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相廝守」，這就是屬於新⼀代⼈的「YesterdayOnceMore」，過於 著急的打撈、過於迫切的拼湊，來不及提煉意義卻幾乎每個細節裡都 有意義。 這樣的電影，只是把同⼀套東西換了另⼀種形式再次兜售。在這 個⽂化已經是流⽔線作業的時代，新瓶裝舊酒，也許，我⼼中早就有 了預期，但是，⼀碰到這樣的主題，我們內⼼總歸蓄滿了太多預備被 感動的部分，以⾄於坐進電影院之後，我們會⾃覺地把它們找出來， 細細回味，這個過程，反倒與電影關係不⼤了。 在這個時代，很多本該是稀有的回憶被我們符號化，快速地消耗 掉了，羅振宇在其節⽬「羅輯思維」中這樣評價「北京遇上西雅 圖」，他說：「因為湯唯所扮演的⽂佳佳有著過於豐厚的物質⽣活， 所以她才會為了Frank這樣的⽼好⼈感動，⼈總是特別執著於⾃⼰稀缺 的部分，因為難以得到，所以難以釋懷。」回憶也是如此，它只適合 不經意間被觸動、被想起，⽽不是這樣⼀遍遍捧到眼前，過分地消耗 我們的情感，⼤餐要點綴在清粥⼩菜之間才能算是驚喜，否則就成了 消化不良。 我有⼀個很愛開玩笑的朋友，她總喜歡把「⽣活不僅僅只有眼前 的苟且，還有遠⽅的苟且」這句話掛在嘴邊。確實，我們知道電影是 虛化的⼈⽣，是把惡俗⽤清純和夢幻包裝後的特效。⼈⽣的種種無奈 ⽤⽂藝腔來闡釋的話，你唯⼀能做的，只是沿著原本的軌跡前⾏，當 勇毅和⿇⽊成了硬幣的⼀體兩⾯，其實⼈⼈都是擱淺的鯨⿂，在鄉愁 和死亡的邊緣，無助地仰臥在陌⽣的世界裡。你的絕望與哀傷，他的 溫情與救贖，或許只是協⼒廠商微博裡⼀個奇觀化的背景與談資。 所以，儘管我是帶著「⼤家都在說，哎，直覺就是爛⽚，不過反 正閒著，就去看看吧」的⼼態買票；帶著「沒什麼特別的，⽑病⼀⼤ 堆，不過算了，寬容點，細想想也真的還⾏吧」的⼼態離場，但我還 是得承認，它讓我想起了很多過去的⼈和事，它讓我認定未來的我也
會以同樣的⼼情想起很多現在的⼈和事。我沒笑出聲但我也曾經不禁 莞爾，我沒紅眼眶但我也曾經悵然若失。 畢竟，回到了現實世界，有些線注定只能中途折斷，無法像電影 那樣硬⽣⽣地把普通的⽣活掰扯成⼀個完滿的圓。 在回來的路上，我反復聽著〈追夢⼈〉。旋律確實很美，聽著聽 著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個段⼦—誰將娶多愁善感的妳，誰會問妳 的過去，誰看了妳給我發的微信，誰替妳把我遮罩？
31 分開，就不能再重來 或許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當電影「⼤話西遊」主題曲〈⼀⽣所愛〉的旋律響起時，或許每 個⼈想起的，是⽣命中有⼀個⽩晶晶，也有⼀個紫霞仙⼦。在⼤話西 遊上集「⽉光寶盒」，上⼀段遺憾（⽩晶晶）還未結束，新的遺憾 （紫霞仙⼦）⼜產⽣了，那是因為愛情總在你還沒準備好就開始，卻 ⼜在你還沒回過神來就結束了。 真正的命中注定，並不是理性能控制的，就像⾄尊寶看似玩世不 恭，實則掩映著⾃⼰真正的內⼼世界。他希望⼀切關於愛的緣由和結 果都是合理的，拯救⽩晶晶，再續前緣，就是他對於愛情的定位，也 是他經歷千⾟萬苦，乘坐⽉光寶盒回到五百年前的原因，但愛情也是 他所做的⼀切壞事的原因，包括去利⽤和欺騙另外⼀個⼈的愛情。孫 悟空就和多數⾃認為理性的⼈⼀樣，為⾃⼰所做的事情全都找到合理 性（他和菩提⽼祖扮演的⼭賊的對話）。 若是這樣，愛⼀個⼈需不需要理由？在影⽚的最後，其實已經給 出了解釋。你認為的因其實往往是果，你認為的果，有時候它恰恰是 另⼀件事情的緣由。這句話的含義其實在於，如果去追究理由，並沒 有終點。 愛可以沒有理由，恨也可以，甚⾄不管經歷多久都不會消退。到 後來，當⾄尊寶⾃願戴上頭箍，決定去西天取經來化解⼈世間的愛與 仇恨，他就已經承認了事物的因果本就是⽣命輪迴的注定，⽽不是⾃ 我的理性分析。 ⽩晶晶對於孫悟空的愛是兩個時空因素的集合，五百年前的孫悟 空拋棄了⽩晶晶，讓她不斷地尋找孫悟空，想⽤殺死他的⽅式來彌補 ⾃⼰感情上受到的傷害。對於⽩晶晶這樣的⼈來說，愛和恨是隨時可 以交替變幻的，她和姊姊春三⼗娘都是這樣，時⽽親近，時⽽仇殺，
永無休⽌，她們代表了當下普遍感情上受挫的⼀類⼈。「⽉光寶盒」 中，五百年後當她再次遇到孫悟空，⼀開始的反應是要殺他，可後來 對於⾯前這個孫悟空（此時還沒有三顆痣）是⼀種輕視的態度，但是 最後仍然願意為救他⽽死。 ⽩晶晶在河邊的哭泣，是因為之前的傷害，因為情感脆弱⽽哭， 所以她是那麼可憐。她也有對於感情的缺失，⾯前這個⼈正是⼀個合 適的補償，儘管是同⼀個⼈，但是在她看來其實只是⼀個相像的⼈。 在迷亂的情況下產⽣肌膚之親，這種肌膚之親也是對於過去未實現的 肌膚之親的補償，但是，⽩晶晶情感缺失的重點在於「被愛」，在 「⽉光寶盒」的最後，無數次地穿越命運，她終於證明了，⾯前這個 孫悟空是死⼼塌地愛她的，當「被愛」這個⽬標達成，她也坦然赴 死，因為已經沒有遺憾了。 紫霞對孫悟空不是⼀⾒鍾情，第⼀次⾒到他就將他打了⼀頓並加 以虐待，當成奴隸帶在⾝邊。紫霞不是⼀個以貌取⼈或者遵從社會安 排的⼈（拒婚並放棄神仙⾝分），她對於愛情只有⼀個標準，那就是 「命中注定」，她說誰能拔出她的紫青寶劍，誰就是她的如意郎君。 拔出紫青寶劍並不是⼀個⼒量的符號，因為紫霞是仙⼦，她⽤法⼒將 寶劍設定為只有她命運中尋找的那個⼈能拔出，別⼈都不⾏。紫青寶 劍可以說是⼀種象徵，這個象徵類似於⼀個觸發點，就算是⼀個癩蛤 蟆拔了寶劍也是她的如意郎君，紫霞完全不會因為任何現實的權衡和 任何⽬標的達成來設定⾃⼰的愛。 ⽤我的話來說，紫霞的愛就是「純愛」，純愛的起因不應該涉及 ⾝體現實或任何⽬標性的思維，她的愛就是⼀個契機、⼀種奇遇、⼀ 種獨⼀無⼆的偶然。當她看到孫悟空，也就是她平時虐待、被她看作 醜⼋怪的奴隸在陽光下無意中拔出紫青寶劍時，她表⾯上什麼也沒有 說，但是內⼼已經⾮常明確這就是她要找的⼈，並⽤⾃⼰的努⼒和⽣ 命去達成愛的歸屬。 分開，不能再重來
主持⼈柴靜曾在對周星馳的採訪中指出：「在周⽒悲劇中，有著 對情感深切的悲觀、懷疑與絕望。他所理解的愛情，是和死亡聯繫在 ⼀起的。不管是『西遊·降魔篇』還是『⼤聖娶親』，⼀段情感的深刻 在於死之昇華，⽽對於⼀個⼥⼈來說，她的愛情⽣命死亡的時候，她 的⼀⽣也已經結束，餘下的⽇⼦，只是慣性的重複罷了。」 尼采說：「有的⼈死後⽅⽣。」紫霞如是。 ⾄尊寶和⽩晶晶的感情就是普通⼈的感情，普通⼈⼤概可以將紫 霞看成精神病患或⼊侵者，並堅持⾃⼰原本的感情歸屬，和⽩晶晶在 ⼀起過瑣碎的⽇⼦。 紫霞則是和⾄尊寶相反，愛讓她由神轉變成⼈，並為愛犧牲了⼀ 切。紫霞很清楚⾃⼰要什麼，天界不讓擁有愛情，她便到⼈間去尋 找，她根本不稀罕做神仙，只要遇到愛的⼈就算成為凡⼈也沒關係。 但是成為凡⼈卻是要⾯對死亡的，神仙當然不會死，紫霞在這⼀點上 卻想得不太遠。她死之前說：「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到這結 局。」她最期望的結局是和所愛的⼈永遠在⼀起，並不是死亡。但是 她也沒有辦法，因為第⼀次⾄尊寶拋棄她，她選擇死，但是⼜被⽜魔 王救起；第⼆次⾄尊寶拒絕她，叫她回天庭，她哭著說⾃⼰已經愛上 了別⼈，不能做神仙了。⾄尊寶為了更⾼的⾃我實現⽽⾏動（西天取 經），她卻不能隨⾏，注定要失去他了。紫霞和⾄尊寶這個時候其實 都是痛苦的，但區別在於紫霞很坦誠，⾄尊寶還是⼀如既往地假裝 著。紫霞說完這句話不久就死了，死在所愛的⼈懷裡，在死之前，孫 悟空再也沒有假裝了，當紫霞飄向太陽，她瞑⽬之前⼀定看到了孫悟 空的真情流露，因為死，讓孫悟空不再假裝和掩飾對⾃⼰的愛，這是 紫霞的勝利。這時候，死亡和為愛犧牲，已經是紫霞實現愛的唯⼀辦 法了。 所以，紫霞的⾃我就是愛，為愛⽽⽣，為愛⽽死，她的⾃我界定 就是實現愛，實現愛的途徑就是為愛犧牲。紫霞純真勇敢也同樣叛 逆，為什麼⼀定要叛逆呢？不具備叛逆精神的⼈容易隨波逐流，怎麼
