的紀念品加上一瓶干邑再加
拉丁語自學書 然後 有尾兩棲類學入門書加上同性戀雙胞胎兄弟加上人偶標本師R氏 兩串葡萄加上伯羅奔尼
撒戰史加上一桶醋漬豬肉再加聖歌隊全員 全部加在一起 答案就是一個少女而已 還不等於你

少年數學團的林間學習（3）
奔跑算數問題
奔跑啊奔跑啊 就是無法接近的心是個難題

那時候少女和一隻鳥在我用的國語 理科 歷史書裏

愛上書中的少女的我
為了進入書中無論如何要找到路

萬國圖書博覽會長「要進入書中的話 成為文字是必要的」
整形美容學院秘書長「要成為文字的話 必須要改善一下飲食習慣喔」
狩獵家「嗒嘣！打一槍 把少女從書裏趕出來就能很容易抓到她了」
刃物商「要把這個少女從書裏取出來 用剪刀剪就最好了」

我照著做了 把少女從書裏剪出來 但仍然只是印刷的文字而已
少女消失了 可我不知這樣的尋人告示要如何寫

少女假裝對我一無所知
今天也只是一直畫著鳥

什麼都能估價的古董店的叔叔的詩

我刨根問底
——驢和鋼琴
哪個更貴？

叔叔回答說
——是鋼琴喔

那鋼琴和詩集
哪個更貴？

要看情況了
詩集也有很貴的呢

那 詩集和春天
哪個更貴？

春天啊 當然了
季節可是上品呢

那 春天和愛
哪個更貴？

是愛吧
難得 而且沒有得賣的

那我再問 最後一個問題
是我最想知道的

——愛和眼淚
哪個更貴？

朋友

在浴缸裏養了鱷魚
鱷魚誰也不愛
如此出眾的下品正好適合我
鱷魚梳妝整齊後進入浴缸
跟我一樣被人厭惡
一邊聽莫札特
一邊唾罵人生
反正戀愛什麼的也沒多大不了

然後
睡覺的時候
規定各睡各的！

我的瑪麗

有人
偷走了我的水平線
因此
我雇了偵探一定要找出來
拿著巨型顯微鏡 有鬍子的名偵探
福爾摩斯氏登場

你的
水平線 是不是你所看到的整個視野裏一根白色的切割線呢？除此之外除了天空其他全都看不見了嗎？那條
水平線確確實實環繞溫暖過你 輕輕搖晃過你嗎？
這條水平線 也許不是被偷的
是你自己扔掉了也未可知喔

我裝扮成莫札特
大吃鱒魚
想像海一樣哭泣
再也不講戀愛的事了
聖多明哥那兒 花賣得很好吧

即便那樣
那個時候
我的瑪麗跟誰一起在床上呢？

牛仔·波普

有誰
在我的床底下放了一個小鳥巢
太吵了
睡不著喔

沒辦法
只能成為一個牛仔啦
於是
打開衣櫃的時候
一頭牛跳出來啦！

我
擁有漢克·威廉姆斯的唱片
會吹流浪的口哨

聖·安東尼那小小的黃花
古董店買的溫徹斯特槍
然後在此刺青
在兩條青澀的臂上
就算擁有比利小子的惡漢魂
我也全部擺脫
朝著她的房間
床上的大草原為目標
小姐！
來牛仔競技吧
我的草繩
很厲害喔

我想當小白臉

美式足球選手喬
坐在洋式便器上
回想過去的情事

泳池裏
鱷魚在游泳

五月的森林裏有人遺忘了
一個三〇年代的留聲機
現在還獨自迴轉著

狂想曲的心

與大山胖子拍照
與出奇大的鵝唱二重唱
與卡里加里博士一起稱體重
與跛腳少女在泳池裏游泳
一直以來
我都稍微有一點
風流倜儻
我吃著櫻桃
在泳池邊
思考哲學
傷心的心是哪顆心？