可能實現⼀份完全脫離現實的理想愛情呢？當然，並不是世間所有的 愛情都⼀定要違反常規或者故意和倫理對抗，但如果遇到了，是妥協 還是對抗？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按照命運的安排，⾄尊寶的⾃我界定就是成為神，他不是⼀般 ⼈，他是頑劣的猴王，他是⿑天⼤聖，他的⼒量就像⼀柄利刃，讓⼈ 害怕⼜讓⼈崇拜。這隻猴⼦在五百年前以⼀⼰之⼒打敗過天帝的⼗萬 精兵，這隻猴⼦是他道家始祖太上⽼君都要讓三分的狠⾓⾊。可能只 有愛情的救贖讓他具備解救眾⽣的能⼒，成為⼀個普通⼈對於他來說 不是終極使命。當他決定使⽤這⼒量時，他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痛失 所愛。 當選擇了不同的⼈⽣路，兩條⼈⽣軌跡的交點就成了過去，拉著 的雙⼿⼀旦分開，只會越分越遠，空留眼神⽬送，無能為⼒。 因為要成為神，就要去領悟愛的真諦並站在⼀個⾼度去化解⼈世 間的仇恨，這⼀切都是要以犧牲為代價的。 然後，不管是周⽒電影還是現實中的普通⼈，都在徒勞無功、頭 破⾎流地痛失所愛時明⽩這就是命運，是無論如何也會到來的結果， 只能坦然，只能放下，只能向前看。 每個⼈成熟後終於戴上屬於⾃⼰的⾦箍，去⾯對⾃⼰的責任，去 彌補令我們成熟的那個代價，因為成熟可能並不⼀定得到，但是⼀定 會失去。 我們也得來了成熟的果實。刻⾻銘⼼，痛到窒息，最後總會懂得 這⼀切都是命運。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玫瑰》中寫過⼈性的複雜和 無奈，很多⼈都理解為，娶了⽩玫瑰就會想念紅玫瑰，娶了紅玫瑰就 會想念⽩玫瑰，然後很⾃然地把王嬌蕊對應為佟振保⽣命中的紅玫 瑰，把孟煙鸝對應為佟振保⽣命中的⽩玫瑰。但如果僅僅是這樣，只
是膚淺地理解了張愛玲，我反復看過很多遍張愛玲（她也是我最喜歡 的⼥作家），在書裡，佟振保從未喜歡甚⾄從未思考過他和孟煙鸝之 間的關係，他對孟的感情甚⾄在她出軌後都不⼤在意和⽣氣，在這個 故事中，從沒有過他們相愛的證據。 ⽽令他真正⼼動、有著「⾼尚的下流」愁思的⼈，⾃始⾄終都是 王嬌蕊。不管是娶她還是失去她，都是遺憾，都是悲劇。他娶她，她 就不再是那⼼頭朱砂痣，永遠細細研磨，讓他⽇思夜想；他失去她， 看⾒她的另⼀段⼈⽣，她就是⽩⽉光，原來她也是會⾝為⼈⺟，有著 庸俗的模樣，在公⾞上哄孩⼦或餵奶，他們也會爭吵，會⽣厭，會在 某⼀個厭倦的時刻，尋找另⼀個⼈釋放⾃⼰無處安放的慾望。 後來，有個男⼈說：「我的⽣命裡也有這麼⼀個⽩晶晶和紫霞， 結局也差不多，都失去了。」 有個⼥⼈和我說：「在我的⽣命中也有這麼⼀個⼗三哥和四哥， 結局也差不多，都失去了。」 有⼀天，⼀個⼥孩問我：「妳說，我是應該愛他還是遠離他？」 我說：「都可以。」 因為不論選擇了哪條路，最後⼀定都會後悔。 我們都是普通⼈，對抗本我的欲望，消弭恐懼，是⼀條太過艱難 的道路。 ⽽愛，只有死或是遺憾，才是它最美的模樣。
32 愛情是⼀種情緒，戀愛是⼀種關係 去年冬天看沈復的《浮⽣六記》，今年冬天⼜翻沈復的《浮⽣六 記》，讀書的時候只挑揀⾃⼰喜歡的句⼦，驀地看到沈復在⽂中的那 幾句善⾔：「奉勸世間夫婦，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過於情篤。」 忍不住有些喟嘆，卻⼜不知該從何駁起。很多時候，實情確實不 那麼讓⼈快樂，會剝離對美好浪漫的嚮往情懷，可是⼈⼜偏偏做不到 離情棄愛。 對⽅讓我難以忍受時，⼥友總會規勸，忍⼀忍就過去了，畢竟過 ⼀陣⼦妳⼜需要陪伴了。 總是在尋求⼀種⽭盾與平衡。其實朋友圈並⾮我的主場，⼀個⼈ 覺得你難相處時，因為你潛意識覺得你應當對他負責或他應當對你負 責。愛情是⼀種情緒，戀愛卻是⼀種關係。處理關係總是要理智佔上 ⾵才能覺得安然，可現實中情緒常常佔主流。朋友們倒是覺得我不 錯，總是能表現出熱情隨和的⼀⾯。我相信，只要我願意，我會約束 ⾃⼰的尖銳，把⾃⼰打磨得更受歡迎⼀些，在朋友圈裡活躍，每⽇抽 出⼀定的時間來陪伴那些愛我的⼈們，雖然這個亦是真的我，卻並⾮ 我⾃⼰所愛。 交了朋友，卻並不是⾮要在⼀起不可。如他坦⾔，最愛之⼈也並 ⾮是我。⼈對於未曾糾纏於⽣活中的部分懷揣著美好的設想，在腦海 中美化加深。我愛孤獨好靜，⾃給⾃⾜。如同這裡的字句，只是內⼼ 的⼀些歡愉與痛苦，我寂寥地寫，他⼈寂寥地讀，設想我的⽣活、喜 好及個性，或許給⼈消去兩三成的疲憊，卻並⾮我的本意。 我是什麼都寫的，只是傾吐⾃⼰的感覺，並不怕看的⼈惱恨。 這是⼀件略顯遺憾的事，但亦是⼀件好事。⼈有⼀⼤半的⿇煩都 是來源於⼈群，這樣做，可以減少很多煩惱。
當有⼈覺得孤單完全不是什麼問題，那也減少了⽣命中⾄少⼀半 的痛苦。但仍須保持愛⼈的能⼒，保持與⼈達成親密關係的能⼒。 你存了⼀顆怕⼈不開⼼、想取悅於朋友之⼼，這其實⼜和你的本 性⼤違，⼜會讓對⽅誤解，譬如他喋喋不休，全不對你胃⼝，但你若 迎合他會更來勁，豈不知你⼼裡越煩躁。⼀旦你恢復了本性，他就接 受不了，你這煩躁⼀爆發，他就錯愕，覺得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快？得 不到的東西讓你如此狂熱，得到的東西給你這般糟蹋。 這樣的落差和反轉讓⼈難過，以⾄於待在我的好友中岌岌可危， ⽐如切電話、刪好友。 那是你的個性使然，你⼀定是想做好每⼀件事，討好你喜歡的每 ⼀個⼈。⼩⼼翼翼想做好每⼀件事，就是做不到不⼩⼼翼翼。其實就 算稍有些疏漏也是沒事的，你本來就應該在之前開⼀個⼝⼦宣洩，⽽ 不能要不滴⽔不漏，要不就是洪⽔滔天。 同樣看明瞭別⼈的⼼思，但對⽅讓你⽣了好感或者同情⼼，你會 調整⾃⼰好讓對⽅感到溫暖，避免傷害。在這⽅⾯，有時你那種善良 可真是讓⼈感動，從這⼀點來講也是叫「世事洞明，⼈情練達」了。 但是如果這樣你就稍感到累，你那個「⾃我」要跑出來說「這不是 我」，你即使做了之後會有⼀些虛假之感，也有⼀些寥落之感。於是 再遇上某些⼈，他們會覺得你是淩厲的，傷⼈的，同時也是⾃傷的。 但終究這些⼈裡⾯，有幾個⾃⼰是覺得很看重、少不得的呢？ 為了讓你⾼興時更⾼興，才會讓你有時候不⾼興。 年少時候深深迷戀過這句話：「若想要保住某件東西，最好的辦 法就是不去理它，愛得太過的東西容易毀滅，要冷眼對待⼀切，特別 是你⼼愛的事物，那樣，它們⽣存的機會反⽽會多⼀些，這⼤概是我 們⽣活中最⼤的祕密之⼀。」