飛行機喲

不是翅膀創造鳥
是鳥創造翅膀

少年在思考
用語言製造自己的翅膀
但是
天空如此得寬廣
語言如此得寒酸

少年在思考
用想像力製造自己的翅膀
坐在最小的雲上
俯瞰有點髒的地面
只能嘆氣

少年在思考
李林塔爾的人力飛行機
爬上高樓的屋頂展開雙臂
忘卻的薄暮咄咄逼人
至少
墜落是能做到的
沒有翅膀也能下墜的

啊啊
飛行機
飛行機
我
在世界上
最孤獨的那天
而你輕輕鬆鬆地
一邊平衡著夢的重量
一邊漂浮在天上

忘卻

如果有出售記憶的男人存在
請告訴我這男人的住所

無論多遠
我也考慮前去

這樣下去的話
太過寂寞

因為忘卻
就像北國的海一樣容易變老

寶石

有一天我想
有我能買到的寶石什麼的吧

又有一天我想
有我能製做的寶石什麼的吧

第二天我想
有我要入手的寶石什麼的吧

於是我
這樣寫詩
「無論如何
都無法入手寶石的我
好悲傷

但是
想得到寶石的我的心
更加悲傷」

何時

何時
打開緊握的拳頭試試看？

何時
在舊吉他裏面找找看？

何時
試著弄清女人的眼淚？

何時
將幸福論的書翻開來試試看？

何時
試著在黑暗中閉上眼睛？

因為一定
在某處

有隱藏的寶石也未可知

全身

就像 只看見眼淚的話
就像 就疏忽了他的眼睛

只看見他的眼睛
就會疏忽了他的全身

就像 只看他的全身的話
就像 就會忽略他的祖國

只關注他的祖國
就會忽略了他的世界

就像 只看見他的世界
就像 就會疏忽了他的一日

只注意他的一日
就會疏忽了他的悲傷

只看見他的悲傷的話
又會看不見他的眼淚
為什麼我正在把這些寫在詩裏的時候
歷史卻在匆匆老去？

腳

從出生以來到今天
一共走了多少步呢？
我對自己的腳
這樣問道

那是
比讀書的旅程還要遙遠
然而
從心到心的距離連幾厘米
都不足

我
到達墓地
不知還要走多少步
但步幅
一直以來都是孤單的記錄

腳是
將自己送去死亡的
沒有輪子的二輪車……

心臟

心與
心臟之間
行駛著一列憂愁的蒸汽火車

心與
心臟的距離要用
語言的測量器來量

心與
心臟之間流淌的那條河
取名叫做血

心離得太遠
而心臟離得
太過於近

心與
心臟合而為一的時候
我就啟程

簡短離別素描

世界上最孤獨的貓
與我是好朋友

世界上最孤獨的雲
我想去乘坐

世界上最孤獨的歌
我是會唱的

世界上最孤獨的夜晚
來喝一杯白蘭地

世界上最孤獨的夜晚
是沒有你的夜晚

你
在北國的某處
正在給我寫信

喜歡獨眼傑克嗎？

獨眼傑克，那隻看不見的眼睛在看著什麼呢？
這不用說是在看著一個女人。
獨眼傑克，那隻看不見的眼睛在看著的女人是誰呢？
這不用說，是城裏的洗碗女傭瑞繪。
獨眼傑克，那隻看不見的眼睛眨眼了嗎？
這不用說，瑞繪入浴換衣的時候，眼睛閉上了。
獨眼傑克，為何與紅桃和黑桃二人在一起呢？
這不用說，為了能多愛洗碗女傭瑞繪兩倍。
獨眼傑克的黑桃的鏟子正在收拾什麼呢？
這不用說，為了愛在收拾浸滿淚水的落葉。
獨眼傑克的紅桃的西裝為何總是紅色的呢？
這不用說，因為洗碗女傭瑞繪是個害羞的人。
兩個獨眼傑克，為何兩人的眼睛都不看瑞繪呢？
這不用說，是為了留著一半份額還能期待明天。
（摘自獨眼傑克的筆記）
將你的名字
刻在正在成長的樹上
因為刻在樹上比刻在大理石上更好
也許會跟樹一起
刻上去的名字也一同成長吧
（让·谷克多）

階梯

第一階夏
第二階是我
第三階是瑞繪
第四階上坐下來
第五階上我初戀了
第六階上做了些什麼
第七階上被上帝看到了
第八階上瑞繪立刻站起來
第九階上我變得多愁善感了
第十階上思考哲學自省又傷感
第十一階上迎接默默到訪的秋天
第十二階上我伸開雙臂像翅膀一樣
第十三階先生和尊敬的人生小姐再見

回憶變得討厭的話

那個晚上
少年從姐姐的針線盒裏偷出一根針
少年想用這根針
把地平線縫起來
少年想用這根針
把秘戀中的人妻的姿色
在朔夜中縫起來
把全世界都縫起來
一切都好像動不了了的話
那該有多整潔啊
但是少年的企圖 沒有實現
夢裏想的一如既往地失敗了

無法縫起地平線
無數的針撒在睡夢中閃閃發光
（啊啊 過去的日子總是那麼殘酷 回憶全是 我的地獄！）

愛的天文學

天空上總共 有多少顆星星呢？
少年想 數數看
然後 數來數去 星星還是很多
少年 從頭到尾數著星星
過了好幾個年代 有了戰爭
人們相愛 然後步向死亡
趁著在數著天上的星星的時候
少年長成了大人
這就是悲傷的 我的父親
他的兒子我也來 繼承天空上的星星
繼續數著 就這樣老去吧
天文學是
戀愛論的另一個稱呼