世⼈似乎有⼀個固定的思維，即單⾝是很孤獨的，有個伴就不孤 獨了。世⼈⼜認定單⾝者年齡⼤了相當悲慘，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 奇怪思想。實際情況是，不和睦的家庭，冷得像冰窟⼀般，互相折 磨，分開了照樣過不好；活得津津有味的⼈，⼀個⼈即是⼀座城，這 樣的⼈⼜豈會依靠配偶來解決⾃⼰的寂寞呢？ 抱著種種希求，結果是種種失望。世上任何⼈際關係，即使親⼦ 之間，⼲涉越深，怨恨越深，絕無感激的道理。夫妻，⾄近⾄遠，⾄ 親⾄疏，若不能尊重彼此個⼈空間，那將是何等恐怖的情景。 找⼀個志趣相投的伴侶⼀起做事，這我其實是不嚮往的。因為換 成朋友其實會更⽅便，可以隨時告終或替換。⾃⼰的興趣，我想它是 純粹私有。 尊貴，不在於名利和地位，⽽在於⾃始⾄終遵循⾃⼰的內⼼。 冷眼看待的事物，即使毀滅了，也不會太使你驚動。在乎過的⼈ 和事，總是不能泰然處之。 這些克制不了的欲望，⽐如聽說讀寫，總要折騰到⾃我寂滅時， 才能安下⼼來。
PartIV ⼈可以無知， 但是絕不能把無知當驕傲 你可以不去實踐真理， 但不能否定它。
33 哪有什麼最⼤的遺憾， ⼈⽣不是還沒過完嗎？ 我關注的專欄作者寫過⼀個故事。 他畢業之後，按部就班地考上了⼀個某公司正式職員，做著⼀個 不知道什麼性質的⼯作。所謂不知道什麼性質的⼯作，叫「辦公室⼯ 作」，別⼈的部⾨叫財務部、⼈⼒資源部，他的部⾨就叫「辦公 室」，別⼈有什麼事都找「辦公室」。 他每天的⼯作就是寫會議紀錄和⽇報。 這種⼯作並不難，但是很多⼈寫不好，因為他能寫好，很多會議 紀錄都讓他來寫，做的事多，對於⾃⼰能⼒的提升⼜毫無幫助。 這個故事原本應該是他後來覺得⼯作並不適合⾃⼰，然後發奮改 變，換了⼀個⼯作，終於迎來了⾝⼼的解放。 其實我們只是猜到了這個故事的結果，卻從來沒有猜到故事的過 程。 真實的情況是，那時候，他覺得⾃⼰作為⼀個普通員⼯，應該把 ⼯作做得出⾊，越出⾊越好，從⽽贏得主管的認可，然後就會交給你 更重要、更有價值的⼯作。 後來他越做越不開⼼，⽽且他發現，在這種⼤家都做得不好⽽他 能做好的事務上，他的失誤很難被主管接受，反⽽更容易令⼤家失 望。 ⼤部分⼈，選擇不合適⾃⼰的⼯作，慢慢地都會⾛向他那樣的死 胡同。
⼯作是謀⽣的⼿段，是我們每天都要⾯對的⼀件事，我們這⼀ ⽣，除了婚姻，和⼯作死磕的時間最⻑。試想，當你每天都懷著上墳 的⼼情去上班的話，就是賺再多的錢也稱不上幸福。 他後來想明⽩了，⾃⼰的問題不是出在勤奮，⽽是出在選擇上， 就果斷離職了。他說，如果他當時不改⾏，這個⼯作⼀直做到現在， 最多也只能在辦公室寫寫會議紀錄。寫得越好，留給他的會議紀錄就 越多，⽽⾃⼰真正喜歡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的夢想和⼈⽣，⾃⼰的精⼒都會在不喜歡的事情上磨掉。 最可怕的是，年紀越⼤，嘗試錯誤的成本也就越⾼。等⾃⼰真正 錯過了其他技能的學習時間，本來可以改⾏的時機也錯過了，就真的 會⼀輩⼦都被捆綁在這個⾃⼰沒太多天賦和興趣，只是⼀天天消磨時 間的崗位上。 其實最初嘗試錯誤的成本並不⾼。第⼀，有興趣的事情才有鑽研 的樂趣和持久的動⼒。當你進⼊⼯作崗位時，你很容易就明⽩，你是 真的對這件事情有興趣，還是僅僅為了⽣活⽽不得不進⾏的⼀種精神 上的慢性⾃殺。 第⼆，並不是只要⼀件事情做得⾜夠優秀，就有機會做⾃⼰真正 想做的事情。要判斷⼀件事情是不是⾃⼰喜歡做的，就要看你願不願 意為此付出精⼒、時間，義無反顧地為此加班，為之傾倒癲狂迷戀， 總之就是時刻體驗著仙俠⼩說中「⼈劍合⼀」的感覺，在精神領域達 到⼀種「不瘋魔不成活」的⾼潮。如果你曾在某個領域有過這種體 驗，那恭喜你，你絕對會成為這個領域的精英。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真的不是犯錯，只要不是殺⼈放⽕ 等性質特別惡劣的事件，我們的⼈⽣都有改過⾃新的機會，並且任何 時候都不會太晚。
每個個體都是特例，每個⼈的⼈⽣經歷各不相同，我們⼀直努⼒ 爭取的⾃由其實就是⾃主的選擇權。 那些你本來勇敢⼀點就可以搆到的事，若是因為懦弱、因為顧慮 或是因為懶惰⽽與之失之交臂，將會是⼈⽣最痛苦的事情。 最令⼈難過的不是失敗，⽽是我本可以。 上學的時候，我們讀過契訶夫的短篇⼩說《裝在套⼦裡的⼈》， 那時候的我們還帶著戲謔的眼光去看這篇故事男主⼈荒誕的⼈⽣，其 實細想⼀下，在這個娛樂⾄死的時代，我們⽣活之中處處都是套⼦。 設想⼀下，把⾃⼰裝在社會給⾃⼰設定的模式中，按別⼈希望的 ⽅式過完⾃⼰的⼀⽣，不也是被裝在別⼈的套⼦裡嗎？ ⾼考填報志願，是⽗⺟選定的熱⾨專業。 找⼯作，是家⼈和親戚安排的穩定⼯作。 相親結婚，是⾨當⼾對的完美結合。 如果當年勇敢了，哪怕只有⼀次，⼈⽣會不會是另外⼀個樣⼦？ 我們總是做出這樣的假設，其實，現在開始也不晚啊。哪有什麼最⼤ 的遺憾，⼈⽣不是還沒過完嗎？ 某⼀次選擇的錯誤並不可怕，甚⾄某⼀次的失敗都不可怕，可怕 的是⾃⼰和別⼈共同創造了這個南轅北轍的過程，把⼀⽣都浪費在不 適合⾃⼰的⽅向上。
34 逞強很累，不強更累 去年冬天的時候，我給兩個特別熱愛寫作的⼥孩推薦了⼀本⽼牌 的寫作經典教材：《你的劇本遜斃了！》。 該書的作者是美國的威廉．M．艾克斯。 這本書中有很多經典句⼦—寫作不同於繪畫、⾳樂等藝術，即使 你掌握了所有技巧，你也無法將它們組合成⼀個精彩的故事。 簡⾔之，就是寫作是無法流⽔線⽣產的。 所以同理可得，這本書其實不能教⼈寫作技巧，只能讓⼈對⾎腥 的好萊塢編劇⼯業略窺⼀⼆。 美國電影⼈空有擒⿓之術，天下之財，卻⼀丁點兒不肯在情懷上 屈就或者哪怕任性⼀次。從「全⾯攻佔2：倫敦救援」這種毫無邏輯、 鋪墊⼗分鐘就迅速地開炸，中間混雜著插科打諢和驚險的橋段轉換的 商業⽚，都能混個中規中矩票房就可以知道，美國電影⼈會在劇情上 下功夫，要諷刺的東西會作為邊⾓⼩料添加但不會往深了探討，只點 到為⽌。因為要趕劇情，這些東西不會搶戲。 有個編劇說：「中國電影和美國電影的不同在於節奏。」美國商 業⽚幾乎沒有什麼可浪費的鏡頭，前⼀秒主⾓們還在屋⼦中，後⼀秒 他已經在路上⾏駛了。但是中國電影中，或許還有掏鑰匙、開⾞⾨、 打⽕等⼀系列不必要的動作。 這是在殘酷的商業節奏之中淬煉出來的必然結果。 仔細回想下電影「動物⽅城市」裡出現的種族問題、社會問題， 其實都只是配戲，即使⼈物⼼理出現了⽭盾也只是點到為⽌，很快就 進⼊下⼀場戲，不過編劇們⼀定會在後⾯給個呼應來解決⽭盾，屆時
⼈物就算克服了這個⽭盾。基本上就是闔家歡樂的結局，你好我好⼤ 家好，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活。 ⽇本動畫不然。它們抓住⼀個主題就往死裡探尋，很少會涵蓋多 ⾯。即使是闔家歡式，也會⽤⼤量篇幅描寫⼈物的內⼼以及成⻑，⽽ 不像美國動畫⼀樣忽然⼀個轉變，⼈物就忘記了煩惱。你會看到，⽇ 本動畫幾乎每⼀部都有⼀個值得稱讚的點，都能⽤放⼤的⽅式擊中⼀ 部分⼈⼼中期待的那個部分。 無獨有偶。美國電影或是電視劇中，很少有⼥主⾓為了情感糾 結，她們很容易就投⼊下⼀段感情、下⼀個⼈。我記得這個問題在論 壇上曾有⼈專⾨開帖討論過。 同樣包含深刻主題，我個⼈的總結是：美國動畫是⼈物為劇情服 務，⽇本動畫是劇情為⼈物服務。 「動物⽅城市」其實在情節上也沒有很獨特的地⽅，你最多說它 是近幾年來少有的動畫電影偵探⽚，但是在好萊塢，偵探電影並不稀 奇，也不少⾒。有⼈曾經總結過關於電影劇本的三⼗個主題核⼼，不 同之處只在於如何包裝。 其實擬⼈化的⾵格在歐美已經盛⾏很多年，迪⼠尼只是將這兩種 ⽼酒，⽤⾃⼰⼀貫的迪⼠尼⾵格調製了⼀下，這種⾵格簡單到你簡短 的句⼦就能概括出來：⼀個⼩⼩的理想，⼀點點挫折，⼀個不⼤的陰 謀，⼀個王⼦，⼀個有點⼼動的最後三分鐘營救和⼀個美滿結局。⼀ 整套的迪⼠尼浪漫套路，但是⼈⼈都喜歡。 ⼈們常常喜歡在電影院裡看到⼀些美好的東西，然後再輔以⼀些 有特⾊的笑料。當你的朋友不斷笑著給你講樹懶的時候，你也會想去 看看實際情況是怎樣的。 你能在兔⼦茱蒂⾝上找到很獨特的感覺嗎？估計有點難，就像你 很難在「全⾯攻佔2：倫敦救援」的男主⾓班寧⾝上找到他區別於其他