冷卻

有各種各樣的鳥
紅鳥
藍鳥
候鳥
知更鳥 杜麗雀 伯勞 斑鶇

可是
我永遠
忘不了的
是那隻
名叫冷卻的雀

財產目錄

小時候 我幻想自己是個海盜
是海盜的話 就不得不增添點掠奪品
於是 我在空想裏揚帆出海
玻璃彈珠 生鏽的匕首
沒了封面的馬克·吐溫的書
咬了一口的蘋果 彎曲了的鐵釘等等
掠奪過來 制作我的「財產目錄」
正在戀愛的女孩的「財產目錄」通常會是怎樣的呢？
那麼 比如說 像是克里農谷星期天的跳蚤市場

可以買賣
可以交換的話就好了

心形的回憶

瑞繪

一棵榆樹 愛情小說

愛情小說愛情小說 聆聽莫札特的夏天

不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不

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

因此我不能再吹口哨了 一隻蝴蝶也是會思考哲學的吧

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

不能愛了嗎不再愛了嗎不能愛了嗎

那個看羅蘭珊的畫的夏天

愛情小說愛情小說

一棵榆樹

瑞

繪

詩字活用戀愛形

詩詩瀝瀝……………閣樓裏下雨
告詩我？……………瑞繪這樣說
不詩道喔……………我這樣說
詩月一日……………愚人節
嗚詩詩詩……………是荒誕漫畫吧？
詩詩唧唧……………月夜的竊竊私語
悲傷的詩候…………大聲笑吧
詩……………………死

一直到詩
都詩愛的

黑板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用橡皮擦擦掉一個的話 瑞繪 瑞繪 瑞繪
請務必再寫上兩個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瑞繪

肩

肩是男人的山丘
翻越過那裏是過去的異鄉

肩是男人的防波堤
人生中幾度目送過船隻

肩是男人的翅膀
即使伸展開來也不會飛

肩是男人的詩
孤單的時候也要一如既往

肩是男人的酒吧
一直都有人的手在歇息

肩是男人的水平線
但是 鳥兒他們已經出發啦！

永別了 朋友

惡魔的童謠

惜春鳥

姐姐口吐血
妹妹口吐火
神秘的黑暗 吐瓶子

瓶子裏的
區議會
窺探到底的話
日漸憔悴

在獨自的地獄
徬徨的你
戶籍謄本被盜

比血還要鮮紅
花在揮舞
人的恨 作為印記

丟失了影子的
天文學是
漆黑一片 無家可歸的孩子

帶著銀羊
與樹鶯一同
直到我死 尾隨不棄

人鬼遊戲

繞圈圈
繞圈圈
鳥籠裏面的鳥兒
何日何時要出去
就快天明的夜裏
魔女們來賣面具
想要哪張臉？
想要哪張臉？

紅鞋子

穿紅鞋子的女孩
跟著異人先生
走掉了

海鷗盤旋的港口小鎮 廉價酒店
被異人先生抱著
顫抖了

手持一枝玫瑰花
目送著她的我
單相思

人們都管她叫娼婦
昨天是船員 今日是樂隊人
與素不相識的男人去酒店

穿紅鞋子的女孩
這個時候 正在
做些什麼呢？

吟唱童謠直到黎明
等待著
那日的船舶

籠目歌

迷路的孩子舉目無親的孩子
無家可歸的孩子
婦人俱樂部的
附錄的孩子

被拋棄的孩子受人施捨的孩子
惡魔的孩子
把紙船
連起來的孩子

是誰殺了
知更鳥
我的新娘
是——誰！

一寸法師的砂繪抄

支那城的 信天翁
可憐地 啄著自己的眼睛
昔日的王國 如今是廢墟
忘記了歌唱的金絲雀
與逃跑躲起來的按摩師
在鴉片唐樓 相逢相識
賣國嗎 賣雙親嗎
或者 十五個女兒
綁起來 用船送走嗎
不透光的碼頭上 紅色的花
揮著紅旗 那人今日
平安無事也好 死了也罷
用火柴照亮了尋找的話
擦一根也 回不來了
擦兩根也 沒音信了
擦三根也 沒有家書
擦四根也 沒聲音了
擦五根也 沒有謠言
擦六根也 回不去了
擦七根也 沒消息了
擦八根也 不再亮了
擦九根也 轉過身
照出地獄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