英雄深邃的性格特點⼀樣。 但是你是否會喜歡這隻兔⼦？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可愛、美麗 ⼜勇敢，還有點⼩俏⽪。是的，艾莎也是，花⽊蘭也是，⻑髮公主也 是，⽩雪公主也是，其實這麼多年來，⼈們追求的美好或許真的沒有 什麼變化。 迪⼠尼的可怕也在這裡，它只要換⼀換⽪，就能把同⼀套東西再 次兜售給你，這是好萊塢編劇們在腥⾵⾎⾬中殺出來的節奏領悟⼒和 商業前瞻性。 這樣⼀個東西為什麼會那麼受歡迎，會成為⼀種⾵暴？ 因為它夠簡單，簡單到去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部分，將觀眾喜歡的 共性⾃然地添加進去。 這件事看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操作起來很難。這要有⼤量的調 查，⼤量的經驗積累分析，⼤量的資料分析，還有⼤量的商業發展趨 勢分析。 「動物⽅城市」最初主⾓是狐狸尼克，當然主要創作者也簡單描 述了⼀下主⾓更換的原因。不管是因為尼克的世界觀太灰暗也好，還 是陽光的兔⼦更美好也罷，這都有對觀眾的接受度和預期在其中作為 每個細節的判斷標準。迪⼠尼在塑造⼀個⼤家都喜歡但是都不會膩 味，也不會覺得有所重複的⾓⾊。 儘管內裡的東西其實是換湯不換藥的，⼤眾喜歡的東西，⼀向都 是同樣核⼼的，真正的創新很難。 ⽇本電影⼈喜歡什麼樣的動畫⼤⽚？「⼼機掃描」、「罪惡城 市」這種偏藝術⾵格的。在這⽅⾯他們有⾃⼰獨特的燒錢⽅式，吉⼘ ⼒「隔壁的⼭⽥君」製作成本與公認最⼤氣磅礴的「魔法公主」差不 多，⽽「輝耀姬物語」成本將近「魔法公主」的兩倍。
美國電影⼈和⽇本電影⼈的不同，在於如何成功搭建⼀個做⾜了 減法的故事。 美國電影⼈致⼒於做出讓各個階層都會喜歡的，⼤家都認為有趣 的動畫，⽽⽇本電影⼈則是不斷做加法，最後形成不同階層各⾃喜歡 ⾃⼰鍾情的動畫。這在根本上讓⽇本動畫的格局在逐年縮⼩，不斷分 成⼩格，每⼀格都在精細化觀眾，劃分可以獲取的收益；⽽美國的動 畫則每年甩開⼤步在全球斬獲票房，「冰雪奇緣」算是讓⽇本電影⼈ 再次體會到美國動畫的惡夢。 ⽇本電影⼈無法簡單講述⼀個故事，其實以前他們是擁有這個能 ⼒的，但是他們不屑於使⽤這種能⼒。 細⽥守就是⼀個例⼦。「狼的孩⼦⾬和雪」以及「怪物的孩 ⼦」，細⽥守都試圖將年輕⼈複雜的成⻑、家庭的溫情、⽗⺟輩的愛 加到⼀起，⽤⼀樣的重點來表⽰，⽽且孩⼦的成⻑並不是⼀個簡單的 ⼗六年後，還有各種成⻑的⼩細節，結果⽚⼦的節奏⼀下⼦就完全混 亂了。 ⽇本本⼟的電影市場，是⼀種束縛。不單是動畫電影，這幾年純 粹的獨⽴電影也是越來越少，⼤多數都是熱播電視劇的電影版，因為 這能保證收益，已經受歡迎的東西，那麼就讓它繼續受歡迎下去，⾄ 少在商業價值上，對投資⼈⽽⾔這樣⽐較保險。 ⽇本動漫產業已成為⼀種標誌性的產業鏈，因為⼈多，產⽣的⼤ 師也多，幾乎有需要就有供給，每個⼈都能在⽇本動漫中找到⾃⼰喜 歡的款式。在這裡也能細化來看，這樣的市場，即使不算好，也不能 說它壞。最好的市場就是標準⽣產卻⼜具備多樣化特點的市場。 但是在好萊塢，不是⼀個好劇本在獲得認可了之後⽴刻就會開 拍。那些專業電影從業⼈員會根據經驗和對市場的判斷，來尋找⼀個 合適的機會讓這些故事獲取最⼤的利益。
最好的例⼦，是「玩具總動員」。 「玩具總動員」在上映前⼗年劇本就基本成形了，⽽且早早就被 認為是⼀個好劇本。但是它還是被壓了很久，因為它的劇本超越了當 時觀眾的接受程度，所以，它需要在⼀個適當時機推出來。 當然，「玩具總動員」最後的結果，⼤家都知道了。 縱觀整個好萊塢，每年做什麼電影、如何做，都是有⼀定規律可 循的。⼀個想做編劇的⼈，可以仔細把每年北美上映的電影表拿出來 看看，總會發現有某種類型或是某種題材的電影會⾼於其他電影。 在這裡也可以運⽤⼀下⼤數據的原理，你發現的這個類型的基本 套路是三年後觀眾⼤概會喜歡的電影式樣，那麼可以在三年內拍出⼀ 部同類型題材的電影。 所以，在上上⼀次規劃裡，迪⼠尼推出了兩姊妹「冰雪奇緣」的 故事，上⼀次規劃裡，是⼀個機器⼈杯麵和他的主⼈的故事（⼤英雄 天團），這⼀次的規劃裡，他們推出的是兩隻⽑茸茸的動物跑來跑去 的故事。 然後每⼀次都戳中了觀眾⼼中的那個點。 這種商業操作能⼒，是學不來的。 因為這不是⽣產動畫⽚的能⼒，⽽是如何在⽣產之前就預測出⼀ 個動畫⽚受歡迎的能⼒。 ⼀部電影的時間只有那麼⻑，如何最有效地利⽤，這不僅僅是導 演的功⼒問題，還有從⼀開始如何給電影定位的問題。 美國電影⼈把電影需要的東西精煉了，因為它需要⽤「⼈⼈都喜 歡」這個定位來為⾃⼰獲得票房，在這⼀點上，我⼀直都認為，⼤眾 的審美並不低。在美國電影中，如果劇本中有可能出現令⼤眾不喜歡 的成分，那麼就會優先把它去掉，清爽直接。
⽽⽇本電影則是，這部分⼈可能會喜歡這個內容，那加上吧；那 部分⼈喜歡那個內容，那也加上吧；導演我想表達這個，那還是加 上。最後出來的作品，總會有⼈喜歡的。為了在⽂本之中承載這麼多 加法，最後犧牲掉的不是節奏就是劇情，總會讓⼈產⽣「咦，怎麼⼀ 開始好好的，後⾯就掉鏈⼦了」的感想。 他們在細節上下了太多功夫，⽽真正⼤局的節奏，是沒辦法兼顧 到每個細節的。 這是在動畫外的實⼒，是沒有辦法更改的事情。所以⽇本動畫電 影⼀直會有喜歡它的⼈，因為它分得夠細，在這細節之中，總有你喜 歡的成分，總有觸動你的那個點。 ⽽美國的標準商業動畫，則是⾶⼊尋常百姓家，讓⼈⼈都想掏出 錢來購買⼀張電影票。不是說某⼀個作品誰好誰壞，因為有其優點和 缺點，區別只是它們營造出不同的氛圍罷了。 不得不說，在⽣產動畫以外的實⼒，美國電影⼈站得很⾼，不論 是技術⾓度，還是商業⾓度。 也許你會說，還有情懷。 但是情懷這個東西，並沒有固定的標準。 ⼆⼗年過去了，曾經⾵靡⼤街⼩巷的「還珠格格」也成了⼀代⼈ 的記憶，⼗年過去了，⼀⼤撥⼈依舊嚷嚷著我們是《哈利波特》的超 級粉絲。 其實藝術也是和票房和社會認知度掛鉤的。 在現代電影已經成為⼤眾藝術消費品的時候，當你的藝術表現⼒ 能讓更多觀眾喜歡的時候，才是好的藝術品。 ⼀個能讓所有⼈在電影院笑起來的電影，說實話它的藝術價值即 使不⾼，也不能算低。我不會隨意使⽤藝術來貶低或是抬⾼⼀部電
影，因為每⼀部電影都是由導演、演員、聲光、特效、剪輯等龐⼤⼈ 員和觀眾互動產⽣的，由票房和獎項來組成的藝術品。
35 光說不練假把戲，坐⾔起⾏真功夫 作家陳丹燕在書裡寫過⼀件事，說她年輕的時候偷聽著轉錄的巴 哈曲⼦，看著雜誌背後翻印的俄羅斯畫家康丁斯基的畫，這讓她對藝 術充滿了嚮往。 很多年後，她到歐洲聽現場巴哈，覺得很失望，那個揚揚得意 的、在他的鄉親們中間漫步的巴哈，不再如想像。 另有⼀個⼈，曾經記錄過他下班時的所⾒所聞。從公司出來，公 ⾞⾞⾝及道路兩旁盡是廣告海報，地鐵站上滾動播放的影⽚，等回到 社區的電梯時，除了⼊⼝，左中右皆是看板。 看到這些，他⾃⼰不禁反問：「⼀個⼈的⼤腦，真的有這麼⼤的 資訊承載量嗎？」 這⼤概是物質過剩的消費主義時代病。 有⼈說：「市場需求決定著創造者的⽣產。」在這個時代，已經 不再有什麼特定的好內容，也許明天，⼀個段⼦就⽕遍了全國。 現在的⼈⼀直把「閱讀」稱作「瀏覽」，這是零碎式、⽚段式的 閱讀，只能獲取資訊⽽不能獲得知識，看似投⾝汪洋⼤海，其實缺乏 邏輯上的連貫性。 所以那種「為什麼聽了那麼多⼤道理，卻還是過不好這⼀⽣」不 僅僅再是某⼀個⼈的困惑。 在這個習慣了消費別⼈東西的時代，很多接觸知識的⼈，既缺乏 無知的謙卑，⼜觸摸不到智者們的寬容。 在微博上，很容易就得知他們最近看了什麼書，學到了什麼概 念，字裡⾏間，半分也掩蓋不了。
如此不加分辨地消費著別⼈的理念，卻從沒有想過產出，甚⾄連 辨別、剖析和獨⽴思考的步驟也不曾進⾏。 我不只⼀次遇到會談話但是很難寫字的⼈。 他們之中不乏上知天⽂、下知地理者，⼈⽂哲學亦是信⼿拈來， 只不過他們侃侃⽽談的，⼤都是別⼈的勞動成果。 有好奇⼼和求知欲固然是好，但若只憑知之⽽不為，很容易陷⼊ 空想和妄想的泥淖，假裝把看過的⼈⽣當成⾃⼰過過的⼈⽣，假裝把 聽過的道理當成⾃⼰已經履⾏的實踐。 對於⼀個做慣了這件事消費者的⼈來說，當他真正要產出時，往 往什麼也拿不出來。 ⽑姆在《總結》⼀書中說過⼀段話：「我此時⽣活在⼀群年輕⼈ 當中，他們似乎有⽐我⾼得多的天賦，他們引我妒忌。他們具有的藝 術鑒賞⼒和批評的本能，我已經不寄希望能夠獲得了。這些⼈當中， 有些已經離世，沒實現我所認為的他們曾許下的諾⾔；其餘的則默默 無聞地活著。」 現在我明⽩了，他們所擁有的全部，就是上天賦予的青春創造 ⼒。寫寫散⽂和詩歌，在鋼琴上彈出幾⽀⼩曲，描描畫畫，這是很多 年輕⼈的本能，那是⼀種形式的戲劇，只是出於年輕時的精⼒旺盛， 並不⽐兒童在沙⼦上建造城堡更有意義。 我懷疑是因為⾃⼰的天真使得我去欽佩朋友們的天賦。如果我不 是那麼無知，我本來可能會發現⾃⼰看來那麼有原創性的不過是他們 的⼆⼿貨⾊，他們的詩歌和⾳樂更多是源於好的記憶⼒，⽽⾮來⾃⽣ 動的想像。 我想說的是，這種才能如果不是普遍的，也是普通的，⼈們從中 得不出任何結論。青春就是靈感。藝術的悲劇之⼀就是廣⼤的⼈群會 被這種短暫的豐產所誤導，⽽努⼒投⾝創作，等到他們年⻑，創造⼒
便棄他們⽽去，他們⾯臨的是漫⻑的歲⽉，到那時，不適合更⼤範圍 ⼯作的他們，絞盡腦汁要獲得他們的⼤腦無法給出的素材。我們知道 那有多苦，不過他們總算幸運，能以⼀種與藝術相關的⽅式謀⽣，例 如從事新聞⼯作或教書。 市場決定了⽣產者的取向，市場也誤導太多⼈，讓太多⼈把禮貌 的回應誤會成對⾃我知識的肯定，腦部把「多」理解成「好」。 正如科學研究所呈現的，⼀個⼈就連好友太多也是⼀種負擔。且 不說活在他⼈的期待之中，⼀個⼈有超過兩百個好友時，光是經營友 誼就會覺得疲憊不堪。 在這個資訊時代，每個⼈的⼆⼗四⼩時，任意地點的任意回應都 太氾濫，我們已經失掉了對很多事情的熱情與好奇⼼，失掉了「空」 的狀態，失掉了欣喜和期待，失掉了與⼼靈的共振，意騁神馳於精神 空隙中孤獨的尊貴。 這個世界就像⼀個巨⼤的電腦，千萬個⼈有千萬種需求，也不過 是這個⼤型電腦系統中的微塵，計算全部基於資料，幻想空間已有邊 框，我們將在這個邊框之中⾃以為是地「playgame」。
36 ⽴定成為⼀流⼈的志向， 做好淪為三流⼈的準備 上個⽉，我朋友在⼜⼀次找⼯作失敗之後，和我說了⼀段話。他 說，不管⾃⼰怎麼努⼒，都⽐不了現在的富⼆代們，因為他們已經從 能⼒、毅⼒、⻑相、⼈脈資源和嘗試錯誤機會等各⽅⾯超過了⼤多數 普通⼈。 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複雜的、偶然的，任何⼀個選擇的分 岔，都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具備多⾯性的，可能懶⼈看了覺得 正中下懷，藉此機會可以懶得⼼安理得，也有⼈看到之後覺得「王侯 將相寧有種乎」，奮發圖強，改變了⾃⼰的命運。 這些事情，表⾯上都是隨機的，但是並⾮⼀點規律也沒有。 即使同樣是努⼒，有的⼈很快就做出了成績，但是有些⼈卻⼀直 事倍功半，乃⾄⽣活很快就崩潰。他們努⼒的事情甚⾄沒有成為⼀種 動⼒，反⽽變成了⼀種負擔。 在網路上看到⼀個很厲害的健⾝教練，是個深蹲⼆百⼆⼗公⽄、 臥推⼀百五⼗七公⽄、硬拉⼆百⼀⼗⼋公⽄的威猛男⼠，多年來帶出 學⽣無數。 他發現⼀個特別有趣的現象：能堅持健⾝多年的⼈都是有運動天 賦的⼈。 這與⼤眾的觀念迥然不同。在我們看來，能夠健⾝成功、體型好 的⼈都是勤奮的⼈，以為只要努⼒練習就可以成功。 但這位教練告訴我們，這些能⻑期保持好體型的⼈都是有天賦 的，是天賦促進了他們的努⼒。
他認為，只有有天賦的⼈才會取得⽴竿⾒影的效果，才會樂意堅 持健⾝這個⻑期投⼊才能看⾒成效的習慣。 沒有天賦的⼈，在健⾝的過程中需要投⼊更多的努⼒和時間才能 看到回報，因此他們受到的阻⼒也遠⼤於有天賦的⼈。 ⽽有健⾝天賦的⼈則不然，因為他每次運動都會有所提⾼，他的 成效反過來也會激勵他繼續投⼊。 其實細⼼觀察，也會發現⾝邊有很多同類型的例⼦：會讀書、有 ⽅法的⼈基本都是學霸，懂得養⽣、打扮、保養的常常都是美⼥。 有⼀個⽅法叫「⼀萬⼩時理論」，它強調了學習過程中堅持的重 要性。堅持⼀萬個⼩時沒有錯，但問題是，每個⼈在學習之前，都必 須明⽩⼀個問題：我為什麼要學習這個知識？我能不能學好？學好之 後能不能熟練運⽤？ ⼀個沒有數學天賦的⼈，先不說學習對他⽽⾔是否痛苦，光堅持 這⼀萬個⼩時都未必能做到。 某位⼤作家曾經說過：「⼀個沒有⾳樂天賦的⼈，練⼀萬⼩時鋼 琴他也成不了⾙多芬。」 如果⻑時間投⼊⼀件沒有成效的事情，即使是鐵⼈也未必能堅持 下去。 不管是哪個⾏業，在⼀個有⾏業天賦的⼈眼中，普通⼈艱苦奮⾾ 得來的成績，他輕鬆就能做到。 武俠⼩說《英雄志》中，有⼀個劍客名叫蘇穎超。蘇穎超少年時 很有天才的名頭，拜了天下第⼀的寧不凡為師，儼然是要繼承師尊名 號的架勢。後來寧不凡歸隱，他就成了華⼭派的掌⾨⼈，為了維護師 尊「⻑勝⼋百戰，武藝天下尊」的名號，蘇穎超⼀直苦苦⽀撐。雖然
他資質超⼈，年紀輕輕就掌握了「三達劍」中的「智劍」，也確實保 持不敗⼗有餘年—但那⼀敗終究還是來了。 打那以後，蘇穎超為了參悟「三達劍」的第⼆劍「仁劍」，苦悶 ⾮常，乃⾄於神經兮兮，渾⾝散發著陰鬱氣息，庭院裡到處都是他畫 出的圓圈。但是他始終參悟不透，終於有⼀天，他遇⾒了⼀個沒有⾒ 過劍譜⾃通「仁劍」的⼈，蘇穎超發狂了，崩潰了，他的師叔當著他 的⾯說出了那句話：「劍，是天才的武道啊。」他淚流滿⾯，不願意 承認看⾒了⾃⼰的上限，⼀⽣努⼒，到如今無⾮是個⼆流。 為什麼有些⼈能在⼀件事上⼀直奮進，乃⾄取得卓越的成果？ 因為對於有天賦的⼈⽽⾔，學習他們熟悉的領域，是⼀個正向的 回饋，⽽且⾮常及時，儘管並沒有現實的物質獎勵，但確實得到了⾃ 我認同。 所以，為什麼越是有錢⼈越能迅速地掙錢？為什麼⼀些有錢⼈願 意更努⼒？如果把有錢看作是⼀種天賦的話，這種天賦幫助他把不利 因素遮罩了，只要付出他就有回報，他建⽴了⼀個正向回饋，所以任 何經歷上的豐富和能⼒提升都會讓他欣喜。 ⽽對我們這些普通⼈⽽⾔，我們能做的是什麼呢？ 其實和某位企業家所說的⼀樣，那即是—建⽴⼀個⼩⽬標。只不 過我們的⼩⽬標不是⼀個億，⽽是⼀種合理的、能提供給我們即時正 向回饋的⼼理機制，⼀種能把⼀個艱巨的任務切割分解的⽅式。 很多年輕⼈喜歡打遊戲，其實遊戲的獎勵機制正是即時回饋，我 們做完⼀個任務、達成⼀個⽬標，系統便迅速將屬於我們的那部分獎 勵發放給我們。⼀無所有的年輕⼈最需要建⽴的，就是這種積極、即 時的回饋機制，要正視⾃⼰的差距。 請杜絕與那些家境優越、顏值⾼、⾝材好的天才們⽐較，這會⼲ 擾你的回饋資訊，讓你產⽣焦慮和挫敗感。
承認⾃⼰是⼀個普通⼈可能有點艱難，但必須要承認差距，轉變 認知⽅式，轉⽽專注⾃⼰、專注當下，這是第⼀步要做的。 試著分解任務，分解得越細越好。攀登⼀座⾼峰總是艱難的，但 攀登⼀個⼩⼭會容易很多。 在這個基礎上，每個普通⼈都要擁有成為⼀流⼈⼠的志向，以及 做好淪為三流⼈⼠的準備。 沒有志向，就不會去努⼒精進；沒有準備，那麼如何⾯對⾃⼰可 能的失敗？ ⼈⽣是⼀條不能回頭的險路，但這不是我們不去⾛這條路的原 因。美國詩⼈羅伯特．佛羅斯特有⼀⾸有名的詩叫〈未⾛之路〉，講 的是，林⼦裡有兩條路，他選擇了⼈煙稀少的那⼀條。 這世上有許多⼈，他們打⼀出⽣便知道⾃⼰是什麼⼈，也明⽩⾃ ⼰該做什麼事。因此，他們從不抱怨，更不會悔恨，不論結果是⽢是 苦，他們都會把該做的事情⼀件件做完，即使結果是死路⼀條，也要 做下去。因為若不這麼做，這⼀⽣就等於⽩活了。這不是脾氣，也不 必抱怨，也犯不著後悔，只能⿎起勇氣，⼀路向前，直到上蒼賜⼀個 答案。天命者，使命也。 幾百年前，蘇軾曾寫下⼀句「此⼼安處是吾鄉」，天才有天才之 使命，普通⼈有普通⼈的出路。願每個⼈都能找到⾃⼰的天賦和安 然。
37 在命運中通達，在痛苦中寬容 宮尾登美⼦寫《天璋院篤姬》的時候，開篇寫的是櫻島的雪。 這是冷靜⼜深刻的敘事⽅式。 後來寫《宮尾本平家物語》的時候，⼈物加了⼗倍，群像下卻⼜ 有重重細節，每個都清晰可⾒。 張愛玲在《我看蘇青》時寫過：「晚煙裡，上海的邊疆微微起 伏，雖沒有⼭也像是層巒疊嶂。我想到許多⼈的命運，連我在內的， 有⼀種鬱鬱蒼蒼的⾝世之感。」 只⽤幾句話，遣詞造句的天分便令⼈歎為觀⽌。 廖⼀梅寫話劇《戀愛中的犀⽜》，寫了⼀座荒唐的⼤鐘，講述了 ⼀⼤段關於物種的理論排⽐，穿插了⼀個荒誕的神話故事。 她寫愛情時說： 「相信我，上天會厚待那些勇敢的、堅強的、多情的⼈。 「順從命運竟是這麼難嗎？我看⼤多數⼈⾃然⽽然也就這麼做 了，只要⼈家幹什麼，你也幹什麼就⾏了。也有很多次我想要放棄， 但是它在我⾝體的某個地⽅留下了疼痛的感覺，⼀想到它會永遠在那 兒隱隱作痛，⼀想到以後我看待⼀切的⽬光都會因為那⼀點疼痛⽽變 得了無⽣氣，我就怕了，愛她，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事情……」 這是⼀個偏執狂和另⼀個偏執狂的故事，極端的愛都是在偏執中 產⽣的。那些荒誕的情境恰如其分地融合在熾熱⼜深刻的情感之中， 讓⼈感同⾝受。 ⾺路和明明，還有犀⽜，在愛情中都是魯莽的、帶著孩⼦氣的⼀ 廂情願。
這個話劇我看過⼀遍，劇本看過三遍。 有⼀段時間，每當我看⾒那句「⿈昏是我⼀天當中視⼒最差的時 候……」就覺得鼻⼦酸酸的。 這是戲劇的張⼒。 有⼈說，廖⼀梅的「悲觀主義三部曲」不應該叫「悲觀主義三部 曲」，應該叫「實⽤主義三部曲」，這是在最狂野的年齡噴薄⽽出的 最好的情感，她說，她現在也寫不出這樣的句⼦了。 我看劇本的時候，是按照《柔軟》、《琥珀》、《戀愛中的犀 ⽜》順序讀的，和她創作的年分恰好相反，和戲劇表現的順序也正好 相反。 後來她寫《悲觀主義的花朵》，也是深情⼜克制地教⼈如何躲避 愛情的侵襲。 她說：「你如果是個⼀輩⼦都快樂無憂的⼈，那你肯定是個膚淺 的⼈。」 只有悲傷才會令⼈深刻。 她寫愛情荒誕的痛楚、排⽐的矯情在戲劇中正好。我看到這些的 時候常常有悲從中來的絕望，卻⼜不得不想到關於執著悲壯的美好。 好的感情像是鴉⽚，讓⼈上癮卻半點也不想嘗試。 ⾦宇澄寫《繁花》就更瑣碎了，竟然全部都是市井⽣活，幾乎沒 有寫過什麼正經的主⾓。我先看了⼀遍，後來無聊時把這書隨便翻開 ⼀⾴，這書並沒有什麼正經情節，每⼀章都可以讀。⽐如他寫：「⼩ 琴說，我以前⼀直認為，⼈等於是⼀棵樹，以後曉得，其實，⼈只是 ⼀張樹葉⼦，到了秋天，就落下來了，⼀般就尋不到了。每⼀次我⼼ 裡不開⼼，想⼀想鄉下過年，想想上海朋友的聚會，就開⼼⼀點，因 為眼睛⼀霎，⼤家總要散的，樹葉，總是要落下來。」
這是通達的⼈⽣觀。 這是⾃然⽽然的⼈⽣，除了參與其中的⼈，⼤部分⼈都扮演著看 客的⾓⾊，過著拉拉雜雜的⼈⽣，⽣是瑣碎，死了便只有靜默。 對於⼤歷史做冷處理，對於個⼈內⼼的複雜情感，《繁花》似乎 也只從簡含蓄處理，只做外在⾏為或者語⾔上的描述，幾乎沒有內⼼ 獨⽩。作者是個看客，好的壞的，芸芸眾⽣都是滄海⼀粟，轟轟烈烈 或平平淡淡都是⼀筆帶過，最終全部都要歸於沉寂。 這本書，這樣的腔調，喜歡它的⼈應該很喜歡，不喜歡的⼈應該 是看不下去的。 作者後來⾃述：「我覺得，真正的⼈⽣，就是這樣。我看過那麼 多⼈的死亡，突發的，⾃然的狀態，結尾就該這樣。為什麼迴避？⼈ ⾄最後便歸根本，從古到今，不可能另有答案。⼀朵花盛開就有枯 萎，即便它變成乾花，和真花也是不⼀樣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沒 法突破。⼈⽣死亡，必然是悲的。」 讀這本書時，我想，這是我看到的為「⽣⽽為⼈，我很抱歉」這 句話的最好注解。
38 謝謝，我不需要你為我好 過年回家，本來應該是闔家團圓、幸福開⼼的事情，但是免不了 ⼜要被很多⼈拉著噓寒問暖，其中問得最多的問題⼤概就是「什麼時 候結婚」、「什麼時候⽣⼩孩」。 傳統觀念之中，結婚⽣⼦是⼈⽣最⼤的事情。這是⼀個⻑期處在 鄉⼟結構中的世界所帶來的必然影響。 有⼀句話說得很對：「在這件事情上，不⽤質疑七⼤姑⼋⼤姨的 誠意，她們是真⼼想確認你的⽣活狀態。」 因為在鄉⼟結構之中，親戚關係是⼀個整體。在這裡，⼈是被物 化的，並不需要有什麼⾃我。 兩個⾺上要到⽽⽴之年的弟弟妹妹，⾃然⾸當其衝被拉去相親。 更鬱悶的是，儘管他們⼀⽽再、再⽽三地強調並不合適，⽗⺟彷彿沒 有聽⾒，仍舊我⾏我素，乃⾄於要使⽤「⼀哭⼆鬧三上吊」的⽅式將 他們騙⾄相親對象⾯前。 在這樣的圍攻中，不能有所反抗，⼀旦有所反抗，⽴刻便會有孝 字當頭重壓下來，這時候七⼤姑⼋⼤姨都會圍攻他們的⼈品和道德。 其實，⼤齡剩⼥，⼤齡剩男，⼀個剩字，本⾝就充滿了歧視感。 我們平時說「挑剩下的」，似乎都是不好的部分了。 這樣的形容詞，是將⼈物化的，它設定了⼈⽣只有結婚或不結婚 兩種可能性，其他的都不允許存在。 假設結婚真的是⽗⺟⼝中所⾔⼀輩⼦的⼤事，若是硬把⼀對沒有 感情基礎的青年男⼥撮合在⼀起的「拉郎配」過程中，真的感情破 裂，存在家暴⾏為，那麼因為無法離婚造成的傷害是不是由他們來負 責？
有些⼈實在是太喜歡⼲預別⼈的⽣活了，只要打著「我是為你 好」的旗號就可以為所欲為，插⼿別⼈的⽣活。 我⾒過很多姑娘僅僅因為到了適婚年齡，就要被⾃⼰⽗⺟親友逼 著相親、結婚，結完婚以後逼著⽣孩⼦，等姑娘⼀個⼈帶孩⼦的時候 才發現，誰也不是誰的那個誰，根本就沒有感情基礎。⾃家男⼈成了 甩⼿掌櫃，不是玩遊戲就是四處閒逛。好了，吵架甚⾄動⼿，感情破 裂了，姑娘想離婚，還是同⼀批⼈跳出來，說：「妳不要離婚，男⼈ 都這樣，玩幾年就好了，看在孩⼦份上……」當真的千⾟萬苦離婚 了，同樣是這幫⼈跳出來跟妳說：「當初妳怎麼就沒聽我的……」 我也⾒過很多年輕⼈，本來對⾃⼰的未來有著這樣那樣的愛好， 卻被⽗⺟師⻑說得⼀無是處，說寫作是不務正業，攝影是玩物喪志， 旅遊是不踏實，連讀書都不能看閒書，更不要提漫畫和遊戲了。早戀 不允許，換個髮型不允許，穿裙⼦不允許，他們眼裡只有朝九晚五的 ⼯作學習，三點⼀線的⽣活才是理想，說出來都是「我是為你好」。 可等你真的過上了這樣的⽣活，他們⼜會說：「你看別⼈家的孩⼦， 都已經闖出個名堂了，娶的媳婦兒跟電影明星似的，再看看你？」 他們隨⼝說的⼀句話，就決定了你的⼈⽣？那是你⾃⼰的⼈⽣， 真的搞砸了，他們拍拍屁股就⾛了，你卻要為他們的⼀句話賠上⼀輩 ⼦。 我根本不需要你為我好，滅絕師太還為周芷若好呢，周芷若好了 嗎？ 熱⼼？周到？不，這是控制欲，這遠遠稱不上道德，這是道德的 敵⼈。 不需要「你為我好」，只需要你講規則，照章辦事，別煩我，這 才是有道德，這才是最美。
39 ⼈可以無知，但是絕不能把無知當驕傲 當我們越來越成熟地運⽤我們的⼤腦，我們的⼤腦也越來越愛我 們的時候，我們對同類事情的判斷分析和表達也會越來越準確。 學習、總結、歸納、演繹、推理這些學習的基本⽅法，能幫我們 越來越清楚地認識⾃⼰，也認識這個世界。我們在摔打之中學會了如 何和他⼈相處，學會該⽤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我們喜歡或討厭的⼈，這 其中，有⼀部分是進化過程之中祖先留在我們⼤腦之中的殘存經驗， 有⼀部分是我們在後天的學習。 很多⼥⼈在家庭出現問題的時候，猶如青天霹靂，只會⼀味地煩 惱、難受、傷⼼，反復糾結，追問對⽅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但若是把 ⾃⼰放在⽣物群體之中觀察，瞭解到男性衝動冒險和渴望新鮮感的⽣ 物特性，以及⼥性的依賴家庭、渴望安寧和需要穩定環境孕育後代的 ⽣物天性，也許我們會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多⼀份理解的坦然。 《做，才能改變》的作者程程在微博上曾經說過：「⼀個⼈只有 完全明⽩問題產⽣的根源，洞察並做好準備迎接最深遠的結果後，才 有可能真正去努⼒學著放下。」 可想⽽知，想要真正地透徹理解⼀件事的本質，並⾮是雞湯式的 ⾃我安慰和喊喊⼝號，看幾句觸動⼈⼼的話，就能到達彼岸的。我們 需要不停地學習，需要不停地累積⾃⼰的學識，追求宇宙的真理，才 能明⽩：我們為什麼要活著？我們的痛苦是從哪裡來的？我們的經 驗，是如何積累的？我們在⽇後的⽣活，該如何去避免這些痛苦產⽣ 的根源？ 有⼀個笑談，亦可算是美談的說法是，北京⼤學哲學系的教授們 ⼤部分都活到了九⼗歲以上，這算是哲學的另⼀種妙⽤吧。但凡我們 運⽤哲學的思維，追根溯源地瞭解了我們情感發⽣和發展的根源，我 們就會對情緒、對痛苦、對⼈⽣多⼀層理解和坦然。
可⾒知識的好處，不僅僅是直接作⽤於⼈⽣，讓我們掌握技能之 後獲得經濟收⼊、改變⽣活⽅式、能運⽤⼯具，更重要的是，知識還 可以間接作⽤於⼈⽣，讓我們能反思⾃⼰、總結⾃⼰、超脫⾃⼰，洗 滌和淨化我們的⼼靈。 古⼈云：「書中⾃有⿈⾦屋，書中⾃有顏如⽟。」這些都是古⼈ 美好的想像，發展到現在，雖然我們都知道是⼀件笑談，可是通過讀 書獲得的精神愉悅，是其他東西所無法替代的。 據統計，中國的閱讀率普遍較低，每到閱讀⽇，中國媒體也會陳 述這個事實。舉例⽽⾔，中國⼈每⼈每年閱讀實體書不到四本，⽽⽇ 本⼈年均是四⼗本，⼀些歐美國家更多，可達⼀百本以上。中國⼈在 年均閱讀的四本書中，⼤部分⼜是由未成年的中⼩學⽣完成的，成年 ⼈幾乎不讀書。 儘管不停有⼈痛陳讀書與不讀書的利害關係，但是很多⼈仍然不 情願讀書。讀書是獲得知識最⽅便的途徑，因為很多書，尤其是那種 公認的名著，幾乎凝聚著古往今來優秀⼈才⼀⽣的⼼⾎。 ⽽中國的很多家庭普遍都是孩⼦在讀書，當然孩⼦們的讀物之 中，既有《哈利波特》這樣的暢銷書，也有各種世界名著。媽媽們 呢，普遍在看偶像劇「⼀起來看流星⾬」，爸爸們呢，基本上就是⼯ 作、娛樂，偶爾看⼀些⽣活類的實⽤書，能夠靜下⼼來看⽂學書陶冶 情操的，基本沒有。承擔這⼀閱讀使命的就只有他們的孩⼦。 很多⼈都認為，我們在學校已經把這個學習的過程完成了，⼯作 如果賺錢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享受⼈⽣；如果沒賺錢，還是先考慮填 飽肚⼦這個⽐較實際的問題吧。 那種⼯作了還能⼀直將閱讀習慣堅持下去的⼈，除了⼯作需要的 讀物，還能堅持看⽂藝作品的，基本上都是少數⼈，有⼈稱之為「⽂ 藝青年」。但是⽂藝青年往往是帶著貶義和嘲弄意味出現的，甚⾄有 時候是⼀種諷刺的稱呼。
當⼀個群體開始集體嘲弄學識的時候，就不僅僅是無聊，⽽是無 知了。很多⼈把愛讀書的⼈稱為「書呆⼦」，認為讀書就是死讀書， 不社交。我想問問，何謂社交？在⼀起吃飯喝酒，說⼀些奉承話，就 是所謂的社交嗎？還是刷微博、刷微信這⼀類，所謂打發時間的交往 和交流，就是他們⼝中的「社交」了嗎？ 很多⼈把結識名⼈當成⼀種榮耀、⼀種資本，如果⼀個⼈只是你 認識他，他不是真⼼欣賞你、想要幫助你，那這個⼈於你來說，除了 多點茶餘飯後的談資，還能有什麼其他作⽤呢？再反問⼀句，如果讀 書不⼀定能獲得輝煌的⼈⽣，那靠玩遊戲、刷微博、刷微信就能嗎？ ⼈因為受⾃⾝諸多條件的限制，有時候沒有辦法隨⼼所欲地讀 書。但是⼀個⼈若是有向學之⼼，就仍然是有救的，最可怕的就是， ⾃⼰不讀書，還從正⾯、側⾯去攻擊別⼈，這是最不道德的⾏為。你 可以不去實踐真理，但是你沒有資格去否定它。
40 在淚⽔中浸泡過的微笑最燦爛， 從迷惘中⾛出來的靈魂最清醒 這世界上總有著⼈⼒不可抗拒的離別，將最初相遇的溫暖慢慢⾵ 乾，變成歲⽉中的懷想與午夜夢迴時酸楚的眼淚。 我曾想，世間最不可逆的便是⼈與⼈之間的交往、相遇、傾⼼， 彼此糾纏，永遠也不可再更改。愛上⼀個⼈很容易，想要忘記⼀個⼈ 卻是極難的。只要真⼼愛過的⼈，此⽣便會打上他的烙印，影響著我 們⽣活的某⼀部分。我們⼤部分時間都靠習慣活著，習慣了另⼀個⼈ 的陪伴，習慣了另⼀個⼈的關⼼，甚⾄習慣了與他或她吵吵鬧鬧。這 些，最適合在回憶之中看，因為這樣最傷感。 所以這篇⽂章以情感為主要的描寫，⽤回憶的⽅式倒敘我在這個 世界的過程。⽤最單純質樸的⼼去溫暖每⼀個「我」認為值得愛的 ⼈。 因為很多年後，我們也許忘了和⼀個⼈之間發⽣過什麼，卻記得 相處時那些幸福的情感和他帶給我們的感覺。 悲劇的開頭⼀定要是喜劇，不然悲從何來？⼀段美好感情的開頭 是溫馨美好的初戀，是平淡雅致的⽇常⽣活，⼀切都還在「我」的願 景與期許之中，相逢意氣為君飲，繫⾺⾼樓垂柳邊。這⼀定是天真單 純⼜真摯的相交。每個⾝處愛中的⼈都會不⾃覺地忘記危險，忘記⼈ 與⼈之間有相逢就有離別—這兩者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每個⼈都在 說永遠，但是永遠不能天隨⼈願，最初的幸福感⿇痹了每個置⾝幸福 之中的⼈，以⾄於塵世的轉圜與命運的壓迫襲來時都有些猝不及防， 只可惜當⼈⽣的猙獰開始顯現時，便⼀刻也不得停歇，此後，步步緊 逼不死不休，把當初那⼀點美好碾壓得粉⾝碎⾻。
《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曾寫道：「眼⾒他起朱樓，眼⾒他宴賓 客，眼⾒他樓塌了。」最初的⼼氣被磨成了無奈，最初的個性被逼作 瘋狂，最初的理想被壓成泡沫，⽣活在⼀個絕對理想的願景之中，似 乎除了詩酒茶書就是抱負，沒有⼀絲不潔不雅的描寫。可惜美好的感 情在重重無奈的重壓下，那純潔最終只能⽤壯烈的死亡來佐證，但⾄ 少讓我們有了迴腸盪氣的悲壯和念念不忘、終⽣懷想的理由，這些奢 望的執念如卉⽊有情⽽終會隨春逝飄零，可知，⼈⽣中，我⽐你們更 不能控制命運？ 愛情並不拒絕傻⼦，愛的本質便是讓⼈傻氣，⼀個傻⼦，在愛中 常常是幸福的。將愛拒之⾨外的常常是聰明⼈，計較得失，羅列理 由，細⼤不捐，泥沙俱下，總之，這⼀切的⼀切就是為了說服⾃⼰將 ⾃⼰的情感收斂起來，以免太過肆意釀成⼤禍，以⾄於⾝陷愛欲之中 時，導致判斷失誤，他⽇想要⾃由之時，因⼀點執念⽽無法脫⾝。誰 都明⽩愛上⼀個⼈就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可是卻都控制不了⾃⼰ 的意識，愛上⼀個⼈就會不動聲⾊地在⽇常關注，在每⼀個打動⾃⼰ 的⾏為上，不知不覺無聲無息，內⼼深處便被這種溫柔⼜奇異的感覺 包裹。 我常常想，若是戀⼈們的命運不⽤聯繫得那樣深、那樣緊密，或 許這對璧⼈可以少受些內⼼煎熬，在⽇後回憶起，⼼上的劃痕不⽤那 麼重。可是，從另⼀個⾓度來想，我卻⼀直認為，⼈對情緒和曾經打 動過⾃⼰的細節總會記憶得特別深刻，正是因為有了彼此，所以在如 千鈞重壓般的灰⾊⽣活中，尚有⼀些歡聲笑語，還有⼀些可供餘⽣回 想玩味的感動與情意。除了熱烈與摯情，除了理想與溫潤，便是悲歡 離合聚⼀場，這些率真與執著的⼈與事，從此佔據了我的餘⽣，此⽣ 必將念念不忘，終⽣懷想。
41 不必感謝那些傷害過你的⼈ 很多關於成功學的「雞湯⽂」都喜歡給⼈灌輸⼀個概念：要感謝 那些傷害過你的⼈。 其實這句話在某些情境下使⽤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 被濫⽤了。雞湯⽂最⼤的特點就是把⼀個成功的偶然因素放⼤，希望 能⽤在所有⼈⾝上。 其實傷害就是傷害，完全沒必要美化它，甚⾄都不必感謝。 某位知名藝⼈⼗五歲做服務⽣，兩瓶啤酒的價錢寫錯了，被客⼈ 各種侮辱，他好話說盡，給客⼈免費都不⾏，被罵了三個⼩時。後來 提及此事，該藝⼈說：「我還是恨他，雖然沒有他我不會認識我現在 的師⽗，也不會登上全國性的⼤舞臺，但我還是恨他。」 電影「進擊的⿎⼿」裡的⾳樂教師苛刻得近乎變態，他毒⾆，殘 酷無情，但⼀切都是出⾃對⾳樂的瘋狂，他讓少年安德魯成為了更好 的⿎⼿。但最後，少年安德魯卻選擇了向他進⾏挑釁。 所以⼀個⼈應不應該感謝傷害你的⼈，要看他的傷害是出⾃什麼 ⽬的，要看他是為了滿⾜⾃⼰的快感還是幫助你成⻑，要看他是想把 你打翻在地再踩上⼀腳，還是打翻在地後教你怎麼屹⽴不倒。 ⼈要感謝傷害⾃⼰的⼈，其邏輯無⾮是他的傷害給了你向上的動 ⼒，同時原諒並不完美的⾃⼰。 但不要忘了我們成⻑的初⼼是什麼。 我們成⻑的初⼼，不是為了接受這些⼈的羞辱，⽽是為了令⾃⼰ 更好。 這些羞辱，有時候並⾮出⾃必要。
很多⼈傷害別⼈，並⾮為了激勵，純粹就是⼀種不⽢⼼，⼀種⾃ ⼰達不到也不讓別⼈做好的⼼靈扭曲。 此外，同樣的傷害，對不同的⼈痛感不⼀樣，傷害的程度也不⼀ 樣。如果每個傷害⾃⼰的⼈都要感激，那我覺得這個⼈⼼理也是扭曲 的。 很多時候，⼈的成功其實都是來⾃正⾯的回饋，和傷害並沒有⼀ 點關係。 我⼀個關係很好的朋友跟我說，她的⼩孩在國內讀書時學習並不 是很好，她越是責備⼩孩，⼩孩的成績就越差，簡直變成了惡性循 環。後來她意識到可能⾃⼰的孩⼦並不適應這種填鴨式的教學，於是 她把孩⼦送到了加拿⼤，給了孩⼦完全⾃主的學習模式和學習環境。 在那種⾃⼰對⾃⼰負責和⽼師不停激勵的正⾯回饋下，孩⼦的成績⼀ 個學期之後便躍居班上第⼀。 她告訴我，對於⼀個想成功的⼈，正⾯回饋是很重要的，如果⼀ 個⼈在成功的路途中做每件事情都很順利，都能達到⾃⼰想要的結 果，會極⼤地增強他在做這些事情時的信⼼。若是每⼀步都是打擊， 那他很快就會⾃我懷疑，⾃暴⾃棄地認為⾃⼰並不是那塊料，導致最 後真的把事情搞砸。 研究表明，很多⼈在智商上並無明顯差別。我們聽過無數個以前 成績不好，後來遇⾒⼀個好⽼師成績便突⾶猛進的故事。 這些事情，無⼀不在說明，正⾯回饋和⿎勵對於⼀個⼈有多重 要。 若⼀個⼈本來有這⽅⾯的天賦，在引導他們的時候，為什麼要吝 於給予⿎勵呢？ 畢竟我們的成⻑，靠的是我們不願辜負的初⼼和憎恨並不完美的 ⾃⼰。但不要忘了，我們⾸先要感謝的是⾃⼰，那個沒有被傷害壓倒
的⾃⼰。
【後記】⽂字，是我廣闊的精神王國 這是我寫的第⼆本勵志書。從我念書開始，到現在，差不多也有 ⼗年，因為⽣活瑣事放下，然後⼜重新拾起，再放下。每⼀年都要顛 覆⼀次思維，有⼀段時間看到⼀個⼈部落格上寫⾃⼰的⽣活，覺得很 喜歡，想要學她⼀樣，過⼀點寧靜的⽣活。後來資訊爆炸了，各類思 想、資訊、書籍、⼯作和⽇常煩惱烏糟糟地充斥⽣活，想像中的⼈就 漸漸遠離了些。 再度讀書時，⼀本書的措辭、情感和表達⽅式已經不能讓我產⽣ 同理⼼，只能如⼀個看客般置⾝事外。⼤約⼈⽣中的事情在每個階段 都是約定好的，有些注定要發⽣的事情，不經意間就會有些預兆。 這世界，有些地⽅有過我的青春，我因這個緣故⾮常眷戀，但我 始終想要更廣闊的精神王國。 想像⾃⼰曾經寫過的⽂字，在當時⾃覺情意真摯，恨不得將逝去 的時光都攬回囊中，然⽽竟真有仁⼈君⼦能夠揭榜，找得回⾛失的孩 ⼦—這會兒⼜猶豫要不要欺⾝上前。 我知道，在我的表達中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這幾年，我⼀直都 在努⼒地看書，努⼒⾃我提升，努⼒將我的表達修繕得更完美。可是 終究能⼒有限，⽂章寫得不盡如⼈意，語⾔表達和某些觀點上也還有 很多不⾜之處，能夠出版，是編輯與讀者對我的包容。 ⼀個⼈的⾵格彷彿也確定了他會碰⾒什麼樣的⼈。其實我們會遇 到各種各樣的⼈，但是選擇的⽅向與留住的能⼒，確定了我們的未 來。我不是穩健的⼈，我不想⼀輩⼦說和煦的假話，最終無法接受這 些苟且的美滿。 我想，我應該更努⼒⼀些，活得更燦爛、更熱烈⼀些，這樣才能 對得起我寫下的這些⽂字，也對得起那些⼀直陪伴著我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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